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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ㄒ唬
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每天都想看見他,和他在同一個空間里,目光就不能移開,呼吸里都是他的味道,眼睛里都是他的輪廓,這一定是喜歡吧。
吳萱萱托著下巴,靜靜地看著前面站著的林志建回答老師的問題,只有在這種時候,她才感謝老媽每天一杯牛奶喂出來的身高,坐在教室的后排,可以不加遮掩地盯著林志建看,雖然只能看見后腦勺。
叮鈴鈴的聲音是最受歡迎的放學鈴,林志建利落地把桌上的書都撞進書包里,回頭朝吳茵茵招招手,吳茵茵像只歡快的小尾巴,拎著自己的書包跑過去。吳茵茵的書包順理成章地被林志建接手過去,雖然林志建身高比吳茵茵還矮半頭,在吳茵茵面前總要裝出一副男子漢的樣子,這樣的“小男子漢”林志建,吳茵茵也很喜歡。
出學校一路向南,幾分鐘的路程就是吳茵茵的家,送吳茵茵回家像家庭作業(yè)一樣是林志建每天都要做的事,直到吳茵茵的身影消失在門的另一側,林志建才會轉身向北走。
林志建的家,在學校的北面。
“喜歡,好喜歡,林志建我真的好喜歡你!眳且鹨鹛稍诖采相哉Z,這是夢話,只有在夢里吳茵茵才敢這么直率地說出心中想法。
這一夜本該是在浪漫的夢境里甜蜜度過,不知道睡了多久吳茵茵突然睜開眼睛,正好看到陽臺上有個人影,難道家里進了小偷?從背影看還是個女賊。只是個女賊吳茵茵便沒那么害怕了,摸了床頭柜上的水果刀朝她走過去,就在吳茵茵快走到陽臺的時候,她,那個女賊,吳茵茵眼睜睜看著她從陽臺跳了下去,吳茵茵家可是五樓啊!
難道是自殺?怎么跑到吳茵茵家來自殺!吳茵茵沒時間深入思考這個問題,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她一面打電話給急救中心一面往樓下跑去。
樓下一片黑暗的寂靜,除了吳茵茵竟然沒有其他街坊鄰居下來查看,難道大家晚上睡覺都睡那么實惠?不管了,還是救人要緊,一分一秒的時間吳茵茵都不能耽誤,那女人面朝下趴在地上,身下淌出一灘水,在黑夜中吳茵茵看不清顏色,恐怕那是從女人身體里流出的血。
這危險的情形讓吳茵茵慌了,在急救車趕來之前她得做點什么,對了,先把女人翻過來看看還有沒有呼吸。吳茵茵壯著膽子,顫抖著手揪著那女人的衣服把她身體翻成正面朝上,借著幽暗的路燈,吳茵茵看清她的臉,大概三十歲的樣子,她的五官看著有點熟悉……她竟然很像吳茵茵!簡直就是吳茵茵到了三十歲時會長成的樣子!
本來擔心陌生女人生命安全的緊張完全變成了對她這副長相深深的恐懼,周圍的空氣似乎都稀薄了,吳茵茵努力呼吸,努力呼吸,努力呼吸,怎么吸不到氧氣!我眼前一片漆黑,什么路燈、街道、長得像她的女人,全都看不見了,是她瞎了嗎?不對,好像是她的眼睛是閉著的,所以才什么都看不見。
。ǘ
吳茵茵睜開眼睛,看見的卻不是她本該看見的景象,昏暗的路燈、幽長的街道、長得像她的女人,全都不見了,映入吳茵茵眼睛的是明亮的白熾燈和粉刷得雪白的墻壁,周圍站著許多陌生的人,有戴口罩穿白大褂的,有西裝革履留平頭的,還有穿著時尚衣裙的女人們。他們的表情也各不相同,有的高興,有的看不出高興。
“太好了!她醒了!薛太太脫離危險了!”離吳茵茵很近的一個穿白大褂的女人歡喜地叫道。
吳茵茵這才發(fā)現(xiàn),她是躺在床上的,身上蓋著潔白的被子,這種被子是醫(yī)院最愛用的,再看周圍的環(huán)境,這里還真像醫(yī)院。
吳茵茵想說話,但她張不開嘴,嘴巴鼻子都插著管子,她吸到的氧氣都是從管子里輸送進來的吧。好在那些醫(yī)生很快就把她身上的管子拔走了,她終于可以大聲質問他們:“你們是誰?這里是什么地方!”
聽到吳茵茵的問話,所有人都看著她,他們的眼神,有的憐憫,有的鄙夷,有的嘲笑,一切的一切都讓吳茵茵充滿不安,一個瘦高的醫(yī)生嘆氣說:“她的情況更糟了,小楊你是她的主治醫(yī)師,你再給她打些鎮(zhèn)定劑吧,免得她又傷害自己!
另一個醫(yī)生為難地說:“她用的鎮(zhèn)定劑分量已經超過了安全線,再這樣下去會影響她的身體健康!
吳茵茵看到那個醫(yī)生胸前別著的工作胸卡上寫著:楊濟仁,精神科,副主任。
吳茵茵突然想到了許多,電影里不是常演么,一個正常的人被抓進了精神病院,每當他說自己沒有精神病的時候醫(yī)生就給他打針吃藥,慢慢的他就變成了真正的精神病人。這個時候她最明智的選擇應該是閉嘴,雖然吳茵茵心中有很多疑問讓她懷疑她真的瘋了,但她不能讓他們給自己打奇怪的針。
這時那個西裝革履留平頭的男人走到吳茵茵床邊,溫柔地握住吳茵茵的手:“老婆你總算醒了,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老婆?!庫擦庫擦兩道大閃電把吳茵茵的心劈成三瓣,這人管她叫老婆?怎么回事?是她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好在吳茵茵是個病人,受不了太熱鬧的場面,圍著吳茵茵的人群在醫(yī)生的勸告下散去,吳茵茵松了口氣,被那么多人圍著簡直喘不過氣來。還有兩個小護士不管吳茵茵怎么說都不肯走,是醫(yī)生讓她們時刻盯著吳茵茵,因為從他們嘴里聽著,吳茵茵似乎是個熱愛自殘的精神病人。
這是一間豪華的病房,若它不是這么素白的色調,說是賓館吳茵茵都相信,偌大的房間里只有她一個病床,這樣的單人病房一定很貴吧,她住得起嗎?走到衣柜旁的落地穿衣鏡前,打量鏡子里的自己,五官確實是吳茵茵的五官,只是看上去年長許多,她原本水靈的皮膚變得蒼白干枯,眉頭有細細的皺紋,怎么揉都揉不散。
衣柜上掛著月歷,年份上赫然寫著2016年,吳茵茵心中炸起一個驚雷,她活著的年代明明是2001年,如果這個月歷是真的,那么她……來到了十三年后?
“今年是……年份?”吳茵茵問那個正在幫我切水果的小護士。
小護士愣了一下,呆呆地回答“2016,猴年。”
驚雷還是炸響了,現(xiàn)在竟然已是2016年,吳茵茵平白少了十三年!這十三年發(fā)生了什么事她都不知道!人生就這么少了十三年,總覺得有一種吃虧的不甘心。她為什么會在醫(yī)院里,還有醫(yī)生們對她的態(tài)度,這十三年她似乎做了什么驚世駭俗的事情。這該說是穿越還是重生呢,人家都回到過去,怎么她卻到了未來,十三年來她都經歷了什么,不知道的事情讓她不禁害怕起來。
小護士切好了水果端到吳茵茵面前,各式各樣的水果都有,其中不乏高價的熱帶水果,還真是奢侈的生活,難道她在這十三年里中了彩票?吳茵茵吃著水果問護士:“我怎么會在這里,好多事情記不起來了!
“從五樓跳……摔下去,暫時性失憶也是正常的,薛太太您別著急想,那樣對大腦的傷害也是很大的。”
“薛太太?我怎么記得我姓吳?”她叫吳茵茵,明明姓吳,而且小護士稱呼她為太太,她已經結婚了?
“您先生姓薛,我們一直這么叫您的!
她的先生是誰?吳茵茵看到電視旁的柜子上放著一個小相框,上面是一個陌生男人摟著她的照片,那個男人她從沒見過。
原來她,并沒有嫁給林志建。
。ㄈ
吳茵茵很快就有了和這個陌生“老公”深入接觸的機會,等下午客人們都走了,薛奕鋒馬上來看吳茵茵,還拎了一個碩大的果籃,將那果籃放到病床旁的柜子上,薛奕鋒外衣的來不及脫,就拿起一個蘋果要給吳茵茵削蘋果。
病房里兩個小護士捂著嘴退了出去,兩人還小聲嘀咕“薛先生對薛太太真好!薄笆前,我老公有薛先生一半溫柔就好了!
溫柔嗎?吳茵茵低頭看著給她削蘋果的男人,腦子里浮現(xiàn)的卻是林志建的身影,以前林志建也會給削蘋果,但和這個人不同,這個人一直低著頭盯著蘋果,林志建的眼睛卻總是看著吳茵茵。
“對了,同學聚會,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還能參加嗎?”薛奕鋒將削好的蘋果遞給吳茵茵,問道。
“。客瑢W聚會?什么同學?”
薛奕鋒露出擔憂的神色:“當然是大學同學,我上周跟你說過了,本來你現(xiàn)在身體不好不該讓你去,那些同學太久沒見非要聚一聚,說一個都不能少!
“沒、沒事兒。”十三年前的吳茵茵還在上高中,大學同學她一個都沒見過,頭疼,但愿不會別人當成神經病。
聚會地點定在市里最豪華的酒店,吳茵茵沒想到自己的大學同學都挺出人頭地的,一個個西裝革履,仿佛身上能發(fā)出光來,一般這種打扮的人,不是衣冠禽獸就是社會精英。
吳茵茵挽著薛奕鋒的胳膊像木偶一樣走進去,面對一個又一個跟她打招呼的陌生面孔,吳茵茵只能回以僵硬的笑容。
直到人群的最深處,吳茵茵看到那張熟悉的面孔。
五官更硬朗了些,卻還是當年俊秀的輪廓,經過十三年時光匆匆的打磨,那時男孩的稚氣已經盡數(shù)褪去,出現(xiàn)在吳茵茵眼中的是一個成熟的男人,但吳茵茵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林志建。
畢竟,她曾偷偷看了他整整十年。
“林志建!”終于看見自己認識的人,吳茵茵欣喜地叫他名字。
林志建愣了一下,對比吳茵茵熱情的呼喚,林志建的反應則冷淡了許多,吳茵茵感到自己的胳膊被一股力量向后拉了一下。
“林志建,好久不見。”薛奕鋒說道。
剛剛就是薛奕鋒拉了她吧?是啊,她太忘乎所以,如今她已經是薛太太,林志建……也有一位林太太了吧。吳茵茵默默垂下眼簾,二十幾個男男女女在璀璨燈光下觥籌交錯,他們聚在一起滔滔不絕,笑聲不絕于耳,這一切喧囂卻離吳茵茵很遠很遠,沒有一絲歡笑屬于吳茵茵,她只身一人來到這個世界,面對的只有陌生環(huán)境里的陌生人。
薛奕鋒被幾個男生拉走喝酒,吳茵茵也被幾個女生喊去聊天,吳茵茵不認識她們,自然沒什么好說的,只低著頭聽她們說話,她們的話題卻還是繞到吳茵茵身上。
“要說我們班女生命最好的還是吳茵茵,你看薛奕鋒對她多好啊,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要說現(xiàn)在對你好,可不見得以后也對你好,萱萱啊,不是我說你,你可不能放松警惕啊。”
“就是,你知不知道外面多少小姑娘巴不得往薛奕鋒懷里鉆?”
“我跟你說,我家鄰居就是,年輕時候對老婆那個好哦,后來老婆變成黃臉婆,馬上甩了又找一個,現(xiàn)在男人不靠譜,女人還是靠自己的好!
這些女人的聲音越來越刺耳,吳茵茵的耳朵仿佛耳鳴一樣,猛然站起來:“對不起,我有點事。”說完跌跌撞撞地往外走,一直走到外面的露天平臺,再聽不見任何人說話的聲音,吳茵茵才緩過勁兒。
露天平臺的邊緣被一圈細密的鐵欄桿圍住,吳茵茵趴在欄桿上往下看,這里是二十二層,從這里看下去,下面的行人都和螞蟻一樣渺小。腦海中恍然想起重生前那晚看到的畫面,三十歲的吳茵茵從五樓義無反顧跳下去的身影,五樓的高度也有現(xiàn)在這么可怕么?那個吳茵茵是懷著怎樣的心情選擇了放棄自己的生命?
“小心!”
一聲男人的叫喊,吳茵茵被人撲倒在地,男人一只胳膊墊在她背后,讓她沒受到一點疼痛,鼻翼之間聞到一點古龍水的味道,吳茵茵抬起頭,發(fā)現(xiàn)摟著自己的人竟然是林志建。
雖然隔著厚厚的衣服兩個人并沒有肌膚的觸碰,還是都害羞地各自從地上爬起來,吳茵茵剛站起來,就被林志建劈頭蓋臉一頓教訓:“你知不知道趴在欄桿上很危險!”
你知不知道一個人回家很危險!家里人不管你你不知道跟我說嗎!還愣著干什么,過來跟我走,我送你回家!
當年的林志建就是用這副發(fā)脾氣的樣子承擔起送吳茵茵回家的任務,這個擔子一挑起來就是好幾年的時間,風雨無阻。
吳茵茵抬起頭看著林志建的臉,那時候的林志建,滿臉稚氣只能佯裝成小男子漢,現(xiàn)在的林志建,五官堅毅俊美,連個子都比她高了,已經是真正的男人。
“你結婚了嗎?”吳茵茵實在克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求知欲。
林志建的目光有些閃爍:“你不是知道么,還沒有……”
“你還沒……那為什么……我已經……”
吳茵茵沒想到聽聞林志建還沒結婚的消息,竟比聽說有了林太太還讓她難過,為什么,他還沒結婚就讓她嫁給了別人?
林志建你是個大笨蛋嗎!
。ㄋ模
林志建的心從沒像今晚這么忐忑過,吳茵茵太奇怪了,害他也變得奇怪起來。他回國后,和吳茵茵也有過幾次見面,吳茵茵總是完美地展現(xiàn)出薛太太的風采,從沒像今晚這么失態(tài)。
得知她婚后幸福,薛奕鋒對她很好,他本來決定把自己的那一份感情永遠封存起來,今天卻被她稍一撩撥又燃起對她的強烈思念。
那一年,他們剛剛大學畢業(yè),宏宇公司小少爺薛奕鋒在學校里向吳茵茵告白,聲勢浩大,甚至上了地方新聞頭條,吳茵茵當時沒有表態(tài)。
薛奕鋒對吳茵茵的追求近乎癡迷,吳茵茵的老爸當時已經把家里的小公司奮斗成了一個大企業(yè),也只有薛奕鋒那樣的公司少爺才配得上吳茵茵這樣的企業(yè)千金。
林志建申請了出過深造,等他再回來,薛奕鋒和吳茵茵已經結婚。
一切都照著他期待的那樣發(fā)展,吳茵茵有了和她般配的老公,對她有多好大家有目共睹,多么美好的一條路,他眼睜睜看著她邁著甜美的步伐走下去,明明他也期望著這樣的結局,為什么心卻如此干涸寂寞。
“據民政局工作人員稱,隨著90后也到了適婚年齡,今年登記結婚的人數(shù)將再創(chuàng)性新高,其中……”電視上正播報著新聞,民政局啊……林志建想起那年在民政局義務勞動,吳茵茵曾勾著他的肩膀開玩笑說:“林志建你將來想娶什么樣的女孩?嘿嘿嘿,是不是想娶我這種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大美女?”
那時他多想回答:“是!我就是想娶你!”可他,再也沒有這個機會。
這一晚,林志建不好過,吳茵茵也不好過。
她的手機不斷收到匿名短信和電話:
別以為薛奕鋒喜歡你你就可以無法無天。
薛奕鋒瞎了眼才會跟你結婚,也不照照鏡子。
老女人,有時間多敷幾張面膜,薛奕鋒早晚是我的。
通通是諸如此類的話,甚至辱罵,跟薛奕鋒說,薛奕鋒也只說讓她把這些號碼拉黑,可根本沒用,屏蔽了一個又會有另一個號碼發(fā)過來。
吳茵茵躺在床上,有種心力交瘁的感覺,她終于理解三十歲的吳茵茵從五樓義無反顧跳下去時是什么心情,給薛奕鋒當老婆壓力也太大了,嫉妒像海洋一樣簡直要把她生吞活剝。
但吳茵茵不會被這種短信打敗,說她是老女人?她才十七歲!誰敢和她比嫩!
。ㄎ澹
吳茵茵的爸媽幾年前已經去世,家里的企業(yè)留到她名下,吳茵茵不懂商務,企業(yè)一直由代理CEO負責,只給吳茵茵一張黑金卡,供吳茵茵日常消費。十七歲的吳茵茵,家境已經開始有起色,但也從不敢想象有一天老爸會把事業(yè)做成這么大,吳茵茵迫不及待想體驗一把當家財萬貫的樂趣。
吳茵茵讓管家訂一□□身房的卡,這可真看出她是富婆了,管家馬上給她訂了市里最奢華的皇冠俱樂部的年卡,沒見過世面的吳茵茵,手里拿著鎏了金的皇冠VIP年卡竟有些顫抖,老爸到底給她留了多少遺產?后面到底是有多少個O啊!
到底是虛弱太久了的身體,跑了一會兒跑步機就累得半死,吳茵茵披上外套去休息區(qū)喝咖啡,處處都是奢侈的裝潢,殷勤的服務,這就是有錢人的生活嗎,也太舒坦了。吳茵茵高興得太早,在休息區(qū)里,很快她就感受到來自世界的惡意。
休息區(qū)里原本坐著幾個聊天的女人,等吳茵茵進去,她們一起用眼睛瞟了吳茵茵一眼,開始七嘴八舌說些諷刺的酸話,吳茵茵本不想搭理她們,繞到旁邊的沙發(fā)上自己休息,走過去的時候卻被狠狠絆了一下。
吳茵茵憤怒地回頭,她們卻一起嬉笑起來,像說了什么有趣的笑話。
委屈的眼淚在吳茵茵眼眶里打轉,這種感覺就像成了班級里最不受歡迎的學生,她卻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
不能讓這幫家伙看見自己軟弱的樣子!吳茵茵沖出休息區(qū),往更衣室跑,眼睛里的淚珠不爭氣地越積越多,擋住她模糊的視線,正迷迷糊糊時,突然眼前一黑撞到一個人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雖然對方底盤很穩(wěn),被她撞了也紋絲未動,吳茵茵還是趕緊道歉。
真沒禮貌的人,一聲不吭,連句沒關系也不說。吳茵茵抬起頭,看見的是林志建錯愕的臉,是林志建……是林志建……看見林志建熟悉的面孔,吳茵茵再也忍不住心中所有的委屈,撲到林志建懷里嗚咽起來。
林志建的懷抱還和記憶中一樣溫暖,不管時光轉瞬多少年,這份溫度永遠都不會變。
還記得,第一次發(fā)現(xiàn)林志建懷里很溫暖,是因為新買的橡皮被同班的小男生搶走,七歲的林志建把那個小男生從四樓追到一樓才替她搶回橡皮。
當時她為了感謝林志建,把橡皮一分為二,送給林志建一半做謝禮。老媽聽說后樂的合不攏嘴,開玩笑說,將來你倆要是結婚了,這橡皮不成了你倆定情信物?
可是啊,媽媽,我們沒有結婚。
“你怎么了?茵……薛太太?”
薛太太……林志建這句薛太太再一次扎到吳茵茵心中最傷痛的堡壘,吳茵茵推開林志建,一步一步走進女更衣室,不顧林志建在身后的叫喊,林志建的心里已經把界限劃得這么清楚,判了她的死刑。
一邊是女人們莫名的敵視,一邊是林志建越來越遠的分界,一邊是很溫柔卻很少回家的“老公”,吳茵茵甚至有一種沖動,就像三十歲的吳茵茵那樣,從這里跳下去,一了百了!仿佛有一種神奇的吸引力,吳茵茵走到更衣室最北面的柜子后面,那里有一扇落地窗可以打開,如果從這里跳下去……
嘎吱,門開了,吳茵茵的思緒被拉回來,打了個寒戰(zhàn)。
“氣死了,那女的從五樓跳下去還能撿回命,命真硬!”
吳茵茵豎起耳朵,這說的肯定是她吧,應該沒有別的女人會沒事兒從五樓跳下去玩,從五樓跳下去還有命活著的人就更少了。
“別氣別氣,我們今晚再給她發(fā)短信,看她那副神經衰弱的樣子,還真有效!
“唉,這薛太太也真沒出息,咱們發(fā)幾個短信就把她搞成這樣,還跳樓了!
“不是光咱們對付她,我知道薛奕鋒還把她電話號碼告訴了好幾個跟他有關系的女人,那些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燈。”
“。砍四阊蠕h還有別的女人?”
“我也是偷偷摸摸查的,無所謂,薛奕鋒這么優(yōu)秀的男人肯定有很多女人惦記,反正下一任薛太太肯定是我!
……
吳茵茵腦中仿佛有幾千只蜜蜂在嗡嗡嗡,怪不得這么多人都知道她的手機號碼,竟然是薛奕鋒說出去的……竟然是薛奕鋒說的!
可是薛奕鋒為什么要這么做……對了!是為了企業(yè)!薛奕鋒經常旁敲側擊地向她打聽企業(yè)的情況,慫恿紅顏知己騷擾針對吳茵茵,這種冷暴力最能折磨人,如果十七歲的吳茵茵沒有重生到這具身體里,如果吳茵茵從五樓跳下去后沒有醒過來,作為第一順位繼承人,吳茵茵的企業(yè)就會劃入薛奕鋒的口袋。
吳茵茵不喜歡這個世界,雖然她頭上戴著多有人都羨慕的光環(huán),卻把她放置在巨大的陰謀中。
她喜歡的,永遠都是十七歲的那一年,拎著兩個書包大步流星走在前面的林志建,和一路小跑追逐在林志建身后的自己。
可她的青春,還沒有品嘗,就已經結束了。
(六)
吳茵茵想要賣掉手里的企業(yè)股份,生怕受到薛奕鋒的阻攔,她出手極快。只要拋下最大股東這個籌碼,薛奕鋒拋棄她是一轉眼的事吧。
她只想變回一個自由的人,去找找,曾經那些遺失的美好。
吳茵茵獨自一個人坐車回到以前的高中,那里已經只剩下空蕩蕩的教學樓,等待著開發(fā)商的拆遷。
從大門到甬道,都是吳茵茵再熟悉不過的石子路,就在那一晚重生之前,她還在這里上學。二年二班的教室門已經壞掉,不用推就露出半個敞開的空間。第五排第四列是林志建的座位,第八排第二列是她的位置,從她的位置看講臺剛好能看見林志建的背影。
鈴鈴鈴鈴鈴鈴,手機響了,吳茵茵打開通話,里面?zhèn)鱽砹种窘ǖ穆曇簦骸皡且鹨!你別做傻事!你現(xiàn)在在哪兒?”
“林志建,我現(xiàn)在在我們的高中!
“你站著別動!我馬上去找你!”
這樣的話,讓吳茵茵想起小時候,每次和吳茵茵玩抓鬼,林志建總是輸?shù)淖顟K,因為林志建總是藏在能看見吳茵茵的地方,林志建說,抓鬼可以輸,但我不能讓你離開我的視線,茵茵是女生,我是男子漢,我要保護你。
男子漢林志建已經長大了,成熟了,從她身邊溜走了,但她,還是那個十七歲只夢想著做林家新娘的吳茵茵。
“林志建……為什么我嫁的人不是你?”
林志建被問得一愣,片刻之后才緩緩說:“我聽說你向薛奕鋒起訴離婚,我才知道……為什么你不告訴我,你過得并不快樂?”
“告訴你有什么用?”
“我就把你搶過來!
這下輪到吳茵茵愣。骸傲种窘ā阆矚g我嗎?”
“如果我不喜歡你,我不會把你讓給他,我……以為他是真心喜歡你!”林志建說得咬牙切齒,留學歸來卻聽聞她成了世上最好命的薛太太,他以為那真的不該打破的幸福泡泡。
“你……喜歡了我多少年?”
“你七歲認識你,到現(xiàn)在二十三年,我喜歡你二十三年,你……喜歡我嗎?”
“你竟然問我這種問題!”吳茵茵站在窗邊,看見正打著電話往這邊跑的林志建,干脆扔了手機,從窗口朝他大喊:“林志建你這個大笨蛋!”
林志建停下腳步,也站著朝她喊:“你喜不喜歡大笨蛋?”
“喜歡!”
。ㄆ撸
起先,薛奕鋒并不肯離婚,因為吳茵茵企業(yè)變現(xiàn)也會有一大筆錢,既然是吳茵茵起訴離婚,他肯定要從吳茵茵身上拔下點羊毛才能罷休。吳茵茵畢竟只有十七歲,以為離婚只要把戶口本分開就完事了,結果被薛奕鋒抓住小辮子,薛奕鋒的律師說吳茵茵必須交出一半賣出所得才肯在離婚協(xié)議書上簽字。
雖然吳茵茵不太看重金錢,被薛奕鋒敲詐仍讓她感到惡心。
“早知道我婚內所得他也能分一半,我情愿把錢都捐給災區(qū)!眳且鹨饸夂吆叩卣f。
林志建把吳茵茵摟到懷里,哈哈大笑:“你從小到都這個脾氣,一點不變!
“哼!”
吳茵茵最討厭別人搶她的東西,小時候媽媽給她買了一套昂貴的水彩筆,班級里便有人偷偷拿她的筆玩,吳茵茵一氣之下把整盒新彩筆都捐給希望工程,林志建不禁說:“你占有欲這么強,以后要是有人搶我,你不會把我也捐了吧?”
這個話題讓吳茵茵來了精神:“有人要搶你?”
“呃……”林志建有種搬石砸腳的感覺:“關鍵是沒人搶得走我,我就喜歡死皮賴臉地粘著你!
說著就往吳茵茵身上貼,吳茵茵癢得求饒:“放開我我再不多嘴了!”
林志建下巴抵在吳茵茵頭頂,溫柔地說:“離婚協(xié)議那邊交給我,你什么都不用想,從今以后讓我照顧你好不好?”
“可是……”
“不相信我?”
怎么會不相信呢,從小到大,林志建的臂膀從來都是吳茵茵的英雄,仿佛只要是吳茵茵的愿望,林志建總是能實現(xiàn)。每一年的生日,吳茵茵總會把自己的生日愿望偷偷告訴林志建,媽媽說許愿說出來就不靈了,吳茵茵卻說:“說出來靈呢,大雄有小叮當,我有林志建!”
吳茵茵從來沒告訴林志建,把生日愿望說給他,不僅僅是想讓他去實現(xiàn),她喜歡他聽自己說話時的樣子,就算是小女孩口齒不伶俐的絮絮叨叨,他也會認真地聆聽她說的每一個字,那份眼眸低垂的專注,讓她怦然心動。
。ò耍
今年的年末商會是吳茵茵參加的最后一次,明年企業(yè)開盤就要把股份過繼給新股東,從今以后吳茵茵不再是大股東,所以大家對她也沒了以往的熱情。
吳茵茵聽從林志建的話,再不找薛奕鋒談離婚協(xié)議,反而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拖著他,過了一個月,反而薛奕鋒的律師急著找她簽離婚協(xié)議,原本要求的賠償金也不要了。
吳茵茵自然樂意,只是奇怪薛奕鋒怎么突然變成了菩薩。
直到參加這個晚會,給了吳茵茵答案。
薛奕鋒對她這個“前妻”一眼都沒看,全程圍著一個高挑的漂亮女人團團轉,那是嬌顏彩妝集團的獨生女,怪不得,他找到了下家急著把自己脫手呢。
以往吃著酸葡萄對吳茵茵怪腔怪調的貴婦們,反而同情起吳茵茵。
“我就說男人都這副德性,看見更年輕的就跟蒼蠅似的追上去!
“可不是,以前對薛太太多好,可憐薛太太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以后可別叫人家薛太太了,都離婚了,揭人家傷疤呢?”
“那叫什么?”
“她好像姓吳!
……
對于這些是不是飄進耳朵里的“憐憫”話,吳茵茵笑笑,全然不放在心上。她等的人還沒來,只能一個人拿著酒杯坐在角落里,也沒有人來跟她搭訕,這模樣外人看著確實挺凄涼的哈。
吳茵茵正端著酒杯發(fā)呆,突然有人拿著酒杯和她的酒杯碰了一下:“cheers”
吳茵茵抬起頭,看見黑色西裝的男人,筆挺偉岸,成熟的臉上還能看見十七歲時的青澀,不好意思卻又期待地看著她。
“林志建你遲到了!”吳茵茵埋怨著,還是將手里的酒一飲而盡。
林志建接過她的空酒杯遞給一旁的侍者,牽起吳茵茵的手輕輕吻了一下她的手背:“小姐,賞臉跳支舞嗎?”
吳茵茵笑意盈盈:“你小心別被我的舞姿迷倒。”
舞池里有好幾對男女如風中百合般隨著音樂搖曳,薛奕鋒就在吳茵茵的對面,背對著吳茵茵,吳茵茵正好能看見他舞伴的臉,確實是個漂亮的姑娘,看起來二十出頭,唉,怪不得大家都以為吳茵茵是被拋棄的,吳茵茵的身體畢竟已經三十歲,雖然她吳茵茵的內在只有十七歲,一想到這點,吳茵茵就覺得自己太吃虧,平白少活了一段青春期。
吳茵茵注視著薛奕鋒的舞伴,那個女人突然朝她眨了眨眼,誒?什么意思?吳茵茵正詫異,林志建小聲在她耳邊說:“我和她哥哥是留學時的好友,請她來幫幫忙,沒有這條大魚釣著,他怎么會輕易放過你呢!
“那他……”
“我就要讓他嘗嘗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滋味!
“林志建,謝謝你……”
“這是我欠你的,從那年我出國后,你再沒跟我說過你的生日愿望,我算算欠了你多少年,以后慢慢還你!
他還記得!
吳茵茵記得的事情,林志建全都記得,只是,十七歲的吳茵茵記了十年,而三十歲的林志建,已經記了二十三年。
吳茵茵閉上眼睛,生怕眼淚不小心流出來,也許上天派她來接替那個心灰意冷而輕生的自己就是為了給這段感情另一種結局。
多年以前的錯過,讓兩個人走上不一樣的岔路,而她,帶著十七歲時青澀的期待過來,就是為了再次走到林志建身邊。
她失去的十三年人生時光,不是她的青春,是她與林志建擦肩而過的幸福,沒有林志建的青春,不要也罷。
以后,兩個人,再也不要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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