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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大魔咒
與鄭昕吵架的那一天,羅麗真的以為世界末日就要到了。
原則上每個人都知道:地球離了誰也不會不轉(zhuǎn),兩個就算走散了也不至于完蛋;但是,老天爺,痛!到了此刻羅麗才能深切體會到從前那些個安慰失戀中人的言語貌似經(jīng)典有理,但其實(shí)全都是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調(diào)調(diào)——話說得這么瀟灑,輪到過你嗎?你來試試看。
總之,沒出息也罷沒形象也好,回到宿舍的時候羅麗就像被槍崩了一樣,捂著心窩撲到床上就開始大哭。她想她與那個男孩,算到今天已經(jīng)是扎扎實(shí)實(shí)四年的感情了:基礎(chǔ)于校外英語補(bǔ)習(xí)班,發(fā)展于各自的高中,通過父母師長學(xué)業(yè)理想的重重關(guān)隘硬是彼此守約考進(jìn)了如今這同一所大學(xué)……長達(dá)四年的堅(jiān)守與相隨,說起來一度讓同宿的姑娘們羨慕得口水橫飛的,羅麗以為憑他們這樣的感情那還不得三世三生?
結(jié)果。
矛盾的起因,不好意思,羅麗現(xiàn)在想也想不起來,但后來不知道怎么的,兩個人居然扯到前程理想世界觀上去,事情頓時變得不可收拾!安缓偷拿珙^”這種東西,大半年來屢屢冒泡屢屢被壓制回去,這一次,終于像杰克的魔豆一樣破土而出了。想起以前,犧牲不甘以及委屈順著眼淚嘩嘩地流出來,羅麗哭得臉都歪了。她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最浮躁易變的青春期他們都走過來了,可如今近在咫尺的距離卻成為了感情里最大的試練,告訴他們居然彼此還不夠了解!是何道理?
羅麗還年輕。鄭昕也是。
于是當(dāng)日結(jié)果便是鏗鏘作響的一句分手。羅麗含著眼淚拂袖而去,而據(jù)說鄭昕沖進(jìn)了學(xué)校門外那家破破爛爛的小飯館,吆喝了一打啤酒之后于深更半夜被飯館老板打包丟在了大街上。事實(shí)向年輕人證明,埋藏于感情中的原子彈一夕爆炸,威力總是不可小視。
第二天是周一,羅麗沒去上課,她兩只眼睛腫得像對水鈴鐺,睜與不睜一時難以分辨。中午舍友們無限同情地為她把飯菜打來,并告訴她鄭昕今天也沒有露面。聽后,羅麗心中稍作平衡。痛吧痛吧,她狠狠地想。這才公平。
第三天羅麗強(qiáng)打精神抱著書本去了課堂。鄭昕依舊消失。頂著四處飛來的凌厲的目光,羅麗撐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面容漠漠回到宿舍,但一看到床上軟乎乎的被子與枕頭,便頹然覺得錐心刺骨。真是怪了,她想。原來男孩子表現(xiàn)出的悲傷濃烈持久一點(diǎn),女孩子的心坎就軟化一點(diǎn),兩天的空白給了她足夠時間去追憶鄭昕的珍貴。怎么搞的,就這樣完蛋了?四年的馬拉松跑到現(xiàn)在,那個有情有意的男孩居然不再屬于我了?羅麗反思得涕淚交流。沖動之后的懊悔一陣緊似一陣,她終于認(rèn)輸?shù)叵豚嶊磕阙s快出現(xiàn)吧,來挽回我!傻瓜!
第四天,應(yīng)如召喚一般,鄭昕出現(xiàn)了。于是整件事情便如脫韁野馬一般沖著詭異的方向殺將過去。
午夜三點(diǎn),羅麗正淚眼朦朧地于周公處爭奪她的愛情,耳邊忽然傳來動靜:有人在喊她的名字。起初羅麗動動眼皮,完全當(dāng)夢處理,但是后來叫聲愈演愈烈,羅麗清醒了。她聽出那是鄭昕的聲音。
羅麗于一片漆黑當(dāng)中翻身坐起。
鄭昕的聲音細(xì)微模糊,但真切得不像話,羅麗茫然扭開了別在床頭的小臺燈。然后,她看到一個有如拇指姑娘大小的鄭昕立在她枕邊,一邊擦汗一邊喘氣地沖她搖頭:“終于把你給叫醒了……羅麗!
羅麗閉了閉眼睛,咣當(dāng)一聲栽回枕頭上繼續(xù)睡覺!笆菈簦菈,夢!彼。
耳邊傳來細(xì)小物體嘰里咕嚕滾下枕頭的聲音以及鄭昕的慘叫:“不是,真的是我!羅麗!”
遲疑地重新把眼睛打開一條縫隙,定神:羅麗再次、真的、毫無疑問地看到了那個兩寸大的小人兒。此刻他正抓著枕巾上的毛線絲艱難地向她揮手。這一回,羅麗自床上連滾帶爬地跳了起來!班嶊浚!”她大吼一聲,一時間所有的賭氣與不快都被嚇退兩旁。
一屋子六個女孩驚醒了五個,睡羅麗對頭的姑娘含含混混地說了一句:“做噩夢了吧?”
羅麗指著自己的床單張口結(jié)舌:“他他他,他——鄭昕!”
宿舍內(nèi)的小燈劈劈啪啪亮了起來,被子里探出幾張睡眼惺忪的臉:“麗麗怎么了?”“鄭昕來了?樓下?”
羅麗的狀態(tài)已近乎四大皆空,手指哆哆嗦嗦地差點(diǎn)把床上的小人兒按扁:“這兒,這里,看見了嗎?他這這這,這么大!”
靜默三秒,屋子里一片嘆息之聲,床頭燈紛紛滅掉。宿舍老大翻了個身,不無同情地囑咐一句:“麗麗別想了,睡吧,啊!
羅麗瞪著眼睛說不出話來——她們沒反應(yīng)?一點(diǎn)、一點(diǎn)也不奇怪嗎?一個大活人縮水成這副模樣……還是說……她用力擰了一下大腿,然后痛得眼淚嘩嘩:別鬧了,這不是夢啊!
床單上的“拇指鄭昕”捂捂額頭,疲倦地蹲了下去:“沒用的,她們認(rèn)不出我來,她們也聽不見我說話,我在我們宿舍里已經(jīng)挨床試過了……沒有人看得見我,只有你例外。你別嚷,羅麗,聽我說——這是個魔法!
鄭昕被移至羅麗床頭的書架。他坐在一本《馬克思主義哲學(xué)原理》上,披著自窗簾縫隙中透過來的星光一臉沉痛地告訴羅麗:“是小仙女把我變成這樣的!
漆黑安靜的宿舍陡然變成童話劇現(xiàn)場。
“小仙女?”羅麗木然重復(fù)。
“那種長著翅膀穿著沙裙子、動畫片里頭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小仙女,就是那種東西!编嶊拷^望地?fù)]揮手臂以助描述。
如果不是事實(shí)活生生地?cái)[在眼前,聽了這番話后羅麗一定會為一顆未泯童心放聲大笑。但是現(xiàn)在……她動動干澀的喉嚨:“為什么?”
“我也不知道,她瘋了!编嶊坑魫灥匕醋∽约旱奶栄ǎ骸扒疤,是前天吧,她半夜三更飛到我耳朵邊上問我,是不是挺后悔跟女朋友吵架的,我說不,結(jié)果……”
“你說不?!”輕重緩急一時丟開,羅麗大怒。
“我當(dāng)時以為是做夢。 编嶊繎K叫。“而且我那時候還在賭氣,誰想到……丫頭,就為一個‘不’字我呼啦啦就變成這樣了,你也該解恨了吧?拜托,你知道以我這個體型從男生宿舍跑到你們這里來是什么概念嗎?要不是運(yùn)氣好逮著一只蟑螂騎,我根本連樓梯也上不去!我花了多久時間才找對你的床啊……姑娘,可以了,就這樣吧,饒了我行不行?”
仙女,蟑螂,饒了我……羅麗聽得頭暈?zāi)垦。她重重哼一聲:“活該!”心里不由郁悶地想到:這是怎么搞的?憑什么人家王子都是騎著雪白駿馬披荊斬棘地赴古堡斗惡龍營救公主,輪到自己時,男朋友卻騎著蟑螂半夜三更出現(xiàn)在枕頭邊上哭著喊著叫救命……喂,仙女,這太過分了吧?!
不甘固然不甘,但瞥見鄭昕欲哭無淚的樣子,羅麗嘆口氣:“饒你?我說了算嗎?”
“那個仙女說這法術(shù)得用一句咒語來破解。她說只有你才知道咒語是什么……”鄭昕一副人在矮檐下的姿態(tài)望著她!澳莻,羅麗……”
一下子被告知掌握了生殺大權(quán),羅麗驚得目瞪口呆。她指自己:“哪哪、哪來這么不負(fù)責(zé)任的仙女?她沒通知過我!”
鄭昕表情頓時凝固。
“我不知道,真的真的,你的那個仙女完全沒跟我打過招呼!”羅麗急得冒汗,這下子問題真的嚴(yán)峻了。半晌,她試探一句:“……她不會是讓我用猜的吧?”
四目相對的一陣沉默,鄭昕臉色慘白:“那怎么辦?她跟我說我只有七天時間啊,要是七天之內(nèi)你不說出咒語我就永遠(yuǎn)別想變回來了。我,我找到你這兒就用了兩天半!還剩四天了,羅麗!”
羅麗深吸口氣:時間緊迫。
“我原諒你!
“……不對!
“我不生你的氣了!
“不對,換!
“變回來吧,鄭昕!”
“……還是不對,沒反應(yīng)。下一個?”
沉默。
“姑娘,別發(fā)呆了,我拜托你下一個。
“我不干了。!”
521宿舍里,羅麗的慘叫聲震四野。自清晨到晌午,她口不間斷地報(bào)出了四百多條“疑似咒語”,鄭昕的身高連半寸變化也沒有發(fā)生,倒是她收獲口腔內(nèi)水泡兩枚。捂著干痛的喉嚨,羅麗轟然趴倒在床上:“不是‘對不起’,不是‘?菔癄矢志不渝’,不是‘在天愿作比翼鳥’……連‘山無棱天地合’也不是!這么多經(jīng)典都不是咒語,那個仙女要怎么樣?!總不會是‘我愛你’吧!”
安靜片刻,羅麗忽然爬起來沖到書桌前頭:“鄭昕,我愛你!
空氣停止流動。
鄭昕愣住,臉色微窘地抬起了頭。
滋味很奇怪,很奇怪很奇怪。他想這句話,他們對彼此說過多少啊。深夜通電話的時候,約定共同的學(xué)業(yè)與理想的時候,被作業(yè)考試折磨得焦頭爛額還堅(jiān)持彼此加油的時候,終于提著大包小包在這所學(xué)校的大門口匯合的時候……我愛你,這像是愛情里必備的電碼,明知雞皮惡俗泛濫成災(zāi),明知道有無數(shù)制造言情垃圾的電視劇正把這三個字捏圓了揉遍了的反復(fù)操練,但對于這兩個人,也可能是對于墮入愛河共沐晨光的每個人,這三個字不一樣,是自心肝脾肺中被硬生生掏出來的,他們?nèi)滩蛔〔徽f。
但那個時候,陪襯“我愛你”的是什么光景?是四目相投軟語交頸,是身前所有的溫馨和身后一輩子的浪漫,是男孩把女孩拉在手里摟在臂里,是花前月下是山盟海誓……現(xiàn)在?羅麗稍微用力一點(diǎn)這三個字就能把鄭昕吹到窗戶外頭去。尷尬死。
三秒鐘過去了。
鄭昕低低頭,平靜地吸了口氣:“姑娘,再說一遍!
“根本就不是這句啊! 羅麗哭喪著臉,心中的失望無以復(fù)加。她想這回好了,把這樣重量級的boss搬出來都解決不了問題,那個仙女確定咒語是漢語嗎?萬一是精靈語,她去那里把它找出來!
“沒關(guān)系,你再說一遍。”鄭昕微笑,聲音低低的,不合時宜地溫暖。
“我……”
羅麗把后兩個字咽下去。雖然縮小了一百倍,男孩笑起來依舊好看。羅麗張張嘴,終于大哭:“555,鄭昕,我愛你!你變回來。。!”
嘰里咕嚕的肚子提醒年輕人:不管情況多么急迫,飯總是要吃的。
中午,羅麗把鄭昕“裝”在鉛筆袋里,小心翼翼地捧著去食堂。一路上遇到的同學(xué)都向她傳達(dá)一個消息:“羅麗,聽說鄭昕失蹤了!
羅麗不知何言以對。她雙手抖抖地捧著她的男朋友,只好一次又一次地點(diǎn)頭:“他,嗯,他會回來的,我會把他找回來。四天之內(nèi)。”面對這樣的回答,同學(xué)會投來莫名其妙的目光,或是同情或是遷怒,他們哪里明白!羅麗提醒自己,只有四天了。
羅麗把飯菜打來。
“為什么是兩份?”鄭昕一頭黑線。
“每次咱們兩個吃飯你都是打兩份啊……”羅麗一臉茫然!拔伊(xí)慣了!
鄭昕無言地把自己的身高比給羅麗看。墊起腳尖的話,他正好比托盤邊緣高了一個頭。羅麗一臉堅(jiān)定:“那這份留著,等你恢復(fù)了再吃。”
“土豆燒牛肉,這是豆豉魚,還有刀豆,還有蛋花番茄……”羅麗把菜一一夾到鄭昕伸手可以夠到的地方,然后眼巴巴地看著他:“吃啊。”
鄭昕有些感慨。
沒錯,每一種都是他愛吃的。羅麗是個神經(jīng)大條的人,對于生活向來缺乏觀察,但是這么久了,兩個人的習(xí)慣終于也絲絲入扣。鄭昕吞了一下口水,面對望之如山的菜肴沉默一下,終于:“給我一顆米粒。謝謝!
鄭昕懷抱米粒的樣子就像年畫上的大頭娃娃捧著金元寶。羅麗很泄氣地望著自己的迷你男朋友,半晌,忽然樂了:“唉,記不記得上次你只吃米飯是什么情況?”
鄭昕嗆住。
“上次”,是羅麗立志于“出得廳堂入得廚房”后首回廚藝秀的盛況……歷史何其慘痛,他當(dāng)然記得!鄭昕尚能描述出來自己當(dāng)時是懷著多么大的熱情、提前餓了多少頓之后才去準(zhǔn)點(diǎn)赴宴的,其結(jié)果便是剛一走進(jìn)樓道就差點(diǎn)被滾滾濃煙熏得當(dāng)場暈倒。那天晚上,擺上餐桌的菜一盤盤都像是抽象派藝術(shù)作品,鄭昕拔腳想逃,但羅麗舉著被切傷而后包裹成十根木乃伊的手指滿懷期待地望著他……在那樣的目光下,鄭昕一臉悲壯地吃下了兩大碗夾生飯;途中,他也曾蜻蜓點(diǎn)水般用筷子把每樣烏漆抹黑的菜肴都蘸了一遍,然后真誠地叮囑:姑娘你別做飯了,真的,以后我去學(xué),我來做,啊……往事不堪回首。
羅麗輕聲軟語:“那回你辱我太甚,氣死我了。之后我發(fā)奮圖強(qiáng)已經(jīng)學(xué)會了好幾個拿手菜,等著以后有機(jī)會再露一手,嚇?biāo)滥隳!?br> 鄭昕光是聽到這里已經(jīng)一臉驚恐。
“結(jié)果……”羅麗抿了抿嘴唇,有點(diǎn)黯然。結(jié)果雖然住在了同一所校園里,但總是機(jī)緣不對,總被別的事情耽誤掉,結(jié)果他們鬧著要分手,然后鄭昕變成這副模樣!耙院蟆边@兩個字,說沒就沒有了,那時怎么會以為時間大把來日方長來著?
羅麗整頓精神:“等你恢復(fù)過來之后我第一時間做給你,好不好?”看見男孩表情古怪,羅麗加重語氣:“好不好!”
鄭昕哆哆嗦嗦地心想那我還是不要恢復(fù)了。
第一個發(fā)現(xiàn)羅麗總是表情古怪地盯著某處、并有自語傾向的人是宿舍里的大姐薛然。時間已是晚上八點(diǎn),宿舍的姑娘們盤踞各自床上,不是捧著小說看就是在玩電腦,老三的迷你收音機(jī)里正在放著電臺音樂,任賢齊的《依靠》,小齊略帶沙啞的嗓子肝腸寸斷地吼著“我讓你依靠,讓你靠,沒什么大不了”……羅麗與坐在她床單上的鄭昕對視一眼,心說依靠,我會把你壓癟的,鄭昕。
正在交換眼神,鄭昕忽然被一股氣流吹得向前一栽——羅麗的床位在上鋪,床邊上,薛然一雙眼睛狐疑地湊了過來:“麗麗,坐半天了,愣什么神兒呢?”
羅麗有萬語千言。她看看剛剛爬起來還一臉狼狽的鄭昕,終于不甘心地伸手指去:“老姐你真的看不到嗎?兩寸大啊,真的看不到?”
薛然的眼睛幾乎對上,半晌:“什么啊,是蟲子嗎?是蟲子掃掉不就好了!闭f罷伸出手來就要幫忙。羅麗一聲慘叫,做撲倒?fàn)钇疵o(hù)住床單:“不是不是,不能掃。 焙竺娴陌刖溆彩侨套 鞘俏夷信笥,我還等著與他白頭偕老咧!
薛然右手凝固在半空,遲疑一下,轉(zhuǎn)而來摸羅麗的額頭:“妹子,不燒吧?”
羅麗很窘地?fù)u搖頭,忽然眼睛一亮,豁生一種“天下英雄盡數(shù)在此”的頓悟——這是在哪里?女生宿舍!試問哪個女孩不曾在自己的感情世界里幻想點(diǎn)童話與魔法之類的小故事?她猛地直起身:“老姐老姐,還有大家!趕快幫我想想:如果愛情里有一個大魔咒,你們覺得會是什么?”
“啥啥?”薛然一頭問號:“什么魔咒?”
“好吧,如果……”羅麗眨眨眼睛,飛快調(diào)動起想象力:“如果一個王子被巫婆施了魔法變成小矮人,公主要靠個咒語解救他,那咒語會是什么?” 鄭昕剛剛自她衣服底下向外掙脫出一半,聽了此問當(dāng)場栽倒。羅麗拎著衣領(lǐng)把他提起來放好在床上,口型表示:集思廣益嘛!
睡在對頭的老四依依“哧”地一笑,她把手中小說翻過一頁,懶洋洋道:“一個吻吧。青蛙王子不就這么變回來的?”薛然點(diǎn)頭響應(yīng):“嗯呢,童話故事就愛來這套!
羅麗臉上頓時大紅大紫,她掃鄭昕一眼,皺眉:“這不行吧?人家說是咒語啦!咒語的話會是什么?”
“嘛咪嘛咪轟?”下鋪的老三盯著電腦屏幕湊熱鬧,引得一片笑聲。羅麗心中哀涼地感嘆:有什么好笑的,你們以為我沒試過嗎?
要說,老大不愧是老大,幾個極端沒有創(chuàng)意的“咒語提案”過后,薛然抓抓頭發(fā),忽然觸摸到問題的實(shí)質(zhì):“說到底,王子為什么會被變成小矮人?”
羅麗與鄭昕同時愣一下。羅麗遲疑:“呃……因?yàn),因(yàn)樗鞒臣芰,女巫要懲罰他!
“公主沒變。俊
“沒……”
薛然聳聳肩。“那就是王子不對嘍!
羅麗拼命點(diǎn)頭。但看到鄭昕臉色,她干笑,找補(bǔ)一句:“也、也不是吧,可能兩個人都有問題,我想!
“費(fèi)什么勁,讓公主再找一個好啦,這年頭青蛙不好找,王子多的是!币酪腊研≌f往胸口一扣,伸個長長的懶腰說到。
“喂喂!這姑娘怎么這樣?”鄭昕從床上跳起來,如臨大敵地指著對面。
羅麗大笑,隨即發(fā)現(xiàn)問題嚴(yán)峻,只好嘆了口氣:“這公主是個死心眼,只覺得這個王子好,想把他變回來,怎么辦?”
宿舍里的三個姑娘同時疑惑:“那家王子很有錢?”鄭昕撲通一聲絕倒在床。
羅麗笑對天空揮揮手:罷啦罷啦,只有我才是死心眼,自己的王子只好自己來解救嘍……
半夜,公主和王子雙雙失眠。羅麗在搜腸刮肚地琢磨究竟咒語隱藏在那幾個發(fā)音里,而鄭昕則著實(shí)為了這么些年來頭一次與女朋友睡在一張床上卻居然是這么個莫名其妙的狀況而懊惱得睡意全無。黑暗里,宿舍女孩子們此起彼伏的細(xì)微呼吸聲中,一大一小兩雙眼睛就這樣干瞪著。
一個小時之后。
“鄭昕!绷_麗的聲音輕輕的。
“嗯?”在作為床單的眼睛布上換個姿勢,鄭昕回應(yīng)。
“有蚊子耶!
“沒帶花露水?”
“沒!
“我宿舍里有,我去……”鄭昕翻身起來,一眼看到羅麗灑在枕邊粗壯如纖繩的發(fā)絲,他愣愣神,然后想起自己的處境來。羅麗這丫頭就是不仔細(xì),夏夜原本多蚊多蟲,羅麗皮膚又不好,極愛過敏,被咬一口要腫上一個來星期。他知道這丫頭記性差,不曉得帶清涼油在身上,于是總要在自己宿舍多準(zhǔn)備幾瓶的,F(xiàn)在好了,東西都在,怎么去拿來?人算不如仙女算,鄭昕只好嘆氣。
沉默地躺了一會兒,空氣中的“嗡嗡”聲在鄭昕聽來簡直有如飛機(jī)空襲,他不寒而栗地往眼睛布底下鉆了鉆。下一刻地動山搖,羅麗起身在書架上抓了一本什么書,重新趟回來。一陣一陣有節(jié)奏的涼風(fēng)掠過鄭昕頭頂。
“丫頭你干嗎?”鄭昕詫異。
“趕蚊子!
羅麗想必困了,聲音有點(diǎn)含糊。
“我這兒不用,你顧自己就行!编嶊啃。
“……鄭昕,記得高考剛結(jié)束的那個暑假嗎?”羅麗不理他,聲音笑吟吟的自說自話。“咱們終于考在一起了,為了慶祝去內(nèi)蒙古玩兒的那次。那邊蚊子多多啊,記得嗎?第一個晚上咱們又沒買著蚊香,你是不是一夜沒睡替我趕蚊子來著?第二天頂著兩個大熊貓眼圈,騎著馬就要睡,差點(diǎn)摔下來……嘻嘻,你以為我睡得香,其實(shí)我都知道。我都知道的!
大黑夜里,鄭昕面紅耳赤。他清清嗓子,無奈:“還提這個?前兩天是誰吵架的時候吼我這么兇嫌我瑣碎。啃辛诵辛,快睡吧!
“不睡,我怕蚊子把你叼走了!绷_麗喃喃。
鄭昕苦笑:別說,真有這可能。接著便聽到羅麗的嘆息:“啊,快變回來吧你,變回來換你替我趕蚊子,仙女,拜托啦……不然讓他就晚上恢復(fù)原狀也行……”
鄭昕又氣又笑地一頭栽倒。他想了想,用力拿眼睛布把自己裹緊。在一陣一陣緩緩的涼風(fēng)中,王子安然入睡。
那一天之后,時間變成了洪水猛獸,羅麗甚至可以聽到它嗷嗷狂吼地朝自己和鄭昕撲過來的聲音。還有三天了。還有兩天了。還有一天……羅麗幾乎抓狂。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擋、忍不住地尖叫“不要來呀,讓我再想一想!”但是沒辦法,她攔不住最后一天的到來。仙女給予他們的時間在鐘表上嘀嗒嘀嗒毫不留情地走掉。第七天了。
第七天的清晨,鄭昕從一個昏天黑地的噩夢當(dāng)中沖殺而出,很早很早就醒來。
自被仙女的魔法“照顧”之后,他每天早晨睜開眼睛之前都要在心里默念一遍:神啊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夢吧。于是每次他都失望得要背過氣去。今天,默念還未開始鄭昕已經(jīng)覺得自己要憋死,他掙扎半晌,終于從一本厚厚的《新聞學(xué)概論》底下爬了出來。這本書,羅麗每天晚上都固執(zhí)地用它為鄭昕送去半夜涼風(fēng),任憑鄭昕婉拒或者抗議都沒有用,她似乎真的挺怕自己的男朋友一不小心被蚊子給叼了去,又似乎,她想要把往昔鄭昕所給予她的溫柔和照顧盡數(shù)學(xué)來,然后一朝一夕地通通補(bǔ)償回他身上。羅麗在誠惶誠恐地珍惜著如今小小的他,鄭昕何嘗看不出來。
此刻那丫頭兀自在枕頭上睡得沉沉的,她一只手還扣在書上,皺著眉,嘴巴微嘟,似乎夢中境遇亦不甚可心。望她許久,鄭昕心里像有柔軟的手指頭在擰,他伸手想要摸摸女朋友的臉頰,數(shù)度嘗試之后發(fā)現(xiàn)除了攀著羅麗鼻子爬上去之外別無他法,想了想只得作罷。他在枕巾上坐下,很不愉快地回憶起剛剛的夢來。
夢里頭,曾為鄭昕來到此處立下汗馬功勞的蟑螂老兄再度出現(xiàn),它一臉羞澀地問鄭昕是否愿意隨它天涯遠(yuǎn)走。鄭昕把頭搖得都快掉下來了,苦口婆心地跟它分析:“您看我是靈長類您是昆蟲科,咱們物種不同這個有欠妥當(dāng)”,結(jié)果,蟑螂用一句話把他殺死:“至少咱們的身材合適!薄嶊磕ㄒ幌履槪粫r提不起勇氣去看身邊熟睡的羅麗。第七天了,一想到這個,他就像從蹦極臺上忽悠一下跳下來了一樣。繩子太長,地面很硬,三秒鐘的自由落體運(yùn)動之后整個胸腔里都能回蕩出驚天動地的“啪唧”一聲。鄭昕想,這回真的完蛋了。
不是沒有努力的,他們已經(jīng)努力到想象力雙雙枯竭的地步。四天之內(nèi)鄭昕與羅麗嘗試了所有可能和不可能的咒語,在朋友圈與網(wǎng)絡(luò)上征集了上萬條建議,只差在標(biāo)題上寫明“死也不向仙女低頭”然后重金懸賞了。為了尋找“靈感”,羅麗把鄭昕放在肩膀上去逛街、揣在口袋里去游樂園、頂在頭發(fā)上去看電影(唯一的安慰是只需要買一張票),去他們曾經(jīng)拉著手走過的每一個地方,希望回憶能給他們一星半點(diǎn)提示來化解這該死的魔法……結(jié)果,統(tǒng)統(tǒng)浮云。羅麗花費(fèi)大把精力和鈔票換來的只是成績單上血淋淋的一溜曠課,而鄭昕,其身高依舊精確為4.3厘米,一成不變。
經(jīng)過一系列的折騰、嘗試、挫敗與絕望之后,直到昨天,他們終于開始面對這個問題:要是鄭昕再也變不回來了那該怎么辦?
“就是我不能抱你了。我夠不著你,挺遺憾的。”當(dāng)時鄭昕笑一笑,把所有的辛酸與無力咽到肚里。其實(shí),他怎么會不明白?現(xiàn)實(shí)不是童話,最大的區(qū)別在于柴米油鹽醬醋茶。童話里拇指姑娘一寸法師固然都可愛得要命,但挪到二十一世紀(jì),大學(xué)畢業(yè)證是不會發(fā)給這些人的。那么好了,曾經(jīng)信誓旦旦山盟海誓的一切,他拿什么來兌現(xiàn)?自己蜘蛛腿一樣細(xì)的胳膊?鄭昕心想自己明天是不是也該學(xué)拇指姑娘乖乖地找一朵花啊草的隱居起來?以后不能照顧那個笨笨的丫頭了,但至少,可以不連累她、讓她看著堵心。
這些話沒說出口,羅麗已經(jīng)快要哭出來。不能擁抱了,不能拉手,天冷的大街上不能鉆到他衣服里去了。鄭昕再也不能彈琴,鄭昕的琴聲多好聽啊。羅麗苦苦學(xué)來的廚藝以后向誰顯擺去?一;ㄉ拙湍茏屶嶊匡栆粋星期!而且,太過分了……他們分明說好成家以后由鄭昕負(fù)責(zé)洗衣服的!現(xiàn)在可怎么是好?
那時她吸吸鼻子:“我呸呸呸,還一整天呢,我就不信!”
結(jié)果等羅麗醒來,“一整天”已經(jīng)只剩下一半了。看看表,羅麗全無淑女形象地慘叫著沖下床去洗漱,鄭昕無言微笑。這么些天熬心費(fèi)力的,誰不累?好容易睡個深沉覺,鄭昕哪舍得叫醒她。接下來,余下的時間快得像一個噴嚏,“阿嚏”一聲就沒有了,轉(zhuǎn)眼已經(jīng)是夜晚。
周日的夜晚,宿舍空空蕩蕩。住在本市的姑娘回家了,余下兩個姐妹一個跟著男友甜甜蜜蜜去二人世界,另一個呼朋喚友地跑去通宵pub。羅麗與鄭昕分享了黑夜。
如果不是體型懸殊情況詭異,原本多浪漫的事情!
此刻,羅麗坐在下鋪老三的床上。她靠著墻壁,口干舌燥、嗓子冒煙,心里頭一陣冰雪一陣火焰。她絕望,她有氣,她不甘心!就像一場生死攸關(guān)的考試,明知道這道題是有解的,明知道答案就藏在自己大腦與舌尖的某個犄角旮旯,但就是捕捉不到它。現(xiàn)在,交卷子的時間就要到了。再想想?分明已經(jīng)用盡了所有辦法;放棄它?老天,你怎么咽得下這口氣。
亂七八糟的心境中,羅麗又困又乏地迷糊了過去。十分鐘之后,她驚醒,脖子酸痛地睜開眼睛,便看見桌面上有細(xì)細(xì)的影子在動。是鄭昕。
鄭昕正手腳并用地往羅麗的一只杯子上爬。
那是羅麗平時用來喝水的杯子,圓圓胖胖的,淡黃,造型是一位呵呵笑著的老奶奶。這是一套情侶杯中的一只,另一只杯子造型是個老公公,此刻正在鄭昕宿舍的書架上擺著,接了一個禮拜的灰不知已經(jīng)滄桑成如何模樣。說來,這是他們還在上高中的時候鄭昕送給羅麗的生日禮物,當(dāng)時他們笑言這對杯子一定要好好保存,七老八十之后還用它們,端起來就當(dāng)是照鏡子了。
現(xiàn)在,鄭昕吭哧吭哧,像攀巖危峰絕壁一樣踩著老太太的手臂爬上了杯口。終于坐定時,他似乎出了口氣,小心地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接著就像被相機(jī)“咔嚓”一聲定了格一樣,再也不動。
鄭昕太小了,羅麗難過地看著他。小到她全然無法看到他的表情,她只瞧見鄭昕的身子向前傾、向前傾、向前傾……然后“撲通”一聲掉進(jìn)了杯子里。
一秒鐘之后羅麗才驚覺發(fā)生了什么,她魂飛魄散地沖過去把杯子扣了個底朝天,大喝一聲:“鄭昕?!”
水頓時流得到處都是。鄭昕暈頭轉(zhuǎn)向地跌在了桌面上。他抬起頭,正看到羅麗一根巨指指著他的鼻子:“鄭昕,你瘋了!變不回來又怎么樣?小點(diǎn)又怎么樣?大不了我照顧你一輩子,你死什么死?死什么死。窟男子漢呢,孬種!沒出息。≤浌穷^。。
終于明白過來羅麗的意思時,鄭昕抹一把臉上的水,郁悶:“喂喂,姑娘,忘了你游泳誰教的了?我不想活還用費(fèi)那么大勁淹死在杯子里?跳樓……跳桌子好不好?”
“那你——”羅麗不覺已經(jīng)急出眼淚。
鄭昕臉上一黑:“……杯口滑,我掉下去的!
羅麗怔住,然后決定不相信:“大半夜的,你跑杯子上去干什么?”
“我想冷靜一下,我想照照鏡子,我想看清楚自己!币淮疟染洌嶊康纳袂椴煌瑢こ5仄届o與嚴(yán)肅。然后他嘆口氣:“你們掛墻上的鏡子我哪兒夠得著啊,所以……”
眼看鄭昕渾身滴水的樣子,羅麗稍許定下心來,心說你這下子倒是冷靜了。她咬牙,抽一張面巾紙出來劈頭蓋臉地丟在鄭昕身上:“少胡思亂想,仙女出來了我跟她說。仙女也得講道理,對不對?”
“你預(yù)備跟她說什么?”鄭昕苦笑。
“我……我讓她把你變回來。我想不出咒語了,我沒辦法,但是她得把你好好地把你變回來!
“她不肯呢?”
“那我就拿‘殺他死’噴她!”羅麗豁出去了。
一掃憂郁,鄭昕捂著肚子狂笑了半分鐘,然后他緩口氣:“你別,聽我說,羅麗,我剛剛對著‘鏡子’想明白一件事情!
羅麗做洗耳狀,眼看著鄭昕重新變得嚴(yán)肅。
“你們宿舍的姑娘也問過——就是那個。我們吵架了,仙女她為什么會來把我變。繛槭裁词俏,你知不知道?”
羅麗愣一下,很心虛地喃喃:“因?yàn)楸绕鹉銇恚业娜馊獗容^多,變小很麻煩?”
“你看,羅麗,”鄭昕無奈!皠倓傋兂蛇@樣的時候我嚇得不行,到處求救,但是,他們看不見我,看見了也只當(dāng)我是什么小蟲子,揮揮手就彈掉了。只有你!蔽跉,他微笑地緩緩把話說完!爸挥心隳苈牭轿,只有你能認(rèn)出我。因?yàn)槲覀兊男脑?jīng)認(rèn)認(rèn)真真在一起過,因?yàn)橹挥心阕钌畹亓私馕。不管我變成什么樣子,不管我在哪兒,你都能認(rèn)出我。這件事從前我不知道,也不懂這有多重要,她就是要告訴我這個。真的!
分明的欲言又止,似乎后續(xù)還有很多內(nèi)容,但是鄭昕抿一下嘴唇,攤攤手表示“就是這樣吧”。他說完了,剩下兩個人的呼吸聲在極靜的黑夜中徐徐流動。半晌,羅麗吸溜著鼻子點(diǎn)點(diǎn)頭:“大哥你很文藝呀!
鄭昕無奈地笑出來。
“我們可以吵好多架,羅麗!彼f!暗,不應(yīng)該說分手。我輕率了,對不起!
羅麗難過得差點(diǎn)暈過去。是的,是不應(yīng)該,沒有看到連小仙女也不答應(yīng)?好好的一份感情談何容易,怎么總有像他們這樣的傻瓜要等到面目全非了才明白過對方的重要來,才知道后悔?此時此刻羅麗實(shí)在想摟著鄭昕嚎啕一場,但是只哽咽了一聲,她硬生生地忍住了——“摟”這個動作很有難度,搞不好鄭昕尸骨無存,作罷。
遠(yuǎn)處,不知是哪里的鐘聲“當(dāng)”地敲響了第一下。然后,鐘聲悠長緩慢,一下一下扣進(jìn)了屋中兩個年輕人的心坎。十二點(diǎn)了。
羅麗驚惶地望著他:“鄭昕!”
當(dāng)——當(dāng)——
“鄭昕怎么辦?!”
當(dāng)——當(dāng)——
羅麗的眼淚一對兒一對兒掉下來,落到鄭昕頭上,像一場暴雨。
當(dāng)——
“好,好。就這樣,就這樣也行,反正你不離開我,我可以照顧你一輩子,沒有什么了不起。”羅麗咬著牙露出微笑。
“你可以,我知道。我不能啊!编嶊可斐鍪。怎樣也夠不到女孩的臉頰,可就是不想看到上面的淚痕。
當(dāng)——
羅麗哭出來!吧倒,笨蛋!那不如把我也變小吧,我也變小,陪著你,好不好?”
話音落下,十二點(diǎn)的最后一記鐘聲隨之落盡,黑夜一下子靜得像是死掉了一樣。然后,空氣中傳來了輕微的“噗”的一聲。
“哦?這話是你說的嗎?你不后悔?”
尖尖細(xì)細(xì)的聲音仿佛直接鉆進(jìn)耳朵,羅麗目瞪口呆的片刻,她眼前一個小小的光點(diǎn)噼啪一閃——穿著紗衣?lián)]著翅膀、裹在一團(tuán)銀光中的小仙女,出現(xiàn)了。
“說呀說呀,把你變得跟他一樣大,舉手之勞。你考慮好了嗎?”兩寸長的仙女姑娘歪歪頭,兩眼炯炯地盯著羅麗。
“我……”直面仙女,羅麗腦海中那點(diǎn)可憐巴巴的世界觀殘片終于灰飛煙滅,她一時語賽。
“不是!她胡說的!我們沒有找到解咒的辦法我認(rèn)了,你不要再亂施魔法!”桌角上,鄭昕面色蒼白地吼道。
“沒你的事情,我在問她!毙∠膳粨]手,淡藍(lán)的光球劃過空氣向鄭昕而去。鄭昕一驚,捂住嘴巴登時說不出話來。他急得跺腳,眼神掙扎絕望地投向羅麗。
羅麗只覺得一層小小的疙瘩瞬間爬過全身。不是不害怕的。但是……她狠狠搖了搖頭,重重說道:“算你狠!把我變小吧!后悔也不用你管,我陪他!”
一秒鐘的靜默。羅麗死死閉起眼睛等待體驗(yàn)“世界無限寬廣”的滋味。誰知下一秒,仙女噓了口氣:“呼啦,這不就對啦!哎呀呀,多簡單的咒語,搞不懂你們非耗到最后一秒鐘才念出來!沒效率啊沒效率,耽誤我七天時間!”
“總之呢,就是這樣。你們表現(xiàn)得差強(qiáng)人意,也算過關(guān)吧,F(xiàn)在——”
銀光閃閃的小仙女低著頭,頂一顆五角星的法杖此刻被她當(dāng)作筆用,刷拉拉地在一只本子上揮來揮去。似乎是一段記錄作罷,她轉(zhuǎn)向與自己身高相仿的鄭昕,嚴(yán)肅道:“看到?jīng)]有,最后關(guān)頭你女朋友肯作出這樣的選擇,有沒有受感動?有的吧,嗯?”
鄭昕按著太陽穴點(diǎn)了點(diǎn)頭,輕聲:“我能變回去了不?”
“哼!所以以后記得要珍惜人家不要三心二意了!”小仙女撇撇嘴!澳銣(zhǔn)備好了嗎,趙陽?”
“早就……等等!编嶊坎硪豢跉猓骸摆w陽?”
“趙陽是誰?”羅麗一頭霧水。
“。堪??不是你嗎?你不是趙陽嗎?!”小仙女驚訝地瞪大眼睛。
“喂!搞什么。俊币粧咚刮,鄭昕終于大吼:“趙陽是我隔壁宿舍的好不好?!”
“哎呀,咦?奇怪,那你是誰?”小仙女頭上眼看著冒出汗來,她稀里嘩啦地翻了一通手中的本子,恍然:“啊,糟糕……我好像弄錯人了。二層的趙陽喜新厭舊拋棄女朋友,應(yīng)該罰他變;鄭欣跟女朋友鬧矛盾,應(yīng)該托夢感化;還是二層的王磊腳踏兩船,應(yīng)該罰他長出尾巴來;三層的趙彬彬……四層的李曉峰……”小仙女惱火地掃了近乎石化的鄭欣和羅麗一眼,搖搖頭:“瞧瞧,怪誰啊?你們年輕人真是的,天天胡鬧,這么多人一起鬧感情問題,作為專職仙子我也很不容易。√嫖蚁胂,以后對彼此好好負(fù)責(zé)任,少給我找點(diǎn)麻煩吧,好不好?那么——”她低下頭去指著手中的本子:“你是叫王磊嗎?”
鄭昕與羅麗同聲慘叫: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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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我已經(jīng)不打算為自己的懶惰而反省了!
每一個短篇都寫得很有愛,于是,分享快樂吧!
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