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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春來草自青
時間萬物總有那么一些恒古不變的規(guī)律，就像四季一樣永遠不斷輪回，就像生命一樣永遠生生不息。
而距離規(guī)律，最遠的便是人心。
綱吉曾經(jīng)想過，如果自己當初說出口了那四個字，或是那三個字，那現(xiàn)在是不是會是另一番景象？
或者，他再主動一點，勇敢一點，強硬一點，事物的發(fā)展是不是會比現(xiàn)在好很多？
“誒……”他嘆了口氣之后，用力地甩了甩頭，把這些不合時宜的想法甩出腦袋。
不合時宜么？嗯，是的，非常的不合時宜——難得守護者們聚集起來，家族會議上，他怎么可以呆呆地看著庫洛姆的臉想這些無關要緊的事。
于是他強撐起十二分的精神，聽著家族成員們一個接一個用一潭死水般毫無波瀾的催眠般的聲調報告著這個季度家族各項事業(yè)的盈虧以及和其他家族的關系。
云雀盯著綱吉。
他希望綱吉能說些什么。
于是綱吉開口了：“看來沒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這些雜事就交給嵐之守護者處理吧……”
然后綱吉起身，離開了會議室。
他感覺到了云雀的目光正在自己的背后灼燒。
于是綱吉低下了頭。即使那目光只是戳在他的后背上，他仍覺得無顏面對。
他是知道云雀的期望的。
云雀期望他能漸漸忘了那個擅自離家族遠去的混蛋。可是他忘不了，他做不到。
想那個混蛋，已經(jīng)成了他每天的必修課。
即使他已經(jīng)十多年沒有見過那個混蛋。
即使他已經(jīng)十多年沒有那個混蛋的音訊。
即使他已經(jīng)和當初的初戀情人結婚十多年。
很多人以為，當初那個懦弱的綱吉已經(jīng)不復存在，其實，現(xiàn)在這個看上去堅強勇敢的十代目懦弱膽小的性格從未變過。
整個家族的人都相信他一個不偏袒任何人的首領，于是他把他交了出去。但是他后悔了。
整個家族的人認為他和京子是天作之合，于是他們就結婚了。但是他又后悔了。
整個家族的人希望家族能有繼承人，于是他們就生孩子了。但是他依然在后悔。
綱吉把六道骸交給了復仇者監(jiān)獄，即使六道骸為家族的存亡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可是骸沒有怪他，骸依然寵他依然愛他。骸借著庫洛姆的身體，耗盡力量只為了見他一面，陪他一刻，他卻最終推開了骸。
因為綱吉始終相信，自己愛的人是京子。
于是綱吉和京子結婚了。
然后，骸再也沒有出現(xiàn)。
沒過多久，他就聽說，六道骸再次越獄了。
可是他沒有再回彭格列家族。他去了哪里誰也不知道。他就這么人間蒸發(fā)了。
綱吉曾經(jīng)以為，骸會一直那么死皮賴臉地纏著他，直到永遠，仿佛這樣再自然不過。
不，不是的。沒有人的付出是完全不求回報的。即使是最純粹的愛也不可能。
綱吉知道，自己傷了骸，可是他以為，他依然會像以前那樣包容自己，他不出現(xiàn)，是因為他在鬧別扭，像任性的小孩一樣，你不給他臺階下他過一段時間也會自己給自己找個臺階下，他過不了多久就會繼續(xù)來煩自己的。
可是骸從此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綱吉一直認為，骸還在為他和京子的婚姻而生氣，等他消氣了，自然就會回來。就像春天到了草原自然會綠的。
于是綱吉就這么一直、一直、一直的等。
可是他已經(jīng)記不清春天來了多少次，草地又綠了多少次，而他的骸始終還未回來。
窗外飄落的櫻花，夾在風里卷進了窗子，同薄薄的窗紗一同飛舞。
綱吉怔怔地看著櫻花。
又是一個春天。
骸依然沒有回來。
眼前攤開的日記本被無形的手翻動，一頁兩頁三頁四頁……最終見底。
他好不容易有想寫些什么的沖動，攤開了紙?zhí)崞鹆斯P后，卻什么都寫不出來。
突然，一雙柔軟潔白的手從背后環(huán)繞過綱吉的脖子。
他知道，不可能是骸。
沒錯，是京子。
“吶，阿綱，你還記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么？”京子的聲音充滿了期待。
“當然記得�！笔迥昵暗慕裉�，骸正式消失不見�！笆俏覀兘Y婚周年紀念日啊……”綱吉回頭，笑了，京子也回報給他一個燦爛的微笑。
少年時看做是天使的微笑，現(xiàn)在在綱吉眼中除卻那個人之外換了誰來都一樣。
“我有準備好大餐哦，家宣（注①）也乖乖的在樓下等你哦……”京子的聲音軟軟糯糯的，透著一股幸福的味道。
她從來多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到底欠了多少情債，她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好好的做個傻女人可以幸福了。于是她很幸福。
綱吉的笑容依然溫和，“你先下去吧……我收拾一下，馬上就來�！�
京子沒有多說什么，輕輕應了一聲便轉身，走出了書房。
于是綱吉再次面對著已經(jīng)翻到最后一頁的日記本。
他提起筆，早已練得很飄逸漂亮的字跡在米黃色的紙張上流過——
“Ti Amo，MUKURO�！�
看著這行字，綱吉有些發(fā)呆。
這么簡單的一個事實，他用了二十一年才想清楚。
如果自己當初說出口了“我喜歡你”，或是“我愛你”，那現(xiàn)在是不是會是另一番景象？
他不知道。
他想了想，提筆，劃掉了這行漂亮的字跡。
重新握好筆，他故意將筆捏得很低，手掌整個蹭在紙上，伏在桌前，綱吉一筆一劃用心地寫，卻遠不如剛才的字跡好看——歪歪扭扭，就像成績差字也寫得差的小學生，慢慢吞吞的如同做作業(yè)般不情愿——“Ti Amo，MUKURO�！�
吹干了字跡，綱吉將日記本關上，然后扔進了抽屜的最深處。
然后下樓。
塵封了日記不等于塵封想念。
春天依然在一個個年頭的過。
綱吉也依然在等。
只是，愛就一個字我只說一次。
骸，你能看見么？
春來草自青，你想我了自然就會回來，對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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