一
　　可能有人不知道，在地府，黑白無常是一個崗位，一個非常重要且多鬼在崗的崗位。不然中國那么大，世間生靈何其多，不論疾病意外還是自然死亡，每時每刻都在死人，就黑無常和白無常兩個人，哦不，兩個鬼哪跑的過來？會瞬移也沒用啊。
　　于是隨著陽間人口增長，陰間的黑白無常這個崗位上的人也在逐漸增長。這個崗位雖然每天都在帶走人壓力比較大，但好在崗位待遇還行，每年有一天假期可以在人界游蕩，雖然沒有實體但至少可以看一眼自己牽掛的人，也可以看看花花草草山山水水；干滿十年積一次功德，下回投胎的時候可以用，用來跟判官提要求談條件啥的，總之在地府基層員工里待遇算是不錯了。
　　然而這個崗位不是隨隨便便哪個鬼都能上崗的，首先得是你在陽間沒有作惡，不需要接受懲罰，接著你還得提交申請，說清楚自己為什么不愿投胎，然后再有專門的部門去核實，判定你是不是可以勝任黑白無常這個崗位。不過陽間人人不同，陰間鬼鬼也是不同的，偶爾也還是會有勾錯魂的現象發(fā)生。近百年來，地府跟各個部門各個系統(tǒng)里的大小神仙妖魔鬼怪都約定好了，首先地府工作人員盡量避免勾錯魂的事情發(fā)生，一旦發(fā)生了勾錯了魂的事情，誰來要都沒用，統(tǒng)一在下一世進行補償。于是近幾十年里，還魂詐尸的事情基本也見不到了。

　　二
　　小鹿就是個被勾錯了的魂，當她的鬼魂在醫(yī)院病房的半空中看見黑白無常和自己身體的時候她還以為自己在做夢，誰信急性腸胃炎還能致人死亡呢？
　　到了判官面前，小鹿才知道，帶他來的黑白無常還屬于實習階段，今天勾錯了魂。
　　不過也不能完全怪他們，小鹿死的這家小醫(yī)院由于開了太多年，主樓建筑年久失修，病房的房號弄錯了，今晚該被帶走的是609病房跟她同齡的一個女孩。那個女孩今晚是想自殺的，現在已經被搶救回來了。女孩的父親是緝毒警，在一次任務中意外死亡，可是案子還沒完，販毒團伙還沒有抓住，警方甚至都不敢直接露面跟女孩接觸，怕毒販察覺對女孩牽連報復。導致女孩以為自己的父親是人人喊打的毒販，無法接受，決定自殺。
　　判官已經當了幾百上千年的判官了，他面無表情的坐在一把看上去很舒服的椅子上，面前看似什么都沒有，但腦內小劇場從不間斷的小鹿認為判官就是在“看”著她的履歷，只不過自己只是普通小鬼看不見而已。
　　其實她想的沒錯，判官在衡量該如何補償眼前這個被勾錯了魂的小鬼。一旁的黑白無常瑟瑟發(fā)抖，不過他們也沒有實體了，瑟瑟發(fā)抖也只是小鹿腦補的。

　　判官主動承認了地府員工工作上的失誤，并且表示你死了就是死了，無法逆轉，但我們可以給予適當的補償，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沒有，或者對你下一世有什么小要求。
　　小鹿認真思考了下：其實我對自己死了這事不是很在意，就是有點在意死因。一妙齡少女因涉入過量冰淇淋導致腸胃炎發(fā)作致死，我覺得有點憋屈，能不能換個死法？
　　判官：行，突發(fā)性心臟驟停，家族遺傳病。
　　小鹿覺得可以，點點頭，繼續(xù)問判官：現在是我替另一個人死了，那那個人會擁有我的壽數嗎？
　　判官：你想說什么？
　　小鹿：照你的解釋，我覺得那個女孩不該死，她至少應該知道事情的真相，畢竟他的父親是個非常偉大的人，不該被自己的女兒誤會。
　　判官抬了下眼皮：這一世的誤會源自于前世的恩怨，一切自有定數。
　　小鹿：可現在死錯人了啊，這個定數不就成為不定數了嗎？
　　判官在心里翻個白眼。
　　小鹿：我可以不在乎你們讓我提前死了這事，但我想把我的壽數給那個女孩。
　　判官依舊面無表情低垂著眼：可以。
　　就像是你跟小商販砍價，你說了一個心里認為極低的數，對方猶豫了一秒就答應了，你就會萬分懊悔，覺得價還是報高了。小鹿就是這個想法，于是在判官毫不猶豫的答應后，她特別不甘心的在心里悄悄的罵街。
　　判官：作為鬼，你所說所想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我都可以聽到。
　　小鹿震驚了，在地府做鬼這么沒有自由的嗎？？？
　　判官：對。
　　小鹿：那我想什么整個地府的鬼都會知道？路過的也知道？
　　判官：只有有修為的鬼能知道。
　　小鹿長出一口氣，雖然他已經不需要呼吸了，但是剛死還是保留了一些活著的習慣。
　　小鹿：那什么，我上輩子活的其實挺沒勁的，我也不想再當人了，你看我能不能也在地府某個差事？比如代替旁邊這兩位，我保證工作嚴謹不犯跟他們同樣的錯誤。
　　最后一句小鹿是腹誹的，沒敢說出來，怕萬一判官不同意再得罪鬼，反正判官什么都能聽到。

　　三
　　后來小鹿如愿以償的成為了一名無常鬼，跟他搭檔的是個老鬼，在這個崗位上干了四五十年，沒什么話，但是很善良。這是小鹿自己總結的。俗話說閻王叫你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所以其實在勾魂的時候是有兩三個小時的時間差的。有些人在彌留之際有些想交代的事想等的人老鬼通常都會帶著小鹿多等一會。
　　小鹿一開始的工作范圍包含了她被勾錯魂的那個醫(yī)院，很長一段時間里她都沒有再見到那個替她活著的女孩，她想，應該是在好好活著吧，畢竟她也算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等到一年期滿，她可以獲得一整天自由的時候，小鹿先是去看了她陽間的父母。他的父母早就離婚了，后來有了各自的家庭就把小鹿送到了寄宿學校，每個月按時打生活費。小鹿的死父母當然是傷心的，不過傷心的時間比較短，他們很快又回歸了自己的家庭，小鹿沒有難過，反而覺得很欣慰，她對父母沒什么怨恨，覺得這樣挺好的。
　　后來又花了兩個小時軟磨硬泡的從判官那搞到了替她活著的那個女孩的地址，她叫塔塔。小鹿興致勃勃的跑去一看，才發(fā)現那個女孩并沒有珍惜生命。她父親犧牲的那場緝毒行動其實是比較成功的，因為他父親的臥底情報，抓獲了不少毒販也繳獲了不少毒品，可他們的頭目還沒抓到，整個行動還沒有結束，塔塔還沒有知道全部的實情。
　　然而父親死后，塔塔徹底放棄了自己，她自殺被搶救回來后辭掉了工作終日渾渾噩噩。警方曾派人偽裝成他家遠房親戚試圖幫助塔塔，都被她拒絕了。小鹿再見到塔塔的時候，她正在酒吧，喝的醉醺醺的，于是小鹿眼睜睜的看著她喝下一杯被“加料”的酒。

　　自從變成鬼以后，小鹿就再也沒照過鏡子，畢竟她沒有實體。不過能看見他的都是鬼，所以他也沒在乎自己是個什么“鬼樣子”，直到喝了那杯加料的酒的塔塔盯了自己大概十幾秒，接著伸手穿過自己身體后，小鹿喊出了她的名字。
　　塔塔大概也反應過來了，自己應該是被下了“藥”出現了幻覺。不然她怎么能看到前面飄著個人，而且那個人還能對他說話，能叫出他的名字。塔塔不以為意，她懶得管自己的幻覺在叫嚷什么，原來嗑藥就是這樣啊，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塔塔拿起打火機想給自己點根煙，然而點不著。
　　小鹿覺得塔塔肯定是能看見自己的，于是塔塔一點火，小鹿就吹滅，再點再滅。身為一個鬼，這是小鹿唯一能做到的。
　　終于，塔□□潰了，打火機穿過小鹿的身體被扔到了墻角。小鹿靈機一動，她朝塔塔大喊，你爸死前有話告訴你�。�！

　　后來，塔塔終于向自己的“幻覺”屈服了，她跟著那個飄在半空自稱是鬼的東西七拐八拐的到了一條小胡同，又親眼看著那個鬼用自己的唯一技能：“一陣陰風”吹走了親的正投入的一對小情侶。
　　小鹿非常直白的解釋了塔塔之所以能看見她，極可能是因為當初被勾錯了魂，她現在用的是自己的壽命。緊接著趁著塔塔還沒反應過來，小鹿又噼里啪啦的解釋了他父親生前的所作所為，其中包含了她自己擅自添加的英雄戲碼和這一年來從判官那打聽到的消息，最后塔塔痛哭流涕。但她依然認為小鹿是自己的幻覺，基于自己無法接受父親的所作所為為自己編造的一段幻覺。
　　小鹿在做了鬼后情緒再沒有太多的起落，不知道是因為死了還是看了太多的生死離別。她能理解塔塔的想法，于是她用自己這一天假期里最后的時間送塔塔回家并說服她，好好睡一覺，等醒了就收拾好自己去找當時那個試圖幫助他的遠房親戚，打聽一下父親的消息，不管怎么樣，她們約定，一年后小鹿還會再回來找她。

　　四
　　結束了第一次假期的小鹿就像她當初保證的那樣，工作兢兢業(yè)業(yè)。但經常在判官審視鬼魂的時候暗自腹誹，絮絮叨叨的講這個人臨死前怎么怎么樣，或者說這個人其實不該死，那個XX才該死，不過她反復核實了自己沒勾錯魂……
　　她還發(fā)現其實判官也是有情緒的，比如嫌小鹿話太多的時候會消無聲息的設一道隔音的屏障；遇到這一世作惡不斷還妄圖為自己狡辯的鬼魂，會施一個小小的術法讓那個鬼魂渾渾噩噩的無法思考，只能任由引路鬼牽著去接受刑罰或者去他們該去的輪回道；遇到大善之人的鬼魂，語氣都會尊敬一些，雖然還是面無表情，但會目送著鬼魂離開……

　　一年之約到期，小鹿又得到了一日的自由，她如約出現在了塔塔面前。
　　重逢自然是開心的，現在的塔塔被破格錄取進了警校學習。原來小鹿消失后塔塔雖然懷疑但還是照做了，正巧前幾天警方終于抓獲了那個制度販毒團伙，塔塔被那個警方假扮的遠房親戚幾經輾轉帶到了緝毒隊，見到了父親生前的上司，明白了一切。于是塔塔也相信了小鹿的存在，決定不在荒廢生命，為自己、父親和小鹿好好活著，求父親的上司指點，讓她考上了警校，現在是一名大一新生。
　　等塔塔講完這一年的經歷，小鹿冷著臉問她：我，生前雖然對社會沒有做什么大的貢獻，但死后在地府做鬼兢兢業(yè)業(yè)，曾多次被評為“地府十佳勾魂使者”【自封】你猜我這么一個守時又靠譜的鬼為什么沒有一早出現在你面前而是下午。
　　塔塔：你一定是有別的事情在忙啊，而且在見到你之前我都還不敢確定你是不是會出現，畢竟咱倆當時也沒約具體時間。
　　小鹿忍不住敲敲塔塔的腦門，雖然敲不到。
　　小鹿：你看，我是鬼，我不能觸碰任何實體。
　　塔塔點頭。
　　小鹿：我知道你想感謝我，我從你家那張完全手寫的感謝信里感受到了你的誠意。但請問你是缺紙嗎，為什么要把地址寫到反面？？？知不知道我為了把那張紙吹到反面吹了多久�。。�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塔塔想起了一年前那個一直被吹滅的打火機和被小鹿唯一的技能吹走的那對小情侶，忍不住大笑起來。
　　塔塔一邊擦著眼角笑出來的淚花一邊道歉，畢竟她也是第一次見鬼，實在是沒有經驗，以后一定注意。
　　不過小鹿也沒有真的怪她，畢竟現在的塔塔活的比她好，她也真心的為塔塔感到驕傲。
　　塔塔上課的時候小鹿就在她邊上飄著，下了課就帶著小鹿參觀學校，晚上兩個人天馬行空的聊著各種話題。
　　塔塔說，這大概是他這一年來最開心最沒有負擔的一個下午。小鹿仗義的拍著胸脯，向她保證，以后每年的假期都來陪她。

　　五
　　一人一鬼就這樣年復一年的履行著彼此的約定。塔塔會在約定的那天凌晨等著小鹿，然后白天請一天假，帶著食物和水去附近的小公園，找個沒人的小角落隨意的說說笑笑不用怕被人看見當她是神經病。
　　后來塔塔畢業(yè)了如愿去了緝毒隊，再次見到了父親的上級，和一些父親曾經的同事，這些人都對塔塔很好。然而參加工作的塔塔經常黑白顛倒的出任務，沒有辦法總在凌晨等著小鹿，但他留的字條言簡意賅，再也不需要翻頁了。

　　又過了幾年，塔塔在一次行動中受傷了，不太嚴重，但還是住院了。塔塔再睜眼的時候赫然看見小鹿飄在了她的床尾。小鹿又著急又心疼，一見他睜眼就劈頭蓋臉的問他怎么樣傷口是不是很疼，接著又氣呼呼的罵他為這么不小心。
　　乍一見到小鹿，塔塔突然覺得渾身哪哪都疼，滿身都是委屈，哼哼唧唧的哭起來，說小鹿我其實好害怕啊，我都是裝的勇敢嚶嚶嚶，我知道我們隊里人其實都害怕的嚶嚶嚶，我好怕再也見不到你啊嚶嚶嚶，我攢了好多出任務遇到的事還沒跟你說呢，嚇死我了嚶嚶嚶，還好我們隊長深謀遠慮……
　　哭著哭著塔塔突然愣了，他看著小鹿，眨眨眼問她：今天不是咱倆見面的日子啊，我，我見到你了？那我是不是死了啊嚶嚶嚶我還不想死，那些該死的毒販還沒抓到啊，我不能死嚶嚶嚶，你能不能跟閻王求個情讓我完成了任務再死啊嚶嚶嚶，好不甘心，嗝 ~
　　小鹿哭笑不得的飄到塔塔床頭，嘲笑她：別哭了別哭了，你還沒死呢，老大不小都是當前輩的人了哭的跟個小孩似的也不怕一會底下人看見笑話你。
　　塔塔嗷一下不哭了，看著小鹿。
　　小鹿：你樓下病房里有個人死期到了，不過老人家想在臨死前看一眼他剛出生的曾孫，按理說等一兩個小時是允許的，所以我和我搭檔老鬼在醫(yī)院等著呢，感應到你在附近就找來了。
　　塔塔又哭了：那你能不能在門口幫我看著點人啊嚶嚶嚶，當警察壓力好大我需要發(fā)泄一下。
　　小鹿無聲的嘆了口氣，飄到門上，一半身體在門里一半在門外：有什么委屈就說吧，我聽著。
　　塔塔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孩，把自己蒙到被子里嚎啕大哭，邊哭邊罵街，聽的小鹿直皺眉。一溜煙跑去找了老鬼回來，求他給塔塔的病房下了個隔音的術法。老鬼也聽著直皺眉，看一眼小鹿，小鹿連忙解釋：她平時不這樣，真的真的，罵的都是毒販，做緝毒警壓力大，真的。
　　老鬼點點頭，默默地飄走了。
　　畢竟也是受了傷的人，塔塔哭了會哭累了，吸吸鼻涕伸手摸了個杯子喝水。
　　小鹿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畢竟做鬼后她屬于人的那部分性格在逐漸退化，只有看到塔塔的時候才能找到點曾經做人的感覺。
　　塔塔：謝謝你小鹿，我好多了。但是我好餓啊，你還沒學會點什么法術嗎，什么隔空取物之類的。
　　小鹿翻了個白眼飄回病床邊：哪那么容易，老鬼都不知道做了多少年的鬼了才學會那么幾個法術，你再等會吧，負責看著你的小徒弟一會就回來了。
　　兩個人又說了會話，小鹿囑咐塔塔千萬小心，出任務的時候每個決定每句話都一定要過一遍腦子，不要總是毛毛躁躁的讓人擔心，讓鬼也擔心。
　　塔塔沖小鹿露出一個沒心沒肺的笑臉，她不怕死�；钪臅r候能為民除害，死了能有好朋友陪著，她覺得自己已經很幸福了。氣的小鹿連忙呸呸呸，說她童言無忌，沒什么事就好好活著。
　　再過一會，老鬼來了叫小鹿去干活，兩個人依依不舍的分開。
　　小鹿還是人人聞風喪膽的勾魂無常，塔塔抹了把臉，還是那個緝毒大隊里的拼命三郎。

　　六
　　后來，塔塔又受過幾次傷，當過臥底，立過幾次功，她甚至在一次行動中遇到了小鹿，那次行動，警方損失了三個人，重傷兩人，其中包括她的隊長。塔塔從風風火火只知道拼命的小丫頭變成了思維縝密能準確預判毒販行動的前輩，后來退居二線做了幾年領導，還跑到全國各地的警校去演講。有時候趕上跟小鹿見面的日子，小鹿就堂而皇之的飄在第一排同學的桌子上方，一臉驕傲自豪，雖然除了塔塔別人都看不見。
　　后來塔塔年紀大了，年輕時候留下的那些傷痛時不時的就得折磨她一下，她一見到小鹿就罵街，嫌小鹿命太長，讓她活了這么久，她還以為自己會光榮的死在某次任務中，雖死猶榮。小鹿也回嘴，也不知道誰退休的時候挺著腰板嚷嚷著要培養(yǎng)下一代，還跟我炫耀學生家的小孩管你叫奶奶，孫子孫女到處都是。口是心非的女人，切~

　　又過了幾年，某天塔塔早起突然覺得沒力氣，起初還沒多想，直到她看見了小鹿，和小鹿身邊的老鬼。這是塔塔第一次見到老鬼，她明白了這是來帶他走的。
　　塔塔跟兩個鬼開玩笑，說老鬼一點都不老，然后摸到手機，給自己曾經的大徒弟打電話。大徒弟年紀也不小了，那小子曾經被塔塔救過一命，算是塔塔最親近的人。她冷靜的交代了后事，甚至選好了自己葬禮上的照片。掛了電話，她掙扎的起身收拾好床鋪，給自己換了套干凈衣服，小鹿說要不你干脆穿警服得了，多帥~塔塔朝她揮揮手，說：不好不好，顯得我太刻意。
　　后來塔塔死在了她最喜歡的躺椅上。
　　大徒弟認識塔塔的時候兩人都年輕，不執(zhí)行任務的時候倆人一個比一個沒溜。但今天掛看電話一直覺得心慌氣短，縮短了正在進行的會議，開著車一路闖紅燈到塔塔家，終究是沒見到最后一面。
　　塔塔還保留著手寫字條的習慣，這次不再是留給小鹿了。他對大徒弟說，他們這輩子也是見過不少生離死別的人了，沒必要再看一回，她死的挺開心的。

　　后來的后來，塔塔開心的參加了自己的葬禮，她身邊是被判官批了半天假的小鹿。年邁的塔塔鬼在自己的葬禮上笑的賊開心，她腆著張老臉在判官邊上墨跡半天，先是得知了自己曾經犧牲的幾個隊友下一世有平淡有富足，又看到了自己的遺體蓋著國旗，咂巴著嘴念叨了二十多回“真好，值了”。小鹿雖然面無表情，但其實是開心的，看著塔塔一路走過來，她覺得自己當年死的也挺值的。
　　最后，心滿意足的塔塔回到了判官面前，又一次腆著張老臉要求判官下輩子讓他繼續(xù)做警察。判官雖然還是面無表情，但是他答應了。接著告訴塔塔，再世為人，她跟小鹿之間就不會再有任何羈絆了，她會是個普通人，小鹿會是個普通鬼。
　　塔塔看著身邊的小鹿笑了，她不擔心，她們早晚會見的，有自己的朋友做無常鬼，她就不再畏懼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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