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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開始的旅程
瀚海的冰霜漫過層層卷云，化作簌雪，無聲地落在潔白的冰面上。
四周都沒有聲音，小小的他站在冰上，濕滑的雪花落臉頰間，混合著茫然，無措，變成了苦澀的水滴，順著下頜悄然滑落。
血水順著冰面淌過來，沾濕了他踩過冰雪和灰泥的舊鞋，他走過去，蹲下身輕輕拍了拍面前躺著的身體，溫熱的觸感在短短數(shù)秒之內(nèi)被刺骨的寒風奪去，他摸到的是僵硬冰冷的身體。
“熠涯……？”
沒有回音。冰原上風聲呼嘯，他瑟瑟站在風中。
胸口的金紅色火種依舊在發(fā)出溫暖的光輝，讓他的身體免受寒風侵蝕，來來回回，他在一具具身體邊游走，血水浸透鞋底，漫上了灰色的鞋面，他站直了身體，身邊圍繞著數(shù)十……不，數(shù)百具尸體，血水綻放在冰面上，襯著焦黑的灼痕，像是一朵從地獄中長出來的曼珠沙華。
他望著沒有邊際的荒野，不知所措地露出了一個微笑，有些傷心，有些刺眼，可是地上與天上都沒有陽光，這樣的刺眼并沒有人捕捉到。
金紅色的火種，漸漸地熄滅了……
。
紅蓮從睡夢中驚醒，呼嘯的寒風一下子將他刺得一個機靈。他的額頭間布滿細微的汗液，又很快在身邊火獸金紅色的火焰里蒸發(fā)殆盡，火獸族人確實不怕冷，何況身上還帶著火種，但是這里是嚴寒的北大陸，何況他們遇到了暴風雪。
拉車的騎獸依舊在奔馳，冰原之上大大小小的丘陵浮現(xiàn)在遠方。
“怎么，睡醒了，小哥？”
風雪像刀子一樣吹打在冰面上，紅蓮揉了揉眼睛，看著前方駕車的人，笑了笑，說道：“是啊，又麻煩你了，吉牙�！�
“好了，不要多說了，暴風雪還沒有停下呢�！�
顛簸的車輪持續(xù)不斷地震蕩著人的肺腑，寬闊的冰障海被雪色遮掩得像是一幕純白的帷幕，車隊在前方蜿蜒著，像一條泥色的長龍，一點點掀開帷幕闖過風霜。紅蓮坐在敞篷的車上，活動了一下手腳，慢慢爬到了吉牙身邊。
“天氣真是不好，獸神保佑，不要再讓我們遇到更大的暴風雪了�！奔栏袊@道。
紅蓮捋好黑色長發(fā)，在他身邊笑著說道：“來的時候挖就聽說，今年的暴風雪特別多�！�
吉牙抱怨道：“冰核修好之后，冰障海就一年比一年冷。”
“但總比在跨海大橋等半年要好�！奔t蓮笑道。
吉牙點點頭。雖然明神大陸與獸神大陸之間的跨海大橋修筑好已經(jīng)過了許多年，可是光排隊等候通過橋的時間，就足夠他們半年之內(nèi)回不了故土了，更多不成規(guī)模的小商隊和平民的選擇，是購買一些亞火種的材料，穿過冰障海回到獸神大陸。
“話說回來，小哥你的目的地是哪個棲谷？”
紅蓮眨了眨眼睛說道：“挖也不知道哦，挖只是想看一看這一段的路途，順便游覽一下——”
“小哥，你這個自稱，真是怎么聽都不能習(xí)慣啊�！�
紅蓮笑笑，有些調(diào)皮地眨了眨眼睛，說道：“挖覺得這個樣子很可愛哦！”
他的瞳色鮮紅，像是純凈的火焰，而容顏絕美清澈，遠遠地都能望見前車上的女孩子在不�；赝臉幼印�
吉牙略感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口中吆喝著讓騎獸保持著平穩(wěn)的速度。
車身搖搖晃晃，風雪交加，紅蓮悠閑地坐在他身邊，望著遠處的丘陵說道：“這樣走還要好久才能到對面的棲谷啊�！�
吉牙搖了搖頭，說道：“比以前好許多了，奇工新發(fā)明的機動車我們雖然買不起，但亞火種至少能讓我們安全地渡過冰障海�！�
“如果這里也能有一座跨海大橋就好了�！�
聽著紅蓮貌似異想天開的說法，吉牙忍不住嘿笑了一聲。
“這怎么可能，光是那一座跨海大橋，就花了整整十年才修好，這里是偏僻的北大陸，大人們才不會關(guān)注這里吧�！�
紅蓮笑著嘆了口氣，望向了遠方。
“也許還要花很多很多年吧。等到北大陸的樹林被開辟成道路，等到冰障海的暴風雪變得平穩(wěn)……”
——也許等不到呢。吉牙搖了搖頭，看著車旁悠閑地跟隨著的火獸，默默揚起鞭子。
車隊行進的速度又加快了。
按照這條行進的路線，前方是一個曲折形的峽灣。在冰障海中，這樣千奇百怪的地形隨處可見，但好在常年封凍，道路的本身還算固實，即使有改變也不至于超出人們的記憶力和探索力。
車隊蜿蜒著駛進陡峭的冰岬，潔白的崖壁上方鐘乳狀的冰刺像林立的刀槍，鋒利又冷漠地注視著峽灣底部的人類們。
冰岬并非全然的聳直，在走過一段直路進入U形的大轉(zhuǎn)彎時，被侵蝕的冰壁坡度減緩，變成了一副坑坑洼洼的冰帽，在風雪之中，隱隱像是被天穹啃下了一塊血肉，殘破不堪地駐留在那里。
嘶嚎聲從冰帽間傳來。
車隊中絕大多數(shù)人臉色變了，雪粒敲打著車轅的聲音噼啪作響，前方的隊形略有些混亂。
“冰戾獸！”
紅蓮臉上一直掛著的笑容收起來了，他轉(zhuǎn)頭望著冰帽，在吉牙黑得像鐵鍋的臉色中，火獸悠然來到了他身邊，美麗又俊雅的青年一條腿屈起，看起來像是想站起來。
龐大的猛獸從冰帽上沖了下來，成群結(jié)隊地沖著車隊咆哮，峽灣的前方，幾只冰戾獸繞道到道路上，雪風一震，前方的車隊停了下來。
目力所不及的地方，大片的冰戾獸吼聲如雷，前方有幻光亮起，像是幻獸族人在抵擋那些冰戾獸，紅蓮沒有說話，金紅色的圣火漂浮開，攔住了吉牙和他所在的車輛。
吉牙打著哆嗦，“怎么會遇上冰戾獸，北大陸不是一向……”
冰戾獸并沒有沖他們而來，也許是這里的食物味道實在不夠美味，它們都在向著前方?jīng)_去，紅蓮默默地望著獸群激起的冰塵，低聲說道：“不論它們?yōu)楹纬霈F(xiàn)在這里，嚴寒都會逼迫它們做一切鋌而走險的事�！�
漫天的暴風橫揮肆虐，冰戾獸的嚎叫聽起來仿佛忽遠忽近，紅蓮收攏被吹拂起的長發(fā)，腿一使勁，整個人站在車欄上，像一株不畏風雪的玉樹，吉牙仰頭望著他，大聲說道：“太勉強了，火獸族的小哥！”
紅蓮轉(zhuǎn)頭看他，“說起來，你為什么總是不喜歡叫挖的名字呢？”
吉牙一滯，喏喏地說道：“明神大陸的名字有點怪怪的還有點拗口啦……紅……蓮……怎么念都……”
說起來，他一個火獸族人，怎么會有一個明神大陸的名字？
“可以叫小紅，也可以叫小蓮�！奔t蓮笑著建議道，然后他的身形如雪塵一般霎時從車上消失不見了。
健壯的冰戾獸群帶著激揚的冰屑俯沖下來，紅蓮與他的火獸就出現(xiàn)在那獸群前方，他看起來怡然自得，似乎一點也不擔心，吉牙遠遠望著那個黑衣紅紋的俊美青年微微弓下身子，而后身上綻放出奪目光彩。
“獸神同化！”
焰光之中，火獸鉆進他的身體，青年身上長出了獸耳與獸尾，周身紅焰斑駁，像是畫中的仙人。金紅色的火焰再次膨脹了一倍有余，他悠然開口：“火神圣焰�！�
火焰穿過暴雪，風仿佛被燒出了紅色的大洞，冰戾獸揚起覆滿鱗甲的頭顱，尖嘯聲傳遍風雪，火焰毫不留情地朝著它們飛襲而去，轉(zhuǎn)眼間外圍的冰戾獸被火光包裹，變得焦黑。
凄嚎聲和肉香一起彌漫開，紅蓮從容不迫地操縱同樣的火焰，在冰戾獸之中，他像是游走的星辰，火光在獸群之中一一炸開。
吉牙瞪大眼睛，看著他游刃有余地穿梭進雪霧里，過了一會兒，冰戾獸的嚎叫消失在無邊風雪中，紅蓮輕盈地落回車欄上，他沒有解除獸神同化，反而是轉(zhuǎn)頭對吉牙說道：“在這里等一等吧�！�
他豎紋的紅瞳看起來多了些冰冷和血腥，這讓吉牙感到有些陌生，可是那張美麗的臉龐也沒有改變它的溫柔和爽朗。
兩個人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前方冰戾獸的嚎叫聲消失了，雪粒擊打在褐色的木框上，發(fā)出篤篤的聲響，風雪一時清闊，一時迷蒙，紅蓮?fù)笫诌叾盖偷谋�，尾巴輕輕在木欄上蹭了蹭。
“我還記得小時候，我父親帶我來北大陸的棲谷時，這里還是優(yōu)燧神將的領(lǐng)地，那個時候，這里可沒這么多爛七八糟的怪獸�！奔勒f道。
紅蓮悠長地嘆了一口氣，他的聲音變得有點小，但吉牙總算聽到了個大概：“北大陸的人都知道，優(yōu)燧神將，她曾經(jīng)庇佑過這片土地�！�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有些異樣地沉默，金紅色的火焰在他身邊跳動得有些不安。吉牙看著那金紅色火焰，開口說道：“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前方的車隊還沒有出發(fā)，七彩幻光時而亮起，吉牙用手搭起雨棚，默默地望著那里。
“挖聽說，這道峽灣過后，有一個棲谷叫做約奇�！奔t蓮說道。
“二十年前的時候，它就荒廢了�！奔阑卮鹆怂岸嗄昵皟�(yōu)燧大人還在的時候，那里還很繁華�！�
拐過這道彎，他們大致就進入了獸神大陸的領(lǐng)域，距離這里最近的棲谷并不算很近，雖然新任獸神王一直在修復(fù)圣火，分發(fā)火苗，但能分給北大陸的依舊不多。
紅蓮開口問道：“繁華？”
吉牙咧開嘴笑起來，用手開始胡亂比劃，向著紅蓮解釋。
“那可是優(yōu)燧大人一手建立起來的棲谷，它建成的時候我也才七歲，那十幾年里，約奇可是北大陸最有名的聚居點，也是優(yōu)燧大人的駐地�！�
“火苗生長得旺盛的時候，整片冰原上都種滿了作物，優(yōu)燧大人會在獵人們外出打獵的時候，領(lǐng)著火獸族人除去棲谷周圍的怪物，那個時候，整個北大陸的人都會來我們約奇換火種。”
紅蓮微笑著望向遠方，似乎隱約看到了當初那個艷麗的身影，守護著一方棲谷，而這么多年過去了，依然有那么多人還記得她。
“可惜，她離開獸神大陸之后，最終還是被可恨的戰(zhàn)鬼拐走了�！�
紅蓮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尖銳而鮮紅的指甲像染了血，冰雪覆上他黑底紅紋的衣服，像是蓋上一層潔白的棉絮。
“斗神所向披靡，戰(zhàn)鬼無堅不摧……”他低聲念道。
車隊動了起來，吉牙精神一振，揚起鞭子抽打在騎獸身上，車輛緩緩地開始了下一段旅程，路過了一具又一具冰戾獸的尸體，鮮紅的和暗褐色的血液在冰磧上斑駁淋漓，但很快，這些一動也不動的肉身就被拋下了。
暴風雪漸漸變小了，天邊的灰白開始漸漸變暗，車隊的速度也快了起來。
從十年前永夜被明神的光輝驅(qū)散后，獸神大陸的白晝就以一種雖然轉(zhuǎn)瞬即逝，但依然存在的狀態(tài)被插入了黑夜之中。車隊之中傳來窸窸窣窣的交談聲，很快地，一個穿著毛皮斗篷的人跑過來通知吉牙，他們今天將在廢棄的棲谷休息。
吉牙點頭應(yīng)下，繼續(xù)驅(qū)趕著騎獸，順便還繼續(xù)了剛才的話題：“我聽說明神大陸的戰(zhàn)鬼殿下，曾經(jīng)一個人殺死了十幾萬人，真是可怕啊。”
紅蓮笑得有點開心，他搖了搖頭，想說什么似的，最后卻選擇了沉默。
“能夠只靠一個人就殺死那么多人，都不知道還有誰是那位殿下的敵手……”
紅蓮說道：“但那場戰(zhàn)斗中，他險些殺死了最重要的王，若非明王的王后，明神大陸的護法殿下阻止了他，恐怕一切將不可挽回吧。”
吉牙愣了愣，沒反應(yīng)過來紅蓮的意思。
紅蓮鮮明銳利的獸瞳抬頭望向他，然后笑著說道：“只有一個人的勝利，根本算不上勝利�！�
他抬起手，火焰隨手一指，冰雪中蠢動的一只冰戾獸眨眼間化成了灰燼，而車隊依舊在顛簸搖晃中前進。
吉牙聽不懂他的話。
白晝的光芒逐漸在峽灣之上褪去，冰崖之間一線的天際仿佛被畫上了墨汁，斑斑點點的銀色灑落在上面，那照亮夜晚的星星，獸神大陸的人們稱它為明神的饋贈。十年之前，冰障海的光輝奇跡除了帶給了他們白晝，還帶來了這種夜晚的指引者。
紅蓮與吉牙跟隨著車隊，進入了廢棄的棲谷。吉牙一邊趕著車，一邊瞇著眼望向周圍熟悉的風景，感慨道：“每一次經(jīng)過北大陸這條路線，都會來到棲谷約奇�！�
紅蓮默默看著四周，歲月讓風雪學(xué)會了侵蝕和覆蓋，房屋和帳篷斑駁陳舊，像是遙遙隔著一個時代，曾經(jīng)有過的道路痕跡被車輪壓出的雪痕所代替，車輪轆轆走過滲出黑色泥土的道路，在火苗的祭壇邊停下，開始扎營。
吉牙停好車跳了下來，又跑到車后面去拿了點干糧和亞火種的材料，轉(zhuǎn)頭向紅蓮道：“小哥，下來歇一歇吧，趕了一天的路，你還戰(zhàn)斗了一場�！�
紅蓮點頭，從車上跳了下來，跟著吉牙走到火堆邊上，他依然是獸神同化的姿態(tài)，吉牙不敢問他為什么不解除同化，所以他只是看著紅蓮搖著尾巴，在靠火不遠的地方施施然坐下。周圍的人并不多，有幾個女孩子癡迷地望著紅蓮俊美無雙的容顏，而更多的人疲憊地啃食著干糧，為第二天的行程儲備能量。
吉牙也在紅蓮身邊坐了下來，打量著四周。
“距離優(yōu)燧大人離世，已經(jīng)過了二十三年了�！�
風聲沒有止息地在曠野中吹響，人們無聲地聚集在火焰旁，傾頹的建筑中時而發(fā)出嗚咽聲，像是鬼魂也像是它殘存的記憶。
“戰(zhàn)爭也結(jié)束了二十三年�！奔t蓮說著。
那場明神大陸與獸神大陸之間最慘烈的戰(zhàn)爭，讓紅蓮失去了他素未謀面的母親，兩個種族間的仇恨讓夾縫之中的他無法生存，他在母親殘存的部將的保護下逃到了冰障海，遭遇了其他火獸族人的追殺，然后……就是那個噩夢。
紅蓮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它依然是獸爪的姿態(tài)，而那個纖塵不染的樣子，曾經(jīng)是他最為恐懼的自己。
火光之下，人們在低聲地竊竊私語，談?wù)撝╋L雪，談?wù)撝陆ǔ傻目绾４髽颍務(wù)撝巴跖c獸神王的會晤……
紅蓮抬頭望著遠方的夜空，星空之下，起伏的山巒上浮現(xiàn)出許多道黑色的影子。
恐怖的低嚎聲轉(zhuǎn)眼間傳遍了營地。
人群騷動起來，有人起身查看發(fā)生了什么，然后一個名字被驚叫出聲：“壁龍！”
有膽小的女孩子尖叫起來，腳步聲漸漸紛沓，人們開始收拾東西，倉皇地準備逃離�；鸲堰吋啦恢氲乜粗矍暗膩y象，過了一會兒咬牙切齒地怒罵出聲，也開始飛快拾掇起自己的雜物。
“小哥，準備逃了！”
壁龍是比冰戾獸更加恐怖的怪物，體格要大出一倍有余，雖然平時它們很少群聚，但不知為何，出現(xiàn)在這片山巒上的壁龍數(shù)量密密麻麻，遠遠看過去，像是黑夜的影子依附在大地上。
紅蓮沒有作聲，山上的咆哮很快傳到了下面，地面開始震動，黑影們匍匐著往下方的谷地蔓延，星光之下已然可以看清它們猙獰的頭部和血盆大口，人群尖叫著四處亂竄，但壁龍的速度在俯沖的加速下越來越快。
紅蓮站起身，向著山巒處走了幾步，忽然他停下腳步，回頭看著谷口。不知何時，那里也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黑影。
他們被包圍了。
咆哮聲和隱約的腥臭氣漸漸彌漫開來，人群中傳來絕望的哭聲，車駕混亂得難以暢行，紅蓮在人群中很快捕捉到吉牙的身影，他默默走到他的身邊，看著他滿臉絕望痛苦的樣子。
“完了，壁龍，這么多壁龍，包圍了我們……”
山巒四周，恐怖的獸群像一個牢籠，將人類的隊伍狠狠壓進了一個包圍圈。即使是擁有超凡力量的火獸族人或是幻獸族人，也無法應(yīng)對這樣大量的獸群。
他們的身邊，有人沒有忍住放聲大哭了起來，吉牙臉色灰敗地望著遠方，過了一會兒，他轉(zhuǎn)頭看向身邊的紅蓮。
“小哥，要不然……你自己逃吧�！彼硢≈曇粽f道，“你是火獸族人，應(yīng)該可以獨自逃出壁龍的包圍圈……”
紅蓮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他微微笑了一下。
雪塵鋪天蓋地地飛揚了起來，獸群距離人類的距離已經(jīng)不超過一百米，大地上轟隆隆的聲響已經(jīng)讓人聽不到彼此之間的對話。
這個時候，天邊亮起火紅的光彩。
“獄！炎魔炙魂！”
一個身影出現(xiàn)在夜空中，爆炸以極其絢爛的姿態(tài)在山巒上綻放，然后是壁龍獸群驚栗的嘶吼聲。
血肉橫飛，紅色的光芒在一個呼吸間將壁龍的圍困炸開了一個口子。
人群中頓時交錯響起吸氣聲和驚叫聲，有人大喊著：“是救兵！”
紅蓮笑著望向夜空，那道擁有著白金色短發(fā)的身影駕馭著騎獸穿過夜幕，來到人群的上方，一眼就捕捉到了站在他們之中的紅蓮。
“嗨，紅蓮你在��！”女孩子興奮地揮了揮手。
緊接著，在她的身后，又一道騎獸的影子趕了過來，同樣是白金色短發(fā)的男子來到女孩子身邊，冷嘲熱諷道：“還有心情打招呼，趕快把自己搞出來的禍事收拾一下，奈爾�！�
奈爾回過頭，不滿地叫道：“好了，我知道了，賽法，不就是勘探的時候不小心搗了壁龍窩嗎？誰叫它們不敢和我交手，還叫了一堆幫手逃到了這種地方�！�
兩個人在夜空中絮絮叨叨，紅蓮站在地面之上，微笑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大，他轉(zhuǎn)過頭，在他的身邊，吉牙以十足震驚的樣子看著他。
“小哥你……認識他們？”
紅蓮點了點頭。
“那你……”
“吉牙�！�
“啊？”吉牙呆愣了一下。
星夜的光輝像是朦朧又清澈的雪，照在了眼前這張臉上，美得讓人無法呼吸，青年笑了一下，鮮紅的獸瞳就在這一剎那恢復(fù)了原狀，獸尾縮回，指甲消失……火獸出現(xiàn)在了他的身旁。
“一個人的存活，根本不能算是存活。”他聽見他說道。
他轉(zhuǎn)過頭望向山峰，黑底紅紋的衣服獵獵飛揚。在紅蓮的腦海之中，過往的那一幕再度浮現(xiàn)，當他在冰障海上殺死所有人之后，只有他一個人面對著茫茫天地，而再沒有一個聲音回答他。
而那個時候，他知道了他所擁有的力量，和他必須伴守的孤獨。
夜空中，奈爾伸下了頭，“喂，我說紅蓮，你也差不多了吧！我們一起？”
只有自己能夠逃出去的話，他現(xiàn)在又為什么要站在這里，只有自己能夠活下來的話，他們又為什么要結(jié)伴而行。
一個四方獸神族的族人，為何會擁有明神大陸的姓名。
母親，這就是你選擇父親的理由嗎？
紅蓮笑著張開雙臂，赤色的光輝自山間逐步綻放，慢慢蜿蜒，金紅色的火焰鑲嵌在它的邊緣，將它與人群擋住，兩者合二為一，化作一朵盛大的紅色蓮花。
“被吾光芒籠罩之人，皆為戰(zhàn)鬼�！�
。
“所以說啊，紅蓮，你對戰(zhàn)鬼絕技的操控真是越來越棒了！竟然可以只覆蓋獸群，讓它們自相殘殺！”
“那可是挖艱苦訓(xùn)練過之后的結(jié)果哦~”
“好了，廢什么話，奈爾，你不是還要勘探第二座跨海大橋的陸基嗎，不要假裝自己很閑的樣子�。 �
“我這不是想問一下紅蓮嘛，特地拜托他沿著冰障海走過來，就是想看一看�；懿荒苤巍�
絮絮叨叨的話語在夜空中回響，紅蓮在騎獸上回望了一眼地面，棲谷在凹陷的山巒里靜靜沉伏，而沒來得及熄滅的火光中，人們開始了新一輪的繁忙……那個早已逝去的溫柔身影，他的母親優(yōu)燧，仿佛還在守護著這一方棲居之地。
而他選擇了一條更廣闊的的道路。
紅蓮回過頭，笑著說道：“挖覺得這座跨海大橋修筑成功，需要更長的時間哦！那邊的冰障海上有很多冰川和冰掛……”
漸漸地，話語聲消散，三道身影在夜空中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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