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盤星教教主夏油杰傳銷多年，什么場面沒見過，但也是頭一次碰上這么明目張膽在他的宣講會臺下放肆的人物。

　　“我們盤星教主張……”

　　“您看這塊玉，成色極好，買一塊回去戴脖子上，可祛病消災(zāi)。”

　　“咳，我們盤星教的教義是……”

　　“不喜歡掛脖子上的話，我這兒也有手鐲，用來辟邪，百試百靈�！�

　　不需要夏油杰指示，菜菜子和美美子已經(jīng)氣得沖下去捉那個膽敢在夏油大人傳教現(xiàn)場大聲喧嘩的無禮之徒。直到這對雙胞胎將她逮住押去后臺之前，她尚在推著自己的小推車于人群中騰挪轉(zhuǎn)移，高聲報著價兜售自己的玉石制品。即使是在被帶走后，也依舊余音繞梁。

　　“只要八千八，只要八千八，辟邪神玉帶回家！”

　　夏油杰控制著自己的面部表情，看著臺下好幾個已經(jīng)將從那姑娘那兒買來的玉掛在胸前的聽眾，覺得今兒個的會是沒法再繼續(xù)了。

　　2

　　“你要是不喜歡鐲子的話，你看這個怎么樣？草莓晶的手串，很襯你的膚色的�！�

　　及至他草草結(jié)束了這場宣講來到后臺，夏油杰覺得自己的額上又快要青筋暴起。方才被養(yǎng)女們捉來后臺的小賊儼然一副反客為主的模樣，巧舌如簧地騙得兩人已然是腕上各自一串顏色遙相呼應(yīng)的珠串，多半舍不得脫了。他只得揮揮手讓兩人出去，親自來會一會這女商人。

　　兩個女兒歡天喜地出門去，說要找個好背景拍照炫耀一下新的飾品，那人還頗有余裕地對著她們擺擺手說跑慢一點(diǎn)別摔了，轉(zhuǎn)過頭來笑得眼都瞇了起來。

　　“噯，你就是她們的家長么，麻煩結(jié)個賬先�！�

　　“結(jié)什么賬？我倒是要同你算賬�！�

　　人死了，那就什么錢都不用付。區(qū)區(qū)一只猴子而已，夏油杰隨意召了只咒靈出來打算將她收拾干凈，自己伸手去奪那小推車——菜菜子和美美子日后喜歡什么，想拿多少都行。勢在必得的他甚至沒有多看那女孩一眼，腦子里還在想日后該如何繼續(xù)運(yùn)營盤星教的事情。幾秒鐘后他沒有如愿聽到咒靈咀嚼著尸體的聲音，他叫出的那只咒靈哀嚎著，捧著自己斷掉的手臂，如同受了委屈的孩童一樣伏在他腳邊嗚嗚哭泣，而那本該被背刺而死的女孩還在忙不迭地湊到他身邊來，滿臉堆著笑說，您要不要看看這串佛珠，我看挺配你。

　　敵襲嗎？夏油杰左顧右盼，并未發(fā)現(xiàn)有咒術(shù)師的氣息。而眼前這聒噪的女孩也著實(shí)令他心煩，不免出言反擊：“雖然我對玉石沒什么研究，但你的話一聽就有鬼。識相點(diǎn)將這些騙人的東西都收了滾走，不要在我的地盤搞你的生意�！�

　　“喂，都是騙人錢的家伙你瞧不起誰呢？本還想給身為同行的你算便宜一點(diǎn)，看來是我想多了，就不該同你做生意！”

　　將受傷的咒靈收回來，夏油杰依舊沒發(fā)現(xiàn)異狀，還要應(yīng)付眼前的危機(jī)。女孩死命地拽著他手中的小推車，氣呼呼地作勢要走，但她又那里搶得過，落得只能嘴上不放棄。

　　“罷了罷了，今兒個算我倒霉，早在看見臺下還一堆老人時就該覺得你這人壞得要命。他們很可憐的，說啥都信�！�

　　“……所以你就高價賣你那些玩意兒給他們？”

　　沒有發(fā)現(xiàn)敵人的夏油杰依舊很警惕，將虹龍叫了出來護(hù)體。這世上幾時能有這么善于隱蔽自己氣息的咒術(shù)師了？總不會有第二個天與咒縛正盯著自己。

　　“你懂個屁，玉能擋災(zāi)……哎好大的龍！雖然丑了點(diǎn)！”

　　……原來在這里。他心念一動，虹龍當(dāng)即將姑娘纏了個徹底。

　　是尚未發(fā)現(xiàn)自己天賦的術(shù)師嗎？那最先襲擊她的咒靈又是如何被打傷的？

　　“都是同行，有話好說行不行？”

　　被虹龍纏住的姑娘動彈不得，只能繼續(xù)搖動她那三寸不爛之舌，嘰嘰喳喳個不停。

　　“這些玩意兒，都是你養(yǎng)的？那敢情好，剛才有只比這個更丑的，打壞了我的玉，你一并賠給我行不行�！�

　　玉？是……媒介嗎？

　　不管怎樣，既然她不是猴子，那就沒有殺的必要了。

　　夏油杰默默地將虹龍收了回去，姑娘好整似暇地落地，喘口氣后從自己胸前的衣袋里掏出玉石的碎片給他看。

　　“那家伙一靠近我，我身上帶著的這塊玉就碎了，你得賠我！”

　　雖然她說得聲色俱厲，但她咕咕叫著的肚子讓這一切都顯得毫無威懾力。

　　“好啊，你想我賠你多少？”

　　在發(fā)現(xiàn)她是個術(shù)師之后夏油杰不自覺地表情語調(diào)都柔和了幾分，卻不知道這在她的眼中反而是危險的訊號。姑娘想了想剛才看到的怪事，愣是將原本想好的用來騙巨額賠償?shù)墓适�，像是我這塊玉是母親最后的遺物之類的說辭，全都吞回了肚子里，而后露出一個心虛的笑。

　　“不多不多，一頓飯就行。”

　　2

　　一碗面就能哄開心，真好養(yǎng)。

　　夏油杰看著眼前吃得不亦樂乎的女孩，熟稔地打起了些壞主意。

　　“既然我們都是同行，何不相互傳授些經(jīng)驗(yàn)？你這玉石賣得甚好，難道不比我的法子來錢容易�！�

　　“嗨呀，此話言重了！大家都是賺辛苦錢的人，我看你在臺上講得口干舌燥也不容易。你附耳過來，人多眼雜，我悄悄告訴你�！�

　　夏油杰依言附耳過去，只聽得她仿若傳授什么秘方一般，超認(rèn)真地說：

　　“城南小商品市場，批發(fā)假玉只要一百円一斤�！�

　　“……就這？”

　　“嗯，沒有比他家更便宜的了，做得還算精細(xì)�！�

　　饒是夏油杰也快要繃不住臉上的表情，他僵著臉，看向抹抹嘴又叫了一盤餃子的她，問道：“那……你說百試百靈？”

　　“是真的啊，我做生意很講信用的。以前的老顧客有好些后來遇到我都說他們的玉碎了，這就說明是玉替他們擋了災(zāi)禍�！闭f著，她將自己剛才碎掉的玉小心地用紅布包好，念叨著玉是有靈性的東西，因擋災(zāi)而碎掉的玉要妥善保管。

　　“即使用的是假玉？”

　　“那當(dāng)然，真玉我哪里買得起。反正，心誠則靈�！�

　　如果玉石本身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只是批發(fā)來的假貨的話，那根源就在她自己身上了。想到這里，夏油杰不由得唇角勾起了笑容，一如他每次打算糊弄人時掛上的表情。

　　“要不要同我做個交易？”

　　“什么交易？能賺錢的話，你說來聽聽�！�

　　姑娘眼睛一亮，火速上鉤。趨利而往，此乃商人本性。

　　3

　　“我允許你在我的地盤賣東西，還友情幫你帶貨，你居然只給我二，這說不過去吧？”夏油杰一攤手掌，慢慢斂了笑意，說：“盤星教信徒眾多，你當(dāng)真要這么砍價我只能放棄這筆交易。”

　　“三，不能再多了。”姑娘不依不饒，“我是小本生意，你也不能保證你到底能幫我銷出去多少，到頭來我要是倒貼了你要怎么處理？”

　　一通你來我往的唇槍舌戰(zhàn)后，他們終于談妥了分成比例。夏油杰擦擦額上的汗，自覺自己被當(dāng)成人傻錢多的財主被糊弄，但如果姑娘的能力正如他所猜測的一般，他反而能借助她的玉石百試百靈的名頭快速替盤星教再多樹立些威信，自己也省得到處奔波著給猴子們祓除咒靈。

　　“我和你講，我知道有片區(qū)域里老年人很多，最容易上當(dāng)受騙了，只要說可以替他們的兒女祈福什么都信，也看不出來玉石的成色，下回我們就去那里。”

　　“不愧是奸商，算盤打得真精�！�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zāi)的事，怎么能叫奸商呢！哦對了你這兒能包一下食宿么，我租的房子剛到期�！�

　　“你不怕這些東西的話，也行�！�

　　成片的咒靈從夏油杰身邊冒出來，將她嚇了一跳。

　　“沒事，有玉護(hù)著，它們……應(yīng)該傷不到我�！�

　　雖然嘴上這么說著，她還是抓緊了夏油杰的袍袖。

　　“我們是一起騙錢的伙伴，對吧？富貴險中求，就算和你這種人合作，也可以�！�

　　4

　　姑娘的玉石確乎是假的，但也確乎能防咒靈。和她同住不消幾日，夏油杰便驗(yàn)證了他的揣測。

　　論雕琢和打磨的手法，姑娘的手法和其他工匠相比沒有差異。她手巧，有時自己還做些再加工的活計。唯一的區(qū)別在于每塊件要被賣出去的玉石或是玉石制品都曾被她放在掌心，而后閉眼祈禱過，在那個瞬間她的表情虔誠和善得看不出來是個賣假貨的販子，倒像是長姐在對即將離家的幼弟叮嚀。

　　此所謂“心誠則靈”。

　　夏油杰注視著不厭其煩將自己批發(fā)回來的那些偽物一個個這樣祈禱過去的姑娘，看咒力從她的身體里無自覺地流向那些無機(jī)物里。附有她的咒力的玉石成為了一次性的咒具，在不干不凈的東西纏上佩戴者時會替其承受攻擊，甚至可能反擊回去，但無論如何只能防住一次襲擊，那在之后就會碎掉，作為擋災(zāi)的證明。

　　沒有經(jīng)過訓(xùn)練，只是單純地祈禱都能做到這種境地，她是塊璞玉這點(diǎn)毋庸置疑。

　　借助盤星教的幫助，姑娘賺了個盆滿缽翻，收益是以往的好幾倍，逗得她眉開眼笑。買了她的玉石的猴子們，為著一戴就感覺頭疼腦熱都無了，帶著碎玉來謝，殊不知只是驅(qū)逐了些蠅頭而已；偶有身為詛咒師的家人們出去活動因著她的玉石從咒術(shù)師手下?lián)旎貋硪幻�，也會來謝她，在夏油杰的授意下誰也沒提到底為什么出的事受的傷，姑娘多半會幫忙包扎，而后更可勁兒地推銷她的那些假玉。大家也紛紛掏錢，樂得買姑娘個高興，誰也不問怎么次數(shù)越多她的價越降，玉石這種硬通貨怎么還有多買優(yōu)惠的道理。

　　幾番測試下來，姑娘的玉石大約能抵一級咒靈的一擊，往上的話，特級咒靈可不是好找的東西。將自己私下里調(diào)查的這些情況都記錄好，夏油杰起身走到隔間，依舊寄住在此，和雙胞胎共宿一室的姑娘于唇前豎起手指示意他噤聲，她剛將兩個玩累了的小孩哄著早睡好休息。兩人走到屋外，夏油杰于懷中取出信封遞給她，里面是最開始他欠她的賬，菜菜子和美美子拿走的珠串的錢。

　　“你都知道了，那是假的，還付錢做什么，從食宿費(fèi)里抵掉算啦�！彼焐线@么說著，但手還是誠實(shí)地接了過去，“我才要謝謝你，幫我把我的東西銷到了全國各地�！�

　　“小事一樁�！�

　　“這樣下去，我想要買礦脈的夢想說不定真的能實(shí)現(xiàn)。對了，你能把你的那條丑龍再叫出來讓我看一眼么？手頭有塊玉我想試試看雕個龍�！�

　　“你都嫌它丑了，還看它作甚？人家叫虹龍�！�

　　“行，依你，虹龍就虹龍，看的是結(jié)構(gòu)又不是外形�！�

　　姑娘和他處得久了，膽子也逐漸大了起來，扯著虹龍的須子迫它低下身來好看那鱗爪角皮。夏油杰隨她這么鬧去，眉眼間也不自覺地染上笑意。

　　5

　　遲早要分開的——預(yù)測這件事對于夏油杰來說并不算什么難題。昔日，他選擇了走上與摯友不同的道路；現(xiàn)在，他早就察覺了她并不可能成為他的信眾之一。

　　“夏油杰，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做�！�

　　“謀財可以，害命不行。”

　　在意外目睹了他殺了沒有錢再來求他幫忙的教徒后，她丟下這句話，連夜從盤星教逃離。夏油杰沒有差人攔她，反正道不同不相為謀，她本身也算不得什么戰(zhàn)力。在菜菜子美美子房間內(nèi)的一角擺著的工作臺上留有一塊雕到一半的白玉佩，缺了尾巴的龍怎么看也不像能飛得起，大概是她跑得匆忙落下來的東西。

　　將那塊半成品收進(jìn)懷里，夏油杰只能苦笑。是誰明明操著一副斤斤計較的口吻，擺出奸商模樣，卻從不忘記那煩人的祈禱，無論多晚都硬要用那雙能點(diǎn)石成金的手撫過那一塊塊騙人的玩意，還將它們制成好看的飾品？就連夢想也不是自己能錦衣玉食，心心念念的只不過是日后有錢了能買真玉去賣，到底是誠信經(jīng)營。

　　假和尚遇上了真圣人，確實(shí)是不能在一起。

　　逃吧，我心愛的小商人，趁著百鬼尚未夜行。

　　6

　　這邊，五條悟緩緩抬起手來，要給自己叛逃的老同學(xué)最后一擊。

　　那廂，剛批發(fā)了又一批假玉石的她忽覺胸口一悶，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捂著嘴蹲下身來咳嗽喘氣。

　　“在那里！你們看就是那個人，那個賣假貨的！”

　　好巧不巧就在這時曾買過她的玉的人尋了過來，說是找了人鑒定。她推著小車想跑，躲閃不及被人一棍打倒在地。

　　“我沒……”

　　她發(fā)出微弱的抗議。

　　“就是這個賣假貨的騙了教主，今兒個我們來替教主出氣！”

　　在看到這些人中也有些盤星教的信眾時，她眼神黯了黯，不再為自己辯解。騙子被圍毆是大快人心的事情，不會有人來替說謊者求情。

　　夏油杰，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做。

　　比如說騙人。

　　比如說愛上你。

　　7

　　“挨了我那么一下居然沒死真是稀奇，不過這下也有理由將你暫時監(jiān)禁。”

　　夏油杰醒來時，手臂處的傷口依舊在痛。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依舊活著，但在看到五條悟手中玩著的東西時明白了一切。

　　那是一枚已經(jīng)碎掉的玉佩，五條悟正仗著無下限的庇護(hù)試圖將這些裂口都鋒利的碎片拼回原型。

　　“這雕的是什么？”五條悟皺著眉頭發(fā)問。

　　“龍——不過是半成品�！�

　　“你管這叫龍？”五條悟無情地發(fā)出嗤笑，而后嘆息：“真是可惜。”

　　夏油杰愕然，問道：“不是假貨嗎？”

　　“是上好的和田白玉，否則也接不下我的這擊。你的那些同伙們身上也有類似的碎玉，那些倒是假貨無疑�！蔽鍡l悟撇撇嘴，不再試圖拼好已然無法修復(fù)的玉佩，“高層那些家伙們盯上了這個玉匠，明明都是尸位素餐的人卻個個都想得這么一塊護(hù)身寶玉守著他們的狗命。托這個的福他們才樂意讓我繼續(xù)關(guān)著你，等問出此人的下落后再送你歸西。”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夏油杰疲憊地閉上眼，不知為何脹痛著的心與傷口的疼混在一起，教他無法繼續(xù)聚精會神地去聽五條悟又說了什么，只叫五條悟把碎了的玉妥善保管——她說過的，擋了災(zāi)的玉要收好，玉是有靈性的東西。

　　“雖然只是我的推測，但這個術(shù)式的作用并不能百分百抵消傷害，當(dāng)承受的攻擊遠(yuǎn)超出其能負(fù)擔(dān)的上限時，溢出傷害會轉(zhuǎn)移到玉的原主那里�！�

　　臨走時五條悟這樣說，夏油杰一聽就知道他是故意。

　　“就算我不介入，‘窗’也會很快找到她的蹤跡。是讓她被當(dāng)成沙包去給那些爛橘子做護(hù)身玉，還是讓我趕在前頭先找到八成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她，你自己做決定�！�

　　8

　　五條悟循著夏油杰所說的她可能出現(xiàn)的地點(diǎn)一路找去，終于尋到人時饒是他也沒想到姑娘竟是這副光景。奄奄一息只是他用來唬夏油杰的，但被打斷了腿的姑娘著實(shí)在醫(yī)院里躺了一周，先頭賺來的錢大都賠了出去，眼下正因?yàn)闆]辦法付醫(yī)藥費(fèi)被掃地出門，拖著沒長好的瘸腿下樓梯。要不是五條悟扶她一把，險些一個失足滾下去再次摔倒躺平。

　　“之前杰把你藏得真好啊，我們早就開始關(guān)注那奇妙的玉石，直到今日才發(fā)現(xiàn)你的身影�！�

　　聽到夏油杰的名字，她只木然回應(yīng)：“我不認(rèn)識這個人，我也不再同他有交集。先生若是好心，我倒是可以賣玉給你，不過都是偽物這點(diǎn)還請注意。如果不愿購買，還請另尋高明�！�

　　“你別急啊，我買還不成嗎？不過我想先同你說個故事，關(guān)于一個斷了手臂的傻子，你要不要聽？”

　　9

　　“我們來下個那什么……束縛，對吧，是不是叫這個名？”

　　在走進(jìn)夏油杰的監(jiān)禁室前，姑娘再次同五條悟確認(rèn)了一番。

　　“是的是的，你學(xué)得很快，這就是我們咒術(shù)師間的約定。”

　　“那，說好了哦。只要我能加入高專并且勸杰回心轉(zhuǎn)意，那你要保證誰也不能奪走他的性命�！�

　　“那當(dāng)然，這可是最強(qiáng)咒術(shù)師的諾言，一言九鼎�！�

　　在結(jié)下了束縛后，姑娘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夏油杰抬起頭來，本做好了再次對上五條悟那張笑嘻嘻的臉的準(zhǔn)備，冷不防看見拄著拐的她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臉色看上去也不太好的樣子，就連撫摸著他的身體的手都感覺涼得要命。

　　“竟然為了這種事失去了手臂，又不是佛祖要割肉喂鷹�！�

　　她同他咬耳朵，語氣依舊輕快到聽不出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真心實(shí)意。

　　“要不要同我再做一筆生意？五條悟說你若答應(yīng)重回高專便送我一座礦山，我們要不聯(lián)合起來把他騙個干凈�！�

　　“好�！�

　　夏油杰答得極快，而她也笑了。

　　“這才符合我們的奸商本性。”

　　10

　　“骨頭已經(jīng)長得不對了，只能再打斷一次才能用反轉(zhuǎn)術(shù)式治療得徹底�！�

　　在家入硝子的醫(yī)療室里，夏油杰讓怕痛的姑娘實(shí)在不行咬著他的手，自己橫下心來，一拳錘向她的瘸腿。雖然只有一瞬，姑娘痛得差點(diǎn)蜷起身子的時候，疼痛便如此真實(shí)地傳達(dá)到了他新生的手臂。治療結(jié)束，她的腿終于恢復(fù)原樣，而夏油杰也松了一口氣。

　　其實(shí)在見到姑娘之前，五條悟就已經(jīng)告知了他她現(xiàn)在的情況。被打成重傷的姑娘恢復(fù)得極差，如果再不治療恐怕要落下終身的傷病。無論如何高層是不會放棄培養(yǎng)這位未來能制作特級咒具的咒術(shù)師的，毫無背景的她在這咒術(shù)界寸步難行。若是發(fā)生什么大事，一瞬間碎玉無數(shù)都能要了她的命。與其讓她一個人被自己牽連到在這里被人肆意利用，倒不如讓她待在自己身邊比較安心。

　　世上再無盤星教教主，多了一個只想護(hù)著自己想護(hù)著的人的男人而已。

　　反正，奸商就該和奸商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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