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月映地白樹棲昏鴉，
　　料寒露悄然無聲沾濕桂花。
　　今夜里明月團(tuán)圓人盡瞻望，
　　不知那悠悠秋思落在誰家。

　　月光、靜夜、寒露、落花、秋思。

　　朽木府。
　　白月光鋪滿中庭的碎石路，靜悄悄的夜映著周圍的一切，抬頭是圓月當(dāng)空，忽明忽暗間，皎潔而幽暗。
　　深秋的夜，寒意時而打透單薄的浴衣。寒露粘在輕薄的片片花瓣上，終于承受不住露滴的重量而飄零。靜夜下，那是唯一的聲音，輕而小，卻將他從沉重的沉思中喚醒。秋思嗎？誰呢？

　　南流魂街七十八區(qū)·戌吊。
　　白月光散滿塵土飛揚的街道，即便是暗夜，不時也會出現(xiàn)個一身半影從凌亂的道路兩旁閃過。同樣的天空同樣的月，只是這里為何會顯得黯淡很多，濃重的的迷霧讓人迷茫。寒顫，有些冷。

　　數(shù)時辰前——
　　“很不好意思呢，朽木，居然安排你在今天去巡視。”浮竹滿臉歉意的說著。“如果......”
　　“沒什么的，浮竹隊長。您不用介意，我——反正我也沒什么事情。”露琪亞沒有推辭，反倒是很迫不及待�！@是逃避嗎，潛意識里想要逃避什么嗎。

　　低著頭走在曾經(jīng)很熟悉的路上�！裉欤鞘逡拱�。應(yīng)該是個合家團(tuán)聚讓人高興的日子。不過，沒有什么分別，在朽木府，這個日子和平常沒有什么分別。幾十個十五夜在這些年間一晃而過，沒有什么特別，沒有什么紀(jì)念，也沒有什么期待。所以，選擇在今天巡視流魂街也是無所謂的事情。偶爾看到這里的人們，雖然貧苦潦倒，卻還團(tuán)聚一起吃著糯米團(tuán)子的時候，露琪亞的思緒會閃回五十年前，那應(yīng)該是最后一次吃糯米團(tuán)子吧，很高興地和幾個伙伴坐在山丘上，望著懸空的一輪滿月，很滿足的樣子。
　　有的時候，貧窮也未免不是種快樂，因為自由。

　　飄零的粉白花瓣落到靜靜地湖面上，引來紅色錦鯉打破了原本的寂靜。他撇頭稍稍看了一下，然后估摸著現(xiàn)在的時辰�！沙鋈サ募移蛻�(yīng)該回來了吧。

　　“朽木大人�！闭胫司统霈F(xiàn)了。家仆在白哉身后單膝跪地等待復(fù)命，語調(diào)輕而小，是怕擾了當(dāng)家的興致吧。
　　“怎么樣？”白哉沒有回頭，輕吐三個字，等待結(jié)果。
　　“回大人，找遍了整個瀞靈廷，但是，沒有找到。請大人見諒�！奔移腿鐚崊R報，卻怕當(dāng)家會怪罪什么。
　　“是嗎——我知道了。你退下吧。”白哉慢言，語氣依舊，心里卻有種遺憾和不甘。
　　“是。謝大人原諒。”家仆回禮，然后退出了花園。
　　重新望了望天上的圓月，心里思量著什么。
　　“少爺。”管家在家仆退出之后便進(jìn)了園子�！皶r候不早了，您也該歇下了，外面寒涼�！�
　　“啊，我知道了。沒什么事的話，你也早些休息去吧�！卑自盏貞�(yīng)和著，然后遣散了管家。
　　老人知道多說無意，便知趣地退了下去。
　　然而白哉既沒有回房，也沒有在花園多停留片刻，一個瞬步便消失在了幽藍(lán)的夜色之中。

　　一切都是那么平靜，走了很長時間也不見有什么情況發(fā)生。放慢了步伐，露琪亞開始羨慕起偶爾團(tuán)聚一起過著節(jié)的小家庭。不知不覺，她駐足于離一個小賣店幾百米的地方，眼睛盯著那里看了半天，記憶再次被牽引回數(shù)十年前，她會和幾個童年玩伴滿心歡喜地跑到那里，花上幾個小錢買回幾個甜甜的糯米團(tuán)子然后大家小心翼翼地平分。那種純粹的快樂恐怕是再也找不到了。
　　苦澀的一抹淺笑劃過嬌小的臉龐，這表情還未平息，就被另一個表情所覆蓋——露琪亞瞪圓了雙眼，嘴里不禁輕吐了兩個字：“大哥......”

　　——嘩嘩嘩，幾個小孩子突然從露琪亞身邊跑過，飛揚的塵土使得露琪亞閉了眼，僅僅是眨眼的功夫，剛剛那個在小店依稀出現(xiàn)的身影便消失了。

　　露琪亞呆呆地立在原地，半晌沒有回過神兒來。然后又是一絲苦笑，笑自己的愚蠢�！@個時候怎么又想起了那個人，那個人怎么可能會出現(xiàn)在戌吊這樣的地方。怎么可能。

　　——唰唰，沒有容得她繼續(xù)自我否定，鉆心的疼痛就讓露琪亞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左臂。接下來是周遭惶恐的尖叫聲，夜的寧靜也就此打破。
　　飛快的一個轉(zhuǎn)身緊接著一個輕跳，露琪亞迎面站在虛的幾米開外�！笠饬耍谷粵]有察覺到。自己究竟在胡思亂想些什么東西。
　　“凌舞吧，袖白雪！”冷白的緞帶飄過，晶瑩的冰凌瞬間便讓這個丑惡的家伙消失殆盡了......

　　回到朽木府的時候已是午夜時分了，四下安靜的讓人窒息。滴嗒——暗紅的血滴聲顯得那么清晰。沒有選擇從正門而入，她依靠在圍墻底端，微光螢若，露琪亞發(fā)動了鬼道。不能讓人知道自己受傷，尤其不能讓他知道。她不想自己的大意、弱小和無能又一次地侮辱了‘朽木’二字的榮耀。她不敢讓他知道，害怕他又一次的冷銳目光。

　　霎時間，他放了手中的筆，抬起頭�！淼馈槭裁�？受傷了。三個詞語同時出現(xiàn)在腦海中，仿佛空氣中已經(jīng)充滿了她血腥的味道，他斷然這樣肯定了自己的結(jié)論。站起身，停頓，然后緩緩地又坐了下來�！@個時候，她應(yīng)該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我......

　　傷口漸漸愈合了，疼痛卻絲毫沒有減輕。強忍著，她縱身一躍翻過圍墻，悄然聲息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這屋子......一進(jìn)門就感到和往日略有不同，不同在何處，說不出來。什么都沒有變，只是她能感覺這屋子有些不同。
　　她輕掩上房門，向屋內(nèi)走去。沒有掌燈，因為月光的明亮已經(jīng)打進(jìn)了屋子。來到書桌前，放刀，手卻碰到了什么東西。她定睛看了看，雖然光線暗淡，但是不會錯，她知道這個東西，這個熟悉的東西——糯米團(tuán)子。
　　一股暖流從心里涌出，化作兩行淚水，不禁順著雙頰而落。告訴自己這真的不是夢，那時的那個人確實是他——白哉大哥。
　　脫去沾血的黑色死霸裝，露琪亞換上了白色的浴衣。月光下，恍如夜之精靈一般。
　　——他果然還沒有睡，這么晚還在工作嗎？走在蜿蜒的長廊，遠(yuǎn)遠(yuǎn)看見書房的燈還亮著。她有些吃力地端著盤子，并不因為盤上的東西重，只因為那還在疼痛的手臂。

　　——再次停了手中的筆，等著屋外的聲音。
　　——咚咚。
　　“進(jìn)來吧�！逼骄彽穆曇舸饝�(yīng)著。
　　推開門，露琪亞并沒有說話，只是看著眼前端坐的白哉。
　　“沒記錯的話，你應(yīng)該很喜歡吃這個吧。雙殛那次之后，你做過一次�！卑自沾蚱屏顺聊�。
　　露琪亞輕輕點了點頭。
　　“沒記錯的話，十五夜應(yīng)該吃的就是這個吧�！卑自绽^續(xù)。
　　露琪亞再次點了點頭。“謝謝您，白哉大哥�！弊叩綍狼�，將盤子放在上面。“民間稱此為月見團(tuán)子，大哥一起來吃吧�！�
　　“你知道我不喜歡吃甜食。”白哉說道，卻又不忍推卻。
　　“可是，十五夜是要和家人一起過的�！甭剁鱽喗o了他一個很好的理由。
　　——家人。白哉默默重復(fù)著這個詞語，拿起了一個糯米團(tuán)子。
　　露琪亞這才也拿起一個�！笆逡箍鞓罚自沾蟾�。”說完，她將團(tuán)子緩緩放入口中，甜甜的味道瞬時暖了全身。
　　——真是的，怎么又控制不住呢。眼淚不聽使喚地唰唰落下，止也止不住了。
　　“為什么哭了？”白哉這話其實是自問而已，他繞過書桌來到露琪亞面前。
　　“對——對不起——我——我只是——”露琪亞已是話不成句了。
　　“好了�！卑自找哺緵]有打算聽緣由，只是一把將露琪亞摟入懷中。
　　“��！”露琪亞不禁一個閃躲，傷口如灼熱的火燒一般疼痛。
　　——果然，傷了手臂嗎。白哉想到。
　　“對——對不起。大哥�！甭剁鱽嗊B忙道歉，不知是因為大意受傷而道歉、突然大哭而道歉還是掙出擁抱而道歉。
　　沒有理會她的歉意，白哉輕輕地撩起露琪亞的袖子�？戳丝矗缓竽闷鹪缫褱�(zhǔn)備出來的藥膏，親手為她涂抹。

　　夜色濃重，不知是因為藥效起了作用還是這溫暖懷抱帶來的慰藉，傷口不再疼了，露琪亞淡淡地睡了，在這充滿清淡桔�；ㄏ愕膽驯е�。
　　“十五夜快樂，露琪亞。”白哉輕吻著懷里露琪亞的額頭，淡淡地說道。

　　【全文終】

　　于2009年10月3日·中秋

該作者現(xiàn)在暫無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