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鳥撲棱著翅膀毫無聲息地從頭頂飛過，只掉落下幾根羽毛，失去生命后打著旋兒從天空無力飄落。

　　黃昏時刻總是讓人生出愁緒，遠處的山脈墨色濃重點綴橙紅色的天空，連最后一絲白色云彩也被它吞噬而盡，熱烈又荒涼。

　　晚風夾雜著微微寒氣包圍著你，你默不作聲，用手指勾住凌亂的發(fā)絲掖至耳后，敲敲坐在椅子上許久有些麻木的雙腿，緩和過勁兒后慢慢站起，一絲不茍地整理起壓出褶皺的裙擺，這是你收到他寄來的最后一份禮物。

　　01

　　這一次你和他的相遇實屬偶然，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因為化學(xué)成績太差連選擇題正確率都不到20％而被宮本老師“特殊關(guān)照”留在辦公室單獨輔導(dǎo)。

　　他叫諸伏景光，宮本老師的得意門生，高等學(xué)園2年1班的班長，剛?cè)雽W(xué)時就憑借俊朗帥氣的容貌和極高的文化課成績而聞名全校的溫柔系音樂小王子。

　　不論是光明正大告白的學(xué)姐還是私下暗送秋波的學(xué)妹數(shù)不勝數(shù)，但是卻從沒有聽聞他和哪個幸運兒在一起，每次只能看見他和另一位校園男神降谷零并肩同行的身影，導(dǎo)致不少女生芳心破碎情斷校園，哭喊著蹂躪沾滿淚水和鼻涕的手帕。

　　難道男神只喜歡另一個有腹肌又帥氣男神，這競爭壓力也太大了吧。

　　02

　　你也不例外，開學(xué)時候他在臺上的精彩演講吸引了你全部的注意力，接下來的時間里你周密策劃了不少偶遇，整裝待發(fā)展露最完美的姿態(tài)，可惜除了他溫柔的笑容和禮貌的問候，你一無所有，戀愛計劃表完全是0的進度。

　　終于在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因為被輔導(dǎo)而在無意間撞破他和降谷零親密現(xiàn)場的你對追求他徹底失望，哭唧唧地跑回家痛恨地扎完代表降谷零的小人，終結(jié)了對他的迷戀。

　　你對安慰你的好友如是說道，“其實男神和降谷零也挺合適的，養(yǎng)眼又登對，是吧。”

　　是嗎？

　　如果忽視掉那個被你扎的差點痛哭流涕的小人的話。

　　03

　　“太尷尬了”，你和諸伏景光面面相覷，沉默在你們之間蔓延，剛被宮本老師就你的成績狠狠地兇了一頓，他沒想到即使他這么努力的給你補課，你的正確率還是一如既往的令人驚嘆，于是捂著胸口決定出去抽根煙冷靜一下防止控制不住自己薅光自己沒剩幾根的寶貴頭發(fā)，正好諸伏景光過來送班級的作業(yè)，宮本老師就讓他暫時指點指點你，也許同齡人更加擅長如何教會另一個頭腦不開竅的笨蛋！

　　你的臉上還掛著金豆豆，想不發(fā)出聲音的吸吸鼻涕保持你在他面前的淑女形象，可是諸伏景光的紙巾已經(jīng)遞了過來，看來他的聽力非常好，難怪英語總是高分。

　　你的腦洞開始擴散，奇奇怪怪的想法跟著你的鼻涕泡涌出，你趕緊用面巾紙擦干凈，恢復(fù)往日追他的神采試圖用言語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來挽回你岌岌可危的形象，“諸伏同學(xué)……不趕緊去找降谷同學(xué)沒關(guān)系嗎？”

　　“他去社團打網(wǎng)球了”，諸伏景光似乎沒有想到你會問他這個問題，眼底的驚訝一閃而過，“好了，我們先看看這道題�！�

　　“誒？”

　　“怎么了，不是宮本老師讓我給你講題嗎？”

　　……確實是這樣沒錯，但是曾經(jīng)的男神給自己講題也太讓人興奮了吧！

　　你的興奮只持續(xù)了三秒，在看到他皺著眉看你試卷上鮮紅色的，力度差點劃破紙張的分數(shù)之后就連渣都不剩。

　　你羞愧地低下頭，說實話，剛才宮本老師批評你的時候你都沒有覺得這么讓你心驚膽戰(zhàn)。

　　“這道題你應(yīng)該這么想……”

　��？

　　你抬起頭誤入他黑色的瞳仁，春日和風暖陽的溫柔再一次把你拉回名為戀愛的陷阱。

　　對不起降谷同學(xué)，我爬墻了，我還是我覺得我x景光的cp更好磕一些。

　　04

　　在你奇跡般地考出有史以來最好成績后，宮本老師鄭重的把你托付給了極富教育天賦的諸伏景光同學(xué)。

　　你恨不得立刻下單給宮本老師買十瓶生發(fā)露然后親手給他涂滿腦殼，愿意為他天天祈禱長出烏黑亮麗的新鮮頭發(fā)，您就是傳說中的紅——郎吧！

　　就這樣，每周一三五放學(xué)你都會跟著諸伏景光在教室里補習(xí)化學(xué)，最讓你感到驚喜的是只有你們兩個人，因為降谷同學(xué)要進行社團訓(xùn)練，當然就這個問題你也問過正給你批改作業(yè)的諸伏景光，“諸伏同學(xué)你不去參加社團活動嗎？”

　　然而得到的是男生干凈清爽的聲線，“社長只需要處理一些文件而已，但是你這邊比較重要啊，馬上就要升級考試了不是嗎？”

　　你的大腦自動過濾掉最后一句話。

　　我這邊比較重要。
　　我比較重要。
　　我重要！

　　你在心底瘋狂的吶喊，小小人兒頭頂束帶腳踏祥云，舉著兩只小鼓槌乒乒乓乓地敲打這心門。

　　“想什么呢？”你的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男生放大的臉，眉峰揚起像茂盛的山峰，底下是倒映著的恍若明鏡兒的湖泊卻兩扇睫羽遮住全貌，少年身上干凈清新的皂角氣息就這樣向你直面撲來。

　　你下意識地后退卻被后排的桌椅阻擋住發(fā)出嘎吱的噪聲，“剛才叫了你好幾聲都沒回應(yīng)，又走神了�！�

　　好似察覺你們之間過于親密的距離，諸伏景光轉(zhuǎn)回身體將習(xí)題冊放到你眼前，“這道題我不是前幾天給你講過了，原題怎么還能做錯啊�！�

　　“我……我忘記了�！�

　　他伸手敲敲桌面，對你不負責任的回答很不滿意，“zero社團要參加比賽了，但是有個同學(xué)的腿受傷了，我可能會頂替他一段時間，所以你要學(xué)會自己整理錯題調(diào)整學(xué)習(xí)態(tài)度，只有我給你講的話成績不會提高的�！�

　　“對不起……”你沒想到他不會再輔導(dǎo)自己了，心里酸楚發(fā)澀，既生氣自己怎么也學(xué)不會化學(xué)這么不爭氣又害怕他離開自己，眼圈沾染上了水紅，整個人散發(fā)著頹廢沮喪的氣息。

　　“怎么還哭了？”你感覺到自己的臉被一雙手抬起，帶著玩貝斯特有細繭的指腹輕輕擦拭去晶瑩的水珠，“如果小朋友這次考試有進步的話，我可以獎勵給你一個愿望哦。”

　　你淚眼朦朧地看著他，小嘴不可思議地微張，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男神他給自己擦眼淚了，男神稱呼自己是小朋友，男神要給自己一個愿望？！！

　　你趕緊點頭，這個時候不答應(yīng)的人就是笨蛋！“景光……”你趕緊看看他的反應(yīng)，嗯，還是笑瞇瞇的，“景光你相信我，我這次一定會考好的！要不，我先許愿？”

　　“你的保證我可不能輕易相信啊�！敝T伏景光有些苦惱地說著，似乎正考慮著你話語的真實性。

　　你不禁有些急了，眨巴眨巴眼拍起胸脯向他保證，“我信用很好的！”

　　“口說無憑，這次這么簡單的題都錯了，要我怎么相信你，除非……”

　　你湊的更近些，想聽的清楚，卻沒想到諸伏景光直接圈攬過你的身體扣住你的后頸，“先讓我收取點給你講題的報酬吧�！�

　　唇瓣相貼的觸感讓你難以相信發(fā)生的一切，你瞪圓眼睛卻被他用手掌捂住，他的唇舌靈巧地攻破你不堪一擊的防線在你口中肆無忌憚地進攻折磨你頭腦發(fā)昏迷迷糊糊，完全受制于他的控制。

　　呼吸交錯之間柔軟的唇瓣像稚嫩的花苞顫抖著盛放出嬌嫩的姿態(tài)，舌尖一瞬間的相觸讓你心慌意亂，可在下一秒他深深地吮吸著你的芬芳不給你任何思考的機會。

　　甜蜜，驚喜的情緒猝不及防在你腦海中炸起燦爛的煙火，你給了他最真誠卻又笨拙的回應(yīng)。

　　05

　　你的愿望自然是和他在一起，你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你會成為挽著他臂彎一起漫步在校園的女孩子。

　　時間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偷偷溜走，你和他相擁在京都櫻花的飛舞中，嬉鬧在長野溫泉冒著熱氣的氤氳中，牽手漫游在東京各個街頭，對你而言這是最美好的時光。當然，除掉那個經(jīng)常打擾你和景光約會的某個金發(fā)帥哥就更好了，他一直單身總讓你感覺正宮地位不保，于是想盡各種辦法為他介紹美麗善良漂亮又大方的小姐妹，甚至搬出了你以前追景光時候的戀愛寶典，里面的指導(dǎo)方法讓眾人大開眼界。

　　你窩在男友結(jié)實溫暖的胸膛，擺弄著他衣服的鎖扣，聽他問你戀愛寶典的作用忍不住翻了白眼，這個狗男人當時明明知道自己追他還裝模作樣地像對待普通同學(xué)那樣讓自己失落，對自己懷有覬覦的心思，背地里懇求宮本老師讓他教自己學(xué)習(xí)好創(chuàng)造兩人單獨相處的機會，最后胡說八道嚇唬自己害得自己以為兩人真的沒有可能了，流下丑陋且悲傷的淚水，結(jié)果折騰來折騰去還不都是談戀愛嘛，難以理解他的腦回路。

　　你居然說是培養(yǎng)感情？

　　切，信了你的狗話，你就是被我追習(xí)慣了以后沒了我不適應(yīng)過來找存在感了。

　　為什么只被我追上癮了？

　　果然是因為我可可愛愛，你覺得我這朵小嬌花太誘人了吧。

　　哎哎哎！說著話呢，親我干嘛？親我我也要說，堵我嘴沒有用！

　　emmmm其實也還是有點用的。

　　至于為什么老是給降谷零介紹對象？

　　哎，要不是你們倆太膩歪，我能整天這么提心吊膽嘛！

　　別……還白天呢，我可不想明天穿高領(lǐng)衣服去聽課，太過分了啊，這可是夏天！

　　06

　　一切美好停留在你們畢業(yè)的那個夏天。
　　你成為了一個企業(yè)普普通通的白領(lǐng)，朝九晚五時常加班重復(fù)著一日日枯燥乏味的生活，再也沒有收到過他的訊息。

　　諸伏景光，你戀愛五年的男朋友，人間蒸發(fā)了。

　　和他一起沒了蹤跡的還有降谷零。

　　所以，到底還是他倆私奔了嗎？

　　你撥打著第521個電話，仍然是記憶中清冽溫柔的聲音。

　　“滴——你好，我是諸伏景光，有事請留言，我會在聽到留言之后給你回電話�！�

　　你無力地放下電話，裹著小毯子坐在地上，嘴角提不出一個微笑，疲憊冷清的夜里，除了窗外依舊高懸的月亮，沒有人能夠與你對話。

　　從失去他的消息驚慌失措到自我欺瞞他只是和降谷零勇闖天涯，再到懷疑他的存在只是自己的幻想，只能靠著一只永遠無法接聽的電話期待聽筒那邊傳來的他的聲音，沒有人知道你在多少個黑夜里痛聲大哭淚流滿面，卻無人給你親吻臉頰上冰涼的水漬，也不會有人知道多少個夜晚你躺在床上無法入眠，只能靠一瓶又一瓶的安眠藥強迫昏迷勉強維持健康。

　　你和他的合照每一張都被好好的保存，熟悉的笑容被你深深鐫刻在腦海中，這都是你證明他存在的唯一方式。

　　在清冷的月光中，你看見了他皺著眉，好像生氣你的狼狽模樣，你抬手卻從他的身體中穿過，視線模糊景象游離，分割了兩個世界。

　　你仰頭飲下最后一口啤酒，用力一捏將它壓癟隨意丟在地板上，自嘲地將嘴角扯出難看的弧度，“難怪你看見他，你又醉了。真是個笨蛋，兩年時間毫無消息，傻子都知道該怎么做，你怎么還在等他？”

　　你的眼淚又忍不住往下流，可偏偏咬住下唇不肯出聲，連細小的嗚咽都被吞進肚中，我是他的小朋友，他一定會回來找我的，說好白頭到老他一定不會違約。

　　對不對，hiro，你舍不得讓我一個人孤獨終老的對吧。

　　再打一個電話，你一定會接的吧。

　　“滴——”

　　你吸吸鼻子裝作輕快，“hiro！該回來找你的小朋友啦！”

　　“你好，我是諸伏景光，有事請留言，我會在聽到留言之后給你回電話。”

　　……

　　“嗚嗚嗚你該回來了嗚嗚……再不回來你的小朋友就生你氣了，再也不會理你了……”哽咽的聲音回蕩在空蕩的房間，連月亮都忍不住心疼遮掩在云層之后偷偷拭淚。

　　無數(shù)個相同的難寐的夜晚，無數(shù)個哭泣的揪心撓肺的思念。

　　07

　　收到他的消息已經(jīng)是三年之后，你已經(jīng)辭退了公司的工作開了一家小小的花房，每天照顧著嬌嫩美麗的花朵讓你的情緒穩(wěn)定了好多，在你的朋友看來你幾乎已經(jīng)忘記還有這個人了，但空掉被藏好的藥瓶揭露著殘忍的真相。

　　距離景光失蹤已經(jīng)五年了。

　　你在花店門口看到了一個紙箱，收件人是你的名字。

　　寄件人的名字已經(jīng)被撕毀。

　　……是誰？

　　你下意識心顫，將那個人的名字在舌尖輾轉(zhuǎn)了一遍又一遍，最后隱去蹤跡，不敢想他。

　　你的心里有所感應(yīng)，女人敏銳的直覺撩撥著你的神經(jīng)，第一次，你不希望是他。

　　你彎腰將紙箱抱起，擱置在工作臺上，想了想將門關(guān)上，掛上close的門牌。
　　靈活的雙手不知是怎么回事竟拿不住小巧玲瓏的剪刀，幾次三番地顫抖著劃過膠帶粘合處卻只留下淺淺的劃痕，終于最后一次咔嚓一聲戳破了箱子釋放出里面令人壓抑的氣體。

　　慢慢打開紙箱，映入眼簾的是白色純潔的婚紗。

　　你不愿思考它的存在，直接將它拎出不管不顧地將紙箱翻轉(zhuǎn)一股腦倒出里面所有的物品。

　　一只手機。

　　和兩枚戒指。

　　手機的屏幕碎裂，被一只彈孔穿透，你默默將它放到你的左胸口處，這是景光平常放手機的位置。食指順著彈孔戳進去，赫然是心臟所在。

　　你感受到錐心般疼痛卻面無表情的忍受，想必景光當時比這更痛千倍萬倍，在他消失的這些年，你想過很多很多的可能，有重逢喜悅的，有再也不見的，還有……生死相別的，你一直都知道他是一個將櫻花徽章看的比自己生命都重要的警察，對于他的理想你也是支持的，偶爾也會為此吃昧，但他總說不愿再見到被壞人迫害到家庭破碎父母雙亡兄弟分離的場面了，這些痛苦他自己承受過，所以不希望別人承受這種痛苦。
　　他總是這么溫柔，溫柔到讓你心疼。

　　你把戒指戴到無名指上，好在這些年你沒有長胖，尺寸合適緊緊地貼合你的皮膚，銀質(zhì)冰冷的觸感刺激你的指根，簡單美麗的花紋此時仿佛有了生命扎進你的身體，肆意灼燒你的脈絡(luò)靈魂，燒毀你鎮(zhèn)定的偽裝，簇擁著你的淚水飛躍到地面留下冰冷的痕跡。

　　08

　　你不知道諸伏景光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你找不到地方祭奠他。

　　徘徊游離過東京街巷之后，你最后來到了某處不知名街邊公園的長椅上坐著，看著暮光一點點涌出綻放涼薄的色彩。
　　天空的晚霞擁抱著整座城市，你想，諸伏景光的靈魂一定在這座城市的某個地方沉眠。

　　身邊有小孩子吃著冰激凌經(jīng)過，好奇地看著你。你沖她點點頭，微微一笑。

　　小孩子拉著母親的手，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媽媽，漂亮的新娘為什么在哭�。俊�

　　母親輕柔地摸摸孩子的頭，“因為姐姐在想她心愛的人啊�！�

　　哭了？

　　你伸手觸碰臉頰，果然沾了一手涼意。
　　輕吻無名指的戒指，你在最后一絲光亮被黑夜吞噬卻在下一秒無數(shù)街燈耀眼亮起時刻堅定而溫柔地說出“我愿意�！�

　　將捧花擺放在長椅上，你頭也不回地離開，以諸伏景光妻子的身份開始新的生活，他的路，將由你替他走完。

　　翠藍、凈白的雙色桔梗花靜靜地消失在城市的一角。

　　——永恒的，無望的愛。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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