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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趙思薇做噩夢了,夢見自己趴在地上被綁住手腳,無助地仰頭望著站立的人,一個妝容精致氣質(zhì)良好的女人厭惡地看著她,站在女人身邊的另外三個女人血口獠牙,在她的臉上抓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而那個女人卻自始至終冷冷地低頭,眼睛里的鄙夷和嫌惡一覽無余,她沒有碰自己一星半點,連衣角都遠遠地避著她,仿佛她是一坨發(fā)臭的爛泥。
遭人厭棄。
她嚇醒了,大汗淋漓。
酒店空調(diào)吹出柔軟的暖風(fēng),高檔酒店一切都是高檔的,深夜里,空調(diào)靜謐地如同人的呼吸,絲絲縷縷,絲毫不吵鬧地盡職工作。
趙思薇是在空調(diào)聲溫柔的安撫下才慢慢平息了那股心悸與恐懼,她抹了把臉,頭發(fā)撂到后面,在潔白柔軟帶著淡淡香氣的被子里俯了好久,直到感覺呼吸不暢了,才抬起頭來,趙思薇把旁邊的枕頭扶起,靠在身后,茫然地望著前方,眼神一片虛無。
不知道過了幾分鐘還是十幾分鐘,她終于清醒過來,想起了自己身在何處,也清楚了那個夢。
打小三。
小三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趙思薇低下頭,心中的苦澀牽連著嘴角慢慢往下撇,卻只看到手機黑色的屏幕里映出一個女孩憂傷的面孔。
居然看不出愧疚,只有憂傷。
他就愛自己這幅清純憂傷的面容,趙思薇知道。
靠近門的走廊亮著暖色的燈,墻壁又剛好以恰當?shù)慕嵌葥踝×擞绊懭朊叩牧凉,只剩下安心的光芒陪伴左右,這樣暖心的設(shè)計似乎有些對得起高昂的房費了。
他是晚上十一點多走的,他摟著她靠在柔軟的枕頭上,她正跟他講著學(xué)校里藝術(shù)史老師的八卦緋聞,然后他的手機就響了。
他下床去窗邊接電話時,掀開的被子鉆進涼意,涼氣很快逼迫著她腿上的熱度消失,她拽了拽被子把自己蓋好,遮住被子里為數(shù)不多的溫暖,也遮住□□的自己。
是公司的電話,有急事需要他去處理。
趙思薇點點頭,乖巧地相信他的解釋,不去懷疑這個解釋任何虛假的可能性,女人糊涂是福,她媽媽告訴她的。
他的工作,他的生活,他的成長軌跡,他小時候拽了誰的小辮兒,和誰一起淘氣掏鳥窩...這些事情都是不該趙思薇了解和探究的。
他又和她溫存了一會兒,仿佛有點兒舍不得她似的,親了親她的胸,摸了摸她平滑柔軟的小腹,然后穿上白色的襯衣和西裝離開。
下午上藝術(shù)史的時候,他發(fā)來微信,出差回來,想要見她,五點鐘在北門等她過來,她回了個大多數(shù)女孩子都喜歡用的可愛表情包。
他們先去吃飯,她坐在他的車上,絲毫不用操心任何事情,他會貼心地把一切都安排好,令在他身邊的伴侶安心又舒適。
他們吃了很貴的晚餐,然后他開車來到那家他們經(jīng)常來的高檔酒店。
小別勝新婚,(省略197字)
這是一個英俊的男人,他愛你,他愛你,他愛你,所以不要惡心不要惡心。
趙思薇仿佛在吞著濃苦的中藥救贖自己,她的手緊緊抓著雪白的床單,腳趾卷在被子里微微泛起粉紅的顏色,(省略21字)走廊的燈光再柔和美麗,也掩蓋不了人臉上變了形的欲望,在那一刻,趙思薇忽然很想有一面鏡子,她想看看鏡中的自己此時此刻是怎樣一副表情和模樣。
。ù颂幨÷243字,不讓寫)
他第一次帶她去那家酒店的前一周,帶她去了醫(yī)院,做了各項檢查,來確保她沒有任何傳染病,來確認她干干凈凈不會給他帶來風(fēng)險。
他氣質(zhì)從容、風(fēng)度翩翩,甚至和相識不久的醫(yī)生寒暄說笑,那種隨意自然的態(tài)度和沉穩(wěn)的氣場讓趙思薇因為他帶她來醫(yī)院的目的而產(chǎn)生的羞恥感是那么幼稚和多余。
趙思薇在一所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沒聽說過的大學(xué)里讀優(yōu)雅美麗的藝術(shù)類專業(yè),從進入大學(xué)她似乎就和周圍的同學(xué)格格不入,不過好在她性格溫吞,待人友善,這種差異并沒有明顯到人人注意的地步,不過趙思薇似乎始終明白,自己和別人是差了那么一點兒的。
媽媽曾經(jīng)很嫌棄地看著她,學(xué)藝術(shù)的女孩子都聰慧早熟,早早地就知道給自己鋪出路,而她身上卻帶著股小孩的傻氣,腦袋愚笨地竟然還要當媽的操心指點。
趙思薇在藝術(shù)系算不上美女,但也絕對不丑,她繼承了媽媽的美貌,只是年輕天真有點兒傻。
媽媽告訴自己最多的一句話是,女孩兒一生中只有三次改變命運的機會,生得好,會讀書,嫁得好。
趙思薇前兩條都不沾,于是她媽媽明白女兒只能走第三條路。
趙思薇很少會忤逆媽媽的意思,即便有時候她并不明白也不理解媽媽口中的那些重要道理,不過她知道一點就夠了,她的媽媽很辛苦,很不容易。
趙思薇以前叫李思薇。
媽媽出生于貧寒的家庭,貧寒到家里一家五口吃不上飯的地步公公婆婆還是催著兒媳必須生一個男孩,原來再美再賢惠再孝順的老婆和兒媳如果生不出兒子是連個大字不識一個的粗鄙村婦都不如的。
她的生父和媽媽離了婚,她自然被丟給媽媽養(yǎng),那家人并不需要她,也不喜歡她,于是她從有記憶起就和媽媽相依為命。
最難的那幾年,她和媽媽的生活過得異常貧窮和辛苦,城市里的工作并不好找,到處都是吃人的老板和埋伏在周邊的惡意,一個單身美貌的女人帶著一個牙牙學(xué)語的小孩太難生活下去。
冬天的夜晚,北風(fēng)在外面肆虐地吹,報紙糊住的窗戶總是透著冰冷的風(fēng),她睡著了,又被凍醒了,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到媽媽坐在晦暗的床邊一聲不響地抹掉臉上連綿不斷的淚水,陳舊掛著蛛網(wǎng)的燈泡下媽媽美麗的面容似乎是那么憔悴,她太小,只感受到刺骨的寒冷,還感受不到那種刺入心扉的苦難和絕望。
媽媽讀過書,后來幾經(jīng)周折,做過清潔員也做過收銀員,也曾在寒冬賣過雞蛋灌餅和烤冷面,終于好運氣光顧了那么一點點,經(jīng)熟人介紹,她到附近的一所大學(xué)圖書館工作。
好在媽媽會用電腦,腦袋也靈光,那工作對她來說并不難,她們的生活好像迎來一絲令人雀躍的曙光。
好運催著好運在她們母女倆身上生根發(fā)芽,媽媽漸漸和學(xué)校里一位經(jīng)常來圖書館的教授相熟起來,他們意氣相投,惺惺相惜,媽媽嫁給趙教授那年,她正好上中學(xué),然后貧民窟小學(xué)臟臟丑丑的李思薇在那個夏天搖身一變,變成了重點中學(xué)里干凈漂亮的的趙思薇。
一夜之間的事情。
趙教授比媽媽大了十幾歲,可他是那么寬容溫和,總是耐心地跟她講道理,媽媽和她在他的庇護下有了幾年很幸福的時光。
再后來他就死了,得了很突然很壞的病,誰也沒有辦法,只能看著他迅速消瘦衰老,親戚和前妻都打上門來,爭著搶著分遺產(chǎn),給趙教授治病時媽媽幾乎付出了手里所有可用的金錢,沒來得及為自己留一份保障,媽媽帶著她離開了“家”。
高三那一年,媽媽再次結(jié)婚,和一位大腹便便的有錢老板,趙思薇沒有再改姓,或許那老板也并不在意,他和以前的老婆已經(jīng)有了一個可愛茁壯又頑皮異常的六歲兒子,媽媽照顧他的飲食起居。
后媽哪是那么好當?shù),可媽媽和她寄人籬下只能仰人鼻息,悲和苦咬碎了吞下去,明天依舊是嶄新一天。
她在兵荒馬亂的高三忽然學(xué)了畫畫,只為某一條有可能的出路,一張紙一支顏料都是紅色的鈔票,她筆下的畫燃燒著錢,終于費勁吧啦地考上了一所大學(xué),學(xué)費和生活費都是那位有錢的老板出。
媽媽告訴她學(xué)習(xí)很重要,她謹記在心,努力看書,但可惜她沒有學(xué)習(xí)的頭腦,媽媽告訴她婚姻很重要,她點頭稱是,明白再嫁了兩次的媽媽,也兩次改變了自己和女兒的命運。
趙思薇有時候會覺得,愛情是一回事兒,婚姻是一回事兒,而愛是另外一回事。
在這個世界上,她除了自己的媽媽,沒有愛過任何一個人,德高望重的趙教授對她很好,他的葬禮來了許多人,他的學(xué)生們?yōu)槎鲙熆奁,媽媽曾?jīng)說她身上沾了點趙教授清高的文氣,可她不這樣覺得,也不認為自己應(yīng)該引此為傲,清高的趙教授還不是愛美人愛嬌妻,況且趙教授也想讓她做個姐姐,有個弟弟是多好的一件事,趙教授溫柔地拍著她的頭說。
只可惜他命太短。
趙思薇漸漸困了,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四點五十,還可以再睡一會兒,不過從驚醒時到現(xiàn)在才過去半小時啊,她覺得自己想了許多許多,整個人說不出的累。
身下有些粘膩,他們當時慵懶地沒有清理,此時那些液體越發(fā)腥臭和惡心,她小心避開那些東西,挨到了床邊睡。
陷入睡眠前的最后清醒時刻,她摸到旁邊的手機,然后刪掉了男人的微信。
天很快就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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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自習(xí)室回來后路過一座很漂亮的酒店有感,可現(xiàn)在我太困了,我必須睡覺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