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們的開始是這樣的，石毅和鞠萬在一個寢室，打開學第一天就遇上了。
　　互相點點頭微笑，打一個招呼。然后就開始了。

　　沒有任何懸念或者什么狗血的念念不忘，也沒有什么命運的齒輪轉動的聲音。
　　普通的如同任何一個清晨。

　　真是無趣的開始。

　　2

　　從同系同專業(yè)同班同寢室的同學，到青學的雙打搭檔。
　　這事兒，沒點緣分還真是挺難做到的。

　　一起上課，一起吃飯，一起打球，一起……睡覺。

　　石不離鞠，鞠不離石。系里的女生這樣評價。

　　3

　　大石那天去圖書館。

　　真智說，大石，一個人呢？鞠萬呢？
　　海堂說，喲，大石~誒，怎么沒見鞠萬呢？
　　周助說，大石啊，鞠萬呢？
　　國光說，大石啊，去哪兒呢？哦，圖書館啊。……鞠萬呢？

　　龍馬說，大……
　　大石說，恩我一個人呢，我要去圖書館借書，鞠萬在寢室。
　　龍馬說，…………陶成武你見著沒？
　　大石說，…………沒有。

　　4

　　鞠萬去食堂打飯。

　　真智說，鞠萬來打飯啊。幫大石多帶點，他最近體力不行啊。
　　海堂說，鞠萬吶，誒對了，怎么沒見著大石呢？
　　周助說，鞠萬，來幫大石打飯吧？正好這個幫我還給大石，上次問他借的。
　　國光說，鞠萬，大石沒一起下來吃��？他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龍馬說，鞠……
　　鞠萬說，我來打飯呢，大石沒不舒服，他在寢室呢。你要有事找他告訴我就行，我一會兒上去跟他說去。
　　龍馬說，…………你看見陶成武了么？
　　鞠萬說，……沒……

　　5

　　系里的女生送給鞠萬的糕點一半進了大石的肚子。
　　班里的女孩子送給大石的便當一半進了鞠萬的肚子。

　　有人說，和大石約會就是和大石和鞠萬約會。
　　也有人說，和鞠萬約會就是和鞠萬和大石約會。
　　于是有人站出來說了，那不是挺好。
　　良久，終于有人弱弱的說，好個p~

　　6

　　是說有人壯了膽子去找鞠萬看電影，鞠萬，我有多的電影票，要不要一起看？
　　鞠萬說，好啊，什么電影？
　　女孩子高興了，第一步很成功啊，說，變形金剛二。
　　鞠萬樂了，太好了，我正準備和大石去看呢。
　　女孩子繼續(xù)樂，這一擊即中啊，說，我也一直想去看呢，正好手上有多的票，就想你應該也喜歡~
　　鞠萬更高興，那你多了幾張票呀？
　　答曰，（連我一共）兩張呀。
　　鞠萬一拍大腿說，正好呀，那可太好了，我這就跟大石說這個好消息去，對了你剛說是周末的？幾點的呀？
　　……

　　秋風掃過，落英繽紛。
　　路漫漫其修遠兮，壯士一去不復返。

　　所以說，這其實真的很難辦吧……

　　7

　　吃一塹長一智，所以經驗這種東西都是累計出來的。
　　下一次，女孩子們都紛紛“恰巧”多了三份的票。
　　所謂三人行，必有我之心有戚戚焉。

　　蛋糕甜點零食便當當然也要適當?shù)募哟蠓至俊?br>　　要知道，這個心意也是要有兩個人分享的。

　　8

　　要說，眾所周知的，鞠萬的英語真的是很爛的。
　　而且不是一般的爛。

　　大概就是到了大學還不知道break的過去式是broke完成式是broken的那種爛法。

　　每次英語考試都是一擊必掛的那種。
　　好在鞠萬不愁，曰，人有學習機，我家有大石。

　　不過眾所周知，語言這種東西，好老師是遠遠不夠的，沒個鞭子抽打著自己努力，什么好老師都沒轍。

　　寢室眾說，喂，鞠萬，你英語再不過可就不能打網球了，給我努力去！
　　鞠萬昂著腦袋嚷嚷，吵什么吵什么，我自然有分寸。
　　海堂難得聰明，問，喂，你該不會想讓大石幫你去考吧……
　　鞠萬驚嚇過度，差點摔了熱水瓶，…………大石說出來了？？
　　眾人扶額，喂，你不是認真的吧？不是的吧？

　　大石回來知道了后仍然很謙虛的笑，說，其實我打扮打扮，我們也并不是一點都不像的。

　　要說，問題的關鍵不是這個吧……眾人扶額。

　　9

　　鞠萬特喜歡唱歌，平時在寢室沒事兒就愛哼幾句。
　　耳濡目染的聽，大石也會哼幾句，不過他都不知道那些歌的名字。

　　鞠萬趴在桌上哼著小曲，看著雜志。
　　大石問他，誒，你剛才哼那首，能不能唱我聽聽。
　　鞠萬傻乎乎的抬頭看他，剛才那首？

　　于是鞠萬把腦子里所有的歌都翻出來哼了一晚上也沒有大石要聽的那首。
　　終于甩手不干了，嚷嚷道，大石你當我是自動點唱機�。�
　　大石摸摸腦袋笑，眉目彎彎，睫毛卷卷。

　　10

　　鞠萬打完水回來放下熱水瓶說，誒我又想起一首，你聽聽是不是這個？
　　說完就唱起來。

　　我是你的肩膀，能將整個世界都背上，在你身后的遠方，看你自由自由地飛翔。

　　啊，大石笑起來，就是這首。
　　鞠萬垮下肩膀松了口氣道，終于是給找到了，再不找出來我估計你晚上都得睡不著覺。

　　后來大石把這首歌聽了好多遍，放在mp3里，聽了又聽，一直沒刪。

　　9

　　所謂的黃金雙打就是說，一個球過來，我知道我不接的話你一定會去接。
　　這叫配合默契。

　　這種默契配合當然不止僅僅是在球場上。
　　生活中，他們也絕對是黃金的。

　　比如說鞠萬不來上的課，大石會變著嗓音替他喊到。
　　比如說鞠萬忘記去還書，大石一定會幫他還。
　　比如說鞠萬把衣服曬在外面時，大石一定會幫他收。

　　這就叫配合。

　　比如大石忘記帶書時，鞠萬也一定會忘記。
　　比如大石忘記交作業(yè)時，鞠萬也一定不會記得交。

　　這就叫默契。

　　8

　　默契的黃金雙打也會吵架。
　　吵架差不多就是冷戰(zhàn)，冷的凍得死人。
　　所以夏天也算是造福寢室了。

　　其實男生吵架是一件非常微妙的事情。
　　女生之間的吵架，小事小吵，大事大吵。一般都比較簡單，容易吵起來也容易和好。
　　男生的吵架總是會和原則或者義氣相關的，而這些事情一般是男人們腳踩底線不肯后退的原則性問題。
　　所以，不太容易解。

　　在吵架這個問題上，大石和鞠萬也非常默契，一般誰也不愿先低頭。
　　一直冷戰(zhàn)到第二個原則性問題出現(xiàn)時，自然而然就會打破僵局，然后感情不治自愈。

　　7

　　鞠萬絞干毛巾放在大石的額頭上輕聲說，我第一次見你這人我就覺得靠譜。
　　他說，你特厚道。
　　他說，你這人跟你名字一樣，就是一塊石頭。還是特有毅力的一塊石頭。
　　他說，不過要不是這樣說不定我們就不是黃金雙打了。
　　他說，其實你也沒做錯什么。
　　他說，所以你去吧，我不攔你。
　　他說，誰叫我這人就是人好心軟講義氣，沒辦法。
　　他說，大石你別笑了，你笑的我心肝顫悠。

　　大石還是對鞠萬笑，額頭上搭著濕毛巾，眉目彎彎，酒窩淺淺。

　　6

　　實習開始時，大家就都開始忙了。

　　老師怎么說的來著，不同于小小的球場，社會是一個更大的世界。
　　于是埋著頭苦干，回頭給對方打電話，要么講笑話要么倒苦水。

　　聽聽聲音也是好的。

　　回學校報道兩人遇到了，又是抱又是跳的一通親熱。
　　一群人聚一起吃火鍋，大汗淋漓的痛快。

　　真是痛快，這樣的機會，總是有一日少一日了。
　　所以格外珍惜。

　　5

　　最后一次睡寢室。翻來翻去好久沒睡著，大石敲敲床板，果然鞠萬開口，大石你別翻了，再翻我怕床要塌了。
　　大石笑。

　　于是兩人說話說了一宿。

　　最后天快亮前鞠萬說，大石，我是真想和你一塊兒的。你想，咱們四年坐一起，睡上下鋪。到時候平時還一起上班，你就坐我旁邊，我要睡著了你還能像現(xiàn)在這樣把我推醒。下了班還一起打球，我們永遠是黃金雙打。做一輩子的兄弟，多好。

　　大石捏了捏自己胸口的衣服，慢慢說，是啊，多好……

　　4

　　后來。
　　后來嘛，就這樣了。

　　大石留任了他實習的那家公司，優(yōu)秀新人，前途無量。
　　鞠萬留任了他實習的那家公司，人緣好，性格好，前途無量。

　　網球當然打的，平時的業(yè)余愛好。
　　周末會練一練，從經常到偶爾。
　　兩人當然會一起練，從約好一起，到偶爾巧遇。

　　一次大石遇到了真智，真智問他，鞠萬最近怎么樣？
　　大石說，他呀，混的還不錯。
　　真智笑得意有所指，我前一陣馬路上看他和一女孩一起約會呢，是他女朋友？
　　大石眨了眨眼睛說，不知道，他沒同我說起過。
　　猛然想起來，最后一次見到鞠萬，也已經是一個多月前的事情了。

　　這才意識到，他們慢慢就變成平行線了。

　　3

　　平行線，就是兩條線，越拉越遠，越來越平。怎么也碰不到一塊兒了。

　　再也碰不到當然是說說的，再怎么說，青學的一伙兒一年總還得聚一次，大家匯報匯報自己的情況，切磋切磋網球。
　　還有少不了的火鍋。

　　每年變著法的到處去玩，去的最多的是海邊。打排球，去游泳，沾著沙，曬成碳，回頭還一起洗澡，甩著滿頭泡沫打鬧。
　　年少時光。

　　一晃那么多年，四年大學眼睛一眨就那么過去了。
　　然后再眨一眨，就都工作了。
　　又眨一眨，陸陸續(xù)續(xù)，大家都成熟了，然后就成家了。

　　鞠萬說，眼睛一閉一睜，咱就畢業(yè)了。眼睛眼睛一閉一睜，咱都工作了。眼睛一閉不睜，那是眼前一黑了。

　　2

　　鞠萬眼前一黑的結婚那天當然是請了大石的，應該說是請了所有青學的人。
　　大家很鬧，輪流逼著鞠萬喝酒，不把他灌醉誓不罷休的樣子。

　　大石一直比較安靜，他不是伴郎，伴郎是鞠萬的弟弟。很能喝的一個小伙子。

　　一圈輪下來終于到大石，鞠萬討?zhàn)�，唉喲唉喲，好歹我們曾經是黃金雙打，你可饒了我吧。
　　下面的海堂起哄，不行不行，大石，把他給灌趴下！

　　大石還是笑的很安靜，他站起來說，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大家也就圖個樂子，這么著吧，我干杯，你隨意。
　　鞠萬拍著他的肩膀大叫，看到沒，這就是兄弟��！哪里像你們~~
　　下面一片聲音喊著，切~

　　滿杯紅酒倒下去，喉嚨燒，胃里暖。
　　倒杯示意，點頭微笑。

　　倒是鞠萬擔心起來，放下杯子過來拍他的肩膀，喂大石，你行不行啊，我知道你沒什么酒量，別硬撐哈。

　　大石擺手，笑得只見酒窩不見眼，沒事兒沒事兒。
　　好聽的京味。

　　鞠萬也放心了，拿起酒杯去敬下一桌，臨行前還招呼大伙兒吃，盡量吃。
　　真智說，放心，大伙兒送了紅包的，肯定要吃回本來。
　　海堂立刻補充，當然，你放心，咱一定不跟你客氣。小姐給這桌再上兩瓶紅酒。

　　鞠萬大笑著走了。

　　1

　　大石想拿杯子卻發(fā)現(xiàn)鞠萬剛才錯拿了他的，旁邊那個杯子才是鞠萬的，杯子里還有淺淺紅酒。
　　我干杯，你隨意。

　　大石晃了晃杯子，好看的液體澄澈透明。手指輕輕摩挲著杯子的邊緣，良久放在唇間抿一口，笑出來，那小子，這哪里是酒，分明是葡萄汁。

　　大石舉著杯子透過玻璃看隔壁桌。白西裝，暗紅領帶，鞠萬的背影模模糊糊。
　　他莫名想起以前喜歡的歌，一個人在嘈雜的背景里輕輕的哼，輕柔的把背景遮蓋。
　　我是你的肩膀，能將整個世界都背上，在你身后的遠方，看你自由自由地飛翔。

　　放下杯子。喧囂回潮。
　　鞠萬在那一桌和同事們插科打諢，喲王總，王總的面子要給的，我喝，我喝。啊，李經理啊，你饒了我吧，這杯喝下去我肯定倒下去了……

　　大石突然想起了他們以前的事情，就一個人笑起來。
　　眉目彎彎，酒窩淺淺。

　　0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沒有任何懸念或者什么狗血的念念不忘，也沒有什么命運的齒輪轉動的聲音。
　　普通的如同任何一個清晨。

　　“你好，我叫石毅。”
　　“��？十一？”
　　“不是不是，石頭的石，毅力的毅�！�
　　“幸會幸會，我叫鞠萬�！�

　　石毅笑著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葡萄汁。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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