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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nèi)绱撕芎?/h2>
一直想寫篇東西,叫“我們?nèi)绱撕芎谩保驗槌3粢娨粋人,醒來時,覺得偶爾能有這樣一個夢,在夢里見到他,就很好。
他們天各一方,一年通數(shù)次電話,或許還能見上一面。一根細(xì)線牽在中間,綿延多年。
從1997年到現(xiàn)在,他們認(rèn)識已經(jīng)十六年。楊過等小龍女,也不過十六年。多少從前的朋友都斷了聯(lián)系,只有他。不是誰在努力,是彼此都不希望失去對方。
然而,在某種意義上,他們已經(jīng)失散,無可挽回——誰能讓時光倒流,讓我們在路口重新選擇一次?
大前晚,她接到他的電話,來電顯示為“主叫號碼未顯示”,但他開口,聲音低,聽上去有些沙啞,“知道我是誰?”
她說,當(dāng)然,是你。
毫無預(yù)料的電話,但永遠(yuǎn)只要他一開口,她就知道是他。
打這個電話時,他在北卡羅來納,她吃晚飯,他吃早餐。電話里,能講什么呢,互訴年來近況。
后來她看到他這一年的照片。比從前胖了些,像胖了的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他聽了哈哈大笑。在他的笑聲里,她一下子就能想到那些最好的從前。
記憶里,她從未見過長得比他更好看的男孩子。
十六七歲時,他非常帥氣,卻一點也不輕浮,非常有教養(yǎng)、干凈,又有那么一點神秘。那會兒,他是班長,她是轉(zhuǎn)學(xué)生。高中的那些時間,不必再去說它,總是清早的教學(xué)樓天臺,晚自習(xí)后的路燈底下,周末的河邊。不可思議,人和人究竟是怎樣彼此接近的。
大學(xué)他們考到了同一座城市,同一所大學(xué)。但校區(qū)不同,她在山邊,他在江邊。
最記得二十歲那年,是大學(xué)三年級,放暑假他來找她,一起坐火車回家。他穿一件深海藍(lán)的T恤,短褲球鞋,理著貼頭皮的寸頭。輪廓眉目那么俊朗。車廂里空調(diào)開得足,凍得人手腳冰冷,于是兩人擠作一團(tuán)。那張火車票她一直留著,夾在日記本里,當(dāng)時在車票的背面,寫了一行字:要一直記得這時候的他。
二十一歲時,偌大的圖書館自習(xí)室,他進(jìn)來找,穿過一排排的桌椅和人群。她低著頭,并不知道,可鄰座的女生看見了。日后,她的這位女生朋友,總愛說起,他的眼神是怎樣的一往情深。
那正是他們短暫的戀愛期,周周折折,終于在一起。
關(guān)系的變化,讓一切都變得陌生、新鮮、不知如何適應(yīng)。甚至,她心里懷疑這樣一份感情是否就是她所期待的。
像所有的校園戀人一樣,他們也有過綿長的親吻,在寒冬夜晚無人的操場上擁抱。他的手大,掌紋碎,與她一樣涼,握著并不能夠溫暖她。
后來,她漸漸察覺到他的漂移不定,是啊,像他這樣的男孩子,怎么可能沒有人來找,年輕的女生,年長的女性。她甚至在心里下了結(jié)論,他不是那種有深厚感情的人。但現(xiàn)在可以肯定了,原來他最深的感情,也就是對她了,這么些年來。
所以也就是這樣了。
再后來,大學(xué)畢業(yè)。他去了另一個城市工作,一年里,輾轉(zhuǎn)廣州、北京、香港。她則繼續(xù)留在這個城市讀書。
中間,他回來過一次,約她見面。冬天的夜里,他站在校門口等她。兩人并肩走在路上,說著無關(guān)緊要的話。走了很久,風(fēng)大,很冷。路過一間蛋糕店,他說,我們進(jìn)去坐吧。店堂里,燈光亮如白晝,這時她才得以好好地看他。他眼里布滿紅血絲,嘴唇干裂,起了皮,疲憊讓他一下子顯得滄桑起來。才半年而已,他竟然滄桑了起來。那晚,他買了一盒藍(lán)莓松餅給她,她捧著回到宿舍。那是2004年的冬天。
不是什么驚心動魄的故事,后來的事,就隨便記一記吧。
2005年秋天,對的事情在錯的時間發(fā)生。
2006年,他去了美國工作,在丹佛,打電話回來。幾年后,她也去了美國,一次在Fort Collins逗留,只有一天時間,卻特意租了車開去丹佛。開著車,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溜著。想,他曾在這里待過。
2007年夏天,他回國,在江邊買了幢建得奇形怪狀的房子。他帶她去看,試圖挽留她,但她已經(jīng)是別人的女朋友。天黑了下來,他們坐在地上,靠著墻,心思不屬地看一部□□片。那片子真長,她不斷想,為什么連□□片都要拍得這么傷感?炜赐陼r,她接了一個電話,隨即匆匆離去。第二天她下了決心,發(fā)短信給他:我們還是不要再聯(lián)系了。
2008年的初秋,毫不特別的一個午后,她在公交站牌下等車,陽光晃著她的眼,不知怎么,那一刻她突然非常想他。于是拿起手機(jī),撥出了心里記得的那串號碼。她并不知道他在哪里,心中完全沒有預(yù)期電話會撥通,她能和他說上話。所以當(dāng)他接起時,她發(fā)著愣,一時無語。倒是他說,真巧啊,我剛好想到你。于是,她問,想我什么?他說,想你要到什么時候才肯和我說話。
2009年初夏,他又回國。他們一起吃了頓晚飯。在水果攤上挑黑布李,每一個她挑的,他都說好吃。新鮮的果子,汁水飽滿,她遞紙巾給他。他接過,問,還是那個男的?她說,對啊,你知道我這人長情。他叼著黑李子說,那怎么對我就這樣絕情。
……
如今,她還是會想起他,在電視劇里看見鐘漢良,會想起他,想起他的臉,想起他笑起來的樣子。在youtube上看見鐘鎮(zhèn)濤唱《讓一切隨風(fēng)》,那聲音和神情也讓她想起他。看《步履不!防锏陌⒉繉,也叫她想起。這世上,長得好看的人,總有些相似之處。所以她總在別人身上尋找他的影子。他總愛輕輕拍她頭,揉亂她頭發(fā),這樣溫柔親昵,由他做來一點不覺過分。
十六年了,他們到底沒有在一起;蛟S在許多人眼里,他們應(yīng)該在一起才對。
可她覺得這樣很好。
她喜歡他時,他并不那么專情于她;等到他專情時,她卻覺得已經(jīng)過去,心里渴望的已是另外一些東西。
她曾那么用力地喜歡過他,等待過他,也曾擁有過他,又失去了他。到后來,她還拒絕過他,那時他一再地回頭,說盡了所有懇求的話,但她只是拒絕。
昨晚,她看到他和他太太的照片,是的,他結(jié)婚了。他當(dāng)然等過她,一年、兩年、三年,但不可能更久,終于結(jié)了婚。
好些時候,每當(dāng)她覺得生活艱難,就會想如果當(dāng)初答應(yīng)了他,是不是一切就會容易許多。那將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jié)局。但她是不要結(jié)局的,她要生活像河水流淌。
幾年前她想的是,如果做了他的太太,就再不可能自由了。不是婚姻的問題,而是他與他的家庭。沒有自由的生活,她不要。你問她現(xiàn)在后不后悔,也許有吧,但也不那么多。
她喜歡這樣偶爾地想起他,夢見他。他成了生活里一個溫柔絢麗的隱喻。每一個關(guān)于他的夢,都是讓她留戀的奇遇。醒來時恍恍惚惚,那半天的思緒如河上飄著柔曼輕紗,是有什么東西自內(nèi)心滿溢,繾綣難去。
只記最近一個夢吧,是前些天隨手寫在便簽簿里的,在日間工作停下來喝咖啡的間隙。
“昨夜又夢見他。夢里,你懷孕了,捧著墜鼓鼓的肚子。他來找你,拉住你的手,很悲傷,問為什么。你也好惆悵。你說,我想要自由的生活,可是你不可能給我。他便垂下頭。
醒來,很詫異,又夢見他,這樣的夢是告別吧。漸行漸遠(yuǎn),漸無可能。”
從沾著咖啡漬的便簽紙上,轉(zhuǎn)錄下這些字的此刻,冷清的小餐館里一首歌結(jié)束,突然轉(zhuǎn)到樸樹的《我愛你,再見》。是巧合嗎,抑或如他所唱是命中注定?
“生活在繼續(xù),舞會從來不曾停止,一錯再錯的,這故事才精彩!
她依舊自由地生活,而他也不會被現(xiàn)實與光陰損毀,似乎永遠(yuǎn)也不會。
這多么好。
電話里他問,這次休年假回來,可不可以見上一面?
她說好。
然而,后來,他們并沒有見著。
我忘了自己當(dāng)時是如何寫下成年后李想與連翹的一次次偶遇,我心軟,給了他們太好的運氣,F(xiàn)實中我們從沒有過這樣的運氣。即使有,我們也已學(xué)會了克制并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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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下午四點來鐘,人就疲倦得不行,什么都讀不了,眼睛里一個字兒都裝不下,這時候會聽音樂聽錄音。今天聽到史逸欣的Blue Caravan時,忽然想起去年(2013年)寫的一個小東西。也并非突然,因為昨天接到朋友的電話,又是隔了大半年。這回他搬去了灣區(qū),要在那兒定居了,還有,要當(dāng)?shù),聊起生活只說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