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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自從我出生以來,父親就從未開心過,因為我的生命是用母親的命換來的,是用他最愛的人用性命換來的,面對我,他永遠只會想起悲傷的事。
小的時候并不懂女子無才便是德,努力地學習,只為有一朝能得到父親的贊許,可每次得到的都是那淡的有點生疏的笑容,久而久之,我漸漸學會了放棄,了解再怎么努力也是枉然。
我最喜歡去的地方便是后山那片樹林,我可以自由自在地在此嬉戲玩耍,不必顧忌什么,因為這里根本不可能有人會來,這里是人人畏懼的鬼林。但是我還是失算了,于是在那個秋葉飄零的日子遇見了他,一個我連姓名都不知道的男子。
那天,我像往常般踏著落葉,在這歌聲,在這寧靜的樹叢中穿梭,忽然一道人影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我驚呆了,連忙躲到樹后,但他似乎并未發(fā)現(xiàn)我,只是悲傷地望著遠方,口中一直念著什么,可我什么也聽不見。
最后,我悲哀地發(fā)現(xiàn),那只不過是個幻象罷了,幻象消失了,我卻深深迷戀上了有著悲傷眼神的他,我希望我是那個能帶給他快樂的人,可是他只是個幻象,我們永遠不可能相遇。
當夜,父親夜觀星相,說是時候啟程了,接著便收拾好包袱,帶著我連夜奔波。我不知道這是去哪里,可這是我第一次看見父親如此嚴肅的臉,仿佛一場災難即將來臨。
一把火,燒盡了阿房宮里所有的事物,卻給項羽留下摸不清的罪惡。沿途是令人恐怖的慘叫,馬車外的山頭上是熊熊大火,突然急速奔馳的馬車停了下來,父親一臉慈祥地看著我,輕撫著我的黑發(fā)笑道,“虞姬,替為父殺個人!”
“父親?”我不解地望著如此陌生卻又慈祥的父親,下意識地點頭。
“去吧,為父在這等你!敝灰姼赣H從懷中取出一把短劍給我,臉上的笑從未停止過,“那人就在前方的宮殿!
我無奈地笑著下車,雖不知父親要我殺誰,可從那座宮殿的規(guī)模來看,此人非富則貴,如果我失敗,是死;成功,亦逃不出?晌胰赃x擇去做,因為這樣父親就會對我笑,真正地笑。
我就這樣緊緊握著衣袖里的短劍,絕望地向?qū)m殿走去,清風吹拂我披散的長發(fā)以及我雪白的衣裙,使我看起來像個鬼魅似的。沿途的侍衛(wèi)看見我,只有震驚,絲毫沒有阻攔我,不久,我便進入了大殿。
一個男子背對著我站在那里,似乎沒有發(fā)覺到我,我一步一步地靠近,每靠近一步,我的心就跳得越快。就在快要接近的時候,他突然轉(zhuǎn)過身,緊緊抓住我的手腕,“你是誰?”
我驚恐地抬頭,看到的卻是熟悉的身影,他就是那天我看見的幻象。
他似乎也很驚訝,呆呆地望著我,嘴里念著那日我沒聽清的名字,紫衣。
我沒有殺他,反而心甘情愿地跟他走,因為我愛他,情不自禁地愛他。生平第一次,我忤逆了父親,順從了自己的心。
臨走時,我仿佛看見父親在遠處山坡上失望地看著我,每一個眼神都仿佛針般,狠狠刺著我的心,但我沒有退縮,因為項羽對于我比父親更重要,為了保護他,我什么都可以付出,即使是我的性命。
我成了西楚霸王的虞姬,成了他最愛的女子,但沒有人知道我內(nèi)心的痛苦,對于項羽來說,我并不是虞姬,而是嬴紫衣,一個他今生來不及愛的女子,我多么希望他愛上我,而不是當我是替身,但我清楚地知道他對于紫衣的愛因為她過早地離開而無法延續(xù),所以他對這愛執(zhí)著,對這愛不顧一切,如同我對他的愛。
再次見到父親,是在一次宴會上,那時的他已成了漢王劉邦的謀士,相對于我的震驚,他只是冷眼瞧了瞧我,我知道父親的選擇是正確的,單憑漢王此刻放肆看我卻沒動我的舉動我便知道,他要的不僅僅是我,而是整個天下,只可惜這個事實,全天下都知,只有我身旁這位項王不知,不管我跟他講幾次,他都只是一笑置之,在他溫暖的懷抱,我只能苦澀地笑著。
不久之后,楚漢之爭便開始了,項王真正意識到劉邦的野心,只是為時已晚。劉邦打戰(zhàn)從不記掛任何人事,而項王卻十分擔心我,派了精卒日夜守護我,這終于使一直視我為禍的范增大將軍有所行動,奏請項王殺了我這個紅顏禍水。想當然,項王拒絕了,范將軍被罰入獄,我成了挑唆者,全軍上下都視我為毒蛇,唯恐避之不及。
我到底做錯什么,待在愛人身邊,難道這也算錯嗎,為什么連這小小的愿望都不讓我實現(xiàn)。對于范將軍,我不恨他,他是項王的左右手,他的顧慮是正確的,于是我求項王放了他。
出獄的范增雖沒再說什么,但顯然他并不想受我恩惠,凡事都跟我分得清清楚楚,我在他眼中仍舊是紅顏禍水,這是從未改變的。
當我們來到垓下,駐軍在此,我的心不知為何總是不安。不久之后,父親便給我寄來一封信以及一把抹了毒的匕首,信的大概內(nèi)容是劉邦看上了我,只要我奉上項王的人頭,我就可以永享富貴。
父親到頭來只把我當成他邁向成功的工具,我想他沒料到的是,這個工具也有心吧。劉邦贏定了,不僅因為他知人善用,為達目的,不惜一切,而且他還有呂雉這位陰險狡猾,機智過人的妻子。反觀項王重情重義,婦人之仁,身旁還有我這個幫不了他的弱女子。
既然項王輸定了,我又何苦一定要讓他生活在如此痛苦呢?與其讓他死在敵人的箭上,還不如讓他死在我的手上,于是我決定殺了項王,不是為了父親,只為讓項王解脫,項王死后,我便自殺,畢竟我說過要陪他。
當夜,軍營四周傳來了凄涼的楚歌,將士們原本低落的士氣,如今絲毫不存,有些人甚至開始退縮,想當逃兵。我望著項王,知道他己輸了,輸?shù)脧氐,此刻的他是如此傷心難過,我知道時候讓他遠離這俗世。
一杯接一杯的酒,項王已有絲醉意,“紫衣,給我跳段舞吧!
“臣妾,遵命!蔽覠o奈拿起那把抹了毒的匕首舞了起來,他又叫錯我的名了。
“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深沉的聲音響起,道盡了他心中的無奈。
我知道他醉了,我手中的劍已變得越來越沉,我仿佛看見父親凌厲的眼神催促著我。突然,我笑了,笑得絕美,項王都看癡了,劍光一閃,血便如泉涌一般流了出來,染紅了我白似雪的衣裙。
痛,好痛,我從不知道這感覺那么難受。最終,我還是下不了手,我選擇了自盡,他再也不會受我拖累,這樣,說不定他還有獲勝的機會,是的,說不定。
困難地睜開眼,望著眼前威風凜凜的男子,我的笑容顯得那么蒼白,無力。有幾滴淚水滴在我臉上,好似要灼傷我的臉。霸王流淚了,他竟為我流淚,我既高興又難過,想抬手為他拭淚,卻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一點力氣也沒有。
“虞姬,為什么你要那么傻?”
“我只是個替身,沒關(guān)系的。”他終于認清我是誰了嗎?
“不,從一開始你就不是替身,紫衣跟我從來就不曾開始過,你才是那個陪我同甘共苦,心心相印的人,答應我,別離開我,我只剩下你了,你不是說要陪我的嗎?”項王的聲調(diào)有絲顫抖,他在害怕,害怕失去我。
“對。。。不。。。起,我失。。。約。。。了。。!
來不及訴說的愛意,我將它深深埋入心中,夠了,一切都夠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就夠了,是時候了,我該離開了。對你的愛,或許從第一眼在森林中看見你的幻象起,便深植在我心中了,我們的命運或許早已注定好的,永遠沒有結(jié)果。。。
奈何橋上,我輕笑著,正要往前走,手卻突然被牽住,我順著那手抬頭望去,卻望見了項王深不見底的眼眸。他拉著我,霸道地說道,“從現(xiàn)在起,由我追逐你吧,你永遠也別想逃脫我,我的虞美人!”
據(jù)野史記載,垓下之戰(zhàn)失敗后,項羽被困烏江,他自知大勢已去,于是自刎。死時,他臉上沒有一絲痛苦,反而笑得很幸福,就好像他娶虞姬時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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