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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我是個農民,祖?zhèn)鞯霓r民。不過我有些不同,我是個讀過書的農民,在我們村這片地界里,我齊天烈雖然只是一個高中生,但那也是唯一一個高中生,以后肯定能去大城市里吃香的喝辣的。
最后一句話不是我說的,它出自我娘的嘴里。因著我娘只有我這么一個兒子,還是個讀書人,自然是橫看豎看都有出息。直到高考之前我都是這么認為的,無論是誰,呆在一個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不太認識字的地方,都會認為自己是個人才的。但是高考之后,我還是回到了這片生我養(yǎng)我的土地上,繼承了我爹的地,繼續(xù)我家八輩兒單傳的職業(yè)——農民。
別看我只是個農民,那也是個幸福的農民,在我去城里讀高中的時候,我娘就給我定下了一門婚事,那是隔壁李家的姑娘。我放假回來之后偷偷扒在李家的墻頭看過,那姑娘真真是好看,就算是呆在這窮地方,每天下地,東北風刮著,下大雨淋著,也能看出來長得出挑。當晚我就催著我娘要結婚,好家伙,這朵鮮花,我必須趕緊插到我家來,以防被別的牛糞給搶先了。
結婚之后因為高考,我沒待幾天就得回學校了,臨走之前,我跟媳婦兒李君蘭保證一定會考上大學,帶著她去城里生活,再也不用早上下地,晚上洗衣,睡覺之前還得給我補衣服了。
可惜我終究是永遠也不能實現(xiàn)這個承諾了,高考完之后我灰溜溜的回了家,好在大家都沒嫌棄我,我就繼承了我爹的職業(yè)成為了一個農民,一個有文化的農民。
雖然沒有完成去大城市的愿望,但我還是個快樂的農民,爹娘健康,老婆也漂亮,唯一的遺憾就是十年了還沒個孩子,不過畢竟我還年輕,孩子總會有的。
我唯一奇怪的就是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看見我十年還沒生孩子居然沒傳我的閑話,要知道平時哪怕是誰家的母雞不下蛋她們都能嘮上半天,保證村里人嫁到別村的女兒的鄰居的妹妹都知道這家的母雞不下蛋。不過雖然有點奇怪,但沒人嚼舌根是件好事,我也就從來沒有追究過。
早上太陽還沒出來之前,我就拎著鋤頭去下地了,自從我繼承了我爹的這塊地之后,他就不用辛辛苦苦下地了,每天就愛和我娘一起坐在院子里吹吹風,曬曬太陽,我每次催他出門走走,他都揮揮手把我趕走。
因為要下地,我每天早上都是第一個起來的,為了省事,我都是自己吃自己做,他們三個自己開火。
不過要我說,他們三個也吃的太少了點,我特意去城里買的米,留個他們吃,都一年了還沒怎么少呢,我每次讓他們多吃點,都非要留給我吃。
現(xiàn)在也不是那沒米下鍋的窮困時期了,天天不吃飯怎么能行,過幾天我再上城里一趟,買點豬肉給他們補補身子好了,我在心里盤算著,耕完了地,準備回家。
回到家已經(jīng)是下午了,我準備把積攢的衣服洗一洗,把自己的衣服丟到了盆子里,我又走進了房間。
房間里君蘭正在給我做衣服,那是一件寶藍色的衣服,她熟練的穿針引線,沒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進門了。咦?這件衣服她不是已經(jīng)做了很久嗎?就算她從養(yǎng)蠶開始,也應該已經(jīng)做完了才對。我晃了晃自己的頭,感覺有點奇怪。
“怎么了”君蘭抬起了頭問道,我忘記了剛才的想法,又想起了我一開始的目的,“你有衣服要洗嗎?我?guī)湍阋黄鸾o洗了。”
“我和爹娘的衣服我都洗了。”
我心說我娶你來又不是來為我們一家洗衣服的,這么漂亮一朵好端端的嬌花怎么能在我家凋謝了。
想到這,我對她說:“你這雙手可不是用來洗衣服的手,以后還是我來洗吧!彼龐舌亮藘删洌罢l家不是女人來洗衣服的,怎么能讓你洗呢”“誰說的,我家就不是。”一番糾纏之后,君蘭只好答應了我,我心滿意足的帶著要洗的衣服出了門。
等我到了洗衣服的河邊,那里已經(jīng)有一群大姑娘小媳婦兒在洗衣服了。我挑了一個舒服的地方蹲下,還沒開始洗,就發(fā)現(xiàn)她們紛紛挪動起了位置,洗完了衣服的立刻就離開了,好似后面有狼在追似的,沒洗完的也挪的離我最少三丈遠。
我心下有些無奈,我又不吃人,我還是個讀書人呢,至于這么害怕嗎?不過,自從我回村之后她們就這樣了,十年來,我也算是習慣了。依我看,村子里之所以沒人傳我的閑話,她們這幅畏我如虎的樣子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
洗完衣服我就走了,看見我離開之后,她們又湊在了一起對我指指點點,我只當不知道,回了家。
站在家門口,我看著空蕩蕩的晾衣繩又陷入了思考,君蘭不是也洗了衣服嗎,怎么沒曬呢?
想不通我也索性不想了,把自己的衣服曬了上去,進了屋。
到了晚上七八點的時候,我突然聽見外面?zhèn)鱽砹擞曷,本以為只是場小雨,誰料到雨越來越大,我本想把下午剛曬的衣服收起來,但是剛打開門,看著外面的傾盆大雨,我又躊躇了起來,好像大雨里有什么不好的東西似的。
正在我猶豫的時候,君蘭叫我了,“怎么還不來睡覺?”我自然的就進了屋,忘記了剛才的想法,鉆進了有些冰涼的被子里。
我剛剛瞇上一會兒,就聽見門口傳來了敲門聲,“有人在嗎?有人在嗎?”
我被吵得不行,打開了門,那是兩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小伙子。他們被淋的濕漉漉的,看起來應該是剛從山上回來。我們這個村子在大山里面,因為沒錢修路,出山只能走一條歷史悠久的羊腸小道,下這么大的雨,路都看不清,走那條路多半會摔下去。
果然,他們是想借宿,我露出了有些為難的表情。他們把錢塞進了我的手里,我摸了摸那些錢,心道買肉的錢有了,放了他們進來。
這兩個小伙子一個叫趙河一個叫黃濤,都是來爬山的,結果還沒下山呢,突然就下了這么大的雨,只好找一戶人家借宿。我給他們介紹了一下,就聽見君蘭已經(jīng)在催了,我趕緊進了房間躺回了床上,就這么一會兒被子已經(jīng)冷了,我趕緊往君蘭身邊靠靠,幫她暖和暖和,已經(jīng)很晚了,沒一會兒我就睡著了。
齊天烈一心想著回房,沒注意到在他介紹屋子時趙河和黃濤越來越奇怪的神情。黃濤幾次欲言又止,終于打算出聲時,趙河扯了扯他的衣角,對黃濤搖了搖頭,黃濤也就安靜下來。
在齊天烈回房之后,黃濤才偷偷摸摸的靠近趙河的耳邊,有些害怕地小聲道
。骸澳阌X不覺得這個人奇奇怪怪的,明明只有一個人的生活用品還非要說一家人都住在這里,我剛剛往房間里瞄了一眼,他的床上明明只有一條裙子,他還說老婆在叫他,神神叨叨的,我們還是走吧。”趙河看了窗外一眼,“你看看外面那么大的雨能去哪?反正我們只是借宿而已,不要多事,明天一早就走!
第二天太陽剛出來,趙河和黃濤就離開了齊家。一出門,他們就看見一個大娘往門口探頭探腦的偷看,黃濤連忙叫住了那個大娘,他好奇的問:“大娘,你知道這家是什么情況嗎?昨晚我們借住一晚,感覺不太對勁!
大娘嘆了一口氣,向他們開口說起了一段往事,“說起來這齊家還是我的親家,天烈這孩子在學校讀書,他娘就做主訂下了我女兒,等到天烈高考完,他們一家人都去城里接他,誰知道回來的時候居然遇上了大雨,進村的那條小路你們也是見過的,晴天還好,下雨天根本什么都看不清。他們還騎著三輪車,一家四個全翻下去了,只剩下天烈撿回了一條命來。只是這人雖然救回來了,卻變得不正常了,非覺得他爹娘和君蘭還沒死。明明考上了大學,硬是不承認,寧愿天天下地也要在家陪家人。唉,我們也不敢再刺激他,只希望他自己能好,可是這孩子都十年了還是這樣,現(xiàn)在全村人都當他是精神病,只有我還敢來看看他,也不知以后如何是好。”
他們沉默了,不知道該說什么。
身后,提著鋤頭的齊天烈出了門,他看見大娘之后向他們走了過來,打了個招呼,“你們小點聲,有人睡覺呢,他們覺輕,很容易被吵醒的!
黃濤看著那棟空蕩蕩的房子想說些什么,卻被趙河阻止了,他搖了搖頭,和黃濤一起看著齊天烈朝著太陽越走越遠,陽光照射在他的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又是一個艷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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