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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跟你說多少次了,次次都這樣,怎么說也不聽!
“就不聽,不想跟你說話!
“田恬,你乖點!
對話停留在這,已經(jīng)過去兩天,兩人都憋著一股氣,誰也不理誰。
周一早上七點,田恬氣鼓鼓的穿著鞋,目光突然停留在手鏈上。
是蔣饒送她的禮物。
心突然軟了一下。
要不……服個軟?
心里兩個小人在打架,田恬背上書包:“媽,我去學(xué)校了!
“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
剛踏出家門抬頭一看,今天的天似乎與以往不同,沒有那么藍,仿佛蒙上一層灰,下面那顆參天大樹不見了,眼前也多了許多聳立的高樓大廈。
田恬驚愕的張大了嘴。耳邊傳來汽車鳴笛聲,她手撐著過道上的墻,往下一探,密密麻麻的車堵了一整個街道。
這是怎么回事,她不過兩天沒出家門。田恬慌忙轉(zhuǎn)身:“媽!媽!快來看……”
話語戛然而止,家已不是她熟悉的家,裝修風(fēng)格與自己家截然不同,門邊放著一黑一白的拖鞋,茶幾上擺著水果和吃完的兩副碗筷,沙發(fā)上可愛的娃娃抱枕,墻上掛著一張一男一女背影照。
顯然是一對情侶的家。
田恬倒退兩步,“我……我媽呢……這是哪……”
她用力拍了拍腦袋,急忙摸出手機撥出媽媽的電話,是空號。
爸爸的沒人接。
蔣饒的撥不通。
等打到鄧若橙的電話時,手機卻直接顯示沒信號了。
怎么辦?
隔壁屋子有人開門出來,田恬一臉期望卻在年輕女人走出來時化為絕望。
她家隔壁是個特別特別慈祥的老人。
女人疑惑的看著眼前的小姑娘,款式老土的校衣校褲,扎了個辮子垂在肩頭,眼里滿是無助,清秀的臉上粉黛未施,是青春的模樣。
但細看,這眉眼,跟隔壁那女人有三分相像。
正準備轉(zhuǎn)身離開,卻聽小姑娘怯生生開口:“您好,請問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
女人瞥了一眼手表:“九點二十!
“哪……哪一年……”
女人睨了田恬一眼,哪來的奇葩,沒好氣的回復(fù):“2029年。”
女人轉(zhuǎn)身準備走,卻又聽到女孩開口:“這……這是哪……”
“你玩穿越。俊迸税琢艘谎,沒再回答轉(zhuǎn)身走了。
應(yīng)該不會跟隔壁那女人有關(guān)系,這性格也不像啊。
田恬蹲在地上,不知所措,迷茫不已。
2029年,真的不是在做夢嗎,可一切都好真實,狠狠揪自己一把疼痛也好明顯,她該怎么辦?
田恬決定去找家,她一路問一路找,問了許多老人才得知自己的家那片早已拆遷,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作商業(yè)區(qū)。
可她誰也不敢找,怕爸媽已去世,怕蔣饒早已和她分手,怕和鄧若橙斷了聯(lián)系。
田恬在街頭四處亂串徘徊許久,在大街小巷都留下了身影。太陽西斜,日落的余暉撒下,大廈外的玻璃折射著暖黃的光,這一片禁止鳴笛,耳根清凈不少。
田恬肚子咕咕叫著,她好后悔因為心里慪氣沒吃早餐。手機沒有信號,而紙幣好像在當(dāng)今不流通,她餓得感覺胃酸都要把自己腐蝕了。
誰來救救她啊……
田恬蹲在花壇邊,無力的撐著腦袋。
這一片是商業(yè)中心,穿著西裝打著領(lǐng)帶的男人,一身職業(yè)裙高跟鞋的女人來來往往,可這一剎那,田恬的眼里闖進了一個身影。
他穿著深色牛仔衣,在人群中十分顯眼,那張熟悉的側(cè)臉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無限放大清晰異常。
“蔣饒!”
她不會認錯的。
那人轉(zhuǎn)過了頭看向她,臉上還帶著笑容。與此同時離蔣饒不遠處一個女人也看向了她。
可田恬眼里只有蔣饒,她跑過去,一天沒吃東西她眼前一片黑踉蹌一下差點摔了,一只手穩(wěn)穩(wěn)拉住了她。
田恬穩(wěn)了穩(wěn)心神,仔細看,雖然很像很像,但還是有細微差別,下巴處多了一道淺淺的疤,可眉毛下那顆痣仍然在。
男人比她高許多,她只到他胸膛。
“你是蔣饒么?”
他愣了兩秒,點了點頭。
田恬突然回神,現(xiàn)在是2029年,蔣饒應(yīng)該29 歲了。
那邊的女人踩著高跟鞋走了過來,環(huán)住蔣饒的胳膊。
一頭栗色長發(fā)微卷,帶著墨鏡,擦著正紅色口紅,一身西裝嚴肅又成熟,比田恬高了一個頭。
她走近,田恬不由得退后兩步,她對這女人,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女人取下墨鏡,妝容精致,眼線上挑搭配著紅唇,顯得凌厲又高傲。
兩人看著田恬,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里的疑惑和錯愕。
“你認得我么?”她緊張得攥緊了衣袖。
蔣饒點了點頭。
認得就好。她在心底默默吁了口氣,目光觸及到兩人挽在一起的手臂。
猶豫幾秒,她小聲問道:“她是?”
蔣饒看了看田恬,又看了看女人,嘴唇剛啟,女人便開口:“你是?”
田恬哽了一下,“我叫田恬!
田恬看著前面走在一起的兩人,心里蔓延著苦澀。
蔣饒說先讓她跟他走?涩F(xiàn)在這算怎么回事,蔣饒不是屬于她的了。
騙子,他明明說會永遠愛她。
那他們是什么時候分手的?就因為她經(jīng)期不聽他的話吃了一根冰棍?還是在之后又一次的冷戰(zhàn)吵架?
明明才在一起四個月,剛過了一個七夕節(jié)和她的生日,明明約定了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可現(xiàn)在他身邊,卻是另一個女人。
眼眶里蓄滿了淚水,抬眸看見兩人十指相交的手更是刺眼。她取下左手上的手鏈,沖到蔣饒邊上,將手鏈塞到他手里,轉(zhuǎn)身就要走。
蔣饒卻一把環(huán)住了她。
那句熟悉的話語從上方傳來:“田恬,你乖點。”
女人就在旁邊,她右手手腕上相同的手鏈漸漸清晰,印入她的眼簾。
她抬頭看,女人左耳有一個兩個耳洞。
田恬乖乖跟著兩人一直走,居然走到了她出來的那間房子。
蔣饒從鞋柜里拿了一雙拖鞋給田恬:“進來吧。”
田恬換著鞋,看著先一步進去的女人,頓了兩秒:“蔣饒……她……是我嗎?”
同樣的手鏈,她決定十八歲生日要去打的兩個耳洞,她對她莫名的感覺,這會是十二年后的自己嗎?
可如果是,為什么她會變成以前自己最不喜歡的模樣?
蔣饒笑了笑,捏了捏田恬的臉,“還是以前可愛。”
身后的女人突然出現(xiàn)狠狠掐了他一下,蔣饒立馬回頭抱住,笑著說:“錯了錯了,什么時候都最可愛!
女人忍不住也笑了,抬眸看著她。
“還不進來,小田恬?”
小田恬愣了愣。眼前的,真的是她自己嗎?她還跟蔣饒在一起的喜悅夾雜著見到未來自己的失落,復(fù)雜的情緒環(huán)繞著她。
田恬兩步走過來,手臂環(huán)著她的脖子,往里走著:“死丫頭,看什么看,還不都是你高考時意氣用事選了金融專業(yè),你以為我喜歡!氣死我了!”
“……我為什么會選金融?”
“想不起來了!碧锾褡缴嘲l(fā)上,“跟我說說,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一推開家門就是這間房子外面,遇到了隔壁的女人才知道現(xiàn)在是2029年。”小田恬回想起來也還是懵逼狀態(tài)。“對了!爸媽呢?身體健康嗎?”
“爸媽還在,身體很好。”
“那就好!毙√锾袼闪艘豢跉,“若橙呢?”
田恬明顯怔了一下,似乎很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了,“絕交了!
“為什么?”她不明白,鄧若橙是她最好的朋友。
“為什么……”田恬睨了一眼蔣饒,“她跟我搶男人啊!
小田恬傻了。鄧若橙跟她說,她有喜歡的人,卻一直不告訴她是誰,她喜歡的真的是蔣饒?
蔣饒坐在田恬身邊舉手投降,“冤枉,我從來沒喜歡過別人!
“屁!你上個星期還給了一個女生微信!”小田恬突然說道。她還因為這個事跟蔣饒鬧脾氣。
可時間相隔太久,對他們兩人來說,十二年發(fā)生了太多事,這事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你還跟我冷戰(zhàn),不理我!”小田恬說著掏出手機,打開聊天界面。
看著這孩子氣的舉動,兩人都笑了,蔣饒說:“小田恬,我們已經(jīng)結(jié)婚六年了,所以有什么錯,你就原諒蔣饒吧!
她一愣:“你真的在22歲嫁給蔣饒了?”
田恬糾正,“是田恬,是我,也是你。”
“求婚時有999朵玫瑰嗎?”
“有!
“是在拉薩拍的婚紗照嗎?”
“是!
“婚禮浪漫嗎?”
“浪漫!
“有孩子了嗎?”
田恬噗嗤一聲笑了,“四歲了!
“在哪兒?”
“幼兒園,爸媽帶。”田恬覺得以前的自己是真的可愛,“還有什么問題?”
她想去見見爸媽,但怕嚇著他們,她又想見見孩子,只得問道:“我可以看看她的照片嗎?”
蔣饒拿出手機,屏保赫然就是一家三口的照片,照片中三人穿著親子裝,蔣饒抱著女兒,牽著田恬,笑得燦爛。女兒長得圓潤乖巧,眉眼像極了蔣饒。
“蔣慕年……”小田恬輕聲說。
蔣饒有點驚訝小田恬知道女兒的名字,田恬了然的笑了笑:“你不知道嗎,我從16歲就想嫁給你了!
所以16歲時,連未來都想好了。
小田恬撲到田恬懷里,突然放聲大哭。
田恬拍著她的背,無奈道:“還是個孩子!
“我好高興啊!”她呢喃著。除了不喜歡未來的自己,一切都如她所愿,父母健在,愛人是他,有個孩子,16歲的她沒有什么遠大抱負和志向,只想守住身邊的幸福。
突然,她的肚子咕咕叫,幾欲蓋過哭聲。
她尷尬的抬起頭,聳了聳鼻子,“我好餓!
蔣饒立馬起身,“我去做飯!
田恬盯著她看了一會,語氣鄭重:“你該怎么回去?”
“我也不知道啊!
田恬捏了捏眉心,“先待著吧,也沒辦法!
沒多久開飯了,小田恬從沒聽蔣饒說過他會做菜,她只覺得好吃極了,特別是那道香辣雞翅幾乎被她一個人吃完了。
這套房子有三個房間,當(dāng)晚小田恬換了田恬的睡衣褲,睡在了他們的隔壁。
她看了他倆的婚紗照,在拉薩拍的,漫天黃土風(fēng)沙里,田恬一襲紅紗,妝容清淡,身邊的蔣饒更有十來歲時的青澀模樣。
還有一張近鏡頭的親吻照,蔣饒手捧著田恬的臉,閉著眼鄭重而神圣的親吻著他最愛的姑娘。
這個姑娘是她,可她卻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小田恬睡不著,翻來覆去到了太陽升起,晨曦照耀,終于還是起了身。
她小心翼翼的走到客廳,卻發(fā)現(xiàn)蔣饒已經(jīng)在廚房里了。
“你起這么早?”她壓低了聲音。
“做早餐,你想吃什么?”
小田恬走近,他正在做三明治,“我想吃面!
“好!笔Y饒應(yīng)聲。
“不要蔥。”
“我知道!
小田恬抿嘴笑。
“蔣饒!
“恩?”
“我想問……”停頓兩秒,她猶豫的開口:“你喜歡的,是十六歲的田恬,還是二十八歲的田恬!
蔣饒手一頓,又繼續(xù)洗著生菜,“你呢?看到了二十九歲的蔣饒,會不會覺得跟十七歲的不一樣,不再是你喜歡的模樣?”
“我有點害怕。我害怕我并不是十七歲的蔣饒喜歡的田恬,長大后的我也變成了我十六歲時不喜歡的自己!毙√锾翊鬼⒅伬锩芭莸姆兴,“我喜歡蔣饒,十六歲喜歡,就會一直喜歡!
蔣饒關(guān)了火,直視著她:“說實話,看見你我很高興,再一次讓我見到了十二年前的你,我很懷念。可你話說得不對!
“以前的你我喜歡,現(xiàn)在的你我喜歡,以后的你我也喜歡!
“從來不是因為你什么模樣我才喜歡,而是因為喜歡你,所以喜歡你所有的模樣。”
“明白了嗎?小田恬?”
“恩?”
“知道了!
小田恬待了幾天,一直在找回去的辦法,上班時間蔣饒?zhí)锾癫辉诩遥龑懞昧艘粡埍愫,以免自己走了他們不知道,她一天開門八百遍,可每次出去看到的還是相同的景象。有時會遇到隔壁那個女人回家或出門,她終于忍不住問道:“你跟田恬什么關(guān)系?”
她只得嘿嘿笑:“表妹,表妹!
她想看蔣饒給她求婚時的視頻,田恬不讓看,說是她事先知道了就沒有驚喜。倒是在一個房間里得以看到了一面照片墻,全是兩人的合照,在長沙、西安、重慶、成都、新疆……
田恬的16歲生日開始,到28歲,都有鮮花蛋糕和禮物,她帶著生日帽,變的是發(fā)型妝容衣著,不變的是身邊的他和燦爛的笑。
她不必知道12年有多少個日夜,如果有蔣饒陪在身邊,每天都是快樂的。
她和蔣饒是初中同學(xué),開始她并不喜歡這個愛欺負她,捏她臉的男孩,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目光逐漸追隨著他,見到他會竊喜,見不到他會失落,后來在同一個高中做同桌,在日益漸升的情愫里,順理成章的在一起。
在一起時很快樂,同時也有很多煩惱,田恬不喜歡什么都被他管著,愛跟他吵,說反話,跟他抵嘴,一言不合就生氣。蔣饒不喜歡她不聽話,跟牛一樣犟,可他們鬧矛盾向來不隔夜,第二天仍然和好如初,來到這里的那天是他們第一次兩個人都倔,不肯服軟。
日子不長,年紀還小,但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她是真的喜歡蔣饒,也是真的認真想過永遠,她曾跟鄧若橙說她會一輩子跟他在一起,鄧若橙笑她太過天真。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絕不只是說說而已。
田恬加班,蔣饒先買菜回來,備好菜一會兒再去接她下班。
蔣饒開門回來時,小田恬正看著墻上的照片抑郁。
他笑:“又在想什么呢?”
“以前的我是不是很任性,又愛說反話,不討人喜歡?”
“這話每年都聽你說!笔Y饒將菜放到廚房,“每次都反省,每次又再犯!
小田恬燥了臉。
蔣饒走過來,捏了捏她的臉:“可這正是你的可愛之處!
“我以后再也不這樣了!
“上個月也這么說!
“真的!”
“恩,相信你。”
最后小田恬還是忍不住笑了。
蔣饒切好菜,叫小田恬跟他一起去接田恬下班。
市中心太堵車,蔣饒都是走路去接她,小田恬跟在后邊,“每天都接她下班,不會累嗎?”
“求婚時我說過,以后我會天天做飯洗碗,接上下班,這是我答應(yīng)過的一輩子,不會累!
蔣饒站在大廈下,陰影將兩人籠罩,遮蔽了陽光余熱,有點兒涼。
小田恬知道,他也很忙,開了好多店,有時候一小時打進來幾十個電話,但他的承諾,他會做到。
她想起了16歲生日前兩個月,倆人不過在一起一個多月,蔣饒從鄧若橙口中得知她想要一條很貴的手鏈,便經(jīng)常去做兼職,發(fā)傳單,在她生日那天送上了那條手鏈?墒聦崳贿^只想要一個小蛋糕而已。
“你心里還將她和你分的很清楚,實際上你們就是一體,你是田恬,她也是!笔Y饒?zhí)ь^看著高樓,陽光被遮擋,并不刺眼。
“你很棒,一點也不任性。高考時因為賭氣選了這個專業(yè),雖然你不喜歡金融行業(yè),可十二分認真的去對待這份工作。雖然你總是口是心非,但實際卻很柔軟,會為了給爸媽買藥,跑好幾個國家,會為了給慕年一個好的成長環(huán)境努力做好一個媽媽,會為了給我買無意間提到的東西背著我接其他工作,會給予只說過幾次話的人力所能及的幫助,會在十六歲時為了我孤身去找別人理論!
“你不知道,你有多招人喜歡,年輕時好多男生喜歡你,甚至有女生來找我要你的聯(lián)系方式,因為想跟你做朋友!
“你從始至終都是你,值得所有人愛你。”
一陣風(fēng)吹過,小田恬眨巴一下眼,眼淚劃過臉頰。她仰頭望著天,心里酸酸的。
蔣饒不會跟她說這種話,十多歲的他,也還有些內(nèi)斂。
她好像明白了點什么,無論如何,要坦誠大方的表達自己的愛意,愛和話語都應(yīng)該是炙熱的,永遠都是。
蔣饒脫下了外衣,披到小田恬身上。
她有點想惡趣味一下:“謝謝你,饒叔叔!
“皮癢了?”
小田恬笑了。
兩分鐘后,田恬從大門口走出來了,身邊還有一個男人跟田恬說著話。
蔣饒走上前去攬住田恬的腰。
“哦!蔣先生你好!”中文有點生疏,似乎是個外國人。
“李先生你好!
“真希望你們感情會一直這么好!崩钕壬媛顿澷p夾雜著惋惜,“可千萬不要給我機會!
蔣饒?zhí)裘,自信從容:“不會有機會的!
小田恬從田恬視頻中見到了爸媽,雖然兩鬢斑白,但精神矍鑠,說話聲音中氣十足。
也得以在周末見到了蔣慕年,小姑娘粉雕玉琢,眼睛圓溜溜的,調(diào)皮又機靈,軟糯糯的語氣問她:“姐姐,你怎么跟我媽媽年輕的長得一樣。俊
小田恬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捧著她的臉親了又親。沒多久慕年便被爺爺奶奶接走了。
在門被開開關(guān)關(guān)無數(shù)次螺絲釘都松了之后,小田恬終于意識到這個方法或許是行不通的。
她有點絕望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怎么可能同一個人相隔十二年處于同一個時空。
可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只得每天出去竄竄,指望突然一下她就回去了。
她知道了爸媽的地址,就想悄悄溜去看看,距離市中心跟家不是很遠,正巧在他們接慕年回家時路上遇到。
小田恬本想就悄悄看看,看看就走。爸媽牽著慕年過了斑馬線,往這邊走來。田媽鞋帶散了,田爸叫慕年別亂跑,放下手頭的小蛋糕,蹲了下去。
慕年見垃圾桶旁邊落了一個易拉罐,便走過去彎腰撿起易拉罐。
可就在這時候,對面一輛黑色直行車突然轉(zhuǎn)彎往這邊快速駛來。
小田恬什么都來不及反應(yīng),什么也沒想趕緊跑過去。
慕年把易拉罐扔進垃圾桶,車快接近了,爸媽才反應(yīng),想沖過來抱走慕年已來不及。車頭撞進人行道,撞到他們面前,慕年被推了出來,撲倒在地上,一個身影被撞飛到兩米外,一動不動。
慌亂的尖叫,嘈雜的人群。慕年擦破了膝蓋,她傻傻看著躺在地上的人,嚎啕大哭。
蔣饒正談著收購一家連鎖店的生意,突然覺得心煩意亂。
他有些心不在焉。
田恬的電話突然打了進來。
“不好意思,接個電話。”蔣饒打斷了對面人說話,走出辦公室接通了電話。
“蔣饒!蔣饒!”那邊的田恬驚慌無比,語氣顫抖:“田恬……小田恬出事了!快去找她!”
蔣饒一怔,心頭一空,仿佛心臟被抽了去,強行鎮(zhèn)定下來,“田恬,你現(xiàn)在怎么了?”
田恬手顫抖著,眼前自己的手呈現(xiàn)透明的慘白,幾乎可以透過手掌看到桌子,“我身體變透明了……我在消失……蔣饒!”
“別怕,別怕,我去找田恬!沒事的,別怕!等我!”蔣饒呼吸急促,甚至不知是在安慰自己還是田恬,連忙往外跑去。
這時候另一個電話打了進來,是田媽,他連忙接通:“蔣饒!田恬!田恬……”
“媽,你在哪?田恬怎么了?你冷靜一點,告訴我,你現(xiàn)在在哪?”
“蔣饒,田恬的電話打不通,我們在南明街十字路口好吃飯店門口!”田爸搶過電話說道。
蔣饒依稀聽到那邊有人說著好多血、快報警的話,他加快腳步:“我馬上到!”
蔣饒長這么大,從來沒有害怕過什么,唯獨田恬。
十四歲時,他怕田恬討厭他,不理她。
十七歲時,他怕田恬不喜歡他。
二十一歲時,他怕田恬不愿意嫁給他。
二十四歲時,他怕田恬因為難產(chǎn)離開他。
在無數(shù)個剎那,他都怕失去她,可這一刻,猶為強烈,他覺得自己靈魂已經(jīng)飛走了,渾身無力,不知是什么支撐著他。
跑到擁堵的十字路口,人群嘈雜,救護車已經(jīng)到了。
他擠了進去,看到了爸媽和慕年,也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小田恬。
蔣饒突然覺得自己不會呼吸了,他顧不得其他,連忙跑過去,田恬身上流了很多血,染紅了衣服。
“讓一下讓一下!
醫(yī)護人員過來要將她抬上擔(dān)架。
“你是她什么人?”
“她是我的妻子。”
田恬是蔣饒的妻子,他的心臟,他的信仰。
在初三那年的冬天,田恬遭受了校園暴力,起因是那個女生認為田恬勾搭她的男朋友。
田恬只想笑,說她瞧不上。
那一瞬間,她想到的竟然是經(jīng)常捏她臉的蔣饒。她要勾搭,也得勾搭那樣的。
衣服被搶走,一身狼狽的走出廁所,田恬冷得發(fā)抖,一直走到學(xué)校背面,靠著墻,田恬蹲著哭了起來。
哭著哭著,突然一件還帶著溫度的衣服披到了她的身上。
田恬抬頭看,是蔣饒。
少年背著光,看不清神情,只是那一刻,卻在田恬眼里散著光。
他蹲下來,用袖子胡亂在她臉上抹,語氣并不溫柔的說:“別哭了!
她見蔣饒只穿著一件毛衣,帶著厚重的鼻音說道:“你不冷么?”
“不冷!笔Y饒把手伸向她,“走吧,送你回家。”
外套帶來的溫暖撫慰了她的心,她將手遞給他。
他的手卻比外套還暖和,只觸碰那一下,就燙到了心里。
也許是那天眼淚模糊了眼,后來田恬才恍然發(fā)現(xiàn),蔣饒冷得幾乎牙關(guān)都在打架卻還是強忍著逗她開心。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蔣饒的呢?年少的喜歡很簡單,或許就是從那個寒冷的冬天,他遞過來的一件外套開始吧。
被車撞飛她能感覺到,爸媽打電話慕年在哭她能聽到,她只是不能動,她還有著清楚的意識。
直到蔣饒來到她身邊。
他的表情很僵硬,臉色很蒼白,手指在發(fā)抖。小田恬想告訴他,別難過,我沒事?蓜訌棽坏。
她聽到蔣饒說,她是我的妻子。
渾身顫栗,是一種無法言說的觸動。
十多歲的愛情,不就期盼著未來能聽到這么一句話。
她被抬上救護車,準備在車上實施搶救。
慕年在外面哭,蔣饒顧不得,只跟著上了車,攥緊了她的手。
“田恬,堅持住,會沒事的!
他的手一如年少時那般溫暖,但小田恬意識有些渙散了。
“心跳變?nèi)趿!?br> “呼吸暫停了!”
“出血過多!”
她有點聽不太清了。
……
蔣饒俯到田恬耳邊,輕聲說著:“小田恬,小蔣饒在等著你回去,可別……讓他一個人……”
“我愛你!
這句話在她腦海里逐漸清晰,蔣饒輕輕落在她額頭的吻越發(fā)滾燙。
16歲生日時,蔣饒對她說:“這輩子我只愛你!
“我蔣饒說了一輩子,就是一輩子!
蔣饒……她的蔣饒……
窒息感在額間滾燙中漸漸消去,田恬終于得以呼吸,猛地吸了一口氣。
可睜開眼,眼前卻是熟悉的景象。
蔚藍的天,清甜的風(fēng),綠意盎然搖曳枝丫的大樹……沒有了高樓大廈,田恬往下一看,是她的家,是她2017年的家。
隔壁有人推門出來,滿頭銀發(fā),身子佝僂,是唐奶奶。
“田恬,去上學(xué)。俊
“是啊,唐奶奶!彼捞颇棠堂刻煸缟隙家ス珗@走走,“走路慢點小心點呀!”
“欸!欸!好!”
田恬望著唐奶奶下了樓。
“田恬!還在這傻傻站著干嘛?”媽媽推門出來。
田恬見還沒生出白發(fā)的媽媽,突然就笑了:“媽,你喜歡孫女嗎?”
“說什么呢?還不快去學(xué)校!”
田恬一溜煙跑了。
蔣饒,蔣饒。
滿腦袋都是這個名字,田恬心里雀躍不已,她想馬上見到他。
快到學(xué)校,田恬突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眼睛都笑成了月牙。
她跑著沖過去,跳到他背上,是熟悉的淡淡的木質(zhì)香。
“蔣饒!”
感受到后背的一團柔軟,蔣饒強行冷著臉,“別鬧,下來!
“我不我不,別生氣啦!我錯了嘛!我以后乖乖聽話!不任性!”田恬不依,開心的晃著腳。雖然叫她下來,卻還是背好了她,真是傲嬌。
“你次次都這么說!
“我不僅次次說,我還要說一輩子!”田恬覺得自己幸福得在冒泡,她湊到他耳邊,“蔣饒,我喜歡你,我以后一定要嫁給你,還要給你生孩子,我要一輩子跟你在一起!”
蔣饒一愣,莫名紅了臉,嘴角悄然勾起。
“蔣饒蔣饒!”
“恩?”
她吧唧一下親了他的臉,“愛你哦!”
“從哪學(xué)來的?”
“你教的!”
“胡說!”
“就是!”
……
28歲那年生日,田恬收到了幾封來自很久以前的信。
「嗨!大田恬!
還記得2017年9月13日那天發(fā)生的事嗎?我每天都仍覺得記憶猶新。
究竟是做的一場夢還是什么,我至今也想不明白,可沒關(guān)系,我相信那就是我的未來。
我會在22歲嫁給蔣饒,會在24歲生下慕年,會過上十來歲時夢寐以求的生活。
會跟蔣饒永遠在一起。
我也不應(yīng)該不喜歡未來的你,成長是一條無法預(yù)料的軌跡,無論變成什么樣子,實際那是你,也是我自己。
十二年后的你,我愛你!
「田恬,現(xiàn)在是2022年9月13日,今天是蔣饒跟我求婚啦!多虧你當(dāng)時不讓我看錄像帶呢,不然多沒有驚喜呀!
我好開心,盡管是預(yù)料之中的事,我依舊很開心,每次幻想著未來,我都總?cè)滩蛔⊥低敌Τ雎,嘿嘿?br> 愛你呀!」
「田恬,2023年9月20日,我們?nèi)ダ_拍婚紗照了。
以前總跟蔣饒說,最想去的地方就是拉薩,他答應(yīng)我,要帶我在那兒拍婚紗照。
世界上最開心的事莫過于跟最愛的人去最想去的地方。
和蔣饒站在布達拉宮前,他看著我,就靜靜的笑著看著我,我知道,這輩子就他,只有他。」
「田恬,2023年11月31日,我們結(jié)婚了!我在婚禮上哭的一塌糊涂,妝都哭花了,可丑了。
看著蔣饒把所有承諾都一一兌現(xiàn),我好感動好開心,我好愛他。
我終于嫁給了16歲時想嫁的人。
每每想到這,我都幸福得哭出來了!
「田恬,2025年8月27日,慕年出生了。她皺巴巴的,跟個小猴子一樣,丑丑的,可是我想到這個粉團子以后會軟糯糯的叫我媽媽,我覺得一切都值得。
就是蔣饒有點小情緒,生孩子真的九九八十一難,稍有不慎就是一個悲劇,可這個小猴兒有什么錯呀。沒關(guān)系,蔣饒愛我,我愛她就好了。
這輩子所求都得到了滿足,感謝命運對我的慷慨,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白頭到老便是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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