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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弟
我有個師弟,他不喜歡我。
師弟名叫連群方,是我小時候師父從外面帶回來的。
據(jù)說他爹娘以為他是個女孩子所以才給他取名字叫“連群芳”,誰知道生出來才發(fā)現(xiàn)是個男孩兒,只好不情不愿地給他改名字叫做“群方”。
師弟剛來的時候還是個矮我多半截的小奶團子,而我那個時候已經(jīng)會耍劍了。
他來的那天我正在耍劍,一套劍法剛耍完轉身收劍的時候就看到師父領著他從高高的臺階上一步一步往下挪,太陽在他們頭頂,照得他們像是普渡眾生的觀世音菩薩和她的童子,我從沒見過像他那么好看的人。
我正愣神,師父就帶著師弟走了過來,師父把他的手放在了我手里,和我說,“忻延,以后他就是你的師弟了!
可能自古師兄們就都更有責任感一點兒吧,就像大師兄在我小時候照顧我一樣,我也寸步不離地照顧著連群方,按理來說連群方對我應該像我對大師兄一樣才對,就算不黏著我和我說笑打鬧,至少也應該和睦相處吧,可是不知怎么,全清凈山上下五百八十一名弟子,偏偏我是他最討厭的那個。
當然了,這個“最討厭”是我自己說的,連群方才不會說那種話呢,他只會在我問他“師弟你渴不渴,餓不餓”的時候對我說“勞師兄費心了,群方自己來就可以”,在我問他“師弟你今天進山打獵是不是受傷了,我有藥給你用一下”的時候對我說“并無大礙,就不勞煩師兄了”,甚至到了最后我忍無可忍去問他“連群方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做錯了什么惹到你了嗎?你怎么對我這么冷淡啊?”的時候,他也只是微微怔了一下,然后還是用那副一板一眼的、像是從來沒在我眼前鮮活過一樣的腔調說“師兄多心了,群方不敢”。
氣死我了,什么不敢,明明他就很敢!
我跑去和大師兄說,大師兄覺得是我矯情,說我是因為以前被各個師兄們慣壞了,現(xiàn)在有人拒絕我我就接受不了了,所以才覺得連群方討厭我。
什么啊,根本不是!
大師兄才不知道,連群方每天對他恭敬有加,對二師兄也和和氣氣,甚至還能和三師兄談詩,和四師姐下棋,和五師兄切磋武藝,和六師姐說天文地理,甚至對路邊一只兔子笑的都能溫柔地掐出水來,唯獨對我,就像是個陌生人一樣,永遠客客氣氣,不逾雷池一步。
我真的想不明白,到底是為什么?這小兔崽子好歹也是我一手帶大的,從前也不是沒和我親過,我倆睡過一張床,吃過一碗飯,小時候我們兩個爬山不慎迷了方向蹲在山上等人來找,還是我怕他冷了抱著他睡的,怎么我就下山采買了一趟回來,他對我就變成這樣了呢?
連群方的心,海底針,我水性不好,永遠也撈不到了。
但我這個人有時候是這樣,不撞南墻不回頭,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個明白,只不過我需要很長時間才能鼓起勇氣粉身碎骨這么一次。
而從我下山采買回來連群方不搭理到今天已經(jīng)三個月又二十一天了,期間我撒過嬌、耍過賴、請過和事佬,但都沒什么用,現(xiàn)在我終于鼓起勇氣了。
我跑去連群方每天練劍回來的必經(jīng)之路上等他,我站在那兒一邊等一邊想,我一會兒一定要好好數(shù)落一下這小兔崽子的不是,雖然清凈山供吃供住供衣服穿,我拉扯他長大談不上含辛茹苦,簡直就是毫不費力,但是我對他傾注了師兄的責任與關愛,他一聲不吭地就這么對我,簡直不像話!
可我沒有想到的是,我等來的不止是連群方,還有一大堆不知道是誰的蒙著面穿著黑色夜行衣的人。
我看見這群人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大白天穿夜行衣是不是腦子不好使?還是他們當我們清凈山的人腦子不好使?
我的兩個想法還沒在腦子中角逐出勝負,連群方就一個飛身朝我撲了過來,嚇了我一跳。
我趕忙伸手扶住他,把他往我身后塞,誰曾想不塞還好,我這一塞正好摸到了他傷口上,沾了我一手血。
我眼睛瞬間就紅了,他娘的,連群方那么對我我都沒打他一下,這群腦子不好使白天還非要穿夜行衣出來的傻子竟然把他砍傷了?
只聽“唰”的一聲,我就把袖劍亮了出來,這群腦子不好使的,今天一個也別想跑!
“師……兄,”連群方大概是看出來我生氣了,畢竟我袖劍都拿出來了,他一手捂著傷口,另一只握劍的手伸過來扯我袖子,就是讓我算了的意思。
我小時候脾氣有點兒大,經(jīng)常怒氣上頭就忍不住要竄起來和人打架,師父總說我這樣不好,讓連群方看著我點兒,但是我怒氣上頭的時候又聽不進去話,后來我們就說好了,我要是再沖動就讓他扯扯我袖子,我就知道了。
自從有了這個約定,連群方扯我袖子我就收手,連師父都夸我心性有進步,能忍了,但這次不行,連群方扯袖子也沒用,他們又不是打我罵我,他們動的是連群方,這個不能忍。
于是我和連群方說完“后面呆著去,師兄打架沒你摻合的份兒”,就提著清心劍沖進了黑衣人里面。
區(qū)區(qū)幾個黑衣人不足為懼,不過我打著打著就發(fā)現(xiàn)了不太對的地方——
沒有支援。
雖說我并不需要吧,但是我們清凈山向來都是戒備森嚴,不可能闖進來這么多人都沒察覺,更何況他們在我之前還和連群方打了一架,我那一堆師兄弟們腳程就算再慢也應該趕過來了?
除非……除非他們過不來。
想到這一點我就有點怕了,我們清凈山上下五百八十一個人只有師從我?guī)煾高@一脈的才會劍術,加上我?guī)煾副救撕颓皟商焖艔纳降紫掠痔崃锷蟻淼膬蓚五歲多的孩子,我們這一脈總共不到七十人,要是真的有歹人圖謀不軌,怕是真的要不好。
想到這里我便無心戀戰(zhàn),手下的出招越發(fā)兇狠,甫一將敵人擊退我便轉身去撈連群方,他也跟著我殺進來了,我們兩個隔著五六個黑衣人對視一眼,他就意會了我的意思,不再戀戰(zhàn),和我一起往山上跑了。
上山這一路我是越走越心驚,半山腰還好,樹是樹,山是山,再往上就變成了到處都是尸體,路邊上,小溪里,花叢中,斷壁下,到處都是我?guī)熜值軅兊氖w,我看著那一張張熟悉的臉,心情漸漸地從憤怒變成了害怕,我一路數(shù)著,走到這里已經(jīng)是第一百一十二具尸體了,我怕走到頭這個數(shù)字就變成五百七十九了。
我原本腳下還健步如飛,現(xiàn)在卻覺得有些腿軟,走不動了。連群方的傷口一直在流血,我走在他后面,看著他的血和地上不知道哪個師兄弟的血融在一起,匯聚成流汩汩而下,只覺得頭嗡嗡作響,胃里有些惡心。
“連群方,你別走了!蔽胰滩蛔『八O,“你把傷口包扎一下我們再走!
連群方應該挺不明白的,遍地尸體我竟然不著急趕路救人而是讓他包扎傷口,我也挺不明白的,不知道我在干嘛。但可能是我臉色實在是太差了,說出口的話也很小聲,他一回頭就被我嚇住了,想要伸手過來扶我。
我沖他擺擺手,挑了身上一處干凈的地方給他撕了塊布料下來,“我就是看著你流血有點暈,你快收拾好,然后咱們再走。”
連群方接過布料包扎卻笨手笨腳,半天也沒弄好,其實也沒有半天那么久,只是我暈暈的,感覺很難熬,但他動作實在是太慢了,我只好上前把布料搶過來,三下五除二地給他包好,然后就又上路了。
再往上我又看到了三師兄和六師姐的尸體,六師姐臨死前還捧著書卷,臉上是她慣有的恬淡的溫柔,可身后卻是一把長劍把她捅了個對穿,三師兄也沒好到哪里去,人背靠著書院的墻籬,被長槍刺穿胸口釘在了墻上。
這就是山頂了,我算了半天,直到把三師兄和六師姐的尸體一起放到榕樹下擺好,我才算出來,他們是第一百七十八和第一百七十九具尸體。
那其他人呢?
我一邊慶幸著沒看到其他人的尸體,又一邊想著他們的去處,我想啊想,想啊想,勉強想出來個說的通的:今天山下趕集,或許師父和師兄弟們都湊熱鬧去了。
我扶著榕樹慢慢站起來,一邊想著湊熱鬧好啊,一邊去看師兄和師姐倒下的地方,陽光透過榕樹葉把斑駁的影子映在墻上,我在明亮的光斑中看到一個血淋淋的“思”字,那是三師兄寫的。
連群方也看到了,我們兩個幾乎是馬不停蹄地就往后山那個思過洞跑,希望來得及。
相傳,思過洞里藏著一組壁畫,將壁畫打碎了再組起來會得到一副藏寶圖,那上面的寶藏足以使一個國家起死回生。
但我和連群方都知道,不是這樣的。
那個被人以訛傳訛的思過洞里除了一具白骨什么也沒有。
小時候因為我脾氣大總是和人打架,我出去就自己打,帶連群方出去就我們兩個一起打,有一次被師父逮到了就罰我們兩個去思過洞思過,那個時候年紀小什么亂力怪神江湖軼事都聽得多,也都好奇,我們兩個就趁著思過把洞從里到外翻了一遍,壁畫半點兒都沒看到,倒是棺材有一個,我和連群方力氣小推不開棺材蓋,只好在下面鑿了個洞,連群方對著那個洞看了好半天,除了那具白骨什么也沒看到,而我更是因為聽連群方說里面是白骨,所以看都沒敢看一眼。
后來聽師父說,那個是我們師祖的骸骨,師祖他老人家活著的時候說自己“生平總犯錯,死后常思過”,要師父把他骸骨隨便放個地方,然后在外面寫上“思過”兩個字全了他的心愿,師父也就這么做了。
我們倆是抄的近路去的思過洞,到的時候連黑衣人的人影兒都沒看到,我也不清楚他們是還沒到還是已經(jīng)走了,所以我決定打頭陣進去探探路,我和連群方說,“我進去探探,你在這兒別動。”
連群方點頭,應得很干脆。
于是我就放心地進去了,我仔仔細細地轉了一圈,沒發(fā)現(xiàn)有人,就喊連群方,我說:“連群方,沒人,我們來早了!
然后我就聽到了“轟隆”的一聲,心里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連群方!”我趕緊往外跑,到了洞口一看,果不其然,洞口被連群方給堵住了,剛才那轟隆一聲就是他的杰作,“連群方!你干什么!”
我徒手拍著山體上轟隆落下堵住洞口的巨石,心里越發(fā)焦急,連群方把當年師父特地準備的堵門的巨石機關給開了,我出不去,他也進不來。
“師兄。”
連群方的聲音透過石頭縫傳進來,恨得我牙癢癢,這個小兔崽子之前的賬我還沒和他算呢,他又給我來自作主張這一套,不管他想干什么,出去之后我肯定逮住他打一頓,讓他長長教訓。
“你別生氣!
連群方聲音溫柔的不像話,讓我有些恍惚,好像之前那些冷漠相對的三個月零二十一天都是我記憶錯亂、臆想出來的。
但是我現(xiàn)在也沒時間想這個,算算時間那群黑衣人肯定快到了,和我們打架的那波再加上殺三師兄和六師姐的那波,連群方一個人肯定打不過,跑也來不及了,“你趕緊把我弄出去!”
“師兄你好好的呆在里面等師父回來,”連群方說話的語氣讓我覺得他是在和我交代遺言,“等師父回來了就好了,沒事兒的,師兄你別怕!
“我怕你娘!連群方你他娘的趕緊給我放出去!”他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我要是聽不出來我就是傻子!連群方想要一個人撐到我?guī)煾富貋砭任覀,怎么可能!他連一波人都打不過,更何況這有兩波。
但是連群方?jīng)]再理我了,石頭和石頭的縫隙間我隱約能拼湊出他的身影,他一手持劍,長身玉立地站在這堆巨石前面,頗有些赴死的意味。
可是……可是誰要你赴死啊,我?guī)缀跽f不出話來,因為我聽到了刀劍碰撞的聲音,也聽到了連群方身體砸到巨石上的聲音,我嘗試著去扒開巨石,可卻一點兒用也沒有。
“我求求你了師弟,”我流著淚拍打著石壁,“你放我出去,連群方,你放我出去……”
可是無論我說什么他也沒把我放出去。
最后放我出去的人是我?guī)煾,他一劍破開了堵住洞口的巨石,外面的光一下子就照了進來,亮得有些刺眼,我卻覺得心如死灰。
師父的劍上除了剛剛沾上的土沫還有粘稠的鮮血,我茫然抬頭對上了她那雙寫著不忍和憐憫的眼睛,那一瞬間我就知道,連群方怕是沒了。
我踉蹌著越過布滿碎石的小道,甚至都不用尋找,就在岔路口發(fā)現(xiàn)了連群方的尸體——
他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染透了,人倚著顆歪脖子樹,右手的劍早已跌落,左手卻還緊緊地攥著,不知道是握著個什么寶貝東西。
我想把他手松開,扯了一下卻沒扯動,就用力地去掰開了他的一根手指,染著鮮血的白色衣料在我視線里露出一角來——
那是我上山時候給他包扎用的。
我頓時又淚如泉涌,連群方真的很討厭我吧,不然怎么會這么對我呢?
我跪在歪脖樹前抱著連群方的尸體一言不發(fā),直到日落西沉、外面的尸體都被處理好了,師兄師姐們的尸體也都葬了,師父才來尋我。
“忻延,”師父站在我身后摸了摸我的頭,“讓群方入土為安吧。”
我已經(jīng)哭累了,再也流不出什么淚水,也不想說話,我在山路上、石洞里的時候其實有很多的問題想要問,那些黑衣人是誰?他們來真的是為了子虛烏有的藏寶圖嗎?師父他們?nèi)擞秩チ四睦?怎么只留了我和連群方兩個能打的在山上?
可是現(xiàn)在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因為連群方死了。
他死在了我花了很長時間積蓄力量、鼓足勇氣想要粉身碎骨的這一天。
我沒回應師父的話,只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把連群方背到了身上往我們的住處走。
也不知道連群方是怎么長的,明明吃一樣的飯,喝一樣的水,他的身量比我這個師兄還要高上一些,我背著他走得步履蹣跚,好像嬰兒學步。
不過好在我這個人能堅持,也不怕苦,走走停停的,終于月上樹梢的時候我把他葬在了我們門前的那顆桃花樹下。
樹底下我們還埋了壇酒,給他挖坑的時候我順便把酒拿出來了,我抱著酒壇子盯著空空如也的木牌,沒想好怎么給他寫碑。
“連群方啊連群方,”我不勝酒力,才喝了一口酒就覺得自己醉了,“你說你逞什么能。课沂菐熜诌是你是師兄?要死也是我先死,怎么你還走到我前頭去了?”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想哭了,只是覺得難受,于是又多喝了兩口酒,“你說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對我愛搭不理的是你,為了保護我孤身赴死的也是你,你啊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只可惜我喝得酩酊大醉的也沒人回答我,我想,或許是連群方真的太討厭我了,不然怎么夢也不給我托一個呢?可想著想著我就發(fā)現(xiàn)不對了,原來不是他不肯托夢給我,是我還沒睡啊,想到這我就哈哈的笑了,連群方啊連群方你說你留這么個傻師兄在人間有什么用,他連自己是睡著還是醒著都分不清。
他沒用啊他。
隔天一早我是被凍醒的,幕天席地地睡了一覺,人也稍微清醒了一點兒,插在墳前的木牌上還空空如也,也不知道連群方喜歡哪句話做他的墓志銘,我想了一下,決定去他房里翻一翻他的書什么的,說不定能找到點兒能寫上去的東西。
連群方的書總是擺得很整齊,不像我總是亂扔亂放,要用的時候哪本也找不到,還要來問他借。
不過現(xiàn)在看來也許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吧,我以前總是來找他借書,對他這里的陳設比我自己的都清楚,所以輕而易舉地就能從架子上摸出一本我從沒見過,但是看上去經(jīng)常被翻看的《詩經(jīng)》來。
連群方有在枕頭底下放書的習慣,半夜睡不著就拿出來看兩頁,以前我們睡一起的時候我見過兩次,疊頁角以便下次翻閱的習慣和這本書如出一轍,那他最近愛不釋手的就應該是這一本沒錯了。
我沒想到的是我竟然會在這里看到我的名字。
《詩經(jīng)》風雨篇寫道: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云胡不喜。
這兩行字的旁邊被人用朱筆標注了三個字:李忻延。
那個字跡我認識,是連群方的。
我又往前翻,往后翻,看到了很多我的名字,在“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旁邊,在“寤寐思服,輾轉反側”的旁邊,在“我心匪石,不可轉也”的旁邊。
我現(xiàn)在總算明白連群方為什么躲著我了,可是好像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最終我也沒想好給連群方在木牌上寫上什么,干脆就把木牌撤了,換上顆小樹苗在那里,也不知道它什么時候才能亭亭如蓋。
至于我,我不愿再呆在這個傷心之地,索性問師父要了連群方故鄉(xiāng)的位置,游山玩水去了。
我是趁夜走的,所以走的時候只有師父去送我,師父和我說,“忻延,天高水長,群方也希望你一切都好,莫要掛懷。”
其實沒什么掛懷不掛懷的,連群方從死的那天起,靈魂就一直住在我的心里了。
我讓師父不要擔心我,還勸她趕緊找個人嫁了,別等我再回來她還是一個人孤零零的,讓徒弟笑話。
師父白了我一眼,讓我趕緊滾。
我于是就滾了。
江南水鄉(xiāng)處處都透著溫柔,水光是瀲滟的,日頭卻少,我來了半月有余,幾乎天天都在下雨,弄得我沒法兒出門,只能在酒樓呆著,天天聽他們說書。
說書人有個小徒弟,愛說書也愛聽人說,常想著要遇見個有故事的人讓他聽聽生平,看看這世間還有什么新鮮事兒。
我一連在那兒坐了好多天聽他們說書,就被他給盯上了,非說我是個有故事的人,求我給他講講。
可我的生平呢從頭一眼就能看到尾,實在是平平無奇沒什么好說的,但耐不過他一直纏著我,我只好給他說起了連群方。
我說,我有個師弟,他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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