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很溫暖，照在教室里，一片金黃。

　　好累。鳴人想。天氣這麼好卻要困在教室里，就因為那個該死的考試。他不耐煩的撓撓臉旁的胎記，想回頭看看鍾表。

　　剛一轉過腦袋，一個紙團正好扔過來打在自己鼻子上。力道不輕，顯然是鉚足了勁。鳴人快速環(huán)顧一圈，揀起紙團。

　　吊車尾的，有時間亂看還不如多寫幾道題。

　　又是那個混蛋！鳴人手腳發(fā)抖，差點忘了正在上自習。他回頭瞪了一眼佐助，對方正事不關己的寫習題。

　　他轉回來，在紙上重重寫上：我偏不！你少管那麼多��！

　　想了想，又涂死：哼，少得意了，我能考上那所學校，氣死你！

　　扔回去，卻打在旁邊的小李頭上。他趕緊雙手合十無聲道歉，然後看到佐助拿回紙團，用口型對自己說：手長歪了？？

　　鳴人示威性的揮揮拳頭，轉過頭去。

　　他沒看到佐助展開紙團，微微翹了一下嘴角。

　　放學時，八點半。鳴人餓的有點惡心，收拾書包的動作比平時慢了很多。他看到佐助走了過來，手里拿著那張紙。

　　這張紙我留著，看你能不能做到。

　　當然能了。他忍住惡心，右手按著胃。少拿這種居高臨下的口氣和我講話！！

　　……。佐助剛要開口，卻被另一個聲音打斷。

　　佐……助君……？？是春野櫻，她顯得很局促不安，臉也可疑的紅著。那個……還有一個月就大考了，所以……

　　鳴人看到她手里攥著一封信，忽然覺得更惡心了。

　　讓開！！他起身，臉色有些白。本大爺餓了，別擋道！！

　　他沖出去，直奔學校旁的一樂拉面，要了一碗味噌的直接狼吞虎咽。

　　還有一個月。他邊吃邊想，拉面的熱氣氤氳飄起，把他攏在里面。

　　他娘的，怎麼來得及。

　　回到家，只有自己。鳴人扔下書包往床上一撲，累得不想起來。

　　又忽然像想起什麼，他一躍而起奔到電話旁，撥號：

　　……啊喂？？佐助……你幫我補習吧，來我家住。

　　電話那邊說了些什麼，鳴人滿意的放下話筒。

　　一個半小時後，門鈴響起。他趕緊跑去開門，并且及時把表情調整的很嚴肅。

　　來這麼晚�。∷室獍櫭�，把佐助讓進來。大少爺不是有自己的車麼？？

　　少廢話，說服我哥哪那麼容易。來人有些氣結，推開鳴人走進屋去。

　　我沒帶行李，衣服穿你的。

　　隨便啊。鳴人無所謂的攤開手，也走進屋。

　　兩人拿出課本放在桌子上，又不約而同的停下來，像是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

　　鳴人沈默了一會，開口。

　　你哥……還是沒接受我吧……

　　佐助皺皺眉，胡亂的翻開書�！� 不用理他，他不也是和卡卡西在一起麼。

　　可他一定不希望你被歧視。

　　我不在乎。

　　吶……佐助……我想了。如果我們沒考上同一所學校，就分開吧……

　　佐助忽然停住翻書的手，然後又繼續(xù)。

　　為什麼。我說了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鳴人垂下眼睛。我在乎。我不能毀了你。

　　你什麼時候變的這麼不干脆了？！佐助忽然吼了起來，嚇鳴人一跳。

　　明明說好了要在一起，無論發(fā)生什麼事都會共同面對！！可你現(xiàn)在卻要逃掉，連讓我喜歡你的權利都不給我！��！

　　鳴人始終低著頭，不反駁也不順從。

　　而後他直視那雙黑眸，嘴角居然還在笑：答應我吧……

　　求你。

　　求你。

　　求你。

　　佐助無力的半伏上桌，最後輕聲開口。

　　……好吧，我答應。──所以我一定會和你考在一起的。

　　鳴人點頭，也翻開書。

　　鳴人的努力出乎人意料，他不再貪玩不再惡作劇不再大笑不再睡懶覺。佐助知道他也不快樂，但他自私的選擇了沈默。

　　大考結束後，一切都會恢復的。他這樣安慰自己說。鳴人只是累了，會好起來的。

　　佐助的哥哥來學校找了他幾次，要他回家。兄弟倆長的很像，脾氣卻不太一樣。鼬很有包容力，佐助在哥哥面前很沖。

　　兩人有時會在教師門口低聲吵起來。次數(shù)多了耳尖的人就聽出些端倪。比如鼬現(xiàn)在和一個男人住在一起，比如佐助總在提到“他”這個字時就會激動。

　　鳴人每次在這種時候都會安靜的坐在座位上，眼神低垂，似乎什麼都在看，又似乎什麼都沒看。

　　終於有一天，班里一個一直和佐助關系不太好的人趁自習時開始大聲挑釁：喂，宇智波佐助，你哥是不是同性戀啊？和男人住在一起？恩？？

　　鳴人全身一顫，只覺得血液全都沖上頭頂，他想也沒想就站起身，沖到那人旁邊狠狠揮了一拳。

　　啊�。⌒郎u鳴人你敢打我──

　　你他媽給老子閉嘴！�。。�！鳴人也吼起來，沒看到佐助正走過來。

　　──你再敢講一句信不信我砍死你？��！鳴人不管不顧，眼睛似乎都變成了紅色。那人知道鳴人混的很出頭，要再不閉嘴就真的要惹急他。

　　佐助這時走近，冷眼望向那人：同性戀怎麼了？

　　鳴人的手不易察覺的動了一下，然後快速的調整了一下站姿。

　　很……很惡心吧？？──很惡心�。�！　那人遲疑了一下，看到鳴人有些恍惚，立即大聲喊起來。

　　佐助攔了一下要沖過去的鳴人，開口：

　　我哥不是，我是。我是同性戀。

　　班里似乎一下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著佐助。

　　那人的臉扭曲了一下，似乎在笑：……我就說�。々ぉび钪遣ㄗ糁�，同性戀�。�！我明白了，明白了�。�！──你和他，對不對？？　　 他歪了一下脖子，沖鳴人點點頭�！　∧銈儌z搞在一起，是不──

　　他沒說完，就被埋在一陣拳頭的雨點里。佐助把他拽下座位，毫不留情的砸向那人：我是同性戀……只有我而已……你要是敢給我扯上鳴人……信不信沒人來給你收尸……

　　教室里登時亂做一團，有人看到血都飛濺出來。

　　從教導處出來，兩人還沒被訓。佐助哥哥電話打到校長室，他倆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被放了出來。

　　回家的路上，鳴人扯扯身邊的人：

　　……你怎麼想的��？？那麼大聲宣布這種事……

　　……我想反抗。我不想像我哥那樣，只能偷偷的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可你說你不喜歡我……

　　佐助停下腳步，很認真的望著鳴人。我說我是同性戀，因為我很壓抑。我說我們沒關系，是因為我不想你讓也和我一樣壓抑……

　　鳴人低頭笑，上前拉住他的手：你這個別扭的混蛋……明明只是喜歡我這個人而已……

　　佐助回握住那雙溫暖，有些安心的笑：是呢……哪怕你是個人妖，我也喜歡……我喜歡的是你這個大白癡，又不是你的性別……

　　鳴人氣憤的掐他的手心，你說誰是人妖�。�？�。�

　　兩人打打鬧鬧，影子被夕陽拖的很長。

　　晚上回家，吃完飯鳴人就進了屋里。佐助跟進去，看到他拿出書本開始看。

　　剛吃完飯休息會再學吧。佐助走過去，扶上鳴人的肩。又不差這麼一會。

　　對方笑笑，抬頭：我懶得刷碗……學習是最光明正大的逃避方法……

　　佐助看著那笑容只覺的有些失真，他不由自主俯下身，輕吻了一下鳴人的唇。

　　他僅僅是想吻一下，但嘴唇相觸的一瞬間，似乎就脫離軌道了。佐助不受控制的加深這個吻，故意忽略掉鳴人的躲閃。

　　鳴人。鳴人。鳴人。他呢喃著，繼續(xù)向下擴展自己的領地。這次……這次不要在拒絕我了……

　　他的手撫上對方的衣領，開始解扣子。

　　──佐、佐助�。▲Q人喊出來，用力推開他。我說不可以──你答應過我的…………

　　似乎一下被澆滅了熱情，佐助真的停住了。他抬頭，看到鳴人痛苦的表情。

　　對不起……我沒控制住……對不起……他吻著鳴人的額頭，感受到他在微微顫抖。

　　鳴人沒說話，他把臉埋在佐助懷里，拼命忍住眼淚。

　　對不起，佐助，對不起……總在拒絕你，因為不想讓你回不了頭。…………不想讓你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同性戀……

　　他默念著，不由自主的也環(huán)住佐助，心里祈禱著希望時間永遠都停在這一刻。

　　第二天上學，兩人一進教室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昨天被打的男生沒來，教室里顯得空了一點。

　　佐助沖鳴人輕輕點了下頭，然後面無表情的回到座位上。教室里很安靜，窺探的目光從四面八方涌過來。

　　鳴人垂下眼睛，諷刺似的扯了一下嘴角。他剛要抬腿也回座位，卻被門口一個聲音叫住。

　　漩渦鳴人？？對，就是你。出來一下，校長找。

　　鳴人沒看佐助瞬間投過來的目光，跟著那人走了出去。

　　整個早自習鳴人都沒回來，直到快上第一節(jié)課了他才推門進教室。佐助迫切的想知道發(fā)生了什麼，但上課鈴已經(jīng)響了，他只好縮回座位里。

　　過了一會，突然一個紙團仍在自己桌子上。忙打開看，是鳴人龍飛鳳舞的筆記：沒事，昨天打那混蛋的事，他爹媽找到學校來了，我被訓了一頓。當少爺就是好啊，挨罵從沒你的事。

　　佐助笑了一下，放下心來。

　　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大考如約而至�？荚嚹翘焯鞖夂芎茫ь^能看到不真實的藍。

　　上考場前，佐助在鳴人的手心里寫上自己的名字。

　　干嗎��？你的名字又不是不知道。

　　大白癡……我和你在一起，別緊張…………

　　鳴人抿了下嘴角，重重點點頭。

　　第三天考完最後一場，佐助藏不住滿臉的笑容等在一樓大廳，三天里每場考完兩人都在哪里碰頭。

　　但是等人都走光，鳴人還沒出來。佐助有些奇怪，上樓找到鳴人的考場，空的。

　　他心里一慌，忙掏出手機撥號，關機。他穩(wěn)定了一下情緒，跑到大道邊打車，直奔鳴人家。

　　家里也是空的。鳴人把自己所有的東西都拿走了，本來小屋里就沒有什麼，兩個書包足夠帶走。

　　佐助再拿出手機，手都有點抖。他撥號，還關機。再撥，等那邊接了他幾乎喊出來：

　　哥�。々ぉじ纭Q人……鳴人搬走了…………你幫我找他……你告訴我怎麼找他…………

　　他蹲下來，咬住拳頭不讓自己哭出聲。

　　鳴人就這麼消失了，把自己的痕跡抹得干干凈凈。鼬查了一下，他最後一場考試根本沒去，似乎只是為了讓佐助安心，裝模作樣的走進考場而已。

　　分數(shù)下來，佐助不出意料的全校第四，上那所他和鳴人約定的學校綽綽有余。但他每天只是發(fā)瘋一樣走在街上尋找那抹金黃，完全不理會學校打電話來催他報考。

　　終於在第n次催促電話打來時，佐助忍無可忍的把手機狠狠地摔在地上。

　　又像突然想起什麼，他眼睛一亮，攔輛出租車直奔學校。

　　他推開要帶他去分析成績的老師，直接跑到三樓踹開校長室的門，不管不顧的對里面大喊：

　　鳴人呢？？？你考試前找過他吧？？──你和他說什麼了？？啊？？？？？

　　校長的禿頂滲出汗珠，陪著笑站起來。哎呀哎呀，這麼點小事你怎麼還記……

　　少廢話，說�。。。�

　　就是………因為鳴人打了那男生嗎……家長找到學校來了…………

　　然後呢？？你就幫著那家長一起說他？？？──你明知道那混蛋是我打的�。。。。�

　　不……我一開始……那個，鳴人不讓我說……他說是他打的……

　　然後？？你因為我哥的原因就默認了？？

　　不是……那男生說是你打的，他家長要來找你，讓鳴人死命拖住了……他說和你沒關系，他說他可以賠錢給他們…………

　　賠錢？？──那大白癡哪來的錢！！

　　他……他給一個人打了電話…………好像叫鹿丸…………

　　號碼是多少？？？──趕快說��！

　　禿頂校長這時已經(jīng)完全六神無主了。他哆哆嗦嗦的一指另一張桌子上的電話：那里應該有……通話記錄……五月……十，十幾號來著……打到外地的……

　　佐助不再和他廢話，快速跑到電話旁查號碼。校長討好似的也跟過來，搓著雙手：那個……你哥哥那邊……

　　佐助沒在聽，他查到了那個號碼，迅速記在手機里。

　　──我哥？？哼…你怕什麼？？──安穩(wěn)日子才剛剛過完呢……

　　說完不再理會他，馬上跑出去給那個叫鹿丸的人打電話。

　　鹿丸接到他的電話并不驚訝，似乎早就知道一樣。他坦白鳴人是和他借錢了，也知道他和佐助的關系。

　　他在哪？？──你告訴我……

　　佐助壓抑著情緒，努力使聲音平穩(wěn)一點。

　　……我不知道。他說，只要你忘記，一切就好了……

　　佐助扶著墻，語氣里第一次有了哀求：求你……告訴我他在哪……求求你…………

　　鹿丸沈默了許久，然後開口：鳴人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他只求你忘記，所以我……不能多說。

　　然後他掛斷電話，只留下一片忙音轟鳴在佐助的耳邊。

　　佐助就像突然想開了一樣，好好的報考，準備上大學需要的東西，寫新生代表的發(fā)言稿。

　　鳴人，如果這就是你想讓我過的生活，我照做。

　　鳴人，你說要我忘了你，我會的。

　　可是啊，鳴人，為什麼每一次我努力把你趕出腦海時，卻是在更用力的想你。

　　你那麼殘忍。對你自己，對我。

　　鳴人，我想你。

　　六年後。

　　新來的��？？──我叫牙，多關照��！

　　嗯~嘿嘿，漩渦鳴人，請多關照！~~~~

　　嗨~~你那頭發(fā)是染的？？發(fā)根是金色的哎！！

　　嗯？？──啊，長出來了…………哈哈…………

　　鳴人抓抓腦袋，不好意思的笑起來。

　　吶鳴人……你為什麼來這里呀？？東京多好��？？

　　…………因為有個人也來這兒了所以…………

　　牙沒聽明白，歪著頭看著他。

　　──沒，沒什麼啦…………我去打個電話�。�

　　鳴人訕笑著，掩飾著尷尬沖出去。

　　他跑到衛(wèi)生間拿出手機，撥號：……喂？？鹿丸啊~嘿嘿，我到大阪啦~……嗯，看到他了……嗯，在一個很大的公司呢……沒問題啦，染的色呢……………………不想。我就這麼呆在他身邊就行�！悴灰傩睦玻�！我掛了啊…………嗯。嗯。再見。

　　掛上電話，他靠上墻壁。

　　佐助，真好呢。

　　我守在你身邊6年，你完全忘了我呢。

　　這樣最好了……我們兩個。

　　佐助。你是不是，偶爾會有一點點想我呢。

　　我。每時每刻。都在想你啊。

　　10月10號。

　　那白癡的生日。

　　提前下班，去買拉面吧……

　　佐助伸伸懶腰，抬手看看表。

　　今晚就吃拉面吧。

　　一樂的生意還是那麼好，來大阪3個月了，還是覺得這里的拉面最好吃。

　　如果那白癡來過大阪……應該也會喜歡上這里……

　　佐助心想著，隨即有些自嘲的搖搖頭。

　　突然一個聲音飄進耳朵，熟悉到自己已經(jīng)快忘記：

　　啊~~這麼多人啊？？今天生日還想多吃幾碗黃油拉面的說…………

　　他僵硬的偏頭，看到一頭黑發(fā)，藍色眼睛，六道貓須胎記。

　　那人似乎也察覺到佐助的目光，沒防備的抬頭看。

　　四目相對時，那人的身體明顯震了一下。

　　這個世界真實而殘忍。

　　可是啊，鳴人。

　　你現(xiàn)在比任何事物都真實。

　　你也比任何事物都殘忍。

　　吶……鳴人。

　　你說忘記就好了。

　　可是我忘不掉啊。

　　鳴人。

　　鳴人。

　　鳴人。

　　…………生日快樂啊，大白癡……

　　佐助笑著開口。

　　鳴人忽然就落下淚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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