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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到三次,即是緣盡。
1.
高中同學會集會地點定在學校附近的火鍋店里,沸騰的油水,桌邊擺放的啤酒罐,男人劃拳,女人嘮嗑。
狗卷桃躲進店外的樹蔭里,同好友兼編輯通話。
“簽售會?近期沒有這樣的想法,好歹留點休息時間給自己啊。”
“我只是回母校參加同學會啦,別擔心!
“唔,畢竟過去了十年,大家都會來吧?我也不是很確定。”
狗卷桃剛打完電話,剛一轉身就與匆匆而來的墨綠發(fā)少年相撞。她急忙道歉,抬眼時卻愣住了。
“越前?”
越前龍馬對被認出來這種事情司空見慣,只是前輩們都在等著他,他只能向其表示歉意。
狗卷桃在喊出口的那一瞬間就后悔了。眼前這人年紀較小,滿臉的少年意氣,和那個捉摸不透的男人完全不一樣。
保持著復雜的心情,狗卷桃回到了飯桌上。
同年的同學們都是要奔三的人了,大多都成家,有的孩子甚至都上小學了,像她這樣單身的其實并不多。
偶爾會有同學打趣,還說給她介紹對象,她很有禮貌地拒絕。
“現(xiàn)在想專心寫作,暫時不想談戀愛。”
她是這么說的。
“是啊,狗卷是日本赫赫有名的小說家啊。”
“要不是同學會,我真想讓狗卷給我簽個名!
“你也喜歡狗卷的小說嗎?”
“那是當然的了,狗卷的文字太直擊人心了,讀完就發(fā)覺早已淚流滿面!
對于這些話,狗卷桃只是露出了一個靦腆的笑容,似乎是不好意思了,她低著頭看著腳尖,好長時間都沒有和同學搭話。
直到她聽到了他的姓氏。
“剛剛我好像看到越前了!
“不能吧,他又不是我們高中的!
“說不定是和家人朋友一起!
她默默地咬了一口魚丸,差點被辣出了眼淚。她對同桌的人說了聲“失陪”,便出去透透氣散散熱。
這家火鍋店也算是老牌了,在這里待了快二十年了,生意一如既往的紅火。
她順著店門口的小路一直往前走,然后停在了青學的大門前。
此時已經(jīng)是上課時間,門衛(wèi)盡職盡責地將一個遲到的小家伙攔在了外面。小家伙也不氣,轉身跑到了另一邊,從圍墻底下的狗洞里鉆了進去。
狗卷桃比劃了一下,覺得自己也能行,便貓腰跟著鉆了過去。
她拍拍身上沾上的泥土和樹葉,抬頭發(fā)現(xiàn)自己來到了網(wǎng)球社社辦。
聽著不遠處傳來的陣陣網(wǎng)球聲,諸多回憶涌上腦海。
2.
那是一個分外炎熱的夏天。
狗卷桃在高中時就已經(jīng)小有名氣了,那天她照常出門尋找素材。正是一天日頭最曬的時候,她暈暈乎乎地從商場飄到學校,又從學校飄到了街頭網(wǎng)球場。
她向來是不怎么喜歡網(wǎng)球的,卻不知怎么的,她停下了腳步,定睛看著球場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
墨綠發(fā)的少年一手握著球拍,一腳踩在球網(wǎng)上。他的對面,一群穿著奇特的人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唯一站著的人,抱著網(wǎng)球拍瑟瑟發(fā)抖。
雙方看起來都是社會人。
本該趕緊離開的狗卷桃鬼使神差地拿出草稿本,在上面飛速地記著噴破而出的靈感。
寫完后,看著滿滿幾頁的小字,她開開心心地合上本子。然后再開開心心地抬頭,開開心心地對上了墨綠發(fā)少年的目光。
狗卷桃:OVO
狗卷桃慌忙把草稿本背在身后,盡量表現(xiàn)出一臉無辜的模樣。
少年卻攤開手,笑望著她。
狗卷桃沒給,少年也沒動。
也不知道少年是如何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的,狗卷桃率先敗下陣來,苦著臉把草稿本遞給了他。
簡單地掃一眼后,他挑眉看她:“你是小說家?”
不等她回話,他繼續(xù)說:“放蕩不羈如風的網(wǎng)球天才男主在經(jīng)歷一次失敗后遇到了一生所愛,哇,挺有趣的設定!
狗卷桃想找塊地縫轉鉆進去,這是她第一次嘗試少女戀愛小說。被看是一回事,被念出來又是一回事。少年的尾音微微上揚,在她聽起來不亞于是在嘲諷。
“還給我!”
她試圖奪回自己的草稿本,少年卻往后一仰,躲過了她的手。她徹底惱了,站起來也不如他高。怎么做都夠不到,狗卷桃只能在原地無能狂怒。
也不想要自己的草稿本了,狗卷桃氣鼓鼓地轉身就走,沒走幾步就被少年叫住了。
“狗卷的小飯團!
狗卷桃:“。!”
這是她的筆名!她記得自己是沒有在草稿本上署名來著!他怎么會知道!
狗卷桃震驚地回頭,迎面飛來的東西讓她下意識接住,也把她想問的問題打了回去。她張開手,手心里躺著一個橘子。
“這是賠禮!
少年晃著手里的另一個被啃了一半的橘子,笑得分外欠揍。
“我才不要什么賠禮!惫肪硖易焐线@么說,手上卻把橘子揣進了外套口袋里。
“下次見,小飯團。”
聽到這令人羞恥的稱呼,狗卷桃沒忍住罵了一句,“神經(jīng)病!
3.
“同學,醒醒!
狗卷桃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想起自己身在何處時,她瞬間清醒了。
她居然睡著了!
穿著網(wǎng)球部隊服的男孩子見她醒來,長松了一口氣。
“午休時間已經(jīng)過了,等會兒會趕不及上課哦!
男孩子似乎把她當做了學生。
狗卷桃道謝后,男孩子才放心地離開。
在原地坐了一會兒后,狗卷桃撐著依靠著的大樹站了起來。身上搭著的黑色外套隨著她起身的動作滑落,她彎腰撿起來。估計是剛才那名男孩子的外套,人可真好。外套上還有淡淡的某種水果的味道,和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十分相符。
只是她沒想到自己會在這種地方睡著,也沒想到自己會夢到那個很多年沒見到過的家伙。
或許是因為之前見過越前龍馬。
狗卷桃已經(jīng)沒心情參加同學會了,她抱著外套回家去了。
她已經(jīng)很久沒回到東京老家了,家里的信箱已經(jīng)被雜七雜八的東西塞滿。她打開信箱,一大堆信掉進她的懷里。她看了看寄信人,幾乎都是她的讀者寄給她的——她的個人信息上填的地址就是東京老家。
踏進房子,她把外套放進洗衣盆里泡著,然后回到客廳,一封信一封信仔仔細細地看著讀者來信。
信封大多五顏六色,非常好看。難得看到一張白色簡約的信紙,她展開一看,第一行對她的稱呼就讓她有些呆愣。
狗卷的小飯團——這是她高中時期的筆名,現(xiàn)在的她用的是自己的真名。已經(jīng)很少有讀者叫她這個名字了,還有點懷念。
然而等她往下看,正文只有幾句極其敷衍的鼓勵話語。
……這真的是她的讀者嗎?
這個讀者沒有署名,她翻到信封,想看看寄信人是誰。但信封也是什么都沒有,郵票同樣沒有。
她翻到背面,把打開的信封蓋回去,連接兩處的是一個橘子樣式的燙印。
狗卷桃猛地拋下滿懷的信,打開大門沖了出去。跑著跑著變成了快步,走著走著她又停了下來。
且不說那封信是不是他寄來的,就算是,這又代表著什么呢?
狗卷桃冷靜下來后回到了家里,信都混成一堆。她坐在信中,回想了很多。
他們的初見算不上美好,一開始她只把初遇當做不愉快的小插曲。
原本該就此擦肩而過。
4.
第二天,準備碼字的狗卷桃發(fā)現(xiàn)自己把大綱都記在那個草稿本上了。臉色幾多變幻,在重新寫和把本子要回來之間她選擇了前者,畢竟她也不知道怎么找人。
找了半天沒找到空余的筆記本,她只能認命地換好衣服出門買本子。
買好一沓封面精致的筆記本,在路過那個街頭網(wǎng)球場時,狗卷桃左顧右盼,小心地尋找著那名少年。
“你在做賊嗎?”
少年坐在長凳上問她。
“你才是賊!”狗卷桃噔噔噔地跑到他的面前,“把我的草稿本還回來!
少年撐著腦袋,拋著橘子,懶散地說:“小飯團,這就是你求人的態(tài)度嗎?”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他毫不示弱。兩人對視良久,還是狗卷桃先承受不住,軟聲說:“拜托了,大哥哥!
少年拋橘子的動作一頓:“大哥哥?”
網(wǎng)球場只有寥寥幾人,不過看起來都是少年的朋友。聽到她稱呼少年為大哥哥,他們憋不住地笑出聲。
狗卷桃沒有理他的反問,她眨了眨眼睛,眼淚忽的掉了下來。
少年:“???”
狗卷桃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你不還給我我就一直哭,讓你在朋友面前丟臉。欺負女孩子什么的,真不要臉。”
少年笑了,他不僅沒慌,反而翹起腿,啃著橘子說:“那就哭大聲點吧,你哭起來蠻好聽的!
狗卷桃:“???”
神經(jīng)病啊!
狗卷桃再次放棄自己的草稿本,她再次氣鼓鼓地跑開,再次被他叫住了。
她回頭,一個黑影再次向她襲來。
“這是賠禮!
少年晃了晃手中的橘子。
“我才不要什么賠禮。”狗卷桃嘴上這么說,手上卻把橘子放進了裝有筆記本的塑料袋里,“走了,大——”
趕在她開口前,少年往前跳了幾步,跳到她的面前,扯著她的馬尾說:“越前龍雅,這是我的名字!
狗卷桃拍開他的手:“你說名字就說名字,扯我的頭發(fā)做什么?”
“讓你印象深刻點!
“神經(jīng)病!”
往后的事情似乎順理成章,他們相知,相識,最后相戀。
5.
狗卷桃把洗好的外套裝在口袋里,提著從那個洞口鉆進了學校。她的記性很好,在那名男孩子經(jīng)過這里的時候,她連忙上前,將外套遞給他。
男孩子卻顯得疑惑,他表示他來的時候她的身上就有這件外套了。至于是誰的,他也不知道。
送走男孩子,恰好編輯來電。她接通,編輯還是在說簽售會的事情,畢竟她難得回東京一趟。
狗卷桃靜默許久,在編輯催促的聲音中,她懷著某種隱秘的期待,小心翼翼地詢問:“如果女主夢見一個很久沒見的人,這說明什么。俊
“你什么時候轉戰(zhàn)如此少女心的小說了?”
狗卷桃:“……”她高中就有在寫少女系列的小說了。
“剛搜了一下,說明這個人正在遺忘你。”
“遺忘?”
“對!
狗卷桃再次沉默。那一刻她的腦子里竟然想的是——他才開始遺忘她嗎?
像他那樣灑脫的人,和她短暫的相處不過是他旅行中的調(diào)劑品而已,在和她分開之后就該把她拋在腦后才對。
在編輯再次詢問后,狗卷桃松口同意開簽售會了。反正那家伙也不在東京,她怕什么呢?正好趁此機會斬斷不必存在的過去。
畢竟當初是他先離開的。
狗卷桃也清楚地知道,越前龍雅這個人不屬于任何地方,沒有人能夠束縛住他。
所以當初她很干脆地提出了分手,和他再也不見。
他追隨他的廣闊天地,她選擇自己的四方世界。
只是……
在意識模糊的最后一刻,狗卷桃不自覺的想——
6.
狗卷桃的名氣非常響亮。
簽售會當天,人山人海。望著這長長的隊伍,狗卷桃的心中升起一股滿足感。
她很有耐心地和讀者對話,認認真真地在扉頁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直到一個橘子出現(xiàn)在她面前。
見她抬頭,墨綠發(fā)青年沖她昂了昂下巴:“這是賠禮!
“我才不要什么賠禮!惫肪硖易焐线@么說,手上卻在橘子皮上一筆一劃地寫著自己的名字。
寫完后,她遞還給他。誰知青年卻一口啃下寫有她名字的那部分,“你這小飯團怪難吃的!
狗卷桃感覺眼前漸漸模糊,她罵道:“神經(jīng)病!
7.
最后一次,再讓我夢到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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