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他停下匆匆的步伐，發(fā)梢晨露微沾，肩上有落葉泛黃。

　　“仙子？”

　　慵懶靠在樹杈，晨風(fēng)輕拂，溫柔的掠過臉頰。

　　裙擺隨風(fēng)翩飛劃出優(yōu)美的弧，我抬手將額前亂發(fā)捋至耳后，看著他不語。

　　“你是仙子？”

　　他再次溫聲重復(fù)，眉眼柔和認(rèn)真不見半分玩笑之色。

　　“哈�！�
　　我驟然失笑。搖了搖手中一串銀鈴問他：

　　“閣下為何稱我是仙子？”

　　“因為……”

　　他一張臉突的紅了，“你長得…很美。就像仙子一樣�！�

　　“誰規(guī)定長得好看就是仙子了？”

　　我饒有趣味的瞧著他，繼而道，“還有你見過仙子么？誰說仙子就長得好看了？”

　　【有些勾人魂魄的妖孽更比仙子絕色三分�！�

　　二，

　　同他交談了一些時辰，我知曉了他名叫蘇聶，是個連考三次均敗的落魄書生。

　　唔，還是個笨書生。我腹誹，就這智商能考上倒是撞鬼了。

　　他忽的問起我的姓名，我不作思考脫口而出：“啊，我是九尾……嗯，我叫九尾�！�

　　堪堪止住言語，心跳驟然有些加速。我想，果然是同凡人相處的久到連弱智都傳染上了。

　　蘇聶告訴我，這是他第四次赴考，希望能夠一舉通過。

　　我拍拍他的肩表示安慰，“人還是不要太勉強(qiáng)自己。你們不是有一句話，叫什么來著？人生得意一刻春宵……”

　　蘇聶幽幽看了我一眼遂不再言語。

　　【人生得意須盡歡，多慶幸我在最好時光遇上了你�！�

　　三，

　　再次見到蘇聶是在半月后，他告訴我，他終于考上了狀元郎。

　　我恍然，定是蘇聶撞到我這只妖的善果。真是意料之外卻又情理之中。

　　我提議下山請他吃酒，恭賀他考得狀元這一大樂事。

　　蘇聶搖頭表示拒絕，他說他還有更為重要的事情要告知與我。

　　我正了正色，遂問“何事？”

　　“九尾，你可愿…同我成家？”蘇聶俊臉有些微紅。

　　“��？……”我一時不能反應(yīng)。

　　“…我喜歡你！”很堅定的語氣。

　　我怔怔看著他的臉，線條分明，眉目如畫，眸好似一汪清泉泛濫，讓人不禁沉溺。

　　“啪�！�

　　我甩了他一巴掌，略有些哭笑不得“蘇聶，別鬧。”

　　蘇聶捂著臉情緒復(fù)雜的看著我，沒再說話。

　　【你是人，我是妖，最遙遠(yuǎn)的距離�！�

　　四，
　　蘇聶走了。

　　沒說再見沒有道別，給我一種他再也不會回來的錯覺。

　　“九丫頭…”

　　是樹的聲音。

　　我轉(zhuǎn)頭看了眼，指腹輕撫樹枝，眉眼綻開“哈，樹爺爺你這一覺終于醒了�！�

　　“不，我一直醒著。”

　　“誒…”
　　在我未有反應(yīng)過來的同時他補(bǔ)充，“至少在你遇見蘇聶到現(xiàn)在這一段時間�！�

　　我有些訕訕，俯身在樹身蹭了蹭。

　　“啊，其實也挺好的，他走了，現(xiàn)在又有你陪我說話了…”

　　“九丫頭就沒有對他動過心嗎…哪怕是一刻�！�

　　這話有些突然，就好像蘇聶說喜歡那樣讓我心顫。

　　“樹爺爺怎么也喜歡開起玩笑來了…哈，他是人我是妖，我怎么可能會對他動心呢…真好笑�！�

　　樹杈迎風(fēng)輕聲作響，樹爺爺卻沒了言語。

　　就好像那時我甩了他一巴掌，他神色復(fù)雜的看著我，沒有說話，眸中卻好似融進(jìn)了千言萬語。

　　【我才知道，你離開后，所有的一切都會讓我想起你�！�

　　五，

　　我睡了一覺。

　　睡了多久我也不知道。

　　只知道當(dāng)我醒來，樹爺爺?shù)闹θ~凋零完了，谷中覆蓋著白雪皚皚。

　　好冷。

　　這時有人路過，是個年邁的婦人。

　　她抬眼看著我，目光慈愛，“這么冰寒的天，姑娘怎么不回家？還穿得這么單薄…”

　　我笑，“我沒有家，這就是我的家。我不冷真的。”分明周身冰寒刺骨。

　　她也笑了，眼角的每一條皺紋都是那么柔和，“姑娘長得很像一個人�！�

　　“誒…”

　　“像蘇狀元剛過門的娘子�！�

　　“你的眉眼跟她太像了�！�

　　“那姑娘喚作阿九…”

　　“……”
　　【后來你娶了別人，聽聞她的眉眼似我�！�

　　六，

　　老婦人也走了。這片冰雪的天地終歸是留了我一人。

　　我變回了原身，灰白色的，一只被族人遺棄的九尾狐。

　　我叼著那串叮叮作響的銀鈴，將它掛在最高的樹杈上，想著若有一日他恰巧路過，抬眼就能看見。

　　我再次沉睡，是想要睡到天荒地老的。我想那樣，總是要好過孤獨(dú)終老。

　　【蘇聶，你看，這就是我贈你的空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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