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無所謂永遠(yuǎn)。亦無關(guān)未來。——說在前面。

　　㈠

　　蘇沫一直是那么小心翼翼的女孩子。悄悄的說話。靜靜地沉默。高中的她，像是一直安靜的貓咪，躲在屬于自己的小小角落。

　　蘇沫喜歡夏天，因?yàn)橄奶焓亲罘比A的季節(jié)。她喜歡在別人上課的時候，在偌大的空蕩蕩的校園里游蕩。喜歡那些肆意盛開的花朵，喜歡那些不言不語的小草。她一直認(rèn)為，那些花草是降落在凡間的精靈，上帝派她們下來采集心事，她把心事說給她們聽，就離幸福進(jìn)了一步，又一步。當(dāng)那些小小心事被精靈們帶上了天堂，那樣一天，她就會得到屬于自己的小幸福。

　　由于經(jīng)常缺課的緣故，蘇沫總是會被罰擦教學(xué)樓走廊的窗臺。這是一個與時俱進(jìn)的懲罰，因?yàn)槔蠋煂τ谶@個總是沉默不語的孩子，實(shí)在無可奈何。她的會說話的總是含著委屈還有一點(diǎn)迷茫的眼睛，讓每一個看著她的人，都不忍傷害。而蘇沫，卻似乎異常喜歡這種懲罰，即便是在人聲鼎沸的課間，蘇沫也會專心致志地擦那些早已經(jīng)沒了灰塵的窗臺，仿佛那是一項(xiàng)很神圣的事業(yè)一般。只是偶爾，她會停下來，看下面的操場，看那個穿著藍(lán)色球衣個子高高的男孩子。蘇沫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每天都可以看到他帥氣的踢球，不知疲倦的奔跑，像極了自己喜歡的巴喬——那個憂郁的王子。時間久了，這種遠(yuǎn)望漸漸成了習(xí)慣，而可怕的習(xí)慣觸動了女孩子心里最脆弱的神經(jīng)。

　　窒窒的悶。于是蘇沫更加喜歡去找那些花花草草說話，而教學(xué)樓的窗臺也每天干干凈凈。越來越多的人認(rèn)識了蘇沫，也開始有人注意到這個貓一樣的女孩子的可愛與純真，有人搭訕有人揶揄，而蘇沫還是一樣的沉默。但是，她很快樂，因?yàn)樗兴木`，和屬于她一個人的秘密花園，那里，住著一個巴喬一樣的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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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不可抑制的到來。每天走在校園里，已經(jīng)高二的蘇沫看著那些漸漸凋零的花朵，常常會感到莫名的憂傷，這個夏天即將過去，而她的幸福卻依舊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游蕩，也許，生活就是這樣吧，平淡是福么。只是為什么，會厭倦……

　　照例在太陽暖暖的午后逃掉枯燥的課，坐在落滿已經(jīng)失掉顏色的花瓣的水泥地上，放聲大哭。

　　路過的人只是詫異的看這個小小的痛哭的孩子，然后繼續(xù)走自己的路。沒有人安慰，也沒有人懂。

　　“喏�！�

　　看著出現(xiàn)在視線范圍內(nèi)的紙巾，蘇沫嘟囔了一句謝謝，接過來，胡亂的擦了擦已經(jīng)哭花了的臉，抬起頭，眼淚卻又不聽話的跑出來。

　　藍(lán)色Kappa。白色褲子�；逍�。那個巴喬一樣的男孩子。

　　“咱這學(xué)校怎么還來了個林黛玉�。�！在這兒葬花呢？！你看這些花兒的模樣，就算你的眼淚有觀音瓶里那甘露的功效估計(jì)都救不活了�！�

　　聽了這帶著點(diǎn)揶揄的話，蘇沫撲的一下笑了。好看的眼睛彎成了月牙模樣。原來這個男孩子一點(diǎn)都不冷哦。

　　“我叫陳子然。你可以叫我子然�！�

　　“我叫蘇沫。她們叫我沫沫，請你叫我蘇�！�

　　“我知道，你就是那個經(jīng)常逃課，老被罰去擦窗臺的那個唄。你先起來，而且不許哭了哦！好端端的為什么哭呢？！”

　　“好。但是你得陪我走走，我就告訴你我為什么哭�！�

　　校門口值班的大爺沉沉的睡著。夏末秋初的季節(jié)，人們總是很疲倦。蘇沫和陳子然穿過學(xué)校的小門，走到外面自由的世界里。

　　蘇沫開始講她的貓。她的屋子。她的巴喬。還有那個巴喬一樣的男孩子。

　　“我喜歡他的頭發(fā)。喜歡他的藍(lán)色球衣。喜歡他踢球的樣子。喜歡他暖暖的干凈的笑容。”蘇沫的臉不可抑制的發(fā)燙，終于還是說出來了。而剛剛一直興致盎然插著話的陳子然卻忽然沉默下來。

　　許久，蘇沫抬起頭，看到陳子然發(fā)亮的眼睛。

　　“蘇。我們，在一起吧。”

　　蘇。我們，在一起吧。蘇。陳子然的話，一個字一個字重重地敲在蘇沫的心上。蘇沫撲到他懷里。男孩子靜靜的站著，手輕輕拂過女孩子的背，任她的淚水打濕自己的衣服。

　　原來，不是所有的單戀都沒有結(jié)果。只是很多人，自己放棄了爭取幸福的機(jī)會，把愛著的話埋在心底，那樣，痛著的也許不只是自己。

　　“蘇�？雌饋砟闶悄敲刺亓ⅹ�(dú)行的孩子。可現(xiàn)在，你脆弱得讓每個人都想要去保護(hù)。蘇。相信我，有我在的每一天，都會是晴天�！毕铝送碚n回到家的蘇沫看著子然送過來的紙條，忽然，感到從未有過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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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一天天的從指縫溜走，當(dāng)從被戴上“高三生”的帽子的那一刻起，身邊的同學(xué)便像是上了發(fā)條的鐘，一分都不停歇的向前奔跑，不知疲倦。因?yàn)椋莻�黑色的六月就站在不遠(yuǎn)的地方猙獰的笑著。

　　自習(xí)課。再也受不了沉悶的空氣里只有嘩嘩的翻書聲和筆劃在紙上沙沙的聲音。蘇沫逃也似的跑出了教室，沒有人理會她。這個時候，大家都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更何況，是蘇沫，是做事一直無厘頭的蘇沫。

　　坐在教學(xué)樓下面的臺階上，依舊有九月溫暖的陽光陪伴。

　　想起一年前，子然就是在這樣的陽光下說，我們在一起吧。

　　恩。子然。

　　掏出手機(jī)。

　　不行。子然說今天要參加競賽。

　　微微失望的把手機(jī)重又放回口袋。

　　久違了的自由。這一年來，一直聽子然的話好好上課好好學(xué)習(xí)，只是偶爾穿過長長的微微有些陰暗的走廊到那一邊的教室去找子然。看到窗臺上厚厚的塵土的時候，會想起高一時的自己和那個巴喬一樣的子然。而現(xiàn)在，子然早已不再踢球，因?yàn)樗母改敢甲詈玫拇髮W(xué)，而足球，只是一個永遠(yuǎn)都不能實(shí)現(xiàn)的夢而已。

　　有很多的東西，都已經(jīng)丟掉了吧。比如青澀。比如單純。比如夢。只是不知道它們呆在時間的空洞里面會不會感到害怕。亦或許，它們早已經(jīng)習(xí)慣被人拋棄，就如我們會習(xí)慣在沒有力氣改變生活的時候決然的改變自己。

　　有多久，子然沒有陪自己走走了……

　　感覺哀傷，卻已經(jīng)沒有了流淚的欲望。因?yàn)樽尤徽f，我喜歡你的笑容。扯動嘴角，彎出好看的弧度。只是為什么，心還是會痛得無以復(fù)加。

　　成績。六月。大學(xué)。期望。努力。上課。習(xí)題。這些成了他們見面是可以談?wù)摰奈ㄒ辉掝}。不再等待火影和死神的連載，因?yàn)橐话俣喾昼娍梢宰鐾陜蓮垟?shù)學(xué)卷子。兩個人共同的博客也只有自己一個人偶爾跑去更新，而子然，似乎已經(jīng)忘記了登錄名和密碼。子然會說他的美麗的愿望卻忘記在自己生日的時候送上一句祝福。子然會說今天老師又給了他幾張據(jù)說是絕密的卷子卻從來沒有想過和自己分享。也許，潛意識里面，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吧。

　　只有博客上的只言片語提醒自己活著的真實(shí)。有善解人意的姐姐說，沫，過了這個六月，一切都會好起來。是的，都會好起來，好起來，包括我們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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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硝煙散去。有人哭泣有人微笑。蘇沫知道子然的成績完全可以實(shí)現(xiàn)他的愿望時，只是淡淡的恭喜，卻在被詢問成績的時候沉默不語，然后笑著搖頭。子然亦沒有深問。

　　七月，太陽火辣辣的照穿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蘇沫一個人躲在樓下的碰碰涼一杯一杯的喝著酸梅湯。透過玻璃望出去，街上三三兩兩的情侶，撐著各種或花哨或素淡的陽傘，邊呢喃邊走著。

　　美好的愛情。蘇沫這樣想著。忽然被酸梅湯嗆到，不可抑制的咳起來。窗外，有妖嬈的女子挽著子然的臂走過。笑容曖昧。姿勢親昵。

　　忽然失掉力氣。嘴角亦不能保持上揚(yáng)。眼淚大滴大滴的掉進(jìn)杯子里。許久，緩過來。一口氣喝光剩下加了眼淚的酸梅湯。微微的苦澀。

　　沖出門，卻已找不到子然的影子。站在干燥的街上，蘇沫放聲大哭，她曾以為只有她的陪伴，子然才能做一個完美的王子，而現(xiàn)在，一切都變了。在包包里胡亂的翻找電話。撥通那個刻在心里的號碼，網(wǎng)絡(luò)那端子然的聲音傳來，卻忽然失聲，慌張的掛斷電話。蘇沫頹然地坐在路邊。子然的電話并沒有打回來。直到太陽慢慢的爬回家，直到月亮掛上樹梢。

　　八月。蘇沫回學(xué)校去看望那個總罰她擦窗臺的老師。老師欣喜的拉著蘇沫的手說，你這下真是超常發(fā)揮，誰都沒有想到，你和陳子然還真是般配，那時候我還總告訴陳子然少和你在一起怕影響他學(xué)習(xí)呢。拿著已經(jīng)封存好的檔案，蘇沫甜甜的和老師說再見。再次經(jīng)過那條長長的走廊，窗臺上已有厚厚的灰塵，操場上空空如也。原來真的，一切都改變了。

　　九月，蘇沫即將離開家去那個有未名湖的城市。臨行的前夜，她用了整晚的時間在電腦前把這幾年來的心情寫給陳子然。在信的開頭，她稱他為陳子然。信的末尾，她這樣寫——

　　“恭喜你終于如愿以償?shù)娜チ四阆肴サ牡胤�。一直沒有見。因?yàn)槲也恢涝撛鯓尤ッ鎸δ銘?yīng)該怎樣和你說再見。是該微笑還是該狠狠咒罵。也許你已經(jīng)知道我的事情，很詫異么？呵。曾經(jīng)我有一個愿望，就是和你一起去那個有未名湖的城市好好守護(hù)我們的愛情。現(xiàn)在，愿望成了現(xiàn)實(shí)。但是，一切都與你沒有關(guān)系了。不要問我為什么會考得那么好。不要懷疑我曾經(jīng)對你的愛。祝你和你的她幸福。蘇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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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所有的愛都有一定的保存期限。

　　聽菲哀傷的唱：沒有什么會永垂不朽。

　　靜靜地流淚。

　　那樣一場妖嬈的青春就這樣匆匆的落幕。沒有演員謝幕，沒有鮮花和掌聲，只有逝去的時光和死去的愛情，唱著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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