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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何梅梅失戀了。
雪下得很大,她目送著前男友李賈玕的離開。
淚流下來,冷了自己,化了雪花。
她吸吸鼻子,轉身朝路燈下的任靜跑過去。
何梅梅不好看,也不優(yōu)秀。
任靜好看,也優(yōu)秀。
她們卻是最好的。
接過傘,她冷笑了一聲。
“和你在一起,”何梅梅突然笑了,“就是給你臉!
她把傘一扔,奮力地跑了出去。只顧著跑,竟沒回頭,忽略了任靜眼底快速閃過的一絲苦澀。
三周后,何梅梅恢復了最初的自己。宿舍里,幾個室友嘰嘰喳喳地討論著什么。
“咱們系的李賈玕好像被人砍了一刀!”
“真的假的?他是梅梅前男友吧?”
“哎小點聲……先別和梅梅說……”
“他們分了快一個月了吧……”
何梅梅突然心里很慌——任靜已經回老家了,但這一個周里,任靜一直沒給她打電話甚至是發(fā)消息。
“任靜還沒回來嗎?她給你們發(fā)消息了嗎?”何梅梅撥了任靜的電話,趁還沒接通,她問室友們。
室友A:“任靜輟學了?你不知道嗎?”
室友B:“她沒讓我們和你說,我們以為你知道的。”
何梅梅聽著電話里傳來機械女音,整個大腦都空白了:“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關機了。
關機了!
她突然想到最壞的故事。
何梅梅瘋了似的沖出宿舍,打車去了任靜家。
出租車里,她不斷安慰自己。她希望敲不開任靜家的門,她希望任靜真的回了老家,她希望心中所想的都是泡影,她希望她好。
我希望你好。何梅梅想著想著就哭了。
站在任靜家門口,她擦了擦淚,顫抖的手敲響了那扇門。
求你,不要開。
求求你,讓她不要說出真相。
可笑的是,何梅梅這樣乞求,那扇門還是開了。當她看到瘦弱的任靜無力地倚在門框上,心中最空的那一塊,涌出一堆苦澀。
何梅梅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她就那樣無聲地哭著,她看不見前方的路了,她看不到未來了。
這時,任靜突然笑了起來。她的肩頭顫抖著,依稀可以看見骨頭的輪廓。那樣虛弱的身子已經沒法經受她肆意地大笑了,便只是輕輕地笑,像是小口小口地喘。只是這樣小心翼翼,不一會任靜竟激烈地咳嗽起來。
“我解釋!彼o靜地看著何梅梅,目光那么平靜,就像湖面,深邃而又遙遠。
“放假嘍……小梅你去哪玩?”
“我今天去后山寫生……”何梅梅和同學分別后,來到熟悉的后山上,發(fā)現那坐了一個女生。
“你好啊……一塊兒玩吧!”何梅梅沖她揮了揮手,跑了過去,看清那女孩的臉,她愣在原地。
女孩顯得很慌張,急忙把頭埋進懷里,遮住了臉上的一片紅色!皩Σ黄,我是燒傷……”
何梅梅靠著她坐了下來,給她看了自己額角的一個疤,淡淡地笑了笑:“每個人都不完美,你無需道歉,我也不會嘲笑你的!
“太陽要落山了,和它說句晚安吧!焙蚊访份p輕地抓起女孩的手,讓她的自卑暴露在空氣中,沐浴在夕陽下。
女孩抹去了臉上的淚,抓著何梅梅的手站了起來,但她忘了自己的腳踝還有傷,一陣刺痛讓女孩的重心不穩(wěn),向后一仰,從山坡上滾了下去。
身上的傷口一處處裂開,心的傷痕也顯現出來。伴隨著劇痛,女孩的淚水便決堤似的噴涌而出。
她想起了世人冷漠的眼神。這個愛美的女孩松開了求生的雙手。
就像那場大火,上帝撒開了她的雙手一樣。
一心尋死,便不再留戀了。
突然,本該破裂的的地方漏進一縷陽光。女孩失重的身體被一雙軟嫩的雙手拽進懷里,迎面而來的是芬芳和溫暖。
她貪婪地享受著,這獨屬于她的一份光。
睜開眼是何梅梅慌張的樣子。她裹得緊緊的心,留出了一條秘密小徑。
這一抱,抱起了女孩破碎的一生,抱起了她的全世界,捧起了女孩的心,在里面埋下一顆愛的種子。
“梅梅,那個女孩,就是我哦!比戊o笑著,“你前男友,我砍的!
何梅梅已經淚流滿面。
心口那里,疼得要命。
“我給他留了一命,不會死刑的!比戊o還是笑著,雙眸還是那樣清澈。
目送著任靜被警察帶走。
何梅梅嘴角微微揚起,臉上卻是透明的淚:“阿靜,我等你回家!
“自首能減刑,我出來的時候就是個老太婆啦!”任靜本不想哭,但她的淚卻順著臉頰顆顆滑落,“別等我啦……”
何梅梅沖了過去,擋著警車門,把任靜拉了出來。
在鳴槍示威中,在驚奇的目光中,在監(jiān)控的注視下。
她和她。
她們相擁而吻。
窗臺上的百合花綻放了,開得熱烈,又那么羞澀。
——何梅梅不斷控制著心里不斷生長的百合花,不讓它綻放。
——事到如今,什么都遲了。
——既然愛上了,后悔已經來不及了。
多年后,一個老人來到監(jiān)獄門口,牽上另一個老人的手。
牽她回家,回她們的家。
百合花又開了,依舊那么弱小,卻那么芬芳;ò陱拇翱陲h下來,落在人來人往的柏油馬路上。雖然被世俗的車水馬龍踐踏得稀碎,卻為他們留下了芳香。
溫暖的陽光穿透云層射了下來,照在花瓣上,那閃著金光的百合花啊,好像在訴說著它的堅強,好像永遠不會被打敗。
——既然愛上了,后悔已經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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