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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末日,曾經(jīng)只出現(xiàn)在人們的藝術(shù)加工之中!
聽到這句話,祁宇終于從臂彎中抬起頭。
他一出生便在所謂的末日之中,從未見過講臺上老師說的美好世界,在他眼中,上課學習還不如多睡會保存體力。
“咕嘰…”肚子一聲響讓祁宇重新趴回桌面。
破舊的教室中只有他一個學生,臺上的老師卻孜孜不倦地念叨著曾經(jīng)。
曾經(jīng),曾經(jīng),曾經(jīng)…
年邁的老師有著說不完的璀璨青春,名為唐元的少年曾奔跑在光明的道路上,一路向著希望而行,他將這些講給自己的學生,寄托于他們能重新目睹那些往日的光彩。
但他唯一的學生都是自己求來的。
這個世界被現(xiàn)實包裹著,已經(jīng)無法從事體力勞作的他通過傳授新一代知識才能換取食物,而且薪酬是按人頭算的。
正是擁有祁宇這個學生,他才能每天得到一塊面包而不至于餓死。
大多數(shù)像祁宇這么大的孩子,都去荒地上開墾,通過勞作去換取食物,沒有人愿意將時間花在這間喂不飽人的教室里。
祁宇原先愿意來完全是因為被欺騙,唐元向他闡述的未來太過美好,不需要辛苦勞作,通過教授知識便能換取生存必需品,等唐元走后他也能成為老師。
但講述這些時,唐元并沒有告訴過他,他可能連一個學生都招不到。
更何況一天一個面包,對誰來說都吃不飽。
開墾荒地,一天能拿到三個面包。這是14歲的少年已經(jīng)能從事的最簡單的體力勞動。
在少年人的眼中,三個面包已是很豐厚的報酬。
“你們就是不懂,三個面包看著多,但你們體力活重消耗的能量也多,吃三個還不如我吃一個來得飽!
唐元知道祁宇的心不在這里,但依舊勸說著生怕他離去。
事實上在幾年前他的光景還沒這么凄涼,開始時因為十歲以下的孩子無法從事勞作,所以大人都會放任孩子過來學著認字。
然而現(xiàn)在生活越來越難過,人們已經(jīng)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了,沒有新生兒也就意味著沒有學生,即使有新生兒,大人也寧愿孩子到荒地上在監(jiān)工面前討個好。
雖然10歲以下的孩子每天有兩塊面包的補助,但他們早晚有一天要走上荒地或者其他地方開始工作,和監(jiān)工打好關(guān)系總是沒錯的。
他好說歹說才將祁宇忽悠了過來,也幸好祁宇的雙親已經(jīng)不在,根本沒人管顧他。
而他也明白,祁宇現(xiàn)在不走,完全是因為將他當成長輩,靠這種方式讓他賴活在這個世界上。
如果祁宇走了,他就該餓死了。
“所以反正都吃不飽,不如不工作?”祁宇嗆了一句便重新窩著。
因為要上課的原因,他只有下午和晚上才會去工作,報酬是兩個面包。
又聽著唐元在臺上胡扯上好一會,祁宇才慢悠悠的起身,“老師,我要去工作了!
所謂的工作便是開荒,整個世界氣候大變后,植物的數(shù)量急劇下降,土地不是因為過于炎熱而干裂便是因為過于寒冷而凍裂。
這些年來因為中暑和受寒而死的人不在少數(shù),為此基地還有特地收尸的隊伍。
唐元告訴祁宇,接下來能熬下去的人便是能適應(yīng)這個新世界的人,這就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而植物也是如此。
可惜的是,適合食用的植物大多數(shù)熬不過酷熱與嚴寒,所以就算□□了大量的人開荒種植也無法保證食物的充足。
唐元顫顫巍巍地走到門口送走祁宇,“明天后你就不用來了,好好工作吧!
聞言祁宇愣了一下,他回頭不可思議地問道,“老頭,就你這樣,除了騙這一個面包外還能做什么工作?”
“哈哈哈,老頭子我可比你想象的有用多了!碧圃P(guān)上門,他背靠著門滑落在地上。
“喂!”祁宇拍打著門想問個清楚,但好一會都沒得到唐元的回應(yīng)。
“祁宇,你怎么還在這里?”過了一會他的好友陳誠著急的跑過來拉著他離開。
“負責監(jiān)工的人換了,現(xiàn)在查遲到很嚴的,你不會忘了吧?”
整個基地呈十字形,但祁宇他們只占著東面這一塊,但這塊地已經(jīng)足夠大,所以在陳誠的提醒下兩人一路跑到集合地點,結(jié)果也只是兩人一起遲到。
陳誠咬牙卻無法讓監(jiān)工不要登記他們遲到,明明才一分鐘,卻要扣掉他們半個面包。
祁宇整個人還因為唐元那仿佛是訣別的話而恍惚著。
“祁宇,快干活了,這個監(jiān)工可沒那么好說話!
陳誠撞了一下還在發(fā)呆的祁宇,祁宇回神抬頭一看,那監(jiān)工果然在盯著這邊。
明明那人臉上并沒有什么表情,但祁宇卻能感受到他的不懷好意。
正被盯著,他只能低頭開始勞作。
日落西山,卻不代表著工作結(jié)束,眾人排隊從監(jiān)工那領(lǐng)著屬于自己的面包,輪到祁宇和陳誠時,監(jiān)工直接將一塊面包掰成兩半一人發(fā)一半。
“以前的監(jiān)工就是心太軟,老是放縱你們遲到、偷懶才導(dǎo)致我們基地的生產(chǎn)產(chǎn)量一直上不去,現(xiàn)在我來了,就不會再讓那種事情發(fā)生!”監(jiān)工抑揚頓挫的聲音在空地上回蕩,他氣道十足,發(fā)音飽滿聽著便很有力氣。
“大家跟著我好好干才能吃飽飯,明白嗎?”
盡管監(jiān)工的演說很有激情,但下面也只傳來毫不整齊且懶散的回應(yīng),“明白。”
監(jiān)工不滿的皺眉,但終究沒有多說什么。
祁宇拿著不過面包蹲在陳誠身邊,他看著陳誠手中的面包,心中實在過意不去便將自己的面包塞給陳誠,“你吃吧,我吃不下。”
吃不下?陳誠自然不信,他將面包重新還給祁宇,“我半個面包已經(jīng)夠了!
他太餓了,全身已經(jīng)快沒有氣力再勞作下去,但無論如何他也無法去拿走屬于祁宇的那一份。
“你太賣力了,其實不管做多少,得到的面包都是一樣的。”一群人在同一片地里干活,根本無法統(tǒng)計到底誰做工更多。
“但如果產(chǎn)量上來了,大家分到食物也會更多吧!标愓\臉色慘白但目光卻十分明亮。
祁宇看著他瘦弱的身材笑道,“那也不是你該考慮的,你現(xiàn)在這樣子,再賣力也干不成什么事!
“還是照顧好自己吧!
陳誠就著白開水吞下面包然后躺在地上望著天空。
漸暗的天空中已經(jīng)開始有星星冒出頭來。
“真好看!
“聽說以前很難看見這樣的天空!逼钣铐樦愓\的視線看向天空,耀眼的星海映入眼簾,他突然想起唐元說過的話。
徹夜未眠的城市是很難看見星海的,但他從沒見過所謂的城市。
他一出生便被困在基地,生命的所有意義似乎全含于基地墻上的一句話,‘為全局計、為子孫謀’。
如果沒有唐元教他知識,大概他也只會認得自己的名字和墻上的字。
“祁宇,你知道基地外面是什么樣子的嗎?”陳誠突然開口,但他一問便是祁宇無法回答的問題。
祁宇起身看向遙遠的圍墻,那面墻大約有六米高,基地向來禁止他們到圍墻邊,而光滑的墻面也杜絕了他們爬出去的可能,到外面去這種事情也只能自己想想。
不過外面倒是時不時會有人進來,只是很快便會離開,而且他們都是突然出現(xiàn)突然離開,他們根本不知道是怎么進出的。他們不是沒有好奇過外面的世界,但基地里的監(jiān)工和巡邏隊都會強調(diào)外面的危險,甚至說外面有一種吃人的怪物。
基地的人都很怕那種怪物,雖然他們沒有見過,但從監(jiān)工和巡邏隊的口中,以及長輩口口相傳下來的描述,那種東西十分可怕,它們動作敏捷,能夠輕松跳上兩米高的墻,這種怪物被他們稱為喪尸,而不讓他們?nèi)ネ饷姹闶菫榱吮Wo他們的安全。
外面有一群戰(zhàn)士正在為他們出生入死,他們不該也不能出去添亂,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勞作,保證生存最基本的條件——食物。
其實祁宇對這套說辭是有懷疑的,唐元告訴他不能偏聽偏信,很多東西都應(yīng)該自己親眼去看。不過他根本沒有出去的可能,也只能在心中猜測外面到底是什么樣子的,而且日復(fù)一日枯燥且饑餓的生活也逐漸磨平他的棱角,讓他無心去猜測。
兩人在沉默中迎來休息時間的結(jié)束。
在起身前去干活時,陳誠突然道,“我記得每次的監(jiān)工都是外面進來的!
“…嗯,你沒記錯!逼钣钅闷痄z頭朝自己住的地方望去。
他明白,自己可以找一個人問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卻沒有去探究的欲望。
“外面到底是什么樣的……真想出去看看!痹趦扇朔珠_的那一刻,祁宇聽見陳誠喃喃自語的聲音,他再度看向困住自己的圍墻,內(nèi)心涌上一股不甘。
他們已經(jīng)14歲了,難道余下的人生還要這樣渾渾噩噩地走下去嗎?
——————
夜晚,人們拖著疲憊的身軀在監(jiān)工的催促下上繳勞作的工具并領(lǐng)取今日最后一塊面包。
拿到面包的人麻木的朝住所走去,該休息了。
祁宇沒有回到自己的屋子而是朝他白天上課的教室走去。
那也是唐元居住的地方。
“老頭?”
“老頭!”
令人安謐的黑夜卻讓祁宇感到不安,他敲著門卻不敢發(fā)出太大的動靜怕引來他人的不滿。
“喂,你別嚇我!”
祁宇手攥著門把用肩膀撞著門,慶幸的是這個年久失修的房子根本擋不住一位早已饑腸轆轆、精疲力盡的少年。
他撞開門進到屋中,一眼便看見已經(jīng)躺倒在地上的唐元。
唐元臉色慘白甚至有點發(fā)青,還能看出他胸口有著輕微的起伏,但早已是進氣多出氣少的狀態(tài)。
瀕死之相。
祁宇顫抖地跪在唐元身邊,他想搬動他卻又不敢,雙手哆嗦著輕觸唐元的身體,“老頭…”
“求你了,別嚇我!逼钣畈⒎菦]見過死人,在他們這種地方,因為各種原因死去的人并不少。
但那都不是與他親近,會讓他像現(xiàn)在一般痛苦的人。
“老頭,你還有好多東西沒教我呢,你不能這么不負責任。”
“我有好多問題想問你,你起來好不好?”
“…”
在祁宇一聲聲的呼喚下,唐元終于緩慢的睜開眼,他的眼珠已經(jīng)混沌伸手摸了好幾下才握住祁宇的手,“小宇啊,老師可能不行了。”
“你前幾天不是還說自己能活到90歲嗎,你現(xiàn)在才85,還得再活5年。”
五年似乎也不長,但祁宇想,長大后的自己也許能更好地去面對死亡這個話題。
“別難過,你可能看見這個基地有幾個huo到我這把歲數(shù)的?我要是死了,那也算喜喪了!
“…你現(xiàn)在的精神氣好多了,你不會死的。”
祁宇看著臉色有些回轉(zhuǎn),說話也逐漸不喘氣的唐元,以為自己抓住一線希望。
然而唐元不過是自己勉強打起精神,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做好等死的準備了,與此同時他也清楚祁宇是個孝順的孩子,如果知道他的情況,日后自己便會成為他的負擔。
唐元回避祁宇的話開始轉(zhuǎn)移話題,“我剛剛好像聽見你說你有什么問題?”
“…”
“有問題就要問,我上課第一天不就告訴你了嗎?有問題是好事。”
“老師知道圍墻外是什么嗎?”祁宇咬著下唇,其實對自己猜測唐元知道外面的情況有些沒底。
因為基地的監(jiān)工和巡邏隊從來不允許他們討論圍墻外的事,并一直強調(diào)喪尸的危險,讓他們不要不識好歹辜負保護他們的人的犧牲。
在這個大環(huán)境下,除了唐元又沒有其他五十歲以上的人,唐元出生在末日之前,他肯定是從外面走進基地的,甚至他可能參與過基地的興建。
也許從他口中能知道外面真正的情況。
唐元沒想到祁宇要問的問題是這個,要是早個二三十年他沒被一次次退學的學生澆滅希望,他可能會毫不猶豫的告訴祁宇。
但現(xiàn)在的他卻在想,告訴祁宇這事的真相是對的嗎,對祁宇而言帶來的是希望還是悲劇?
“老師,你曾經(jīng)說過教師就要對學生傾、傾囊…”
“傾囊相授。”
“對,傾囊相授。你快告訴我吧,圍墻外到底是什么情況?”對圍墻外的探究讓祁宇短暫地忘記了唐元的情況。
唐元那難以聚焦的雙眼朝天花板望去似乎想要透過天花板看見外面璀璨的星空。
“小宇啊,老師也是進了基地才開始當老師的,什么傾囊相授也就是老師胡扯的。”
祁宇就唐元似乎鐵了心不想談圍墻外只能轉(zhuǎn)而詢問起其他話題,“那老師以前是做什么的?”
“我是研究植物的!碧圃寝r(nóng)業(yè)科學的研究生,但他清楚自己如果這么說,祁宇不會理解他是在做什么的。
植物,植物有什么好研究的,不就是上面發(fā)下來種子他們種就好了嗎?
似乎看出來祁宇的疑惑,唐元臉上帶著些許苦澀。
也許真的應(yīng)該告訴祁宇,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大,這個基地幾乎囚禁了他的一生,不該讓祁宇也被禁錮在此。
但身為普通人并且一出生便只在基地中的祁宇,真的有能力走出去嗎。
“其實我以前不是這個基地的人…”唐元終于松開談起以前。
他原本在一個比這更大的基地,是由原本的官方牽頭建設(shè)安頓災(zāi)民的。
后來災(zāi)害越來越嚴重,甚至開始冒出喪尸,官方無力回天最后變成一個個基地各自為政。
不過那些由原官方管控的基地相比其他小基地要更加正規(guī),對普通人而言也更為友好。
唐元在原本的基地是做植物研究,主要便是想辦法改進植物基因,讓其能在這種極端天氣下生存。
那時是災(zāi)難的前期,各基地都以救災(zāi)和殺喪尸為首要目標,后勤保障方面管理混亂。
但唐元有著極高的天賦,很快便研發(fā)出能在該天氣下生存的小麥,只是產(chǎn)量并不如意。
就在他繼續(xù)加深研究,希望提高產(chǎn)量時,他的研究成果卻被人竊取。竊取的人是當時基地里最強異能者的兄弟,這讓他申訴無門只能自己咽下苦果。
心里明白社會就是如此,唐元又在那待了幾個月做研究,但是好死不死,盜竊他成果的人居然成了他的上司,想到以后自己要變成槍手一般的存在,唐元即使再不甘也只能離開那個基地。
當時的他覺得自己有一身才華,在這個需要他的社會里去到哪都能生存。
但理想的美好和現(xiàn)實的殘酷形成鮮明的對比。他落腳的這個小基地根本沒有研究所,而他也不是異能者,最終沒能逃離這里被圈養(yǎng)在基地中耕地。
好在第一任監(jiān)工人不錯,見他有知識有文化便讓他成為基地里孩子們的老師,這使得他逃過作苦力的命運。
第二任監(jiān)工對文化很是推崇,也允許他繼續(xù)教書。
現(xiàn)在的監(jiān)工已經(jīng)是第三位了,前兩天他一進來就找到了唐元告訴他基地里不養(yǎng)閑人。
這位監(jiān)工到來后唐元再也沒有得到過一塊面包。本來就一直挨餓的唐元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已經(jīng)走向終點,不過這一點打死他也不會告訴祁宇。
“ 異能者?”這是祁宇十四年來第一次聽到這個詞,意思明明很淺顯但他依舊不明白。
唐元只能和他描述起異能者是什么樣的存在,盡管這是一段冗長累贅的描繪但依舊引起祁宇的向往。
任何生物天生便渴望力量、向往強大。
“如果說被困在這里的都是普通人,那異能者都在哪?”
“你知道這個基地其實是圓形的嗎?”
“圓的?”不怪祁宇震驚,在這個基地,年齡比較小無法勞作的孩子會住在中心,那時候基地四區(qū)孩子都能去,等他們長大了便會被分到其中一個區(qū)勞作,從此以后再也不能去其他區(qū)域。
所以他從小便知道,這個基地是十字形的,這是常識,但現(xiàn)在唐元告訴他,他知道的一切都是假的,他從出生便被人關(guān)在牢籠之中。
唐元閉上眼緩慢的道,“這個社會在倒退,在這里的普通人便是異能者及其親屬圈養(yǎng)的奴隸,奴隸不需要學習,不需要懂得反抗,也不可以聚集!
異能者生活在十字形外的扇形,四個扇形有路徑相連,原本這個設(shè)計只是為了保護處在中間的普通人,但現(xiàn)在卻變成看守。最開始時只是沒有異能者親屬的普通人不再被允許到異能者的聚集區(qū),到后來將這些普通人分區(qū)管理,再到強制勞動計劃分配食物。而且根據(jù)唐元的觀察,單單他們這個區(qū)的口糧便足以讓這里的人吃飽并留有富余,但現(xiàn)實卻是每個人都在挨餓。
唐元統(tǒng)計了這個區(qū)的人數(shù),發(fā)現(xiàn)這里的人數(shù)是恒定的,即使人們因為吃不飽而不愿繁衍后代,每過一段時間依舊會有新生兒出現(xiàn)。
他不愿去細想這背后意味著什么。
年少的祁宇只是沉默地聽著,唐元口中很多東西他還是沒有明白,他不明白奴隸意味著什么,一出生便被洗腦的他不明白人權(quán),不明白自由,他的人生只為一個字而存在,那就是‘活’。
“如果有機會你可以去異能者住的地方看看,那時你才能真正地明白并擁有尋找自己存在的意義!
“一定要出去看看。”
祁宇沉默的躺在唐元身邊,他還有許多的話想問,但唐元只是偏過頭表示自己已經(jīng)困了。
一天的勞累,祁宇很快便睡了過去。
第二天起來,祁宇下意識的去推唐元,“老頭,該起來上課了!
“老頭?”
“老頭!”
這天早晨祁宇雖然沒有上課但他也沒去荒地那邊。
他坐在地上啃著昨晚拿到手的面包,沉默的流著眼淚。
基地里有專門負責收尸的人,但祁宇卻不準備將唐元的死上報,那些被帶走的尸體到底去了哪,以前他沒有答案,現(xiàn)在他也沒有,但現(xiàn)在他知道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記得唐元以前說過,曾經(jīng)的人死后都會有墳?zāi)梗鳛樽尰钊思o念的媒介。
墳?zāi)咕褪峭趥坑把人埋了再在上面立個牌子。祁宇直接拆掉凳子在房間中挖起來,直到中午他才停下這無用功朝荒地走去。
早上沒有上工的他中午沒有食物,整個下午都昏昏沉沉的揮著鋤頭。
陳誠不時的便向他投來擔憂的目光。
接下來的日子祁宇整個人都變得更加沉默,他早上依舊沒有來上工,不是在唐元家挖洞便是在看唐元留下來的書。
他開始認真地去認識唐元口中的世界,并開始在勞作時往圍墻那邊探索。
直到有一天他終于將唐元埋入土中,也通過觀察了解了巡邏隊巡邏的規(guī)律但依舊不知道出去的方法,盡管如此他也準備伸出向外的觸角,不過自己一個人遠遠不夠。
即使他出去了,也會死在外面那群異能者的手上,只有聯(lián)合起基地里所有普通人進行反抗他們才有機會離開這個地方。
祁宇第一個找到的就是自己最好的朋友陳誠。
陳誠對圍墻外的世界抱有好奇心,很快便同意加入祁宇的計劃,盡管他的目標只是想去外面看看,而不是改變自己的命運。
但除了陳誠,接下去祁宇找到的人無不覺得他是在胡鬧。
“你說什么呢,到外面?我們在這有吃有喝的,只要工作就不會餓死,為什么要到外面去?”
“你想這種事,還不如多想想怎么好好工作,別再讓監(jiān)工扣你的口糧了。”
“……”
“你沒聽巡邏隊說嗎,外面可是很危險的,而且外面沒有吃喝以及住的地方,到時你怎么死都不知道!”
所有人都對外面帶著畏懼,這是祁宇第一次體會到洗腦的力量。
他頹廢的坐在唐元的墓前,“老頭,要是我沒遇見你,幾年后我應(yīng)該也和他們一樣了吧?”
“我答應(yīng)你,我一定要看見外面的世界!
接下來的日子祁宇連早上也會去上工,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原來大部分的洗腦都來自早上上工前的訓(xùn)話。
因為表現(xiàn)得好的人還能得到食物獎勵,每個人都想多得到一塊面包,所以聽那些話聽得格外認真,就連陳誠都對著巡邏隊手中的面包雙眼放光。
白天勞作有監(jiān)工在,人們根本無法多交談,晚上人們已經(jīng)累到不想動彈了,更不會有人想和祁宇閑聊。
人們了解到的外面永遠只有監(jiān)工和巡邏隊口中的外面,他們不知道還有所謂的異能者,不知道外面的人享受著更好的生活,他們的世界簡單且枯燥。
祁宇根本沒有將人們喚醒的可能,也是這時,他才意識到,唐元早上開的課是多么難得的一片凈土,而他再也沒有機會聽到了。
就這樣毫無進展的度過三年,祁宇時長覺得自己也要被所有人同化,但每當他走進唐元的屋子他耳邊便響起哪句話,“一定要出去看看!
三年過去,他依舊未忘記唐元的聲音,他依舊記得唐元念叨著的曾經(jīng),那些他習以為常的念叨最終化成這個墳?zāi)怪笇?dǎo)著他的方向。
這三年來對祁宇而言最大的變化便是陳誠,那個曾經(jīng)雙眼發(fā)亮和他一起幻想外面的世界的少年,如今已經(jīng)變成一個麻木的青年。
陳誠不再說想去外面看看的話,也多次成果的在早訓(xùn)時獲得‘嘉獎’。
這對陳誠而言是好事吧?祁宇苦澀的想到。
他對此有些喪氣,但依舊不愿放棄,只是他也沒想到有一天陳誠會同他說出那樣的話。
“別想太多了,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我們?yōu)槭裁炊钪??br>
“這重要嗎?”
“對我來說,很重要。”祁宇抬頭望向天空不讓自己眼眶中的眼淚滴落,他明白這就是孤獨。
從那天起,祁宇與陳誠越走越遠,明明每天都見面到一個月下來說的話還沒曾經(jīng)一天來得多。
愿望的遙不可及讓祁宇感到絕望,他依舊每天都會觀察圍墻那邊的情況,但想到踏出去便是死,心中的執(zhí)念便被壓制。
這種每天焦慮的狀態(tài)一直伴隨著他,因為恐懼而不敢獨自嘗試反抗的他唯有在書中才能得到一絲慰籍,因此他又過上了早晨不上工而是待在教室里的生活。
直到他20歲時發(fā)生的一件事終于讓他下定決心踏出那一步。
陳誠在上午干活時倒在了地上,這里沒有醫(yī)生無人對他伸出手。
一條鮮活的生命就此被埋葬在這里,而周圍所有人都是習以為常的麻木。
祁宇知道陳誠的死亡已經(jīng)是下午他來上工的時候,看不見陳誠身影的他一問才知道陳誠因中暑而死亡。
“那陳誠的尸體呢?”
“已經(jīng)被收尸的收走了!
“收去…”哪?
祁宇下意識便想問,但剛剛出口他便噤了聲。這里的人都活在謊言之中,不會有人知道尸體被帶走后被送去哪的。
整個下午祁宇都心不在焉,雖然他和陳誠的關(guān)系已不復(fù)年少時的親密,但陳誠依舊是他最要好的朋友。
他希望能拿回他的尸體將他埋葬起來。
這天收工,祁宇將一塊新木牌立在唐元旁邊并刻上陳誠的名字,在木牌立下的那一刻他耳邊仿佛又響起陳誠的聲音,“外面到底是什么樣的……真想出去看看!
“老頭,我不能再等下去了,不然早晚有一天我會和陳誠一樣毫無意義地死在荒地上!
他一直恐懼著,一出去自己面對的便是死亡,他無數(shù)次告訴自己要往外走然而卻只是說說,不過現(xiàn)在他明白自己注定死去,但他不愿死在這個地方。
“不管是生是死,我都要踏出這一步!
接下來的幾天祁宇早上重新出現(xiàn)在荒地,他出工不出力,每天還攢下一個面包。
當手中的面包到一定的數(shù)量,他終于體驗到自己人生中第一次不挨餓的感覺。
他走出唐元的房子在黑暗中看向圍墻的方向,一直以來他都沒有找到圍墻朝外的門在哪,依靠偷來的鐵鎬以及床單,他決心爬上圍墻看看外面的世界。
鐵鎬被他丟上圍墻,幸運的是他一擊命中,本來他還擔心聲音會吸引來巡邏隊,但大概是多年來基地里一直十分安逸,巡邏隊早已放松警惕,更何況外面還有異能者兜底,這些普通人又能做什么呢?
鐵鎬撞擊墻頂?shù)穆曇粼诤谝怪惺智宕囗懥,巡邏隊也沒有出現(xiàn),祁宇拉著繩子開始向上攀爬。
常年的工作最大的好處便是練就了他的臂力,爬六米的高度對他而言并不難,但沒有訓(xùn)練過也沒有正確的攀爬技巧,祁宇爬墻的時間比他原先預(yù)計的要長。
巡邏隊已經(jīng)越來越接近他所處的位置。
祁宇手心滿是汗水,因為手滑直接朝下滑了一截,“。
驚恐的情緒讓他控制不住的喊出聲來。
“誰!誰在那里!”手電筒的燈光打在祁宇的身旁。
祁宇緊張的朝上拉爬,然而巡邏隊一槍便將他的床單打穿,破爛的床單已經(jīng)不能支撐祁宇的體重,他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你在做什么?!”巡邏隊的人又驚又怒,其中一人抓住祁宇的肩膀?qū)⑺醋〔褬尩衷谄钣畹哪X袋。
祁宇知道這東西的威力,因為基地里曾有人發(fā)生爭吵,便被巡邏隊用這玩意打死。
不過令他驚奇的是對死的恐懼并沒有涌上他的心頭,他只感到遺憾,無法看見外面的遺憾。
“別問那么多了,直接開槍吧,咱們一不注意差點被這人跑出去,他要是知道出去了,咱們可就慘了!绷硪粋人開口說道。
巡邏隊向來是兩個人一組,如果他們手中沒有槍祁宇未必會怕他們,不過現(xiàn)在他赤手空拳,真的反抗只會激怒這兩人。
但一聽其中一人說要開槍,祁宇雙手瞬間緊握,橫死豎死都得死不拼一把他實在不甘心。
那拿槍抵著祁宇頭的人在另一個人的聲音中將子彈上膛,“我給你個機會,我數(shù)十秒看看你能跑多遠!
“你還挺有想法的,這好玩,下次我也試試。”另一個人調(diào)笑完便放松警惕在一旁準備欣賞著這場單方面的殺戮。
“十!蹦侨藢⑵钣钏砷_槍口繼續(xù)對準祁宇的頭部。
祁宇起身趁其不備一肘直接打在對方的頭部并搶過槍。他拿槍抵著巡邏隊的人,將獵人與獵物的身份轉(zhuǎn)換。
“你、你別亂動!”被他擊倒的人恐懼的喊道,那槍已經(jīng)上膛,一不注意便會走火。
祁宇端著槍的手不斷發(fā)抖,他從未站在這個位置,手里拿捏著另一個人的生命。
他心中既恐慌又激動。
原本在一邊看戲的另一個人已經(jīng)端起槍對準祁宇,但為了同伴的安全,他并沒有開槍,祁宇離那人太近了,只要一被嚇到,他肯定會按下扳機。
“你離我遠點!我沒想殺人,我只是想看看圍墻外面是什么!”
那被祁宇放倒的人還嘴硬的說著那些謊言,“外面只有喪尸,真的沒什么可看的!
“我不信,你們一句話我都不會信的,如果外面真的那么危險,為什么你們休息時還要往外跑?”
當意識到祁宇已經(jīng)不再會被他們編造的謊言所欺騙,那人便明白祁宇留不得。他不再顧及同伴的性命,“咔嚓”一聲子彈上膛。
“叛亂的苗頭要澆滅在剛剛?cè)计鸬臅r刻!彼蝗徽f道。
祁宇也意識到大事不妙,他下意識地按下扳機開槍打死了地上的人并朝一旁躲去,但子彈還是貫穿他的肩膀,即使他用手拼命按住也不能阻止血液往外流。
他第一次見到這么多血,直接將他的眼珠一同染紅。
祁宇下意識的端起槍朝對面扣扳機,但并沒有什么作用,這種槍每發(fā)一發(fā)子彈都得上膛,而祁宇根本不會用槍。
兩聲槍響讓在其他地方巡邏的巡邏隊朝著走來,一些在睡夢中的人也被驚醒。
不過礙于巡邏隊的呵斥,他們?nèi)紱]有出屋來。
祁宇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漸漸冰冷,明白不需要巡邏隊多做什么他已經(jīng)逃不過死亡的命運,他丟開槍不甘心的朝圍墻爬去。
見祁宇還不死心,那站在他身邊的人一把將他踢開,腳踩在他的手上。
“你怎么就那么想知道外面是什么?好好在這里活著不好嗎?”
祁宇臉色蒼白,他微微抬頭看著已經(jīng)開始泛紅的天空,“我是想活著啊!
“我想真正的活著。”
就在他話音剛落時,那踩著他手的人突然感到一陣電擊,他慘叫一聲摔倒在地。
噼里啪啦的聲音吵得本就無力的祁宇心煩,但當他看見自己手上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時,他內(nèi)心不禁涌上一陣欣喜。
這就是老師說的異能吧?他也擁有了這種力量,在這一刻,祁宇只覺得自己全身充滿力量,他拼命爬向圍墻并將手抵在圍墻上。
他用盡全身的力量轟擊在圍墻上。
伴隨著巨大的聲響,整個基地一陣晃動。
祁宇期待的看著圍墻,然而被加固過的圍墻卻紋絲未動,倒是不少破舊的房屋在這晃動中倒塌將在房中的人壓死。
聽到身后傳來的聲音,祁宇朝后望去便看見一片廢墟,其中便有他每天都去的屬于唐元的屋子。
當看到自己心靈的港灣坍塌,感受著自己生命的流逝,祁宇再也無法鎮(zhèn)定的去思考,他將自己縮成一團握在墻邊。
遠方的其他巡邏隊終于趕到現(xiàn)場,看見倒在地上生死未卜的兩個同伴,他們憤怒的沖上去想要處決祁宇。
祁宇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人群,看著他們身上統(tǒng)一帶到服飾,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
“嘣!”爆炸聲響徹整個基地,早在第一次震動便逃出屋子人們朝這邊趕來。
高聳的圍墻和巡邏隊的人在祁宇的自爆中被撕得粉碎,外面精美的小洋房、干凈的水泥地以及晃眼的綠植就這樣暴露在趕來的眾人面前。
這是他們有生以來看見外面的世界。
而他們的腳下卻是一片混著肉泥與血液的沙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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