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全
“這里,實在太熱了!”蘇雅悶聲抱怨道:“熱死人啦!”
夏日里熾烈的空氣,形成躁動的熱浪,擁擠在城市的每一個縫隙里。
六個月的身孕,炎熱難耐的高溫,的確讓她很辛苦。
我仰望著時鐘,記憶里,某些深埋的斷點,緩緩相接:“走吧,找個地方避暑!
我停穩(wěn)了車,難掩興奮的走下來,深吸了一口氣。
屋前,悠悠白云,阡陌良田,寥寥村舍,天際悠長。
屋后,高大筆直的倉木,濃郁的枝葉,包圍出遮天蔽日的陰涼。
隔離了喧囂,這就是另一片獨立的天地,屬于自然與寧靜,以及回憶里的那些美好華年。
蘇雅也下了車,攤開地圖,比劃問著:“安,到了?”
“恩,到了!蔽一仡^答道:“這是山里,很陰涼,適合避暑!
蘇雅來回觀望了一番,遲疑的點了點頭:“的確,很陰!
我從車上,拖下行李,開始往屋子里搬:“屋子有點舊,不過是收拾一下,因該還……不錯的!
“安,說實話,這房子現(xiàn)在……真不怎么樣?一直沒人住么?”蘇雅微微有些抱怨,突然又一臉的好奇:“你以前,真的在這里住過?”
“恩,舅舅去世后,就一直空著!蔽野櫫税櫭,抱起一摞箱子,頓了頓道:“中學的時候,父母離去,我曾隨舅舅在這里住過。”
“那時間有些久了。”蘇雅感嘆,掐算了道:“少說,十幾年前了吧!
“十三年了!
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隱約聽見屋后的深林,婆娑的風影間,穿梭跳躍著銀玲般的歌唱。
房屋是木制的,有個小小的庭院,類似日式的閣樓。
屋子,粗略的收拾完后,已經(jīng)夜深。
環(huán)顧四周,一切如故。
我站起身來,推開窗戶,漫天星子,一片靜謐。
遠處,路邊幾盞稀落的燈,昏黃閃爍,倒也顯得不寂寞。
突然,草叢里微微響動,傳來幾聲小狗的叫喚,軟綿綿的近似溫柔。
我定睛看了看,那抹白影卻從草間迅速的穿插而過,隨即的消失匿跡。
“安?”蘇雅從身后環(huán)抱著我:“看什么?”
“沒什么……”我想了一下,笑了笑:“蘇雅,睡覺吧!
這一晚,失眠了。
夜里,隱約又聽見灌木叢里那似召喚的叫聲。
模糊而遙遠。
我獨自枕著手臂,就像小時候那樣,躺在走廊的階臺上,遙望著高遠蔚藍的天空。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斑駁搖曳,夏風伴隨著細弱蟲鳴靜謐旋轉。
意識間,仿佛置身在一片明晃的虛白之中。
天空中的云朵好像幻化成一只白色的小狗。
在我周圍來回奔跑跳躍,我伸出手去召喚它,喊出那個記憶深處的名字。
“阿夸。”
它卻突然消失在屋后的樹林中,我奔跑的去追尋,撥開層層的樹障,穿越過陰暗的密林,面前突然變成廣袤的金黃色的麥田。
一個纖細蒼白的少年,站在中央,他全身赤(BL)裸,柔軟的卷發(fā),散發(fā)出陽光般的溫暖。
我喘著氣,朝他大喊道:“阿夸,我回來了!”
他只是微微一笑,朝我伸出來手。
我抑制不住的吶喊著他的名字“阿夸!”,朝他飛奔而去。
我們,就這樣牽手,一起奔跑在無際的金色海洋之中,朝著的流沙般的暮日向往飛馳。
時光在回溯,一場夏風,仿佛倒退了十三年。
耳邊,一點冰冷。
是夢,終究會醒。
“安?怎么睡著了?”蘇雅一臉擔憂:“起風了,你這樣睡,會著涼的!
我坐起身來,搖了搖頭:“沒關系。”
“你看你,臉色這么不好。”蘇雅伸手幫我擦拭額間:“怎么流了這么多冷汗?你夢見什么了?”
“狗。”我摘下眼鏡,用手揉了揉鼻梁。
“狗,什么狗?”蘇雅噗嗤一笑,一臉好奇的追問道:“你倒是,說說看!
“小時候養(yǎng)的!
“那現(xiàn)在,死了?”蘇雅歪著頭問道。
“不知道!蔽艺酒鹆松恚赶蛭莺筮h處的樹林:“突然一場火,然后,它就再也沒回來。”
“哦!碧K雅點了點頭:“那一定是死了……”
瞬間,我似乎又看見庭院的角落那一抹白色的剪影晃過,我低頭皺眉,對蘇雅詢問道:“你知道,狗的壽命最多有多長?”
“這個……”蘇雅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
蘇雅可能由于懷孕的原因,開始變的非常嗜睡起來,一整天都躺在床上睡覺。
而我閑來無事,就在門前的空地上種了些蔬果。
我第一次種菜,當然毫無經(jīng)驗,也知道自己也種不出什么結果,全當打發(fā)興趣。
澆完水,我坐在門前,細細的刻著木雕,慢慢的,不知不覺中居然把它雕琢成小狗的形狀。
突然,脖頸一片溫熱,恍惚間,又好像看見阿夸幻化成那個纖細的少年,依偎在我的身邊,安靜的休憩著,他垂著纖長的黑色睫毛,在陽光下?lián)溟W撲閃。
第二天清晨,我起身到院子里,眼前卻已是另一副光景。
那片原本荒蕪的菜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片青藤環(huán)繞的繁盛枝葉,上面掛滿了各種五顏六色的蔬菜和水果,地上也長滿了綠油油的青菜。
那些種子居然一夜間,仿佛被施了魔法一樣的,瘋狂的成長結果。
我穿梭在那片奇跡之中,喃喃道:“阿夸!
這是個,秘密。
夜里,我鋪展開畫紙,畫了一片金色的麥田。
醒來時,紙上卻一片空白。
阿夸,也許,一切只是你孤獨的惡作。
蘇雅開始總是在睡覺,詭異的仿佛永遠也睡不醒,她如同被空間隔離了一般。
而我的周圍,似乎也成了個密閉的盒子,安靜的仿佛時間靜止,我的思維也變得開始變得混沌起來。
唯一清晰的,就是,那些忽閃忽現(xiàn)阿夸的幻影。
它總是幻化成那個人形少年,仿佛風一般的出現(xiàn)在我周圍。
他總是不說話,卻一直微笑著,我路過的每一個角落他都可能會存在出現(xiàn)。
有時候會他拉著我的手四處奔跑,有時候他會偎在我的肩頭安靜的睡覺,有時候會趴伏在我身上親吻著我的唇。
我已經(jīng)分不清哪個是迷惑,哪個又是真實?一切仿佛迷失在夢蠱一般,四周都漂浮著虛幻的泡影,五光十色,魅影斑斕。
他是那么的纏綿溫柔,以至于我們相擁在一起,仿佛無關世界,只剩彼此。
他是那么的明艷媚惑,以至于迷戀到深陷沉淪,已經(jīng)無力自拔,只剩下他。
我喜歡和他在一起,貪享那迷醉般的親昵,熱戀那毒蠱般的溫柔,癡迷那影像般的幸福。
抱著他,我就會錯覺一切,都仿佛回到了那個無憂純粹的年少。
大山,密林,古屋,舅舅,阿夸……
我想,那段時光也許是我最自由歡快的吧?
為何,我為什么還如此,懷念?
只是,都在倒退,遠去……
如果,沒有離去……
可是,當我回頭,猛然看見,床上一直安睡不能醒來的的蘇雅。
剎那間,徹底的清醒過來。
內心深處,背叛的罪惡感壓抑沉重。
現(xiàn)實的存在,讓我難逃般的自責悔恨。
掙扎的殘存理智,一片空蕩的冰涼。
可笑我,寧愿,只在當時……
掛在玄關的風鈴,被夜風搖曳出清脆的叮鈴。
阿夸帶著琥珀色的月光,全身赤(BL)裸的從夜色中走了進來,他坐在我的旁邊,微笑的看著我,一臉清澈。
我伸出手,來回撫摸他那頭柔軟的金色卷發(fā),他撲進我的懷里,雙臂緊緊的纏繞擁緊著我的后背,生怕失去。
“阿夸。”我輕輕的撥弄他那對,立在頭頂?shù)墓沸味洹?br> 粉色的耳朵小巧精致,豎立在金色的頭發(fā)里,顯得那么的可愛漂亮。
他用鼻尖蹭了蹭我的胸膛。
“阿夸。你走吧……我累了,也錯了!
懷里的人微微僵硬,時間仿佛窒息。
他輕輕的吻上我的唇,說出了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也是最后一句話:“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然后,他緩緩的松開了相擁著我的雙手,如同破碎一般,所有的關于他的影像都瞬間消失不見。
我的胸口早已一片濕冷,我伸手去觸,那是他的眼淚……
蘇雅被解除了昏睡,立刻醒了,她在床上緩緩坐起身來,揉了揉脹痛的頭“睡的,好……難受!
她扭過頭來,看見座在地上呆坐的我,厲聲抱怨道:“安!我頭疼!你快過來幫我揉揉!”
一切都恢復正常了,蘇雅不再昏睡,阿夸不再出現(xiàn)。
門前那片菜園依舊從未枯萎過,偶爾深夜里,隱隱還能聽見守候在宅院周圍,小狗般的細弱鳴叫,只是那聲音卻是受傷般的脆弱無奈。
很快,整個夏日就要流逝,蘇雅開始難耐寂寞懷念城市的繁華熱鬧,吵著想要回家。
“公司的薛助理,早上又打電話催你回去了!碧K雅斜躺在搖椅上,信手撥著葡萄的皮:“暑期過了,我們也得回去了!
“再說了,我們的寶寶,也快八個月了!碧K雅摘起葡萄送進口里,吞咽道:“我媽擔心我,叫我回家待產去。”
“這窮鄉(xiāng)僻壤的,連個像樣點的醫(yī)院都沒有!碧K雅用紙巾細細的擦拭著手指,滿口抱怨:“條件又這么差,過的無聊死了!
我望著門前那片繁茂豐碩的菜地,那懸掛在青藤下的果實,在陽光的折射下,閃耀出晶瑩的露水。
仿佛,眼淚一般。
我的心,空落的無法呼吸。
阿夸,我,要走了。
天空下雨了,綿綿不息。
我收拾好行李,坐在玄關,望著庭院里的那片果實。
也許,這是最后一晚,心里卻自私的還期待著什么。
空氣里除了雨聲還是雨聲,四周始終一片寂靜黑暗。
阿夸,依舊沒有出現(xiàn)。
我悶不作聲的走進屋里,仰望昏黃的燈影。
我開始懷疑,“阿夸”是否正真存在過?
那些關于他的漂浮幻影,又是否。存在過?
余歡散盡,恍然一夢。
突然,樓上一聲響動。
我循聲上樓,卻發(fā)現(xiàn)蘇雅橫躺在地上,嘴里發(fā)出微弱的呻吟。
我大駭,沖過去,抱起她。
“安……我剛不小心摔了一下……肚子好疼……”蘇雅擰著眉毛,虛弱的道:“……是不是寶寶……要生了?”
我一看,果然蘇雅的腿間流下一片濕漬。
“你沒事的,一定沒事的!蔽椅站o她的手,語無倫次安慰道:“你一定……會沒事!
我橫抱起蘇雅,奔下樓下,打開車門。
這里是自然村,沒有醫(yī)院,但驅車到鎮(zhèn)上的衛(wèi)生所,只要二十五分鐘!
我用力踩下油門。
由于連日的陰雨,沙泥的鄉(xiāng)間公路越發(fā)的崎嶇坑洼,車程行走的緩慢而艱難。
我扭過頭去,蘇雅臉色蒼白,滿頭的汗水,緊咬著雙唇,氣若游絲:“安……我好疼……好疼……”
“蘇雅……醫(yī)院馬上就到了!你一定會沒事的!”我握緊她的手試圖的安慰她,自己心里卻無可抑制的心慌意亂和恐懼無措。
雨水,不斷的沖刷著道路兩旁傾斜的山體,沙石間斷的從上方滑落下來。
而當下危及的情況,讓我已無故后果,踩緊油門,不計一切的向前方駛去。
突然,眼前一塊碩大無比的巨石從山體上逐漸滾落,眼看著就要墜落撞擊到的車頭,我猛踩下剎車,急速打轉著方向,希望避開。
幸運的是,居然還來得及扭轉方向,奇跡般的躲閃開了那即將那墜落的巨石,車只是輕微撞擊在路邊的一塊堅硬礁石上。
我抬起頭,發(fā)現(xiàn)車內安然無恙,我能聽見蘇雅略微平穩(wěn)的呼吸,緩緩舒了口氣。
試圖打亮車燈,想看清周圍情況,失望的發(fā)現(xiàn),汽車的前部還是被撞擊的礁石擠壓,車燈已經(jīng)被損壞。
所幸,車子還能勉強發(fā)動,可是……
沒有車燈的指引,我困在茫然的幽黑之中,看不清路在哪里,根本無法前行……
深山之中,打開手機,信號全無……
蘇雅又開始微微喘息,神智不清的喃喃道:“……疼……”
四周是無邊的漆黑,雨勢還在蔓延……
眼前所有最糟糕的情勢,讓我快要絕望的無法思考……
突然,前方出現(xiàn),一抹隱約的燈火。
我仔細一看,才發(fā)現(xiàn),那是,一只全身散發(fā)著昏黃光亮的白色小狗。
——阿夸!
我恍然大悟,它是要為我照亮引路!
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中,那琥珀色的光芒,猶如一個微小的斑點,顯得是那么單薄和吃力……
我的眼角一片酸澀,顫抖的啟動殘破的車,跟隨著那一顫一顫的微弱身影,在千瘡百孔的山路上,緩緩向前行駛。
雨水,在無規(guī)則的擊打著簡陋的衛(wèi)生所那屋頂?shù)耐叩[,發(fā)出空靈清脆的聲響。
終于,一聲嬰孩的啼哭劃破了漫天的寂靜,一個新的生命誕生了。
“是女孩!贬t(yī)生微笑的說道:“孩子,雖然早產,不過一切都很健康!
“多虧,你及時。”她噓了一口氣,逗了逗懷里包裹的嬰孩:“母親孩子,才能平安!
我突然搶過孩子,抱著她,沖到門外,望著前方,不顧他人驚愕,大喊著“阿夸!”
才發(fā)現(xiàn),那抹琥珀色的光亮,早已消逝在了茫茫漆黑的夜雨之中……
這一切,其實,都不是夢。
尾聲
熱鬧喧囂的都市,燈火明亮的家居。
“小雨!你吃完蛋糕后的手,不要一直往爸爸的襯衣上蹭!”蘇雅在廚房里伸出頭來,怒聲呵斥道:“爸爸的衣服,會被你弄臟的!”
“不……”小家伙嘟囔著依舊的往我懷里蹭,撒嬌道:“爸爸,親親,親親!
我揉了揉她的頭,突然,心弦就像被折斷一般,莫名的難過不已。
漆黑冰冷的深山老屋里,阿夸,只有你一個,是不是很孤單?
沒有人煙,沒有燈火,沒有陪伴……
“爸爸,爸爸!背逃暄銎痤^,一臉的好奇:“你,怎么哭了?”
完
插入書簽
其實,狗也是有感情的,我就特別喜歡犬類動物。
如果,有下輩子,我就要做一頭野狼。
犬類動物的祖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