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第 1 章
曈曈日
文余發(fā)燒了。
從她剛醒來感覺昏昏沉沉的時候就意識到了。
她想起身去拿體溫計。
家里有小藥箱,里頭有退燒藥,還有些雜七雜八的常用藥,是陳元粼挑的。當(dāng)時他把每種藥的用處都跟她細細交代了。
文余那時對藥不感興趣,聽他講了一陣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他看出來,就伸手去捏她的臉,笑著說:“好好聽講!
她也伸手去捏他的:“哎呀,不是還有你嘛!
不過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對這些藥很熟悉了。
但她竟然一下子沒能起得來,手腳都有些酸軟。想著今天還得上課,她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
幸好課在下午,正好吃了退燒藥睡一覺應(yīng)該沒什么事。
她一邊想著一邊就著昨天剩的水喝了藥,又拖著兩條無力的腿回到臥室。將自己往床上一扔,拿了放在床頭柜的手機,調(diào)了中午的鬧鐘。
中午醒來應(yīng)該就好了,到時候吃了飯也不耽誤什么事......
她迷迷糊糊地想著,又睡過去了。
“叮——”
她醒來,睜開眼頭痛欲裂,一時間不知何時何地,只有鬧鐘鍥而不舍催促著。
鬧鐘一聲一聲,頭痛更甚。
文余趕緊把鬧鐘關(guān)掉,繼而長嘆了一口氣,過了一會才想起來下午還有課,但自己這樣恐怕沒法去上,只好打電話告假。
那頭校長語重心長告訴她初三正是沖刺階段,學(xué)校學(xué)生都摩拳擦掌,老師不能自己先倒下了云云。
文余被他長篇大論一番敲打,頭痛欲裂,卻只能勉強應(yīng)對,她想自己現(xiàn)在的臉色一定十分猙獰。
好不容易掛了電話,掏出體溫計量了量,竟比之前更高了,三十九度六。
文余一驚,吃了退熱藥也不頂用,萬一燒的更高燒成傻子那也太虧了,這醫(yī)院不得不去了。
本想打電話跟陳元粼說一聲,但他周一有手術(shù),未必能聯(lián)系得到。文余便拿了退熱貼往額上一貼,叫了輛車就往最近的醫(yī)院去了。
結(jié)婚時買房子就特地選在在陳元粼工作醫(yī)院附近,方便他上下班,只不過地方稍微有點偏,附近也沒有什么小診所,文余要去的正是陳元粼工作的醫(yī)院。
她點進小程序,翻了半天也沒看見急診,又去內(nèi)科各個科室點了一下,也沒號。
對了,今天是周一,正是醫(yī)院人最多的時候。
真夠倒霉的。
她癱在后座,開始放空。
跟陳元粼結(jié)婚快兩年了。
談戀愛的時候他細致周到,一張臉也長得不錯,聊起天覺得很投緣,每天好像有說不完的話。
當(dāng)時文余剛參加工作一年。研究生畢業(yè)后,父母都希望她回到家鄉(xiāng)。但她不想回去,一旦回去了可能就要在那里待一輩子,比起寧靜小城市,她更喜歡大城市的繁華與熱鬧。
父母一向疼她,也未再勉強。
一切都很順利,只是真正踏入社畜生活,還是有諸多苦悶。
大城市,小房子,一個未轉(zhuǎn)正的老師,辦公室里的陰陽人。她其實挺喜歡教師這份職業(yè),但有時候一身疲倦回到租住的房子里,看到室友水槽里沒洗的碗筷,丟在洗衣機里的襪子,自己總是用的很快的水乳,翻翻手機,也沒有一個可以一起出去玩的人,她也會嘆口氣。
后來她遇見了陳元粼,她有了可以吐槽的人,有了可以一起出去玩的人,有了鼓勵她的人,有了人生中第一次的愛情。
然后他們結(jié)婚了。
再然后,好像一切戛然而止。
.........
想到這里她心中不免難受,睜開眼想讓自己從以前掙脫出來。
窗外依舊是那輛紅色卡車。
依舊?她往前面看去,寬敞的大路一排排車依次排列著,偶爾有些車挪動一下,那一列便像只蟲子般慢慢朝前蠕動。
堵車了。
文余面無表情,心中哀嚎。
所幸包里還帶著些退熱貼,干脆都拿出來,兩個腿彎和腋窩都貼上了。
車?yán)锇察o,司機師傅難得不愛說話,在擺弄手機。
文余百無聊賴,在屏幕上滑來滑去,不自覺點開微信。
陳元粼的頭像是一只肥貓,還是談戀愛的時候她找的情侶頭像,但她的頭像已經(jīng)不再是那只欺負貓的狗了。
對話框停留在昨晚十一點半,她問他:“你今天回來嗎?”
他回:“不回來了!
她也沒回話。
她不覺得陳元粼是出軌,他的生活都是她一手包辦的,從來沒發(fā)現(xiàn)過奇怪之處。
再往上翻記錄,總是她問他答。
他的回答永遠簡單干脆,是最合格的回答,卻是最不合格的回答——作為一個丈夫。
剛結(jié)婚的時候他成天忙著工作,文余沉浸在幸福里,憐惜他辛苦,什么事都不忍心讓他做。陳元粼每天回家都精疲力盡,說話也慢慢吞吞,她只覺得可愛。
再往后,她慢慢意識到有些不對,家里上上下下所有的事情都由她一個人做完了,陳元粼只顧著他的工作,她嫁給了陳元粼,除了多干一個人的家務(wù)外,好像還是自己一個人。
有回出差一周,回到家,水槽里泡著一個星期的碗,衣服堆在浴室里,客廳茶幾上擺著各樣拆開的零食。
她皺著眉頭收拾了,打算晚上和他談一談。
但很不順利。
她先耐著性子跟他掰扯,陳元粼眼睛都沒從手機上移開。
她按下他舉起手機的那只手。
他終于肯抬頭看她。
他疑惑道:“怎么了?”
“我跟你說話呢,你聽見了嗎?”她扯出一抹笑。
“聽著啦,我們余余嫌棄我太邋遢了。”
她看著他含笑的眼睛,心頭火反而愈旺。
“你為什么不洗?”
“我太累了,本來想洗的,泡在那里我就忘了”,他湊過來說:“我可吃了一周的外賣了,想吃余余做的飯!
“那衣服呢,扔洗衣機按一下不就可以了嗎?”
“別生氣了,我工作這么忙,每天回家都太累了,只想倒頭睡覺?,沒有我們余余,我可活不下去了!彼瘴账氖
永遠都是太累了,太累了。她不是第一次跟他談這些事情,每次他都糊弄過去。
她的火氣再也壓制不住了。
“什么時候都是工作忙!工作忙!工作是你老婆我不是!我就是你的保姆!在家里什么事都不干!回到家就往那一坐,跟你說話都愛答不理,談戀愛的時候怎么有空給我弄這弄那的?家里什么事都是我做的,你半點忙也不幫,還要說這不好那不好!你娶我干什么,你請個保姆不就完了?你這是結(jié)婚嗎,你是想組建家庭嗎?!”
“哎呀,生這么大氣干嘛,我工作上升期,精力不夠,委屈你了。”他過來抱住她。
文余推開他。
他又過來抱她,哄她。
這是第一次吵架。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而后越來越多,陳元粼逐漸不耐煩,吵完架之后并不哄她,常以一種冷酷的態(tài)度指責(zé)她,說她無理取鬧,他忙著工作,是為了創(chuàng)造倆人更好的未來生活,他們作為夫妻,本來就該互相做好分內(nèi)的事情。
她氣瘋了,要離婚。
陳元粼非常痛快答應(yīng)了。
雙方父母趕來說和。
“文余啊,這都是說的氣話,粼粼不懂事,說話捅人心窩子啦,你別跟他計較,你看男人都是這樣,幾十歲了還跟小孩子一樣,等懂事了就知道疼人了!逼牌艤睾偷乜粗骸棒贼钥上矚g你了,當(dāng)時你倆談戀愛的時候,恨不得讓人都知道他有女朋友了!
文余想起那些時候的貼心,心便軟了。
想著總能磨合好的吧。
但...陳元粼依舊如此。
她逐漸不再為了這些事情吵架,陳元粼顯而易見的輕松起來,心情好時說兩句話哄她。
慢慢的,她覺得之前的要求是不是錯的,好像他忙于工作,她忙于家庭,這樣很和諧。
有時候跟高中同學(xué)聊天,她們聊到從前。
趙曼說:“當(dāng)時文余還說什么男人都不是什么好東西,結(jié)果咱們里面第一個結(jié)婚的就是她。”
她就發(fā)一張流淚的貓貓頭,大家便在對話框里笑起來。
“確實不是什么好東西...”文余低聲說。
她以前是怎么想的?哦,她看了很多帖子,看過很多婚姻矛盾,同時也看過很多幸;楹笊睢
她向往美好的婚姻生活。
就算一朝不幸遇人不淑,也有及時止損的行動力和決斷力,絕不做渴望丈夫垂憐的怨婦。
她對丈夫的要求是愛護家庭,參與家庭,兩個人互相體諒,有事互相溝通彼此珍惜。夫妻間不必有多少洶涌愛意,能維持新鮮感也足夠。
可現(xiàn)在呢?她在做什么?她好像一退再退,已經(jīng)無路可退了,再往下便是萬丈懸崖,再走一步,此生不得翻身。
——————
“醫(yī)院到了。”
文余睜開眼,鼻腔里呼出的氣都是滾燙的。
她道了聲謝。
這家醫(yī)院雖然是陳元粼工作的地方,她卻很陌生,一是沒怎么生過病,二是陳元粼不太愛跟她說工作的事。
她掛了急診的號,人太多了,讓她頭暈。她掛完號趕緊從人群里出去。本以為到了急診馬上就能解決問題,沒想到急診人也不少,她只好坐下等著叫號。
但是等著感覺身上好像更燙了,她不免有些焦躁,看到屏幕上還有兩人便輪到她,就先去洗了把臉降溫。
洗完臉還是暈暈乎乎的,鼻子也不通氣。
正想離開,便看見一個熟悉身影,是陳元粼,她不免有些驚喜,想張口叫他,就見他身邊跑來一個女大夫,跟他說著什么,二人一起笑起來,陳元粼揪揪她的耳朵,一副很熟捻的樣子...熟稔到了有些曖昧。
文余疑心自己看錯了,但她張了張嘴,卻已經(jīng)無法出聲了。
她看著他們離開。
“請39號文余到第二診室就診!
文余低下頭,有些茫然。
我在干什么?她想,我現(xiàn)在變成一個怨婦,變成一個每日祈求丈夫的垂憐的怨婦。
文余,你在干什么?
為了這樣一個人,你在干什么?
“請39號文余到第二診室就診!
機械音驚醒了她,她邁開步子,打開診室的門,坐上凳子。
“文余是嗎?”
“是。”她恍惚道。
“身份證。”
她抬頭看醫(yī)生,醫(yī)生看著她,沖她伸手。
她有些愣怔。
“身份證給我一下。”醫(yī)生笑著說。
她這才反應(yīng)過來,從包里掏出了身份證遞給他。
“怎么啦?哪難受啊?”醫(yī)生溫和問道。
“發(fā)燒!彼丝烫嗳趿,一點溫柔的對待都要勾起她的委屈,她的視線開始有些模糊。
“啥時候開始的啊,自己量過沒,燒到多少度?”一般發(fā)燒這種情況,病人自己就竹筒子倒豆子倒出來了,文余說了一句不再吭聲,醫(yī)生只好再問。
面前的人仍不吭聲,醫(yī)生為了寫病志搭在鍵盤上的手只好停下來,他轉(zhuǎn)過臉看她。
見她眼淚正連著串往下掉,他并不慌張,從柜子里翻出抽紙遞給她。
文余抽了一張,先擤鼻涕,再粗暴地抹掉臉上的淚。
“有什么事咱先別哭,咱先把病看了,健康最重要哈。”
文余根本沒聽見,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淚洶涌,心里恨極,咬牙切齒擠出來句:“狗日的...”
醫(yī)生聽見,沉默了一下。
時間有限,他探身拍拍她的肩,打破了她凄風(fēng)楚雨的世界。
“咱們先看看病,其他事情都沒有健康重要,身體好了,啥事都不是事!
文余又擤了擤鼻涕,一邊流淚一邊道:“對,醫(yī)生,你說得對,啥事都不是事!
————————
陳元粼十一點回到家,見家里并未如往常一般整潔,垃圾也沒倒,浴室也沒打掃,打開冰箱,里面也沒有給他留的夜宵。
他有些疑惑,這是從未發(fā)生過的事情。他幾乎要疑心文余出事了,他心中有些慌張,步履急促走向臥室,中間還踢到了凳子,痛得他叫了一聲,停下來揉了揉腳,就趕去臥室,按亮了房間的燈,見文余躺在床上正揉眼睛。
“你有病啊,大半夜鬼叫什么,又開大燈干什么?”文余看見他煩得要命。
陳元粼見她無事,松了一口氣,便聽見文余毫不客氣罵他,眼里都是嫌棄厭煩。
他幾乎從未被文余這般對待過,自己擔(dān)心她反倒被罵,心下惱怒,說出的話也不近人情:“你待在家為什么不打掃衛(wèi)生?垃圾也沒倒,碗也沒洗,你一天都在干什么?”
“我愛干什么干什么,你看不順眼你自己去干!
“你這不是非要跟我吵架?”陳元粼覺得文余是舊病再犯,肯定又想要他要參與家務(wù)事。他一天到晚工作夠忙了,還經(jīng);丶遥@不夠嗎?女人真是天天閑的沒事干,就喜歡東想西想瞎胡鬧。
“我非要跟你吵架?你自己一天到晚干什么好事你自己心里清楚,誰知道不回家的時候跟哪個女人廝混!彼胩稍诖采侠湫Φ馈
“我跟女人廝混?我有空了就回家,要不然就跟他們喝酒,你自己胡思亂想把氣撒到我頭上來,你才有病吧?”
“對,我就是有病。我病的不輕,你趕緊的,愛去哪去哪!彼芟胨X。
“文余,你能不能別遇到事就發(fā)火,找人吵架。你能不能學(xué)會溝通。你憑什么污蔑我!彼Z氣變得認真。
文余一聽到他的語氣便想起那些日子吵架的時候,永遠都是她歇斯底里丑態(tài)百出,而他冷靜地看著她,好像在看一個瘋子。
她覺得屈辱極了。
到底誰無法溝通?他還有臉說溝通這兩個字。她心中厭煩至極,這個人倒打一耙的能力無與倫比。
“我管你真的假的,別打擾我睡覺!
“不行!彼叩酱策,居高臨下看著她:“我們一定要說清楚。”
文余覺得頭痛,不耐煩跟他掰扯,只想速戰(zhàn)速決。
“就是今天看到你揪一個女醫(yī)生的耳朵!
他瞬間知道文余的是誰,然后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來。
文余看見他的表情瞬間就感到暴躁。
“她是同性戀,”陳元粼搖搖頭,無奈道:“余元,你不能這樣胡亂猜測!
但文余已對真相不關(guān)心了,她只想好好睡一覺,然后去離婚。
“而且你去我醫(yī)院干什么?你不會是想跟蹤我?”
文余懶的跟他生氣。
她躺下,閉上眼,不客氣道:“滾出去!
“文余,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會不會好好說話!
“我知道你想讓我參與家務(wù)事,但我不是跟你說過了,我正處于事業(yè)的上升旗
期,我都講過多少遍了,你之前不是理解了嗎,怎么現(xiàn)在又跟我鬧?”
“你煩不煩,誰跟你鬧?”
“文余,我知道你想要一個顧家的丈夫,你的要求不多,但是我確實做不到,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我只能騰出來交給我的工作!
“我之前也想過,如果你不能接受,我們就離婚吧!
文余猛地睜開眼,一翻身坐起來。
“你知道我一直想要什么?”
“是的,文余,你......”
她氣得發(fā)抖,揚手就給了他一巴掌。
陳元粼回過頭,眼神兇得嚇人。
文余毫不害怕,恨恨看他。該死的渣滓,到現(xiàn)在才說什么要求不高,明明什么都知道卻裝著不知道,還反過來指責(zé)她要求太多,無理取鬧。
就算他反過來打她她也不怕,大不了魚死網(wǎng)破!
陳元粼只陰陰盯著她,一會便走出去了,接著就聽見了大門關(guān)上的聲音。
文余坐在床上,心頭火氣慢慢消去,想起他那句離婚,心頭只余悲哀。
憑什么是他搶先一步說離婚?
憑什么?明明是他先追的她,明明婚前體貼入微,為什么婚后判若兩人?
憑什么自己被情所擾,他卻一副超脫的樣子?
為什么?在經(jīng)過這些磋磨之后,還是會產(chǎn)生一種自己被他拋棄的痛苦感覺?
她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
——————
陳元粼好幾天沒有回家,她過得怡然自得。學(xué)校宿舍批下來還需要一段時間,她只能先住在這里,他不回來正好。
只是這房子他家貸的款,她們家出了裝修費,平日里她的工資也都拿來補貼家用,一般都是陳元粼的工資拿來還房貸,離了婚,這房子好像沒她什么事,她有些傻眼。
算了,她仔細算了算自己的存款,發(fā)現(xiàn)沒剩幾個錢,不由有些懊惱,以前竟想不起來將錢存起來,這下萬一學(xué)校宿舍批不下來,租房子都有些棘手。
但她什么都管不了,這婚必須得離。
她發(fā)微信給陳元粼:回來,談?wù)勲x婚的事情。
陳元粼不回她。
她等了兩天,有些不耐煩,發(fā)微信激他:有沒有種?自己說了離婚現(xiàn)在不愿意離了?
沒想到陳元粼還是不理她。
她覺得如此這般太浪費時間,宿舍已經(jīng)批下來了,馬上就可以搬走了。
于是她第二次邁進這家醫(yī)院,外科病房和急診在同一棟樓里。
醫(yī)院的電梯總是慢得狠,只有醫(yī)生們的職工電梯才是最快的。
她看著屏幕從二十一到二十樓,光一樓就花了三分鐘。等了二十分鐘電梯,終于到了一樓,人群嘩啦啦涌出涌入,她沒擠進去,站在外面眼睜睜見電梯門合上。
隔壁電梯還在17樓。
又要等二十分鐘。
絕望。
她百無聊賴,心里想著怎么逮到陳元粼,怎么說服他去簽字。眼神一飄,看見職工電梯前有個熟悉的面容。
好像是那個急診大夫。
她眼睛一亮,走過去套近乎。
“李北冬醫(yī)生,”她走過去,一副很驚喜的樣子:“是你嗎?”
李北冬眼睛從手機屏幕上離開,看向她,判斷了她的表情以及身板,覺得應(yīng)該不是來砍他的,就算要砍他應(yīng)該也能反制住,就開口道:“是的,你?”
“是我呀!我是那天發(fā)燒到四十度的那個女的,我還哭了,你給我遞紙你忘了嗎?”
李北冬想起來了。
她現(xiàn)在看起來氣色很好,也很有活力,跟那天憔悴的樣子確實不太一樣。
應(yīng)該是來感謝自己的吧,哎呀,這就是良好的醫(yī)患關(guān)系啊。
他笑瞇瞇道:\"沒事沒事,都是小事,不用不用。\"
“不不,真的很感謝你,你人真的很好!
“李醫(yī)生,可以請你幫一個忙嗎?我現(xiàn)在要去外科病房看家里人,但是那邊實在太擠了,我心里很著急,能不能帶我一程呀!
李北冬一愣,電梯正好就到了,門一開也沒什么人,他便同意了。
他問文余:\"幾樓?\"
文余忙道:“23樓!
“23樓是醫(yī)生辦公室,其余好像沒有外科病房,是不是記錯了,你再打電話問問?”
“沒有沒有,我要先去跟主治醫(yī)生談?wù)!?br> “主治醫(yī)生是誰呀?”
“陳元粼!蔽挠嘈α艘幌,有點陰沉。
李北冬隱約覺得有點不對勁,又不著痕跡觀察了她的包,就一個帆布袋,扁扁的,看著不像有刀。
“李醫(yī)生認識他嗎?”
“大概知道。”
“!
23樓到了。
文余又道了謝,走出去,然后回頭,看見李北冬走在她的身后。
她停下步子,李北冬走過她的身邊說:“我知道他辦公室在哪,我?guī)闳。?br> 文余覺得他人真的不錯。
但李北冬只是怕她萬一心懷不軌,又是他帶上來的,好歹有事還能擋一下。
文余有些擔(dān)心,她剛才騙了他,萬一露餡不是很尷尬?
算了,反正等下要是不順利,可能也沒法體面了。
等到了門口,文余往里看了看,是一間大辦公室,里面醫(yī)生都在忙,卻不見陳元粼。
李北冬也找了一會兒,對她說:“他好像不在,你要不要先去病房?”
“沒事的,李醫(yī)生你先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我在這等一會就行!
李北冬又偷瞄她的帆布袋,不像是能藏刀的,外科醫(yī)生辦公室里幾乎都是男人,就放下心來。
文余走進去找了個最閑的醫(yī)生,問他陳元粼去哪了。
“他好像去查房了,應(yīng)該快回來了,不急的話等一會就行!
“謝謝哈!
“不用。”
文余正往外退,就見陳元粼往辦公室走來,她沖過去。
陳元粼看見是她,皺了眉頭。
“你來醫(yī)院做什么?”
“找你啊,打電話不接發(fā)短信不回,我以為你出事了呢?”她陰陽怪氣道。
“我忙著呢,沒工夫和你鬧!”
“你不是要離婚?”
“你別說氣話,這婚離了可就離了!
“對啊,就是要離,你看看,我離婚協(xié)議書都擬好了,就差你簽字了。”
他愣住。
她從帆布袋里掏出文件袋,抽出一張遞給他。
他接過來,什么分半套房子。
“不可能,房子你想都別想。”
“那還有我們家裝修的錢呢,我平時的工資都拿來補貼家用了,你吃的穿的都是我的錢買的。”文余早就料到他不同意。
“那你怎么不說我們家給你的彩禮錢呢?你房子還白住了兩年呢?”他冷笑道。
文余翻了個白眼,又拿出一張紙。
“你看看這個!
陳元粼一看,要給15萬。
“我們家裝修家具出了三十多萬,咱倆一起住的,我給你打?qū)φ,咱倆這些年也好過,我天天伺候你,15萬就讓我離婚之后有個錢稍微能傍身吧!
陳元粼本來剛要開嘲諷,聽到這話念起了她的好,到底說話柔和了一點:“十萬。”
“十四萬!
“十萬!
“十萬就十萬!
她抽出一張紙,又拿出一支筆給他。
“簽吧!
陳元粼接過筆,簽字時又有些猶豫,他看了看文余,文余指了指離婚協(xié)議書,無聲催促。
陳元粼還是簽了。
文余接過,問他:“什么時候有空,去辦個離婚證!
“周天!
“好,我等著你!
他看文余腳步輕快,料想是非常開心。跟他離婚竟然這么開心嗎,他心情有些郁悶。
文余一路走回家,只覺天空澄澈萬分,連樹都眉清目秀的。
她心里想著:拜托拜托,陳元粼千萬不要回家,等她搬出去再回來吧。
一切順利的不可思議,到了周日,陳元粼到學(xué)校接她去辦離婚。
一路上陳元粼也沒說話,到了停車的地方,要下車時,陳元粼沒開車門。
文余心中警鈴大作,害怕他突然反悔,畢竟她這么任勞任怨的還會自己補貼家用的保姆不好找了。
等了一會,就見他開口道:“是我往日做得過分,希望你以后都好!
文余被惡心到半死,孩子死了你來奶了,又怕他不離婚,假笑道:“沒事,都過去了,走吧!
陳元粼沉默一會:“嗯!
等拿到了小本本,文余小心將它放進包中,東西到手了,便不再掩飾真實情緒。
那廂陳元粼正情緒低迷,文余對他說:“我就不坐你車了,我東西都搬完了,鑰匙也給你了,記得給我轉(zhuǎn)錢!
不等他回答,她便蹦蹦跳跳走遠了。
陳元粼恍惚間好像又看見她從校園里蹦蹦跳跳跑出來,笑得燦爛,對他說:“你來接我啦?”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