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完結(jié)
1.
我從出生后的一段時間都在顛沛流離。
倒不是自己是個喜歡流浪或是迫于生活壓力而不得不背井離鄉(xiāng)的人。只是因為我的爸爸的工作。爸爸生前是軍人,不時就被調(diào)到了什么地方,媽媽隨他而去,而我在十幾歲前也跟著他們到處走。
爸爸因公殉職以后,就定在了蘇州,不再搬遷。
我在蘇州上完了初中和高中。而后就去北方讀大學(xué),讀完大學(xué)在那里遇見了我現(xiàn)在的老公,猶豫了好幾年,等發(fā)現(xiàn)自己再不嫁就會變成垃圾股,終于是把自己嫁出去了。
他是個窮書生,我也沒有多少錢,所以簡單的登記了一下,和家里人說了幾句就算是把我們倆的一生定下來了。
去登記前我打電話通知媽媽,媽媽聽到消息后很平靜,她已經(jīng)蒼老了,當(dāng)年敢跟著當(dāng)軍人的爸爸到處走的女人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阿婆,找了一個同樣是老公公的男人嫁了,開家小雜貨鋪,在蘇州的老城里過安定的日子。
她變得像江南的河水,緩慢流淌。
她問我:“你和他是怎么認(rèn)識的?”
我回答:“同學(xué)!
“那你是喜歡他的么?”
杰明那時候蹲在我旁邊,神情緊張,杰明是老實巴交的男人,華麗的話不會說,只能干著急。
我說:“他對我好的很。我能不喜歡么。”
“哦,這樣啊,那你要結(jié)婚就結(jié)吧,媽媽祝福你!眿寢屗闪艘豢跉狻
掛了電話,杰明很高興,拉著我的手說要好好待我的。畢竟以后我是他老婆了。
我也只得笑笑。
“丫頭最愛的人是杰明,杰明最愛的人是丫頭!苯苊鞲吲d的寫下這行字,卻是在學(xué)生的作業(yè)本上,還拿起來給我看,炫耀不已。
等醒悟過來這本子是學(xué)生的,抱頭痛呼。
可愛的男人。我微笑著看他。
他用膠帶撕去上面寫的字,先撕了那個最字。
過了秋天,北京就開始降溫,出門都要穿厚厚的衣服。北京的天空在秋日里倒是變得遼闊起來,無邊無際的藍(lán)色天空讓人忍不住生出一股豪情。
在入冬前回家收到媽媽的電話回家過年,杰明的學(xué)校還沒放寒假,趕著期末考試,于是我先回家。
杰明買了火車票把我送上車,他在窗外兩手圈著嘴巴大聲說:“老婆,到了那邊見著了老情人別忘了你已經(jīng)嫁人了。”
我因他的話而晃神,一轉(zhuǎn)眼,火車已經(jīng)出了軌道,而他看著我傻傻發(fā)呆的表情露出悲哀的神情,你在老家真有老情人!
在蘇州那邊沒有老情人,只有初戀情人。倒是不知道她近況如何。
那人還不知道她其實是我的初戀,現(xiàn)在,她的記憶中也許早就沒有我了。
南下坐了十個多小時的火車才到蘇州。那時候已經(jīng)是深更半夜,后爸和媽媽在出口等我,他們不放心夜里的治安,雇了車子等我。
母女許久不見,再度站到媽媽面前發(fā)現(xiàn)兩者的反差在增大。
媽媽在衰老而我在成長,像是我在掠奪她的時間一樣。
她拉起我的手,溫暖的手心偎貼著我的手指。
“你變得我都認(rèn)不出來了!眿寢屨f。
我知道她在撒謊,我從門口走出來的時候是她在第一時間認(rèn)出我來的。
反倒是我,踮著腳尖在人群里找她。
沒想到她的頭發(fā)全白了。
回到家里,早早睡了。我的房間變成了雜物房,畢竟那太小,只能容納小小的我。他們早就收拾了一間客房給我住,里頭擺了簡單的用品,這里曾經(jīng)是我的家,可惜我現(xiàn)在回來卻是客人。
早上起來媽媽讓我睡到自然醒,等我休息夠了下樓,桌子上擺著一個紅色熱水瓶和一個保溫杯。
熱水瓶里放著的是豆?jié){和保溫杯里裝著粥。
此情此景,讓我覺得自己還是中學(xué)時候,一如以往的反復(fù)著那些簡單的日子。
可惜現(xiàn)在吃下豆?jié){和粥的卻是二十八歲的我。
晚上吃飯時候媽媽找到了一份喜帖,說是一個禮拜前特地送過來的,說是我的中學(xué)同學(xué),因為那個送來的女人變化太大,媽媽沒有在記憶中找到她的模樣,也不知道她是誰。
喜帖外面的信封還沒開封過,大紅的信封上頭用金字印著喜帖。
我撕開以后看見了兩張照片,新娘是舒舒,新狼是張姓男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來歷。
“好像過期了哦!眿寢寽惤鼇砜戳讼禄槎Y舉行的時間,是我過來在火車上的那天。
“算了!蔽沂掌鹣蔡,胡亂塞進(jìn)抽屜里。
“怎么了?”我跑出去的時候媽媽還問我去哪里。
出去走走。我頭也不回的說道。
老城還是熟悉的模樣,反正這個地方在歲月里走了將近一百多年了,也不在乎多走幾年,于是等我回來的時候,小橋依舊,流水依舊,這是老了。
在路邊買了一斤冬棗,邊吃邊走,在街坊里晃蕩,直到傍晚夕陽西下人歸去時候。
這里是我和舒舒一起來過的書店。我從熟悉的電器店走出,往前走一個路口,然后向右轉(zhuǎn),以為能看見當(dāng)年喜歡的那家清風(fēng)書店,眼前出現(xiàn)的卻是一家玩具店,一只哈巴狗趴在門口的世界上,與我對視許久,朝我吠了一聲。
我沿著我和舒舒當(dāng)年走過的路一路走下來,那條路在中途改道了,路邊的店鋪也換了大半。
我從開始只是依稀在尋找記憶到后來慢慢的走進(jìn)了記憶中。
記憶中這個老街兩邊的店鋪都是低矮的,到了晴天陽光能曬進(jìn)小小的店鋪里,里頭的人全是熟悉的人,走過幾圈就能叫出我們的名字。
舒舒穿著中學(xué)時候夏天的校服,白色的上衣和天藍(lán)色的短裙,穿著跑鞋,背著書包,我們手拉手從這里走過,以為長大是很遙遠(yuǎn)的事情,所以總說一些胡亂的話。
沿著街道走回家里,媽媽說有人打電話過來,但是我沒有在,就留下號碼,叫我打回去。
我心驚,以為是那人。
撥打了陌生的號碼,接電話的卻是一個陌生的男人。
“請問是你找我么?”我不確定地問。
“不是……”他嘀咕了幾聲,和旁邊的人說了幾句以后,忙說:“是是,也不是,是我老婆啦。”
“我是你永遠(yuǎn)的一一小妹妹。hello,小朵,現(xiàn)在好么?”接電話的秀一聲音洪亮,不輸給男人,以前她是我們班級里的班長也是大姐大,總是雙手叉腰氣勢恢宏生機勃勃。
“很好!甭犚娛煜さ穆曇,我笑著回答。
“呦喂,果然是冷心腸的女人,就一句話回答,太沒人情味道了!彼舐暠г沟。
對她的無厘頭,我多年沒有接觸到,多么熟悉的聲音和說話習(xí)慣。
“那我該怎么做?”我問她。
她笑道:“當(dāng)然是熱情的說一聲一一妹妹好想你想死你了!
“我說不出口!
“算了也不指望你這個面癱冰山說這些肉麻的話了。我打電話是通知你這個禮拜天我們老班級聚會!
“這個禮拜天么?”我呢喃。
“你是最后一個人了,本來聽說你高中畢業(yè)就走了也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理打你家電話,誰知道你媽媽說你前幾天回來,你說巧不巧?所以你一定要來哦,不來我就哭給你看哦!”
我答應(yīng)了。
“大家都會到么?”我問她。
“當(dāng)然,還有你的小愛人舒舒也會到哦。”
聽到這個名字,心咯噔的跳了一下。
秀一說:“我以前想追的那個白馬王子也答應(yīng)去了,不過我可不敢指望他現(xiàn)在還是當(dāng)年帥氣的樣子。前幾天我剛看了一本書,書里頭說千萬別在長大以后遇見你的初戀情人,否則你會聽見夢想破碎的聲音!
“為什么?”
“因為你心目中那個秀氣帥氣的美男子已經(jīng)變成了挺著大肚子臃腫又禿頭而且穿著大拖鞋和背心的老男人。這樣的幾率是百分之五十!
“哦。”我想問她,如果心目中的初戀情人是女孩的話,會有多少幾率得到失望?
“如果心目中的初戀情人是個女孩子的話,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了抱著別人的孩子為一根蔥斤斤計較的老阿太了!
“呵。”不過有句話倒是說對了,已經(jīng)是別人家的了。
“小朵!痹谖易呱駮r候秀一叫我。
“什么?”
“你中學(xué)時候有喜歡的人么?我?guī)湍惆阉唛_,不讓你看到!
“忘記了當(dāng)初喜歡過誰了。”我輕聲回答。
她不屑的說:“我看是沒有,你自轉(zhuǎn)校過來以后就一副冷冷的樣子,誰也不愛搭理,除了我這樣熱情如夏天的人,誰敢和你說話!
我輕笑應(yīng)對。
“還有舒舒哦。我給忘記了。她嫁人了你知道么?”
“我才知道!
“我們都嫁人了啊!毙阋煌蝗桓袊@道。
我,舒舒,秀一,都嫁人了。這是必然的結(jié)果,不是么?
“那天務(wù)必過來。不來我就殺進(jìn)你家把你拉出來!”威脅完就掛了電話,一如秀一的性格。
我苦笑。
夜里躺在床上想,再度相見的舒舒會是什么模樣。
夢里夢見一個穿著夏天校服的女孩背對著我走過墻角,出來一個女人,手中帶著結(jié)婚戒指,臉龐依稀是那時候的輪廓,卻變得更加圓潤。
她在那里沖我招手,以初中時候的嗓音喊我的名字。
小朵,小朵,我們一起回家好不好?
2.
聚會的地方在一家奶茶店,街邊的奶茶店外面是一塊空地,從隔壁家借了塑料桌子和椅子過來,擺成一圈,就成了一個小聚會。
班級里的四十個人都來了。
初中的那個班級我也不是非常熟悉,中途轉(zhuǎn)過來,因為語言不通順,加上剛離開熟悉的地方,所以很少和別人打交道。
我坐在角落里看他們熱絡(luò)的對話,在一張張已經(jīng)成熟的臉上尋找熟悉的人。
一個晚上都沒有睡得安穩(wěn)過,眼睛疲倦,靠在椅子背上,懶洋洋的不肯動,想象自己是老太太養(yǎng)的那只貓。
秀一是最先認(rèn)出我的人,她穿著粉色棉質(zhì)的孕婦裝,跑到我面前,指著我的鼻子說你怎么一點都沒有變化。
眼前近在咫尺的臉變化非常多,我?guī)缀跽J(rèn)不出來,聲音倒是熟悉,這是比記憶里的那聲音拔高了些。
她興致勃勃的搬了椅子過來坐在我對面,與我眼對眼對視一分鐘,而后破工,大笑起來。
“小朵啊,你果然沒有變化!彼闹雷有。
這個年紀(jì)早沒有人叫我小朵了。我叫屠蘭,很多人順利的滑過去念出了圖蘭朵,于是有了一個我都不知道的名字。
小朵。記憶里有個人也這樣叫我。
“近來可好?”她微笑著問。
我點頭:“很好。”
剩下的話都是她在主導(dǎo),我被動的順著她的話回答。
“你還是一樣不關(guān)心人啊!彼f。
“不是!蔽曳裾J(rèn)道。我只是不善于表達(dá)。
她很快被朋友拉到那個圈子里去了,我一個人坐在角落里。
她走到人群中間,在一個穿著白色羽絨服的長發(fā)女子耳畔說了幾句,那個女子站起身越過大家的肩膀,順著秀一手指的方向?qū)ふ椅摇?br>
她一眼就認(rèn)出了我。
而我也在第一眼時候認(rèn)出了她。
她沒有太大變化,骨子里還是一樣的,表象上模糊了些。長長的頭發(fā),秀氣的臉,眼睛不再年輕,而她喚我的方式也不一樣了。
她不熟練的叫我的名字,叫了一遍屠蘭,才想起我們以前的稱呼,補充道,阿朵。
我沒有走進(jìn)人群,是她走出來到我身邊。
這次活動是她和秀一一起組織的,所以她很忙,和大家打招呼,拜訪東西,難得有空,就過來我這邊說話。
“舒舒!蔽艺f。
“原來你還記得我的名字。我還怕你忘記了。畢竟那么多年過去,有些人,像她,她,還有他,我第一眼看見就是沒有想起來是誰?”她指著其中的幾個人說。
“你沒有多大變化!焙蜕羁逃洃浝锏哪莻女孩幾乎一模一樣。曾經(jīng)在心底偷偷想我喜歡的這個女孩長大了是什么樣子,會不會變得我也不熟悉了。不過幸好,她變得不多。
我其實不喜歡這樣,因為對著太多熟悉的臉,我會有種恍惚,恍惚那隔在我們兩人之間將近十幾年的時間和遙遠(yuǎn)的距離都是虛無的。
我們一直就是面對面坐著,兩小無猜,我打心底偷偷的喜歡她。
“真的么?不過變老了許多。翻看自己高中時候拍的照片,變得更多。要說沒變化的人應(yīng)該是你吧,阿朵,你還是和以前一樣,短發(fā)還有黑色的衣服,跟個男孩子一樣!彼蕴е^視線看向高處,這個是懷念的姿態(tài)。她的記憶應(yīng)該是回到了初中時候。
“這樣的人不容易老!毕衲泻⒁粯拥娜瞬蝗菀桌。
原本陌生而充滿了隔閡的朋友在幾句話聊開口找到了記憶的線索,開始一同追逐往昔歲月,溫度逐漸升高,而終于是熱鬧起來了。
舒舒被人拉過去,在她離開的剎那我看見自己的手先自己的思想而伸出去要把她的手抓住。
別走。
她沒有看見,我的手落空。
白色的羽絨服被各種顏色的衣服包圍,我看著她有種恍惚的感覺。
“是結(jié)婚了!闭f話的這個已經(jīng)開始放胖的男子正是秀一當(dāng)年非常喜歡的白馬王子,只是王子穿著過緊的西裝換上了新的白襯衫走到了秀一面前,秀一聽見了夢想破碎的聲音,偷偷撿起一地的玻璃心。
“早知道就不請他來了!毙阋粨嶂掳涂鄲乐。
“現(xiàn)在還喜歡么?”我問她。
她搖頭,說:“年少輕狂而已,就跟發(fā)燒一樣,是一段時間的,要是燒上幾十年,腦子也要燒壞了!
我聽見舒舒的聲音,心怦怦直跳,怕是青春期那場發(fā)燒,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痊愈。
我有些怪她,也許離自己腦子里深刻的摸樣太相近,以至于沒把夢想給摔碎。
聚會后的活動是一起去吃飯,秀一有孕在身,卻依舊活潑,帶著大家到附近的酒店去大吃一頓。
在飯桌上多喝了點酒,雖然不會喝酒,還是被人灌了好幾杯。
出門時候腳步輕浮,不小心踩空了,是旁邊的人把我扶起來。
扶我的那只手的袖子是白色羽絨服,我就知道是舒舒,所以沒有驚訝。
“你怎么也出來了?”我問她。
她沒有喝酒,白凈的臉龐還是帶上了紅暈,扶著我的身體,和我一道走去。
她的家離車站很近,順道送我回去。
“有些累了,想先一步回去。”她說。
“哦!蔽液鷣y應(yīng)到。
走過當(dāng)?shù)刂袑W(xué),學(xué)校大門附件開著一家飾品店,以前這里也是一家飾品店,只是比它小了一點。
“我們以前……”我們同時開口說。
而后同時放棄了說話,在對方眼睛里看見了尷尬。
我們以前最喜歡去的那家飾品店就在這里。你還記得么?我想對她說。
手拉手一起逛街,冬天時候飾品店里頭擺滿了五顏六色的毛線,通常是我們各自買一團(tuán)。別的女孩買毛線織圍巾送喜歡的男孩,我們都沒有喜歡的男孩,就互相送給對方。
看著對方脖子上圍著的自己的圍巾,兩人笑個不停。
“喜歡不喜歡?”
“喜歡。以后每天圍!
“你傻啊,現(xiàn)在那么熱!
透過櫥窗看見店里頭也擺著毛線,品種更齊全,有女孩子在問店長怎么編織,人珍傾聽,我猜她是織給她的喜歡的男孩子的。因為她挑選的顏色是灰色。
想起來舒舒當(dāng)年總挑選黑色。卻不敢猜測是不是專門為我織。
在分開的十字路口,我笑著說了一句:“曾經(jīng)我喜歡你,只是不敢說出口!闭f完,將近三十歲的老女人的我忍不住害羞起來,臉紅辣辣著燒著,不敢去看她的臉。
卻聽見她的聲音,也是那么風(fēng)輕云淡的說了一句:“我一直都知道!
路邊的籃球場里十幾歲的男孩在打籃球,他們的漂亮小女朋友在一邊加油。屬于他們那個年紀(jì)的風(fēng)景如同他們身上穿的衣裳一樣鮮艷。
我低頭習(xí)慣性的撥弄著自己黑色風(fēng)衣的扣子。
倒是舒舒比我來的自在,她的左手撫著自己右手手臂,左手無名指上的鉑金戒指耀眼。
陽光自樟樹密密麻麻的樹葉縫隙間刺向大地,打在我的臉上。
我對她說:“那在這里分別了。以后也許不能來看你了!
“為什么?”她問我。
我說:“不知道,也許是預(yù)感。”只是在剎那想起了那個百分之五十的定律,日后在街頭遇見你的初戀情人,已經(jīng)是物是人非。
說起來也挺怕的。
“哦,這樣啊!彼鸬馈
“那……再見。以后好好照顧自己!
她卻笑著說:“最需要照顧的人是你才對!
我慚愧,這句話的確沒錯,舒舒長得一副弱不禁風(fēng)的樣子卻比我來得健康卻強壯,反而是我這樣看起來男孩子一樣的女人,卻有不少時間花費在醫(yī)院里。
“車子來了!彼f。
我將坐回家的車子慢慢靠向車站,十幾年前的老公交車全部被替換了下來,外面花花綠綠的廣告醒目耀眼,穿著黑色晚禮服的美麗模特對所有人都露出無差別的笑容。
“路上小心!彼克臀疑宪,揮手送我離開。
我選擇了靠窗的位置,也舉手與她道別。
“再見。”我說。
她的右手也撫上了左手的手臂,這個姿勢讓她看起來像在擁抱著自己。
曾經(jīng)我喜歡過你。在喜歡了那么多年以后,我終于是表白了,幸好她沒有拒絕。
我心底是高興的。
車子開走的時候,她也消失在我面前。
在車上我伏在前面的椅子上,眼淚不自覺的流下來。
說不清的悲哀讓我忍不住哭起來,一直到家門口,車子停下,機械化的聲音報著所到站點。
我下了公交車,看見自己的風(fēng)衣袖子上有眼淚的痕跡,黑色的布料吸收了眼淚,有一處地方特別的明顯。
到了家里,收到老公打來的電話,問我在這邊怎么樣。
我說不錯,都不錯。
我早些把試卷趕完就去拜訪你家人。老公要掛電話,我問他:“杰明,你有問過你的初戀情人的近況么?”
“干嘛?你到底在胡思亂想什么,我早跟她斷了聯(lián)系了!彼穆曇衾飵е鄲溃胂笏ブX袋的痛苦樣子。
我的手收進(jìn)風(fēng)衣的口袋里,指尖碰到了糖,都是我愛吃的軟糖:“我就是想問問,為什么不再聯(lián)系了!
“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不想聯(lián)系,怕說著說著就說到過去!甭犚娛謾C傳來咔的一聲,想他是在抽煙。
“也是。”我嘆道。
到了家里,家中在做火鍋,后爸和媽媽兩人拼命的把青菜和肉圓子往沸騰的鍋底里扔,把火鍋塞得滿滿的。
我進(jìn)門時候脫下外套,解開圍巾,媽媽回頭對我說:“過來吃熱騰騰的火鍋!
“嗯。等等我,我馬上就過來!蔽覔Q上棉質(zhì)拖鞋。
“那,筷子,調(diào)羹,海鮮醬!焙蟀职褨|西都擺好。
“呼呼,好燙!蔽掖抵鴦倱瞥鰜淼那嗖,上頭的霧氣覆在我的眼睛上,讓我看見哭過以后留下的眼淚痕跡。
“你那個結(jié)婚了的同學(xué)過得怎么樣?今天去同學(xué)會有見到她么?”媽媽問我。
我吃著青菜,隨口說:“她過的很好!
我似乎忘記問她你那時候是不是也喜歡我,不過一切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
現(xiàn)在過的不錯。當(dāng)我以后回去的時候能聽見她那么說一句也就足夠了。
畢竟世界上大部分人的初戀情人都活在記憶里而不是在身邊慢慢衰老。
插入書簽
收到同學(xué)會的邀請,是班長負(fù)責(zé)聯(lián)系我的。
她與我在□□里海聊。倒是聊起我這些年的情況,從朋友那里聽說了些我的事情,倒是我對她全然不知道。
她不知道從哪里知道我有一段時間和女孩子交往,險些猜中了。
說道女孩子,我問她當(dāng)年和她關(guān)系非常好的小姊妹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她說結(jié)婚了。
大學(xué)沒讀,早早的結(jié)婚了。
當(dāng)年班長睡我下鋪,夜里頭她的小姊妹抱著枕頭過來我們寢室睡覺。我說再沒見過你們這樣的親昵的姐妹了。
她開玩笑似的說,我喜歡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