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tty貓。

　　{Kitty}

　　Kitty是凱蒂的貓。
　　一直以來都是。

　　所以，請回來吧。
　　盡管這樣的呼喊和祈求已然成了企盼，但凱蒂還是這么想著。

　　等你回來喔。回來。
　　Kitty貓。

　　{Meet-1}

　　凱蒂6歲那年第一次看到Kitty。
　　那是一只不好看的母貓。白黑相間的花紋，左耳朵有燒傷的痕跡，中等身材，眼睛不似其它的貓那般懶散，是有些鋒利的藍。
　　6歲的凱蒂靜靜地和那只流浪的母貓對視。

　　那時Kitty還沒有這個名字。因為凱蒂還不是它的主人。Kitty被上任主人遺棄，流浪在路邊，以垃圾桶內的剩飯為食，勉強度過了三個星期。
　　這之后，在這個陽光明媚的午后，在這個破落的花園里，遇到了Kitty。
　　這就是她們的初次相遇。

　　Kitty的眼睛是藍色的，很亮，有些驚慌而又緊張地看著面前的小女孩。面前的女孩有一張柔和的臉，眼睛很大，睫毛很長，臉色是可以稱作蒼白的顏色。
　　凱蒂的眼睛也是藍色的，她就那么出神地，仔細地，溫柔地看著它。

　　對視了整整30秒。
　　看到面前的母貓移開了視線，掉頭準備離開，凱蒂突然地發(fā)話了。是有些稚氣的語調，青澀而甜美：

　　“吶，我們很像啊。”

　　{Leave-1}

　　不知道那只母貓是否能聽得懂她的話，凱蒂笑了，俯下身子，想要去撫摸它的毛。
　　Kitty躲開了。三個星期的流浪生活，從捕殺和夜不能寐中躲過的日子，已經教會了它什么叫作防備。它的眼睛變得銳利起來，帶有些威脅和恐嚇的意味。
　　然而只是那一剎那，凱蒂已經感覺到手指有微微的刺痛。

　　好硬的毛……這是她的第一感覺。
　　果然野貓就是野貓吧！

　　她站起身來，看著已經急速奔跑掉的母貓，微微皺了皺眉頭，朝著相反方向離開。
　　那是它們的初次相逢。

　　{Don’t rely on anyone}

　　之后的兩年，凱蒂不斷在夜里因為噩夢醒來。
　　額頭上是密密麻麻的冷汗，空曠的房間里是夜的寂寥和夢的沿襲。妖魔鬼怪的傳說在一瞬間全部涌上腦門，朦朦朧朧的影子晃在門邊，窗外，床頭。

　　“哥！”她大聲叫著，然而黑暗中沒有人回答她。
　　睡著么……她有些遲疑地起身，繞過那一團團模糊的影子，拾起床頭的燭臺，照亮了房間。
　　赤腳走在地板上，無論怎么小心，都會發(fā)出鬼祟的腳步聲，“咚……咚。咚�！币幌乱幌虑么蛟谒男纳稀T臺的燭光明明滅滅。

　　“哥哥……哥——”走到樓梯口，再轉一個彎，就是哥哥的房間。
　　凱蒂顫抖著指尖，亦步亦趨。
　　陰風劃過。蠟燭滅了。

　　微弱的燈光閃了一下，轉瞬間整個房子變成徹底的漆黑。靜。
　　她甚至能聽見風刮進窗戶，窗簾抖動的聲音。
　　也能聽到黑暗中的鬼怪潛伏、詭笑的聲音。
　　想叫，卻突然間像被扼住了喉嚨，什么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仿佛又回到了兩年前的雨夜。她顫抖著身體，看著從樓梯口漸漸爬上的矮小影子。
　　是誰……誰來救救我！
　　凱蒂無助地張著嘴形，然而只有風的聲音回答她。

　　就在快要崩潰的一瞬間，她看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影子。
　　藍色的眼睛在漆黑的夜里閃著光。

　　“不-要-依-靠-任-何-人。”她看見他的口型。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影子突然不見。
　　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只是幻影而已。

　　手中的蠟燭重新點亮起來，手心突然傳來溫暖的觸感，面前是臉色蒼白的哥哥，穿著單薄的睡衣，那是一張幾年來無比熟悉無比親切的臉。親人。唯一的親人的臉。
　　“……哥……哥……”凱蒂眼眶漸漸紅起來，撲到他的懷里，嚶嚶哭泣，“我很害怕！我很害怕！我叫了你好多聲，可是你都沒有應我！哥哥……”
　　感覺到妹妹的恐懼與戰(zhàn)栗，索爾嘆息般的抱緊了妹妹，輕輕說：
　　“對不起……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對不起。”

　　只是作為哥哥的身份而已。
　　他在心里悄悄補了一句。
　　因為……我是。
　　索爾。

　　{Meet-2}

　　8歲生日過后的第四天，凱蒂打開家門，看到門口蜷縮著兩只貓。

　　一只是黑的，一只是黑白相間的。
　　黑的那只比另外一只稍大，把它護在懷中。不過很可惜，凱蒂試了試它的鼻息，已然沒氣了。
　　那只呢？她想把那只黑貓尸體搬開，不料那只黑白相間的貓突然醒了過來，突兀地睜開了眼睛。

　　藍色的。鋒利的。敵意的。成熟的。
　　又是漫長的對視。

　　許久，凱蒂有些猶豫地開了口：
　　“我們……”有些疑惑、拖拉的語調，仿佛在思考著什么似的，“見過吧？”

　　然而那只貓沒有理會她，只是兀自舔著身邊同伴的臉，以為這樣就能喚醒它。
　　“它已經死了�！眲P蒂有些歉意地對它說，雖然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有些歉意。
　　無論怎么舔舐，那只黑貓的臉也只是永遠僵冷地像一塊石頭，帶著沉睡的表情，永遠地棲息在這里。
　　貓仿佛反應過來，不再有所動作，只是呆呆地注視著它。

　　凱蒂有些可憐它，想把它搬到屋子里來，喂點水和面包——這只貓看來受了不少苦，它的同伴為了保護它被凍死，現(xiàn)在只剩下它一個人。
　　她正想將它抱起，卻突然看見那只貓的眼睛里有了淚花。

　　從來不知道貓也是會哭的。凱蒂無奈地嘆息。將貓放下，讓它在同伴旁邊繼續(xù)呆著。
　　然而那滴淚終究沒有落下來。只是像透明的水晶一樣凝固在那只貓藍色的眼睛里，許久不曾滴落。

　　凱蒂看著那只貓將黑貓埋葬。盡管是幼稚的可笑的埋葬方式，但對于貓來說，卻是莊重而嚴肅的。
　　那只貓在同伴的“墓”前，凝望了整整一天。

　　{Live}

　　在夜色降臨的那一瞬間，那只貓準備離開。
　　抬頭卻看到了一雙湛藍的眼眸。是早上遇見的小女孩。
　　那女孩顯然在它身后望了它一天，臉色有些蒼白，帶著幾乎沒有的笑容，看著它，小心翼翼地將它抱起：“和我回家，好嗎？”
　　它沉默。

　　“我和哥哥會好好對你。嗯。一定會好好的。你放心！”凱蒂自顧自地和懷里的貓說著話，“你說，給你起個什么名字好呢？”
　　那只貓蜷縮在她的懷里，沒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這樣吧！”凱蒂把它抱到眼前，看著它平靜而灰敗的藍色眼睛，微笑，“我叫凱蒂，你就叫Kitty吧，好么？”
　　沒有管貓是點頭還是沒有點頭，凱蒂歡喜地笑了，走進房子里，關上了門。

　　房子里燈火通明，溫暖而明亮。
　　站在烤箱前的少年看著妹妹懷里抱著的貓，有些驚訝，問道：“凱蒂，這是……？”
　　“它叫Kitty！”8歲的女孩響亮地答道，懷中的貓聞聲向前看去，空蕩蕩的一片，然而又突然隱隱約約現(xiàn)出了輪廓。

　　貓有些吃驚地回頭看了看她，發(fā)現(xiàn)她是那種幸福而歡快的表情，沉默著沒有說話。
　　“哥哥，我們養(yǎng)它好不好？我已經決定了！我們要好好對它哦！”女孩笑得燦爛明媚，將貓遞給少年，想讓他也摸一摸新來的房客。
　　“好�！彼鳡枩厝岬匦α耍牧伺拿妹玫念^，卻沒有接那只貓，遞給凱蒂一塊面包，示意她喂給它吃。

　　凱蒂拿著面包坐到桌子前，將面包一點點撕碎，喂入貓的嘴里。
　　貓幾乎是帶著木然的表情吃完了整塊面包，看著女孩歡樂的表情，表情空洞。

　　烤箱旁的少年轉過頭來，看著笑著的妹妹，深深嘆息，低下頭來。

　　這是Kitty在凱蒂家度過的第一個晚上。
　　從此，一住就是八年。

　　{Secret and love}

　　8年是什么？
　　八年。

　　八年足以讓一個女孩長成妙齡少女；
　　八年也足以讓一只貓變得老態(tài)龍鐘。

　　Kitty老了。凱蒂清楚地知道。
　　Kitty沒捉過老鼠，也沒像別的貓那樣盡力討主人喜歡；只是喜歡倚在門口看著日出，或是在同伴的墓前徘徊一天。8年來幾乎天天如此。
　　然后在傍晚的余暉中，看到一天天長大的少女歡快地笑著，跑到它面前，將它抱起，身邊的少年笑得溫暖如初。

　　它的毛越發(fā)僵硬，胡子無力地聳拉在臉上，那雙曾經碧藍的眼睛已經渾濁不堪。
　　11歲。實在是一只老貓了。

　　16歲的少女喜歡抱著它坐在板凳上，看著荒蕪的院子里的草草木木，和它嘰嘰喳喳，開心地笑。
　　嘰嘰喳喳的內容，從小到大，多的幾乎數(shù)不清，不過也無非是“很喜歡哥哥哦”“今天的太陽很漂亮呢”“那片云是不是像你啊，Kitty”“不能多吃糖了，會長蛀牙”“哥哥今天夸獎我了呦”“Kitty你要多吃一些”之類的雜七雜八的，像聊家常之類的碎語。
　　那個少年幾乎只有在傍晚和晚上的時候才出現(xiàn)，在落日的霞光中，從那個破舊的院子門中悄悄地走進來，帶著溫暖的笑容，在凱蒂悲傷或喜悅或憤怒的時候出現(xiàn)。
　　那個少年索爾。

　　Kitty在凱蒂的懷中無聲地瞇上了眼睛。
　　是啊，那個少年索爾。
　　八年來，一直沒有變過。

　　然而八年來，凱蒂依舊不斷地做著噩夢。
　　千篇一律的噩夢。無非是叫著“哥哥”醒來，或是“爸爸！媽媽！”。
　　凱蒂的父母在十年前的雨夜不幸喪生，和爸爸媽媽一起乘坐飛機的哥哥奇跡般的生還，回到她身邊告訴她“會一直和她在一起”。

　　然而少年索爾的地位卻漸漸被Kitty所代替。
　　每天晚上被夢魘纏身，Kitty就會爬到凱蒂的床上，將她搖醒，在Kitty的低叫中重新入眠。
　　隨著長大，那些魑魅魍魎也再也無法近身，八年前那個孤獨的夜里，“不要依靠任何人”的約定，緩緩熄滅的燭臺，臉色蒼白的少年，還有樓梯口閃現(xiàn)的影子，一切都在記憶中模糊、斑駁、脫落。

　　是怎樣定義的呢。
　　Kitty想，它了解凱蒂。八年的相處，已經足夠了解這個單純少女的孤單、憂傷、歡樂、純真、相伴、恐懼、侘傺、倦怠、依戀。她的愛，她的淚，她的顏，她的寞。
　　八年而已。八年。

　　八年的時間，已經足夠將這兩個人——不，一人一貓，緊密的聯(lián)系在一起，它們的命運，它們的友情，它們的相互依賴和信任。
　　真想永遠不分開呢！
　　關于那些秘密的愛，也真想永遠不說出來呢！

　　{Dark and night}

　　淅淅瀝瀝的雨，這幾天幾乎就沒停過。
　　花園里剛長出的花也差點被雨打壞。花是哥哥從外面帶回來的花種，過了幾個月就開了花。有粉紅色也有黃色，都非常好看。
　　凱蒂作為一個女孩子，自然也很喜歡。

　　“最喜歡哥哥了！”依稀童年說過無數(shù)次的話再次從凱蒂口中說出，即便是現(xiàn)在，也很自然。
　　“嗯�！鄙倌晡⑿χ�，拍著妹妹的頭。昔年比他矮小兩三個頭的妹妹，已經長到了肩膀，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和小時候有點相像，又有點不同。
　　“我是說真的！”凱蒂有些不滿地嘟囔著，拿開索爾的手，認真地重復，“是真的！”
　　“知道�！彼鳡栆不謴驼J真的表情，緩緩勾一勾嘴角，“我是哥哥�！�

　　凱蒂愣了一下，定定凝視著那雙八年來從未變過的藍色眼睛，突然垂下眼睛，掉頭就跑。

　　站在花叢中的少年，被花包圍著，微風緩緩吹拂，留下一片燦爛的斜影。
　　索爾有些落寞地笑著，拾起一朵花，放在鼻間輕輕嗅了嗅。

　　八年前我就說過。
　　現(xiàn)在也依然如此。
　　因為……我是。
　　索爾。

　　{Common daisy}

　　“今天是哥哥的26歲生日！很開心！”少女穿著有些正式的晚禮服——那是16歲索爾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巧笑倩兮，“干杯！”
　　“嗯，謝謝凱蒂�！彼鳡柕χ鲞^酒杯，那張容顏依舊是16歲少年的臉龐，青澀而又明朗，俯下身來看著坐在凱蒂腿上的Kitty，“Kitty也要酒嗎？”
　　Kitty抬起頭，眼前依舊是模糊的光影，不真實地如同環(huán)境。

　　“哦……看來是不要了�！彼鳡枩厝嵋恍Γ瑢⒈械募t酒一飲而盡。
　　“那個那個那個……”對面的妹妹突然緊張起來，直直地站起身來，交叉雙手放在胸前，不知要做什么。
　　索爾探究地看著她，等待著她說些什么。
　　“生日禮物……”細如蚊鳴的聲音響起，“是我要送給哥哥的生日禮物！”

　　索爾伸出雙手，作出期待的表情。
　　凱蒂將Kitty放在桌上，后者藍色的眼珠看向她手中的禮物，倏然有了嘆息的表情。
　　“是雛菊……”索爾接過被精心打扮過的花朵，對著凱蒂溫和地笑著，“很漂亮，謝謝。是很好的生日禮物。我很喜歡�！�
　　“嗯�！眲P蒂喃喃重復了一遍，看著被索爾捧在手心的雛菊，有些難過的別過頭去，“雛菊�！�

　　雛菊啊。哥哥。
　　我送給你的26歲生日禮物，是雛菊。
　　16歲的我送給26歲的你的生日禮物。送給容貌十年如一的你，哥哥，索爾。
　　——是雛菊啊。

　　{Cry in the dream}

　　[索爾]

　　在夢里，我已經生活了十年。
　　在那個女孩綺麗的夢里，我溫柔地笑著活了十年。我的妹妹。
　　十年之期漫長而又短暫，像是一眩而過的光景，又像是緩慢流淌的華年，繽紛而夢幻的光芒在夢里呼嘯而過，映出她悲傷的臉孤寂的臉微笑的臉幸福的臉。

　　我是作為她十年始終如一的“哥哥索爾”而存在的。我不知她是否已經知曉真相，然而我也許已經無法再陪伴她。
　　從六歲到十六歲，從青嫩稚氣的小女孩到亭亭玉立的少女，我第一次感覺到成長是如此神奇，時光是如此奇妙。
　　——也許是因為旁觀者的緣故。

　　不過，我離開后，她身邊還有那只貓Kitty。
　　八年前還是一只很可愛的貓，現(xiàn)在已經如此步履艱難。
　　但我必須得離開了。

　　不僅因為你的生日禮物，雛菊，那朵漂亮的花，更因為你期盼的眼神。
　　我希望你得到幸福�！瓌P蒂�！瓌P蒂。
　　出發(fā)前我曾這樣緩慢地，不止一次地念著你的名字。因為你，我才得以存在。
　　在這個精致而易破碎的夢中，活了十年。

　　因為……我是。
　　索爾。
　　Soul。
　　——這就是我的名字。

　　再見。我的妹妹。

　　[Kitty]

　　“吶，我們很像啊�！�
　　你的這句話暗示了我們的結局。

　　是么。很像。
　　就像飄零在風中的孤獨的花朵。流浪，被背叛，離別，渴望愛。
　　是啊，我們很像。
　　不論是作為貓的我，還是作為人的你。

　　不僅是那時的你，那時的我，現(xiàn)在的你我也是如此相像。
　　我知道你在渴盼著自由。因為你我的“相像”。
　　所以我很抱歉，盡管我已經作為一只“老”貓，但我還是要離開你。

　　離開過后，你身邊依舊有著那位忠貞的騎士。你親愛的哥哥。
　　我相信他會一直守護著你。
　　我們的第一次相遇、第二次相遇，直至最后一次相遇。就像空中交錯的流星，對于如此相像的你我來說，相遇過后就永遠無法回頭。

　　其實有時我覺得你給我起的名字也挺可笑。Kitty貓。Kitty貓。
　　再見。我可愛的小姐。

　　{Find nothing in the world}

　　第二天早上起床，床邊依舊有溫熱的牛奶，以及掌握好溫度的早餐。
　　滿足的舔著嘴唇的少女，卻發(fā)現(xiàn)床頭臥著的貓Kitty不見了。
　　這么老的貓，還能到哪里去呢？

　　她有些焦急地噔噔下了樓梯，找遍了整個屋子，都沒有見到Kitty的影子。
　　是去什么地方玩了吧。她安慰著自己。

　　直到晚上，連哥哥索爾都不見的時候。
　　她拿著燭臺，照亮了屋子的每一個角落，十年前的那種孤獨恐懼的感覺再一次襲擊了她，所有人……所有人都不見了！
　　凱蒂慌張地爬上樓，又跑下來，在空蕩蕩一片的屋子里嘶聲力竭的喊著哥哥和Kitty的名字。

　　那是這個世間唯一，她唯一的依靠。
　　唯一。

　　終于明白索爾和Kitty徹底離開的事實，凱蒂無力地靠在墻上。
　　上面有著7歲那時幼稚的涂鴉，還有略顯歪斜的簽名。

　　如果唯一的依靠倒塌了……
　　是不是就像，整個世界充斥著人群，你的眼睛里卻空無一物，那種感覺。

　　{Leave-2}

　　又是夜。
　　Kitty和索爾已經離開了整整三天。
　　這三天她徹夜未眠。睜著帶有血絲的雙眼，徒勞地看著墻壁，椅子，柜櫥，這些曾經有過燦爛笑聲與美麗回憶的東西。
　　屋子里仿佛還能聞到那種哥哥身上特有的清香，還有Kitty遺落的幾根硬硬的貓毛。
　　一切都存在過，不是么？

　　凱蒂扶著樓梯，舉著燈臺走上樓梯。
　　模糊的氤氳中，妖魔鬼怪再次復蘇，一片寂靜和瑟瑟的冰涼襲擊了她的大腦。手中的燭臺“嘭”的一聲掉落在地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緊接著到來的，是徹底的黑暗和邪魔復蘇的詭笑聲音。

　　害怕�？謶�。戰(zhàn)栗。顫抖。
　　她又被扼住了喉嚨。說不出一個字。
　　想叫的名字全部哽咽在喉嚨間，再也無法輕啟唇齒，將其一一吐露。
　　幾乎已近絕望。

　　然而黑暗中那雙湛藍色的眼睛又緩緩地浮動上來，驅走了一切黑暗，仿佛整個世界都只剩下湛藍的海水，碧波蕩漾。
　　她看見那雙眼睛所在的臉龐，輕輕地開口說話。
　　那是八年前一模一樣的話語。——兩個人，不，一人一貓，共同用眼睛和口型對她所作出的勸誡和安慰。

　　“Don’t rely on anyone�！焙诎抵械娜撕拓埻瑫r齊齊張開了嘴唇，帶著安定人心的慰藉力量，臉上浮現(xiàn)著那種哀傷而寂寥的微笑。
　　從一開始就如此。
　　從一開始就如此，該有多好。

　　Don’t rely on anyone。

　　凱蒂的眼前，蠟燭的火光依舊灼灼燃燒。
　　一切就如同八年前。
　　然而，當年臉色蒼白的少年和鋒利眼神的貓，卻再也不存在于這里。

　　不，她微微地笑起來，將手按向心口的位置，那里有著雛菊花的香味和與她無比相像的貓的眼睛：
　　——不，你們，在我心里。

　　{Meet-3&Leave-3}

　　未知年份。未知月份。晴朗。

　　凱蒂獨自走在郊外的田野，昨晚剛下了一場雨，天色晴朗，露珠跳躍在葉子之間，晶瑩透亮。
　　黃色的花盤，白色的花瓣。那朵雛菊花就這么突兀的映入了眼簾。
　　被露水所洗刷過，在晴朗的天空下更顯得玲瓏可人。

　　凱蒂情不自禁地走過去，俯下身來細細觀察。
　　清晨的花朵，尚未開全，透露著些許青澀的味道。一如她曾經送給哥哥的雛菊花。
　　那是她永遠無法言明，無法到達的愛。

　　稍稍仰起頭，突然間眼里一片藍。
　　以為是藍天，然而站起身來，卻發(fā)現(xiàn)不是。
　　那是一潭碧色的湖水，如同陽光照耀下的清泉，帶著尖銳而犀利的眼神，注視著她。

　　她站著看向面前似曾相識的貓。那個字眼堵在牙關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凱蒂看著它。

　　和初遇時，一點沒變呢，你。
　　白黑相間的花紋，左耳朵有燒傷的痕跡，中等身材，眼睛不似其它的貓那般懶散，是有些鋒利的藍。
　　很亮，有些驚慌而又緊張。

　　依舊是漫長的注視。
　　那雙眼睛跨越了10年的距離，從不同的時空遙望著她，那曾經是她唯一的親人，她唯一的伙伴，她在過去所留下的一切軟弱與回憶�！鞘顷P于雨夜的記憶，關于燭臺關于鬼魅的傳說，從未變過的少年的臉，黑夜中從夢魘中叫醒她的貓。埋藏在心底最深的愛。

　　凱蒂向著那只貓笑了。沒有伸出手去抱它，也沒有說任何話，只是在臉上揚起一個燦爛的微笑，一如初始的那個女孩子。
　　那是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微笑。
　　微笑著注視著，過往的自己，親愛的你，還有他。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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