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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生活是洶涌的黑暗河道,卻總也有些溫暖安靜的微末之事,散落其間。如同漂浮螢火,帶著清涼淡光。
阿暖的生命,是用一張張木框里的相片連起。木紋被磨得柔和,木色亦是溫暖。相片右下角此去經(jīng)年的時光印記,跨越十五年的漫長。而少女臉上的微笑未曾褪色,目光如同暖日春水。
那些平淡寧靜的流逝,干涸的印記撫摩上去有淡薄的溫度。
放在木桌上連起的木相框,如同花朵連結(jié)成夏天的項鏈,時年彼月墜在花朵上輕薄盛放。
落于發(fā)間的一抹淡櫻,下雨時水滴跌落的屋檐,臺階邊的羊齒蕨,攤開在書桌上的書與日記,以及散發(fā)著淡香的書簽。所有的這些,都是木框里淡薄瑣碎的紀念。
所有淡薄瑣碎的事物,輕輕串聯(lián)成一個溫暖的生命。
時光輕輕地流,阿暖坐在書桌邊,玩耍著盛夏時自千葉海邊撈來的貝殼。
年華匆匆地走,阿暖站在野草茂盛的窗邊,輕輕地輕輕,輕輕閉上眼睛。
歲月走失在天邊,阿暖卻突然想起去年的夏天。
螢火蟲,西瓜,少年眼瞳里一抹笑意的剪影。歲月如此美好。
*** ***
清涼安靜的家鄉(xiāng),滿街茂盛的樹,枝葉彼此相連成一個墨綠的時間斷層,如同永遠停留在盛夏。泛濫白光與綿長蟬鳴。那是時光斷層的幻像,遮住所有蒼涼。
被茂盛的清涼遮掩的荒蕪悲凄,如同郊區(qū)田野里的草,安靜地蔓延,經(jīng)年歷月成森林深處的沼澤,多少人走進去,都湮沒了身影。
在落雨的四月春夜,在溫暖燈光下給仁王寫信的阿暖看見倚在路燈下徹夜不歸的路人與失魂落魄的女子。
在初夏的清晨,寂靜空曠的馬路浮起白霧,大風(fēng)里灌滿植物辛辣氣息,投下城市灰色沉寂的影。拎著熱氣騰騰的豆?jié){走過的少女,灰色的影投在臉上卻像一小片淡淡的陽光。
無論見過多少悲歡離合,依舊只覺淡然美好。
傾盡一輩子,都無法計算出,一座城市的過去,現(xiàn)在和將來究竟承載多少愛恨,花架邊覆蓋著薄塵的路燈曾見證過多少邂逅與離別。
每座城市里的欲望,歡喜,悲傷,痛苦……都在充斥著每一個角落,然后如同煙霧彌漫在街頭巷尾。這些感情累積膨脹,終會迎來星云爆炸般盛大的無聲毀滅。
生命的本身,就是一場悲信交接的電影,行走在人海間只能冷暖自知,回頭覺得人情炎涼淡薄,悲欣終漸漸冷卻為疲倦。所以,只覺得再去看許多杜撰的悲欣,便是索然無味。那些生死別離因沒有足夠分量的感情墊底,像是一座空中樓閣,虛空又渺茫,無法令人感同身受地流下眼淚來。
而阿暖像是一朵野花,生機煥發(fā),干凈而又溫暖。
覺得如果能遇見這樣一個平淡而又無盡溫暖的少女,是多美好的事情。她的用時光累積的生命,即使輕薄卻也溫和沉穩(wěn)。
一直在想,這樣的女孩的存在,不過是廣闊世間的一抹淡影,卻在天寒地凍間盛開出溫暖的花。
*** ***
看過多少人世間的愛恨,就連木頭也會有痕。
——《木紋》
*** ***
人的生命總是如同樹,在慢慢生長間,留下一圈又一圈的年輪。所有的木紋都是傷痛的痕跡。
而阿暖是一個溫暖存在,像是為了將時光淡去,遺忘曾經(jīng)而存在的少女,用手指反復(fù)摩挲木框上的紋,將它磨得光滑。她從人群間穿過,笑容溫暖明亮。
總要有些生命的存在,是這個世界安靜的底色。所有的悲欣建立于這樣的淡然溫暖上,才讓人知曉悲苦歡樂。生命里已有太多悲傷,所有的痛苦由彼時心驚終為麻木。
阿暖微笑著出現(xiàn)里,心里有了一絲動容。安靜的街道上,穿行在陌生人群里的少女,從未有人如她這般,毫不吝嗇自己的溫暖笑容。
一個個的字在TE筆下開花,時光里那些明凈畫面交替出現(xiàn)。
沉默里一首不知名的年少的歌謠。
流嵐里盛開的櫻花與年華執(zhí)手而過。
所有在深夜里點燈寫的信在晨曦淡藍的薄光里,溫暖情懷散成了淡白的豆?jié){香氣。
撫摩著木色吉他的少女,清新的旋律里有遙遠的松杉清香。
還記得你也曾有這樣溫暖的笑容么,還記得你也曾有這樣干凈的眼神么,如同雨落之后,空空凈凈的青石街道。微微地涼,有無盡悠長的回聲。
看過各樣的少女,只想問問,還有多少個如同阿暖的少女,笑容溫暖,甘于平淡又意味美好,有少女干凈的氣息,小俏皮小委屈。并且相信天長地久。
她的生命,沒有反復(fù)交錯的錯過與過錯,沒有大起大落的悲欣,卻是貼近生活的瑣碎美好。
*** ***
暮色里,安靜的教室里少女彈著木吉他,是懷舊,簡單而干凈的小曲,流淌夕暮色澤。
她看著我們懷抱彼此的悲欣與不能相忘的過往,為追求了生命的茂盛踏上不歸途。
吶,你們知道么。
生命里,另一種茂盛的形式,亦可以是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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