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shù)室外。
　　“阿蘭姆女士呢？”
　　“直接到那邊的手術(shù)室去了�！�
　　“是嗎？”
　　“話又說回來，沒想到他們兩位竟然會被壓在鋼琴底下……”
　　“因為人手不足，阿蘭姆女士看不過去，才特地回來幫忙的。如果老爺不像以前那樣愛彈那架舊鋼琴的話，就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了�！�

　　“老爺早，早餐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請起床�！�
　　伊昂似乎是沒聽進(jìn)去似的，一動不動地坐在床上。
　　“你…你……”
　　女子白了伊昂一眼，“是我啦……阿蘭姆啦，老爺。難道你忘記我的樣子了？”
　　“呵呵，年紀(jì)都一大把了還裝年輕……誰不知你是個陰險的老太婆？現(xiàn)在還裝來有什么用？”
　　阿蘭姆沒好氣地拿起桌子上的一面鏡子，“哼！老爺還不是，從頑固老頭返老還童了�！�
　　“胡說！”伊昂下意識地摸摸本應(yīng)皺巴巴的臉。
　　手指觸到皮膚時，卻絲毫感受不到眼角層層皺起的面皮……只有光滑，有彈性的觸感。
　　伊昂一把奪過阿蘭姆手中的鏡子。
　　霎時，伊昂傻楞在當(dāng)?shù)亍?br>　　“是不是？”
　　“這模樣……”
　　“對啊，我們彼此都是60年前的樣子�！�
　　伊昂仍然抓著鏡子，“我20，你17？”
　　“呃，那一年老爺和夫人結(jié)婚，而我……離開了這個家�！�
　　兩人都不再說話。

　　短暫的沉默過后，
　　“你別誤會，我有我的家人，有幸福的生活�！�
　　伊昂撇撇嘴，“少自作多情了，老婆雖然是父母決定的，但我們也過得不賴�！�
　　“我知道�！卑⑻m姆的嘴角勾起一個沒人看得見的弧度。

　　——這份心情，不能稱之為「不舍」……
　　伊昂：我要結(jié)婚了。
　　阿蘭姆：恭喜你，二少爺！
　　——就算一輩子不再見面，那也沒有什么不好的嘛。
　　阿蘭姆：二少爺，我要回老家了。
　　伊昂：恩。

　　“都是老爺太孤僻了，你瞧瞧，傭人都沒剩下多少了……”
　　實在受不了阿蘭姆的說教，“羅嗦，那就別回來啊。”
　　“老婆死了，只有我這一個老鬼，用不著這么多人侍侯我�！�
　　阿蘭姆默然點頭。
　　——那份錐心刺骨的痛，我們雙方都已走過。

　　手術(shù)室內(nèi)。
　　“醫(yī)生，心搏數(shù)開始下降了！”
　　“止血鉗！”
　　“是！”
　　“狀況很危險�！�
　　“再輸血200CC！”
　　……
　　“不行了，心搏數(shù)越來越低了……”

　　伊昂坐在花園中的椅子上，若有所思地盯著花園的一角。
　　“紅茶來了�！�
　　伊昂習(xí)慣性地抬頭。四目相投。
　　伊昂接過托盤上的茶杯，“恩�！�
　　許久，“你也坐�！�
　　再次的目光交接，是平靜的，清澈的，深情的眼波。
　　無言……

　　打破僵局的是他，伊昂。
　　“再多撐一會兒，別做無謂的要求了�！�
　　“不但頭部受到強烈的撞擊，也沒有體力了�！�
　　伊昂調(diào)侃，“這樣也不錯啊，婚禮沒辦成，一起辦喪禮�！�
　　阿蘭姆一點都不喜歡他的冷笑話，“哪里不錯了？”
　　“不過，倒是沒想到心里能如此平靜地對待。”
　　“所以說，也沒什么不好的嘛。”

　　——當(dāng)鋼琴砸下來的時候，你推開了我，結(jié)果我沒活下來，你也白死了。
　　“老爺，痛不痛？你又墊在上面……”
　　“我已經(jīng)活夠了，誰還在意這條命��？”
　　伊昂拉著阿蘭姆的手，來到那架鋼琴前。
　　他坐下。
　　“你安安靜靜地聽好了�！�
　　“恩�！�
　　伊昂修長的手指靈巧地在琴鍵上跳動。

　　房間里，回蕩的是一首陌生的曲調(diào)。
　　忽然，曲終了。
　　“彈完了……”
　　阿蘭姆笑著，“好短的曲子�！�

　　——青澀的戀情已成過往，不再觸碰，不再流淚；
　　——即使如此，
　　——我仍愿，在天國的路上，有你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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