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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吳肆清冷如斯,即使周遭熱鬧非凡,也沒見過他神色漾起來什么光彩。
耳機像是避難所一般堵在耳朵上,皮膚冷白,稀碎的劉海遮住了大半的眉眼。
身形懶散的倚靠在一邊,闔目小憩。
白肄站在離他一米的地方,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車子到站了,白肄的書包剮蹭了吳肆的耳機線。
幸運的是,耳機線并沒有把吳肆的手機一并拽出來,因為本身耳機的那一邊只是插在空蕩的口袋里。
不幸的是,耳機拽疼了吳肆的耳朵,眼底里的冷戾之色如刀光劍影一般刺在白肄的身上。
白肄看著書包上掛著一根白晃晃的耳機線,伸手去撈了兩遍,才把耳機拿到手里。
公交車的門旋即關(guān)上,吳肆沒有再做什么動作。
白肄拿著耳機在原地愣怔。
他把耳機在自己的手機上比劃兩下,接口不一樣,插不上去,就一圈圈卷好,系了一個結(jié)保證它不會散開。
索性沒有坐上下一趟公交車,又等到了剛剛那一路,上車,去找吳肆。
到了學校門口,上課鈴響了,白肄看著保安把門關(guān)上回到保安室,看了一下自己外校的校服,把校服外套脫下來塞進書包里。
圍著學校繞了不到半圈,看見了一顆石榴樹,把書包扔進去,又借著樹干蹬了一腳借力,一下翻過黑色欄桿。
圍欄很高,白肄翻自己學校的圍欄綽綽有余,翻這個圍欄卻栽了個跟頭。
整個人摔在枯枝敗葉上,黃色的樹葉發(fā)出聲響,白肄覺得是自己骨頭的聲音,但沒顧得上。
剛準備站起來,手腕上曳上來一個不小的力道,白肄又向后栽過去,這個時候白肄算是知道,剛才的確有自己的骨頭在響,應該是腳腕。
“艸!”
是吳肆,坐在墻根,拿著一根煙在樹蔭底下吞云吐霧。
白肄立馬收起來臟話,掏出來耳機,放在他面前,雙手抓著欄桿,準備翻出去。
腳腕吃不上力,高度超出能力范圍,白肄又墜下來了。
后腰硌在沒有拿走的耳機上。
“媽的!”
吳肆把煙頭在墻上攆滅,站起來撣了兩下土,朝白肄伸手。
白肄看著吳肆逆著光向他,一把將他的手拍開,自己站了起來。
第二次嘗試去翻圍欄,吳肆抓著白肄的領子,像是拉著一個行李箱一樣把白肄拖走。
大搖大擺走到正門,保安室的大爺已經(jīng)打開保安室的破收音機,沏了一大杯茶,就看見吳肆拉著不知道什么東西走過來。
“吳肆!”
吳肆沒說話,一腳踢在大門上。
“吳肆!”
大爺已經(jīng)從保安室沖出來了。
吳肆加大力度一踢,大門開了。
手腕一轉(zhuǎn),白肄正面沖著大馬路,又一手抓在白肄的手腕上,全然不顧他腳腕的腫脹,加速往外跑。
白肄在吳肆后面看著他。
他跑起來很快,敞開的校服外套兜起來風,白色的拉鏈在白肄的手上打來打去。
很奇怪,白肄忘記了腳上的傷,跟著吳肆漫無目的的跑起來。
跑到一片沒見過的巷子,吳肆放開了白肄的手,說了當天的第一句話,“滾!
白肄的學校在和吳肆學校兩個完全相反的方向。
已經(jīng)晚了,反正白肄對上學也沒什么興趣,索性就不去了。
在思考去哪里的時候,吳肆早就沒影了。
拿起手機查了一下是哪,發(fā)現(xiàn)這根本是一條地圖沒有標識的巷子。
看見旁邊有一個支起來的早點攤子,“阿姨,一碗豆腐腦,兩根油條!”
“好嘞!”
很快,一碗熱騰騰的豆腐腦被端上來了。
白肄剛準備把油條撕進豆腐腦里,一只大腳把整個桌子掀翻了。
“白肄,好啊你,敢不來學校了”,張三第二腳直接把白肄從凳子上踹下去,沒等白肄撐起來上半身,一腳踩在他的肩膀上。
“忘了昨天怎么跪在地上給爺舔鞋的了吧!”
白肄的腳上灑了那碗豆腐腦,覺得今天這雙腳糟了太大的罪。
旁邊的人想看熱鬧,但不敢發(fā)聲,早點鋪子的阿姨只是憂心自己的桌椅和桌子上的辣椒油。
對白肄,沒人伸出什么援手。
“你不是說在學校聽你們的就行了”,白肄試圖去扳開張三的腳。
緊接著一個巴掌扇在白肄的臉上,“敢跟我講條件了,別忘了上次你媽怎么低三下四求我的!
上次……
白肄受不了張三一眾人,一拳打在他臉上。
說來可笑,不知道他們打了他多少拳,白肄就打了一拳,事情捅到警察局去。
警察局局長是張三的爸爸,白肄的媽媽抓著張三的手,跪在地上求張三別追究。
白肄那個時候就坐在椅子上看著他媽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樣子。
事情處理完以后,拿著書包回學校上課。
其實根本沒有課可上,張三上課,他就能聽兩耳朵,張三不上,白肄也根本沒有機會上。
白肄不想掙扎了,梗著的脖子卸了力氣,躺在地上,被扇了一巴掌,頭偏向一側(cè)。
張三的腳馬上就要踩在他臉上,白肄閉上了眼,在閉眼之前,看見了黑白色的運動鞋和黑色的校服褲子。
“滾”,語氣沒什么波瀾,但聽上去耳熟。
睜開眼睛看見是吳肆,“吳肆,你快走!”
白肄用盡力氣喊了一句。
“艸,真TM吵!”張三把腳抬起來,白肄剛想站起來。
李四一腳踩在白肄的肚子上,朝著另一邊臉就是一巴掌。
將近中午的時候,吳肆和白肄在藥店門口,對著藥店的玻璃給自己上藥。
吳肆破了相,嘴角和眉梢都破了。
白肄的除了臉上的兩巴掌,大部分傷在身上。
不算打贏了,也不算打輸了。
吳肆幾乎是幾個學校都認識的人,打架狠,不要命的狠。
白肄不會,不是他添亂,張三李四根本走不出去,
臉上的傷根本不算什么,張三李四的眼睛都腫了,最后是瘸著腿走的,走之前撂下一句,“白肄你等著,明天你上學等著。”
白肄往腳腕上隨便噴了幾下噴劑,靠著墻根坐下來等著吳肆。
“抹完就滾”,吳肆還拿著棉簽一點點上藥。
“你還挺心疼你那張臉”,白肄看著吳肆的臉,好看,那下頜線他看一眼就能硬。
白肄猜測吳肆打架應該是沒受過傷的,站起來從一包棉簽里拿了一根,沾了一點碘伏,把吳肆手上的棉簽隨意扔在地上。
吳肆也沒反對,看著白肄認真涂藥,又給他貼紗布。
白肄的身材偏瘦弱,透著白色的T恤能看見肩膀的輪廓。
細看頭發(fā)有點自來卷,兩頰還有兩個大小不一的巴掌印。
吳肆看見白肄的頭發(fā)上有一截短了一點,想也沒想伸手去摸,下一秒?yún)撬辆捅煌崎_,后背撞在玻璃上。
“你有病!”白肄把手里的碘伏扔在地上,撈起來地上的書包就跑了。
剩下吳肆一個人,還有地上一瓶咕嚕嚕流著的碘伏。
***
第二天白肄剛下車,就看見張三李四在車站和吳肆勾肩搭背的說笑。
其實說笑的只有張三李四,吳肆換了一副黑色的耳機插在耳朵里,也不知道里面有沒有聲音。
“誒,哥們兒”,張三李四勾著吳肆攔住了白肄。
“誰你哥們兒”,反正逃不過去,白肄破罐子破摔。
也不管白肄說了什么,張三一下勾住白肄的脖子帶走了他。
又走到了一條白肄不知道的巷子里。
“滾”,吳肆又說了那個字,然后一巴掌拍開張三李四兩個人的手,“臟。”
沉默……無盡的沉默。
張三擺了兩下手,戲謔的笑了兩句,“誒,哥們兒,開什么玩笑”,然后一把將白肄拉過來甩在吳肆面前,“是不是有什么事惹你不高興了,來踢兩腳樂呵樂呵!
“現(xiàn)在狗都會說話了嗎”,吳肆一把掐起來白肄的下巴,“就你還算是個人,走吧!
白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腳像是粘在地上一樣。
“吳肆!別給臉不要臉!這TM白肄是個喜歡男人的變態(tài)!”
吳肆仍沒有理張三李四,“白肄,走了。”
聽見吳肆叫他,白肄這才踉蹌幾步跟上去。
走出去很遠,白肄這才回頭確認,張三李四沒有跟上來。
吳肆把黑色耳機扔給他,白肄看了一眼,和他手機的借口一樣。
“你這樣,我明天被打的更狠!
“那就打回去!
白肄跟在吳肆后面,吳肆比他高也就半個頭,可是看上去高了很多。
“我不是你”,白肄想起來那些關(guān)于吳肆中二的傳聞——打架不要命,“我得活著!
“你這樣和死了有什么區(qū)別!
還是無聲的走著,白肄跟著吳肆,不知道會走到哪里去。
看見路邊有條野狗,吳肆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來一根火腿腸,兩下咬開了包裝,把火腿腸扔在地上,野狗連忙跑上去,三兩口把火腿腸吃了個精光。
“為什么打你!
“就他們說的那樣!
吳肆想起來張三說白肄是個喜歡男人的變態(tài),突然停下腳步來,轉(zhuǎn)身。
白肄的眼睛留在那條流浪狗身上,沒回過來神,撞在吳肆的身上,腦門正好頂在他的唇上。
白肄這才回神盯著吳肆,“對不起……”
吳肆一把揪著他領子,唇就堵了上去,空氣的掠奪,津液的交換,滾燙的呼吸。
撒開白肄的時候,白肄的眼睛還像是沒緩過來似的睜著,與其說睜著,不如說瞪著。
“沒什么對不起的,現(xiàn)在你可以告訴他們,他們打你,我就連他們一起打!
就因為這一句話,白肄每天上學的時候,吳肆都跟在他后面,他在學校里再也沒有被明目張膽的暴力過,但也就是沒有明目張膽。
白肄的作業(yè)本從來沒有完整的被發(fā)下來過,飯菜也從來沒有正常過,椅子從來都有圖釘在上面。
但沒有人把他按在小便池上,沒人往他嘴里塞煙頭,沒人把他關(guān)在廁所里。
白肄放學就往網(wǎng)吧跑,不然就是去吳肆學校翻墻,但往往吳肆都不會讓他翻進來,也鮮少讓他進網(wǎng)吧。
那天快要放學的時候,班長跑過來,氣喘吁吁的緩不過來,看著白肄,“白肄,你認不認識吳肆!
聽見吳肆的名字白肄一顫,心臟猛地震了兩下,“怎么了!
“他好像在網(wǎng)吧門口被人堵了……”
沒聽完班長的話,白肄抬頭看了張三李四,那兩個人悠然自得的坐在位子上,把腳搭在桌子上,在教室里公然拿著煙看著白肄。
白肄沒再耽擱,拿起書包就往網(wǎng)吧跑。
他知道吳肆不會被誰打了,但是張三李四的神態(tài)明顯是知道的,如果他們叫了一幫人呢,吳肆怎么辦。
白肄去的路上報了警,報了網(wǎng)吧的地址。
吳肆抹了兩把嘴上的血,“你們是誰。”
五六個人打他一個,吳肆不知道自己惹了誰。
“你和白肄那狗東西談戀愛?”
為首的人那種一根鋼管一下打在吳肆的頭上,吳肆已經(jīng)不剩什么力氣了,人栽倒了。
“男人艸男人是什么感覺啊,爽嗎?怕得病嗎?”
吳肆的腦袋嗡嗡作響,那人又一腳踢在他兩腿中間。
“就這個東西,我也護著白肄,白肄也能讓我爽爽,捅進他后面嗎?”
“傻B”,吳肆撐著身子想站起來。
“喲,還有勁兒罵人,看來沒打夠”,話畢,幾個人又是一頓拳打腳踢。
“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厲害的角色,張三李四也犯得上顧打手來教訓你?”
白肄到的時候警察還是沒有到,實際上他沒有寄希望于警察,張三李四的事情多少次想捅到警察局去,都無果。
白肄不知道從哪掏出來一把水果刀,撞開包繞在吳肆周圍的幾個人,一眼分辨出為首的一個人,一刀捅在那人的脖頸上。
霎時間鮮血噴涌,殷紅色的血液噴了吳肆一臉,吳肆眼里藏不住的驚恐。
白肄也是第一次看見吳肆都眼睛里有那樣異樣的神色。
周邊的人看見這一幕都閃開來,沒人再去動手,沒人再說話。
看看白肄把刀抽出來,鮮血又噴了他一身,然后整個人像個只會重復單一動作的機器一樣,捅進去再拿出來,捅進去再拿出來。
“白肄!白肄!住手!你住手!”
吳肆趁著他下手之前沖上去握住白肄手里的刀,捧著他的臉,“我沒事,我沒事!
吳肆一把一把抹他臉上的血污,“白肄!”
轟鳴般的聲音叫醒了白肄,吳肆看見白肄的瞳孔里開始聚焦,身后高大的男人早就沒有了呼吸,這個時候聽見了警車和救護車的聲音。
白肄看著手里已經(jīng)通體鮮紅的刀,一把捅在吳肆的臂上,然后一把將吳肆攔在懷里。
“是我,我殺了他,還傷了你,你一直保護我,讓警察保護你,你不會再受傷,懂嗎?”
白肄在吳肆的耳邊講話,吳肆以為白肄會害怕,會聲音顫抖,意外的,他的聲音很平靜,像是很久以前就料到了有這么一天一樣。
直到警察去抓白肄的時候,吳肆才想起來回去抱白肄,可是白肄已經(jīng)被警察帶走了。
白肄沒有成年,被判在少管所蹲了幾年,但是在此之前他說出來了張三李四所有的劣跡。
被雇傭打吳肆的人都成年了,不想擔責任,供出來了張三李四,他們的劣跡坐實,轉(zhuǎn)校了。
實際上,不用警察的保護也沒有人傷害吳肆。
所有人都在罵白肄,除了說他是個喜歡男人的變態(tài),還說他殺人滅口,說他不辨是非。
誰說吳肆就打誰,打得他們跪地求饒才算結(jié)束。
吳肆去少管所看白肄,白肄拒絕了。
留給他兩張字條。
“你不該救我,你連自己都救不了,怎么救我!
“跟著他們一起罵我,別為了我犯傻,別因為我被他們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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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還沒結(jié)束
他們還有未來
但我不想寫了
那是他們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