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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uth or not
Truth or not
1.
雙手被高高地束起,脆弱的手腕承受著整個身體的重量。清明回來時,草燈微微撐開眼皮,干裂的嘴唇翕動著,卻無力說出什么。
“嘩啦!”
“砰!”
鐵鏈松開了,草燈重重地跌在地板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音。
“明天我大概就得死了。”清明的聲音冷冷的,仿佛可以凝成冰,“去當(dāng)立夏的戰(zhàn)斗機吧,反正你這樣的,跟誰都可以!闭f完,清明徑自走進自己的房間,沒有再看草燈一眼。
水和食物依舊被擺在屋角的地板上。草燈艱難地指揮著僵直的身體,向那里挪去。
倚在墻角,草燈開始享用唯一的一餐。血糖濃度漸漸上升,腦子似乎終于可以運作了,草燈才意識到清明剛剛說了什么。
清明要死了?
杯子離開手指,摔在一塵不染的地板上,變成一灘混著液體的玻璃。
屋里傳來清明的聲音:“如果我出去時看到任何不想看的東西,就把你丟回學(xué)校!
音色很美,跟他的長相一樣,然而內(nèi)容卻是無情的。
草燈的眼睛閃了閃,迅速拖著僵痛的身體將地板打掃干凈。玻璃劃破了他的手指,傳來細微的刺痛。草燈怔了怔,接著機械地拭去地板上的血跡。
很痛。
又要被丟棄了。
頸上的刻印劇烈地疼痛起來,beloved,一個其實并不屬于自己的名字。
為什么,沒有名字呢……
“今天,我們還沒有一起制造回憶呢!蓖蝗缙鋪淼穆曇舸驍嗔瞬轃舻乃季w。草燈聞聲回頭,看到從屋子里走出來的清明打量了下四周,正滿意地微笑著。
制造……回憶……
草燈垂了眼,默默走到另一個墻角,按動按鈕將自己銬在十字架上。青紫的手腕被手銬鎖死,顫抖的雙腳被鐵鏈扯開,纖細的脖子被皮圈收緊,疲憊的身體被打開到最大。清明一步一步地走近,手中的鞭子隨著他的步伐一顫一顫,鹽水一滴一滴地墜落,落在剛剛拭凈的地板上。
“今天,讓我們制造一個最深刻的回憶吧!”清明的聲音,一如既往。
2.
火焰帶走了清明,只留下焦黑的尸體和惡心的氣味。
如果他知道的話,一定會氣得活過來的。他的潔癖那么嚴重,怎么可能容忍自己成為那樣骯臟的東西?但是他不知道,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羈絆,又斷了。是因為還不夠深刻嗎?
之后又過了很久,立夏卻從來沒有主動聯(lián)系過草燈。
立夏不想見到我嗎?因為我是骯臟的?隨便什么人都可以的?
倚在校園的圍墻外,草燈點燃了一支煙,將煙霧狠狠吸入胸腔深處,仿佛想要挽留些什么。
然而終歸要吐出去。
留不住的東西,怎么努力,都是枉然。
放學(xué)鈴響起,如同宣判的錘音,驚天動地。
“唰!”一個人從身邊跑過,好像就是立夏。草燈下意識地抓住,果然是他。
“你不認識我嗎,我是因為立夏不來接我,才到這里來的!辈轃粑⑿χ。
“我怎么會認識你啊!”立夏的臉上寫著拒絕,拼命地想抽出自己的胳膊。
“戰(zhàn)斗機,清明沒跟你說過嗎?”草燈努力地展開最完美的笑容。
“清明?你是哥哥認識的人嗎?” 停止了掙扎,立夏疑惑地問道。
原來是不知道我的存在嗎?草燈的笑容多了一絲真實。他松開了立夏,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那你是……哥哥的朋友?來過我們家嗎?……你叫什么名字?”立夏背靠著墻,怯怯地。
朋友?當(dāng)然不是。清明的家?清明怎么會讓……
草燈笑容一頓,只吐出了兩個字:“草燈!
要被拒絕了嗎?
來歷不明的、連耳朵都沒有的人……
“那草燈有時間嗎?跟我一起制造回憶吧!绷⑾拇蟠蟮难劬﹂W著希望。
制造……回憶?
草燈的身體微不可察的顫了顫,卻還是低垂了眉眼,輕輕地道:“可以啊,什么都依立夏的!
青柳立夏,清明留給我的,唯一的東西。
我們之間的羈絆,能夠一直維系下去嗎?beloved都做不到的事情,loveless可以嗎?
也只能相信。
律老師說,語言的力量是無窮大的。
那么,語言的力量,能將這羈絆維系嗎?
3.
原來即使是兄弟,制造回憶的手法也可以是不一樣的。
草燈躺在床上,油彩的氣息讓他覺得安心。
青柳立夏,我的sacrifice……
**********************spell************************
河畔,荒草叢生。
“清明是被七之月殺的。如果立夏想的話,我可以為你殺了他們!辈轃舯硨χ⑾,望著遠方,聲音平和而恬淡。
“……”沒有回應(yīng),卻能感覺到立夏的情緒在強烈波動。
他是在擔(dān)心,還是……
草燈回頭,送上恬淡的微笑:“我是為立夏而生的,是無所不能的!
“……”立夏低著頭,沒有說話。
“我喜歡你,立夏。”恬淡的聲音,成了導(dǎo)火索。
“喜歡這種話,怎么可以……”立夏猛然抬起頭,仿佛炸了毛的小貓一般撞開草燈跑走了。
“立夏,我喜歡你。”草燈望著立夏遠去的背影,喃喃道。
**********************spell************************
青柳家,燈影暗淡。
看完清明的“遺書”,不安和憤怒在立夏心里亂竄。
“是……清明讓你到我身邊來的嗎?”
“是!
“也是……他讓你喜歡我的?”
“清明的確這么說過!辈轃舻穆曇羝届o得可怕。
“回去!再也不要出現(xiàn)在我面前!”立夏背對著草燈,氣得發(fā)抖。
“立夏,我喜歡你!辈轃袅粝乱粋無人看到的笑容,依言離開。
窗簾搖曳,月影橫斜。
立夏握緊了拳頭,唇微微開合,卻是無聲。
**********************spell************************
一周后。
又一次放學(xué)鈴響了,立夏下意識地望向門口。
“草燈!太慢了!拋下我一周不管,像你這種人……”氣喘吁吁的質(zhì)問,很鮮活。
“最喜歡了?”草燈接道,平淡的聲音,像在捉弄人。
“怎么可能!像你這種人……”立夏紅了臉,聲音愈發(fā)大了。
“我愛你?”草燈繼續(xù)接道,依舊是平淡的聲音。
“開什么玩笑!” 紅番茄炸毛小貓咆哮了。
“唰!”突如其來的動作把立夏的怒吼嚇了回去。
“這是……”脖子上多了個手機的立夏不明所以地望向草燈。
“里面有我的號碼。為了不讓立夏感到不安,用這個和我聯(lián)絡(luò)就好了!辈轃舻男θ荩瑹o論何時,都依然完美,“我喜歡你,立夏!
淡淡的聲音里,隱隱帶著些期盼。
然而,沒有回應(yīng)。
5.
“這個小鬼是誰。俊辟F緒把照片戳到草燈眼前,大聲抱怨著,“你明明已經(jīng)有我了……”
“青柳立夏!辈轃粼痤^發(fā),開始畫畫。
“又是青柳?你又要去當(dāng)人家奴隸了?為什么不能是我啊?!”貴緒很是沮喪。
草燈沒有回答,只是岔開了話題:“你又打耳洞了?”
“你發(fā)現(xiàn)了?我也給你打一個?”貴緒的眼睛閃閃發(fā)亮。
“不用了。”草燈繼續(xù)埋首畫圖中,心中卻是一動。
耳洞啊……
疼痛,可以成為羈絆。
這句話,很久之前清明說過。
還不想把清明的名字抹去。那么,也許……
**********************spell************************
夜,極靜。
立夏的手在抖。
漂亮的耳垂被穿孔器夾在中間。銀針映著月光,一閃一閃。
“不行,我做不到!”立夏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眼前都是草燈耳垂染血的慘象,“一定要嗎?”
我做不到。
我不能傷害草燈。
在戰(zhàn)斗的時候一直保護我的草燈,我不能傷害他!
“耳朵,很漂亮吧?”草燈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柔和,“在這里穿個洞,讓我屬于你!
……屬于我?
立夏眼前又出現(xiàn)了戰(zhàn)斗時的草燈,美麗、強大、迷人……
這樣的草燈,可以屬于我?
手指不聽使喚地發(fā)起抖來。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對自己的唾棄。
沒有人喜歡我,除了清明?墒乔迕魉懒恕
草燈是清明死后唯一的……
“嘶!”冷不防的穿刺讓草燈倒抽了口氣,但他隨即側(cè)過頭:“我沒事,另一邊!
立夏夢游般地按下按鈕,接著立刻把頭埋到草燈懷里。穿孔器從他的手中掉落,在地上發(fā)出“啪”的一聲。
一室靜寂。
“以后,你會聽我的話嗎?”沉默良久,立夏才遲疑地出聲。
“當(dāng)然!辈轃舻幕卮饠蒯斀罔F。
“那把七之月的事情告訴我吧!”立夏立刻從草燈懷里探出頭,仰視著草燈,帶著小小的祈望。
“不行,那是被禁止的!币廊粩蒯斀罔F,卻不是想要的回答。
“騙子,你明明說會聽我的話的!”立夏崩潰般地大叫著。
草燈垂下眼睫:“不滿的話,就懲罰我吧!
立夏睜大了雙眼,憤怒地離開草燈的懷抱:“出去,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房間空了,立夏在床上縮成一團。
明明說過會屬于我,結(jié)果還是清明的嗎?
如果清明回來……
“草燈……我喜歡你!
立夏的聲音低低地,仿佛啜泣。
6.
雪,到處都是。
立夏茫然的走著,然后他看到了死亡。
世界依然雪白。
雪白的世界里,所有他在乎的人,以不同的方式,展示著相同的死亡。
這樣的景象,令他想起夢里的清明。
被綁在椅子上的清明,唯一寵愛自己的清明,被汽油和火焰圍繞著的清明……
為什么,突然地……
明明,明明才剛找到……
誰……誰來救我!
草燈……草燈,草燈!。
“唰!”門開了。
草燈沐浴在門后燦爛的光芒里,手上沾染了鮮紅。
雪白世界里突然出現(xiàn)的紅。
“對不起,這是命令!碧竦恼Z氣。
“命令?什么意思?難道是你?”立夏睜大了雙眼。
“立夏,這是個夢!辈轃舸驍嗔肆⑾模浔。
“如果,你在這夢里死去了,那么真正的立夏就將醒來。這是你的命運!辈轃衾^續(xù)說著,聲音漸漸柔和起來。
“我的……命運……?”立夏茫然地重復(fù)著草燈的話。
“對,就像你本來的名字是loveless一樣!辈轃舻穆曇簦岷椭袚街鹉。
一場催眠。
立夏的腦中,無數(shù)聲音和影像飛舞著,雜亂而脆弱。
接受本來的命運吧!那些被你遺忘的命運……
快回憶起來,你的名字!你真正的名字!
Loveless!
立夏覺得自己的頭要炸掉了。
名字,是重要的羈絆。
草燈說的一直是“立夏,我喜歡你。”
如果,我的名字并不是立夏……那草燈喜歡的……
不,不可以!
“不要叫我loveless!我是立夏,青柳立夏!”
微微顫抖的聲音爆發(fā)出強烈的能量,讓整個世界開始崩塌,草燈的身體也不例外。
由下及上,一點一點分崩離析,散成無數(shù)光點,瞬息湮滅。
“草燈,你……”立夏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
不,不要消失。草燈,你不是說你是為我而生的嗎?你是屬于我的!我不準(zhǔn)!
仿佛是在回應(yīng)立夏一般,只剩下頭部的草燈突然變成了清明,不長的劉海遮住了眼睛。他低低笑道:“非常棒的spell……”
“……清明?”
幻象很快消散,了無痕跡。
立夏猛地醒來,慌張地四下張望著,然后如釋重負。
是夢?
7.
雪,跟夢境一樣,很冷。
立夏的小手被草燈握在掌心,很溫暖。
世界依然雪白,無暇的白。
之前的種種,絕對只是個夢境吧。立夏這么想著,也握緊了草燈的手。
草燈是在乎他的,他知道。但是……
“吶,草燈,如果清明復(fù)活了,并且命令你殺了我,你會怎么做?”立夏有些猶豫地開口。
“清明已經(jīng)死了!辈轃舻哪_步頓了一下,他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所以我說如果啊,告訴我,你會殺了我嗎,草燈?”立夏攔住草燈,不讓他繼續(xù)往前走。仰起的小臉表情有些凝重,充分表明了他認真的態(tài)度。
“……大概吧!辈轃粑⑽櫭迹幌矚g這個假設(shè)。
“果然……”立夏忿忿地甩開草燈,大步向前走去。
“不是的,請聽我說……”草燈想解釋,但立夏沒給他機會。
“不要,我不要聽你狡辯!”立夏大叫著,從大步走變成小跑。
草燈大步追上鬧別扭的立夏,把他攏到懷里:“如果真的發(fā)生這種事的話,我一定會在殺你之前自殺的!”
“……笨蛋!绷⑾南乱庾R地揪著草燈的衣服,紅了臉。
甜蜜的回憶。
然而當(dāng)如果變成現(xiàn)實,糖果就染上了鐵銹味兒。
草燈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手又被高高束起。手腕在叫囂,抗議著過重的負擔(dān)。
“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似乎過得很愉快嘛!啊,我忘記了,你本來就是誰都可以的。倒是我失禮了!鼻迕鲀(yōu)雅地向著草燈鞠了一躬,“我的弟弟,還合你的口味嗎?”
草燈閉目不語。
熟悉的諷刺語氣,熟悉的疼痛,沒錯,是清明回來了。
那么現(xiàn)在,自己究竟是誰的戰(zhàn)斗機呢?清明的?還是立夏的?
草燈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因為清明的復(fù)活而欣喜。
立夏……
“啪!”身上的刺痛打斷了草燈的思考。
“我假設(shè)你很喜歡我弟弟?可惜,現(xiàn)在的他是斗不過我的。逃避沒辦法讓他贏過命運。他是loveless,早晚都得是!鼻迕鬓壑拮樱冻鲆粋不知道是快意還是哀傷的表情。
“我們,都逃不掉!鼻迕鞯恼Z氣,殘酷而冷冽。
8.
立夏睜開了眼睛。
一張放大的臉闖入視野,精致卻冰冷。
“清明?”立夏嫌惡地推開眼前的俊臉。
“你醒了?感覺如何?”清明在床邊坐下,舔了舔下唇。
“糟透了。真不知道我當(dāng)初怎么會答應(yīng)你玩這么無聊的游戲!绷⑾钠财沧,坐了起來,“你裝死倒裝得挺爽的嘛!”
“天地良心,我那不是裝死,幾乎是真死好不好!我可是很敬業(yè)的。”清明大呼冤枉。
“你還真好意思說!”立夏下了床,給自己倒了杯咖啡,“這次怎么這么快就放棄了?我記得你一向樂于玩弄人心。”
“我也不想,玩得正高興呢,可是七之月那邊出了問題,必須得趁早解決掉!鼻迕鲾偸。
“好吧,我會去解決掉的,F(xiàn)在,老規(guī)矩?”立夏挑眉。
“我明白了!鼻迕鲉緛砹瞬轃。
草燈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但他依然微笑著,直到他看到眼前的兩個人。
“……立,立夏?”草燈訝異地看著一臉嫌惡的立夏。
“game over. 草燈,恭喜你通關(guān)了!鼻迕靼淹嬷活w珠子,語氣并不怎么甘愿。
Beloved和Loveless的RPG游戲。
一方為發(fā)起者,另一方為玩家。發(fā)起者編寫劇本,玩家認可后封存記憶。發(fā)起者按照劇本,引導(dǎo)玩家扮演另一個人完成游戲。
“重新自我介紹,我是beloved,loveless是我的sacrifice!鼻迕鲯伋鲋匕跽◤。
“不對。你是sacrifice,怎么可能有自己的sacrifice?”草燈看似冷靜地反駁道,心中卻是一片慌亂。
“規(guī)矩是我們定的,對我們來說,沒有不可以!绷⑾奈⑽⒁恍,露出一口小白牙。
草燈一瞬間以為自己看到了清明。
“我們是規(guī)矩的制定者!鼻迕魑⑿Γ斑@個時空是我們的,時空中的所有都屬于我們!
“而你是被我們選中的目標(biāo)npc,現(xiàn)在游戲結(jié)束了。你有兩個選擇,”立夏稚嫩的臉上只有冷淡,“你要冷酷的真實還是甜蜜的虛假?如果你選擇真實,那么你可以回到遇到我們之前的生活,”
“但是記憶不會被更改!鼻迕鹘拥溃叭绻氵x擇虛假,那么你將回到那場游戲中,會有人來扮演我們之前的角色的,但是現(xiàn)在你知道的一切將被抹去!
“那么,你要真實還是虛假?”
重疊的聲音,重疊的笑容,兩個人看起來是那么相似。草燈垂了眼,仿佛陷入一場噩夢之中。
truth or n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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