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娟，無論在哪部小說里，像我這樣起名的人都活不長。幸好我生在現(xiàn)代，家境優(yōu)渥，衣食無憂，雖不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勉強也算是投了好胎的富二代一名。

　　但是生活總歸是要有點波瀾的。十四歲那年，我爸爸領(lǐng)回來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名叫王伊可，比我小一歲，名字秀氣，人長得更是文靜漂亮，和五大三粗的我一對比，仿佛基因突變。

　　媽媽對這個處處出挑的私生女打心底里厭惡，所以她在我家的地位非常低，不僅需要洗衣做飯打掃衛(wèi)生，還要給我媽的花園修枝除草。通常從她放學(xué)回家到上床睡覺，沒有一刻是得空休息的。我有司機接送上學(xué)，而王伊可只能坐公交車。

　　與王伊可相比，我是有大房子大玩具的千金小姐，而她是睡雜物間做家務(wù)活的可憐灰姑娘。

　　即使王伊可被媽媽刻意針對，她沒有怨天尤人，而是堅強樂觀。有一天我半夜下樓喝汽水，看見她房間的門縫里還有燈光。我知道，她在熬夜學(xué)習(xí)。

　　直到王伊可考上我就讀的貴族高中，我都沒有與她有過太多接觸。記憶中，她乖巧的做完家務(wù)，就會回到小房間學(xué)習(xí)，幾乎不會和我們說話。

　　我的高中同學(xué)非富即貴，王伊可緊巴巴的生活狀態(tài)成為了學(xué)校的一道奇觀，與她精致漂亮的模樣形成了巨大落差。很快，王伊可成為了學(xué)校人氣最高的灰姑娘�；āＴS多英俊有錢的高中男同學(xué)猛烈追求她，我所在的高二班級也常常傳播著關(guān)于她的校園緋聞。

　　有一天我們放假回家，司機來接我的時候，我在學(xué)校門口看見有錢有勢的校霸與王伊可糾纏不清。

　　她臉很紅，很漂亮，你們見過三月份開放的櫻花嗎？我想漫天的櫻花都沒有她的臉蛋漂亮。

　　校霸在拉扯她，王伊可緊張的躲避，他們你來我往的模樣已經(jīng)惹起了閑話。我讓司機開車，路過他們的時候，王伊可突然喊我：“姐！”

　　我從來沒有聽她在外人面前叫我姐姐。我們停車了。她低著頭打開車門，鉆進來，不安的催促：“姐，我們回家吧。”

　　我懵了。校霸怒沖沖的盯著我們。

　　回家后，王伊可對我說了一聲謝謝，才系上圍裙做飯。

　　后來，學(xué)校里傳開了王伊可的身世，原來她是商超開遍全國的綠活集團董事長的私生女，是我的“妹妹”。女同學(xué)挪逾的打聽王伊可的私生活，比如她有幾個男朋友，是不是和別人在旅館開房，她媽媽是不是狐貍精...

　　我倒是沒想到同學(xué)間的惡意如此大。怪不得王伊可每天謹小慎微，被校霸欺負也不敢吭聲。

　　有天我看見她在食堂只打了兩份素菜，清湯寡水的，沒有營養(yǎng)，和她瘦成一根竹竿的身材正配。反觀我，快一米七的身高，一百二十斤的體重，壯的像頭牛。

　　旁人指不定說我們在家虐待她。

　　我把餐盤放在她的對面座位，又把我點的小菜給她。她很驚訝，我說：你一天吃這么差，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在家虐待你。

　　我盯著她吃完了飯，開心不少，她看起來很痛苦，于是我更開心了。

　　校霸又來找她了。
　　他很生氣，很不甘。

　　“王伊可，我喜歡你是看得起你，你憑什么拒絕我？是因為你在校外的混混男朋友嗎？”這番話引起了周邊同學(xué)的起哄，王伊可低著頭，校服穿在她身上空蕩蕩地，她不解釋，臉色很白，眼眶很紅，她要走。

　　校霸不依不饒，又要來抓她的手。我看不下去了，仗著人高馬大，抓住校霸的小臂就是一推，把瘦高的男孩推出去老遠。

　　“我妹妹天天只愛學(xué)習(xí)，哪里來的校里校外的男朋友，再讓我聽見你們造謠生事，我王娟見一個打一個了�！蔽页煽儾�，脾氣不好，家里有錢，學(xué)校的規(guī)章制度我也沒放在眼里，說出來的話有份量。看戲的同學(xué)見我出面維護了王伊可，也就無趣的散了。

　　有幾次我都看見男同學(xué)堵她的路，他們喜歡看她手足無措緊張臉紅的模樣。她看見了我，會可憐巴巴的求助。畢竟她是我妹妹，有一半的血緣關(guān)系，我只能出場幫她。男同學(xué)晦氣的散了。

　　有一次，她給我打電話，求我救她。我氣喘吁吁跑到學(xué)校外的河邊，看見幾個外校的男同學(xué)對她動手動腳。我氣不打一處來，發(fā)了一萬塊紅包請了十來個同學(xué)當打手，將那些混混打得抱頭鼠竄，再也不敢亂來。

　　有了我的撐腰，校里校外里再也沒有什么亂七八糟的人騷擾她。

　　王伊可很感激我，回家后會給做我喜歡的飯菜，我們倆的關(guān)系突飛猛進。

　　我瞞著媽媽和她一起看書學(xué)習(xí)，把零花錢分給她花，王伊可受寵若驚，她說要把錢存起來，以后上大學(xué)交學(xué)費。

　　我夸下�？冢翰痪蛥^(qū)區(qū)十來萬塊嗎，我都能給你承包了。

　　王伊可看著我咯咯的笑，她說：姐姐對我真好。

　　我嘿嘿的笑了，挺不好意思的，畢竟，一個小時前，她才給洗了襪子。

　　王伊可高二那年參加了全國的奧數(shù)大賽，要到南方最大的城市參加總決賽。媽媽知道后很生氣，因為王伊可越出色，我就顯得越一無是處。

　　媽媽不允許她參加比賽，給帶隊老師打電話罷賽，說她發(fā)燒臥床在家。

　　第二天清晨，王伊可搖醒我，求我?guī)退s上南航的飛機。其實那天發(fā)燒的人是我，王伊可為了奧賽實在太用心，她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我生病了。

　　我可憐她，撐著不適，陪她悄悄離開家。我們打車來到了機場，幸好他們奧數(shù)隊還沒有登機。

　　我半死不活回家后，媽媽把我大罵了一頓，說我哪天被王伊可賣了都不知道。

　　我知道媽媽說的有道理。王伊可太聰明了，她智商高，長得漂亮，我拍馬也趕不上她。我可以偶爾可憐她，對她好，但是我不能讓她搶走屬于我的東西。

　　媽媽說，最好的辦法是讓王伊可輟學(xué)回家，早早嫁人生孩子，這樣她就成了別人家的媳婦，再也沒有資格搶走我的財產(chǎn)。

　　媽媽想了一個辦法，她準備帶王伊可參加一場酒會，把她灌醉，然后把她送到那些有錢有錢的老男人的床上，只要她認了命，就再也翻不了身。

　　我聽了后嚇得病更重了。

　　過了好幾天，王伊可回來了。她領(lǐng)導(dǎo)的小組獲得了全國青少年奧數(shù)大賽的冠軍，是咱們這個貴族學(xué)校這這兩年來獲得的首個全國大賽冠軍。

　　王伊可成了學(xué)校的明星，光彩奪目。她變得自信，開朗，也更漂亮。她抱著我說：姐，謝謝你。

　　我看著她青春逼人的人臉蛋，突然有點難過。因為我知道，我媽媽不會放過她。可我不知道該不該幫助她。畢竟，媽媽是為了我好。

　　兩周后，媽媽邀請她參加爸爸合作伙伴張叔的生日晚會。這是她第一次參加上流社會的聚會。她很羞赧，跟在我的身后。媽媽對她很友善，她受寵若驚，小鹿一樣的眼睛害羞的、喜悅的看著我。

　　媽媽說：小可，這是你第一次參加咱們的活動，給你叔叔阿姨面子，這杯酒喝了吧。

　　王伊可無法拒絕我媽媽的規(guī)勸，即使她未成年，不應(yīng)該喝酒，仍然被起哄著喝下了一大杯。

　　那些老男人像看見落單羊羔的大灰狼，眼睛放光，不懷好意猥瑣下流的光，見她快要被灌醉了，心照不宣的互相看了看。

　　王伊可求救的尋找我�？墒菋寢尵娴亩⒘宋液脦籽�，我心情無比復(fù)雜，避開了她的目光，眼睜睜看著她被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扶出了宴會廳。

　　我知道，他們是要把她送進酒店的套房，然后那些惡心的老男人一擁而上瓜分她。這在有錢男人的圈子里，是公開的秘密。

　　當王伊可消失在視線，我本來還在猶豫的心開始后悔。我想跑出去找她，被媽媽死死的拉住了，我發(fā)了瘋一樣的掙扎，我要去救王伊可。媽媽怒氣沖沖的摔了我一巴掌，說我執(zhí)迷不悟，要是幫了王伊可，就是要把她往死里逼。

　　我不敢再說話。淚流滿面的蹲在角落，等待王伊可的悲慘結(jié)局。

　　也是那一刻，大約宣告了我的命運。

　　出乎我的意料。王伊可沒有出事，她反而將那人傷了。據(jù)說是用摔爛的酒杯，劃傷了他的下面。

　　這事鬧得很大。連一向不管家事的爸爸也痛罵了我媽媽，他說，王伊可是他的女兒，以后我們再傷害她，就是要他命。

　　王伊可從醫(yī)院回家后，她變了。她不再謹小慎微，不再小心伺候我和媽媽，她目光里的失望與冷漠讓我心驚。她收拾了行李，搬進了爸爸給她準備的公寓里。

　　我和她的關(guān)系也回不到從前了，她恨我是應(yīng)該的。

　　這年我參加了高考，成績只夠上專科院校。媽媽歇斯底里的罵我是丟人現(xiàn)眼的廢物，給她臉上抹黑。她喝醉了酒，手機和酒瓶都朝我身上摔，我被砸得頭暈眼花，卻沒有反駁一個字。

　　我知道她是個可憐的女人。
　　連她的女兒也要離開她了。

　　我用了半年時間考語言，申請了海外的學(xué)校。離開的時候，我聽說王伊可已經(jīng)保送首都大學(xué)，我替她開心。我說過會給她學(xué)費，我將悄悄攢下來的十萬塊存進銀行卡，密碼設(shè)成了她的生日，請我老師以她的名義送給王伊可。

　　我大二快要結(jié)束，媽媽打電話催我回國，說我爸爸瘋了，竟然要給王伊可幾千萬開公司，我如果再不回國，王家的錢以后就全部歸了王伊可。

　　我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媽媽開始求我，我還是沒有說話。

　　在國外兩年多，我愛上了這里平靜單純的環(huán)境，我寧愿跟著導(dǎo)師做課題，也不愿意回家攪和進那些烏煙瘴氣的事情。

　　媽媽罵我不孝，軟骨頭，懦弱。無論怎么罵，我都不為所動。

　　我想，我真的很懦弱。
　　當年不敢?guī)椭跻量�，現(xiàn)在不敢回去和她爭家產(chǎn)。

　　后來我媽媽放棄了我，她找她的弟弟，也就是我舅舅一起對付王伊可。

　　大三結(jié)束的暑假，爸爸很生氣的打電話告訴我，媽媽舅舅找社會人士打砸王伊可的工作室和員工，若不是王伊可不追究，他們都要進監(jiān)獄。

　　我終究還是回國了。
　　因為爸爸要離婚，媽媽因為憤怒驅(qū)車撞上了爸爸的車，兩人受傷住院。

　　我回國后第一站奔去了醫(yī)院。
　　我爸爸的秘書看見我時，他驚訝而陌生的表情，讓我感到滑稽。

　　“小娟，你這些年變化太大，差點沒有認出來�！�

　　他說的沒錯。我的同學(xué)總是會問我，“jam，你看起來總是很憂郁，是有什么煩心事嗎？”出國后不久，我173的身高，體重驟降到不足一百斤，在他們看來就是極瘦了，加之我總是很安靜，他們便以為我患有抑郁癥，替我擔心。

　　我常�？扌Σ坏�。其實我并非刻意如此。自從那年我眼睜睜看著他們帶走王伊可，而我因為懦弱沒有伸手相救，就再也沒有真正快樂過了。

　　我總是一遍遍的想，如果當年王伊可沒有自救，我是不是親手毀掉了一個無辜的少女？這種罪惡感與后怕，常常將我從夢中驚醒。

　　我見了爸爸，他傷不重，只是怒急攻心，住院休息。他看見我也很驚訝，隨后冷淡的說：你媽媽的情況你也知道，我和她肯定要離婚，你不需要勸，你放心，是你的，一分不會少。你妹妹現(xiàn)在是副總，你回來后暫時不能進總部，免得股東說閑話。

　　我笑了笑，告訴他，我過些日子會回學(xué)校，請他安心養(yǎng)病，不用擔心我的前程。

　　他驚訝的模樣讓我感到可笑。

　　我又去看媽媽。她傷得嚴重，護工在給她翻身擦洗，看見我一愣。我告訴她，我是患者的女兒，她才離開。

　　三年沒見，曾經(jīng)那個漂亮驕傲的女人，一下老了十歲，臉頰凹陷，滄桑的躺在病床上。

　　我給她擦洗后背，換了衣服，在床邊安靜的守著她。媽媽到夜里才醒過來，她看見我，啊啊的伸手，我握住她的手，眼睛發(fā)燙。

　　無論如何，她是我的媽媽。
　　我安撫她的情緒，等到她安靜下去，睡著了，才松了口氣。

　　這晚，我還見到了王伊可。

　　幾年不見，曾經(jīng)弱小可憐的少女，變成了讓人更驚艷的大美人，她穿的霧灰色的套裙，黑色小皮鞋，一雙長腿又白又細，身材極高挑極纖細。巴掌大的臉蛋上，紅唇明艷，咄咄逼人的驚艷美，氣場凌厲。

　　反觀我，卡其色的風衣，寬松的牛仔褲，阿迪的三葉草平板鞋，簡單到落魄。

　　我們遙遙站在醫(yī)院的走廊兩頭，她似乎同樣是訝異。我不知道說什么，對她點了點頭，走向右手不遠的樓梯口。

　　快要下到了二樓的時候，王伊可追了上來，并喊住了我。

　　“嗨，聊聊吧�！彼θ莸皿w，完美，看不出任何情緒。

　　我害怕見到她。因為我會一次次想起當初無恥懦弱的自己。

　　我搖頭。落荒而逃似的離開了醫(yī)院。

　　回到家，冷清的沒有人氣。我早已經(jīng)習(xí)慣一個人，收拾了房間，路過那小小的雜物間的時候，依然一陣恍惚。

　　幾年前悄悄和王伊可躲在里面一起看漫畫書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我不能總是陷入回憶與過去。我逼自己忘記那些沒有用的東西。我依然守在媽媽病床前，她恢復(fù)的還不錯，過了兩天，已經(jīng)能夠與我說話。

　　她很疲憊，似乎也認命了。她斗不過王伊可，也挽回不了爸爸的決定。她委托我負責她與爸爸的離婚財產(chǎn)分割。

　　她名下有兩套房產(chǎn)，一千萬的現(xiàn)金，以及南方春城一家分公司的控制權(quán)。我想，這大約足夠媽媽生活了。我將協(xié)議拿給媽媽簽字，她沒有過問我細節(jié)，艱難的簽了字，又沉沉睡去。

　　爸爸似乎放下了一個擔子，連笑容都顯得更真切。他給我轉(zhuǎn)了一百萬，說是留學(xué)的零花錢。我沒有什么情緒，嗯了聲。

　　媽媽好轉(zhuǎn)出院后，變得很依賴我。她后半生都維系在了我身上，她怕我離開，以至于我不敢提起回校的事情。

　　有一天，爸爸叫我回家吃晚飯。我本想拒絕，可想到我還要從他那里拿錢，便不得不妥協(xié)。

　　我去的是他們父女倆購置的新家，一幢獨棟別墅，很漂亮，很安靜。

　　我到的時候，王伊可和他都坐在沙發(fā)上安靜的翻看文件，阿姨在廚房做飯，香味撲鼻。

　　“爸爸，妹妹。”我得體的打招呼。他們都看著我，好一會兒，爸爸起身拍我的肩膀，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我們落坐后，三個人安靜的吃飯。我知道他們兩人都很講究，食不言寢不語。我對此感到可笑，一頓飯心不在焉吃完，告辭離開，王伊可突然說話了，說是送我。

　　我本想拒絕，她將黑色的風衣搭在小臂上，對我說：走吧，姐姐。

　　我再難拒絕。媽媽的車撞壞后還沒有另買，我搭的地鐵，他們都知道。

　　王伊可開的一輛最新款的跑車，很漂亮，與她的氣質(zhì)很搭。我看著窗外閃過的街景，沒有說話。

　　她打破了沉默，說：四年沒有見，你變化真大。

　　我笑了笑，搖頭不言。

　　她有一搭沒一搭的問話，大約是，這些年我過得怎么樣，還習(xí)慣嗎，這次回家待多久這種小事。

　　我竟不知我們間還可以心平氣和的聊這些日�，嵤�。我一一回答了她，她一時也沉默了。

　　“王娟�！彼蝗荒畛鑫业拿�。

　　我愣了。
　　你知道嗎，我這個名字，從她這種大美女嘴里說出來，土氣加了倍，我連腳尖都快要因為尷尬而抓地。

　　“嗯。”我隨意嗯了聲，甚至不敢看她。

　　“這些年，你后悔過嗎？”她突然說。

　　我懵了。

　　她將車停在了路邊，漂亮美艷的臉蛋看著我，嘴角扯出了一絲奇異的微笑。

　　“王娟，當初你和你媽媽那樣對我，你忘了？”

　　我在心中搖頭，我不敢忘記，所以我才躲避你，不會和你爭搶任何東西�？晌也粫嬖V她，我面色緊繃，手指死死的絞在了一起，頭快要垂到心口。

　　“你媽媽害怕我搶走屬于你們的財產(chǎn)，這些年一直對付我，可現(xiàn)在你猜，你在綠活能分到多少股份？”

　　我不知道，我搖頭。

　　“四年前你們做那些事想毀掉我，那時我發(fā)誓會讓你們付出代價，現(xiàn)在你媽媽輸?shù)靡凰�，你也像個廢物，灰溜溜回來，灰溜溜離開�！�

　　這一點我承認。

　　“你覺得現(xiàn)在這樣還算不錯吧？有點小錢，生活過得去，你媽媽媽病也快要好了�？扇绻B這一切都失去了，你還會像現(xiàn)在這樣安之若素嗎�！�

　　我依然不敢看她。她的聲音很輕快，很悅耳，笑聲很甜美�？晌覅s感覺這世界已經(jīng)是寒冬臘月。

　　我以為她大人不記小人過。原來她一直沒有忘記這個仇。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我只能哦了一聲，請她打開車門。我不想和她共處一個空間，我感到難過，難過到想要逃離。

　　王伊可沒有理我。她只是譏諷的笑了，似乎對我這副窩囊的模樣感到鄙夷。

　　她開車將我送到了家門口。在我開門下車的時候，她對我說：王娟，祝你好運。

　　有了她那番話，我擔心媽媽再次被打擊，一病不起。我?guī)ゴ撼钳燄B(yǎng)。

　　春城的松江百貨是我媽媽擔任法人，我來了之后去商超看了一次，規(guī)模很大。我對管理并不太懂，不會插手現(xiàn)有的經(jīng)營，每天陪媽媽散步康健，希望她早點好起來。

　　半個月過去了，我見王伊可沒有動作，媽媽的身體也日漸痊愈，于是打算購買出國的機票。

　　就在那幾天，突然有法院傳票寄到了我和媽媽的住處，我打開一看，手腳驀的發(fā)軟。

　　原來松江百貨從一年前就拖欠供應(yīng)商的貨款，至今已經(jīng)累計一億八千萬尚未支付，而商超這一年來早就入不敷出，還向銀行借款五千萬應(yīng)急，周轉(zhuǎn)失敗。十余家供應(yīng)商催款無門，將我媽媽告上了法庭，要求她作為法人，承擔松江百貨資產(chǎn)負債破產(chǎn)的責任，并付清高額的欠款。

　　我不敢給媽媽說這件事。只能一個人跑商超、跑法院，和供應(yīng)商代表協(xié)調(diào)。最后，他們要求我年底最少歸還一億的款項，否則就要找上電視臺，讓我媽媽出名。

　　我瞞著媽媽，把房產(chǎn)賣了，又把爸爸轉(zhuǎn)給她的兩千萬取出來，終于湊夠一億，暫時讓催款的人撤銷了控告。

　　我和松江的總經(jīng)理談過幾次話后才知道，松江早在一年半以前就經(jīng)營不善，請求閉門整頓，是王伊可負責此事�？伤龥]有關(guān)閉松江百貨，反而用自己名下的公司作為擔保，邀請大供應(yīng)商參加了總部的新年營銷大會。

　　那時候，媽媽以為松江有利可圖，與王伊可爭搶，她順勢退讓，媽媽如愿成了松江的法人代表，不管不顧簽了訂貨合同，所有文件都經(jīng)過她手，無論如何無法避責。

　　這個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我和媽媽就是言情小說里的惡毒后媽與惡毒后姐，開篇時時趾高氣揚的針對美麗聰慧的女主角，最后下場凄慘。

　　而我王娟，連名字都如此像一個炮灰女配。

　　還了一億后，我將松江百貨關(guān)閉并售賣。媽媽哪怕在家中養(yǎng)病，也知道了這件大事。她又病倒了，她似乎知道了王伊可的手段，也認命了。

　　松江在春城也算老牌百貨，品牌名氣還在，有幾家連鎖的商超想要收購，正在洽談的時候，王伊可出現(xiàn)了。

　　她拿著那些供應(yīng)商的債權(quán)認購書，成為了松江最大的債主。要求我媽媽在十天內(nèi)還款，否則就請法院查封我們僅剩的一間公寓，并讓我媽媽上失信名單。

　　我如何在十天籌到另一個一億？我整夜整夜睡不著，只能去求我爸爸幫忙，可沒等我回到首都，王伊可的催款書送到了我媽媽手上，同行的還有媒體。

　　我媽媽心態(tài)徹底崩潰。她半生得意，敗在了一個黃毛丫頭手上，從未如此落魄。她上了失信名單，坐不了飛機，高鐵。她趁我不注意的時候，開車去首都找王伊可。

　　從南到北，路途幾千里，我不知道媽媽是帶著何種恨意，她甚至不眠不休。在距離春城五百多里的一條高速道上，因為疲勞駕駛撞上了一輛急駛中的大貨車，傷勢過重，救治無效，在我還沒有趕到醫(yī)院就去世了。

　　我絕望到連眼淚也掉不下來。
　　我明白了，王伊可對付我們，就如大象踩死一只螞蚱。她是鳳凰涅槃浴火重生的大女主，而我和媽媽，就是曾經(jīng)傷害她的跳梁小丑，炮灰女配，注定死的轟轟烈烈。

　　我?guī)е鴭寢尩墓腔一氐绞锥迹H友來墓園悼念的那天，我爸爸王建平，眼睛發(fā)紅，大概率也為曾經(jīng)愛過的女人掉了兩滴淚。可我對這個名義上的父親已經(jīng)沒有感情。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似乎是想要寬慰我。我點了點頭，挪腳離他兩米遠，沒有說話。

　　送走了最后一批人，我對著媽媽的遺像深深地鞠躬。

　　出了殯儀館，王伊可的車停在路邊。她沒有來祭拜，卻等在了門外。

　　我不想見她，埋頭就走。

　　她喊住了我。
　　“王娟�！彼穆曇羟迩謇淅�，像是這臘月的天。

　　我不得不停步，聽她說什么。

　　她走到我身前，漂亮的五官柔美的輕輕舒展，她笑了，在我心如死灰的時候。

　　“你媽媽是自作自受，下場真是讓人拍手叫好，你說我今天應(yīng)該怎么慶祝？”

　　我嘴唇哆嗦，手掌捏的太緊，指甲刺破了我的手心。我真想躲在無人的角落號啕大哭，可我不敢眨眼，不敢說話，我怕自己真的在她面前崩潰。

　　“你媽這事結(jié)束了�？晌覀冎g的事還沒開始呢。王娟，你安心等著吧。”

　　我不知云里霧里的回到酒店，用王建平轉(zhuǎn)給我的錢，購買了離開的飛機票。

　　至于媽媽的債務(wù)，已經(jīng)通過轉(zhuǎn)賣松江百貨而抵消。國內(nèi)沒有我留戀的東西，不出意外，這次離開后，我不再打算回來。

　　離開前，王建平要見我一面，我答應(yīng)了。在綠活集團的會客廳，我見到的不是王建平。而是王伊可。

　　我起身要走，王伊可笑著說：姐，既然來了，咱們先辦正事吧。

　　一個年輕英俊的男人拿著一沓文件，應(yīng)聲進來。

　　我不解。

　　王伊可對我說：姐，我已經(jīng)聽說了，你自從留學(xué)后就患上了心理疾病，這次周姨去世，你不哭也不難過，這實在急壞了爸爸，所以我請了首醫(yī)大最優(yōu)秀的心理醫(yī)生替你看看，你可不能諱疾忌醫(yī)。

　　我一時懵了，沒有反應(yīng)過來。

　　那個男人也不理會我的反應(yīng)，自顧自的問一些奇怪的問題，什么我是否易受外界刺激？是否常常感覺操縱或被人操縱？是否有性濫交..他語速極快，極具壓迫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讓我啞口無言。

　　整場對話在二十分鐘后結(jié)束。他的目光落在王伊可身上三次。我知道，他愛慕她。

　　我本以為這是一個滑稽的小事。誰知道，在我打算離開的時候，王建平帶著幾個醫(yī)生攔住了我。他們說，我患有雙相情感障礙�，F(xiàn)階段表現(xiàn)為沉默抑郁，如果不治療，后期也許會變成狂躁癥。簡而言之，我被“精神病”了。

　　無論我如何解釋，王建平都不相信我。他只相信王伊可拿著的那份醫(yī)學(xué)報告。

　　我被關(guān)進醫(yī)院治療，打針，吃藥，每天還有三個不同的醫(yī)生直勾勾的問我：是否感覺自己有病。

　　當全世界都說你是一個精神病患者的時候，你自己承認與否都不重要了。我無法證明自己不是精神病，我說的越多越像是有病。

　　我干脆乖乖的吃藥，變得乖巧，聽話，指望王建平下一次來看我的時候，帶我離開。

　　我裝的很成功，王建平來看我的時候，果然把我接出醫(yī)院。這個時候，我因為大量服藥，身體受到了損害，每日昏沉，嗜睡，激素也讓我體重飆升，從九十來斤漲到了一百一十多斤。

　　王建平把我托付給了王伊可。他似乎深信，王伊可與我姊妹情深。

　　有心逃跑卻無力實施的我落在了王伊可手中，自知日子不會好過，干脆自暴自棄，每天長睡不起。

　　王伊可請了兩個身強體壯的護工照看我，名義上照顧，實質(zhì)上監(jiān)視。我的一舉一動都沒有隱私。

　　我本身不愛吃東西，可她一旦回家吃飯，一定會逼我吃下兩碗飯，和所有菜。我吃到想吐，她看著我痛苦的模樣，會開心的像個天真無邪的少女，笑得花枝亂顫。

　　她笑得那么燦爛，那么美麗，我看癡了，她端起一碗肉湯倒在我頭上，笑著說：你這副豬樣，正適合豬腳湯。

　　我已經(jīng)漲到一百三十來斤，臉上、身上的肉隨著我的動作而晃動。她看我變得肥胖丑陋，很滿意，很想看見我失魂落魄絕望痛苦的模樣，可我對容貌并不在意，高矮胖瘦，丑陋美麗，對我而言都不過只是一個軀殼。哪怕被她奚落，我也不會露出自怨自艾的神情。

　　我沒有反應(yīng)的反應(yīng)，激怒了她。

　　“王娟，我看你真的成了一個神經(jīng)病�！彼梢牡某靶ξ�。

　　我還是沒有反應(yīng)。我也不想和她說話了，我很累，我想一睡不起。

　　很快到了春節(jié)。王伊可放假休息。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她用了兩年的時間就學(xué)完所有課業(yè)。然后進入綠活集團，從員工做到副總。而她大一就開辦了自己的公司，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知名的互聯(lián)網(wǎng)女裝大牌。

　　她是閃耀的商業(yè)明星，而我，是廢物一樣的loser。

　　哪怕休假在家，王伊可也時常在電腦前工作。我坐在花園的秋千上，晃蕩到午時，吃了午飯后又繼續(xù)睡覺，醒來后又吃晚飯，日復(fù)一日的麻木不仁。

　　她看不慣我安靜順從的模樣，將我提到他們的新年宴會，充當笑柄。

　　王伊可果然是晚會最耀眼奪目的美人。每一個人都會為她自信從容大方的氣質(zhì)迷倒，更別說還有絕美的容顏。

　　我像一只無精打采的狗熊，跟在美麗的白天鵝身后，惹人嗤笑。

　　有些人曾經(jīng)是我的同學(xué)，見我現(xiàn)在這副模樣，露出了可憐的神情。有的人聽說我得了精神病，有點畏懼我。沒人敢找我閑談，于是我一個人藏在角落，喝酒。

　　王伊可不放過我，把我拉到宴會廳中央，塞給我一杯酒，笑著說：王娟說要給咱們表演一場醉酒，大家掌聲鼓勵。

　　他們起哄的拍掌，像是看一場精彩的猴戲。我想起了當年王伊可遭受的那些欺辱，我心中刺痛，甚至無法拒絕她。

　　我開始喝酒，她給我多少，我就喝了多少。直到滿腹酒精，頭昏腦脹，意識不清。

　　我模模糊糊看到王伊可對幾個男人招了招手，很快，有人架著我離開。

　　那一刻我心中警鈴大作。
　　我大概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我張了張嘴，想要讓王伊可放過我，可我說不出口。當年我沒有幫她，現(xiàn)在有什么資格讓她放過我？

　　我被他們?nèi)釉谝粡埓采�。我痛苦的蜷縮成一團，眼淚不受控制的滾落。

　　有人打開了房門，我緊張害怕到手腳抽搐，想要逃離，腦袋卻重如灌鉛，無力可施。

　　我努力摸上床頭柜尋找，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我心中愈發(fā)絕望。

　　一個人的腳步落在床邊。沒有了聲響。

　　我已經(jīng)快要失去了意識，只能緊緊的拽住棉被，將自己死死地裹緊。。如果有人要碰我，哪怕死，也會讓他付出代價。

　　“王娟，原來你也會怕�，F(xiàn)在你知道當初你和你媽把我送到老男人的床上，我是怎么樣的絕望了吧�！�

　　王伊可平靜如水的聲音，毫無感情的響起。

　　我心里一松，更大的、來自心靈深處的絕望卻將我吞噬。這些年一直在做的噩夢，以更加猛烈的姿態(tài)，將我送入了絕境。

　　我想要對王伊可說對不起，我想告訴她我一直活在愧疚中。可我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我喝了太多酒，再也支撐不住，死死地睡了過去。

　　那天之后，一直到春節(jié)結(jié)束，我都沒有再見到她。

　　正月底，她回家后，扔給了我一件禮服。很漂亮的米色禮服，純絲綢，上面是繡花與珍珠。

　　“穿上。”她對我發(fā)話。

　　出乎意料的是，這件禮服我竟然能夠穿下，仿佛量身定做。我又被她按在鏡前，化妝綰發(fā)。

　　半個小時后，看著鏡中那個端莊大方的美麗女孩兒，我愣住了。雖然我胖了太多，但鏡中的自己竟然只是略顯豐腴，臉頰圓嘟嘟的，莫名有點憨態(tài)，我扯動嘴角，鏡中的人也古怪的笑了笑。

　　我哭笑不得，原來化妝，真的有起死回生的靈效。

　　她帶我去的是一場家宴。除了她，王建平，還有一對夫妻和一個矮胖猥瑣的男人，他看著我，眼睛迷成了一道細縫，露出牙齒，嘿嘿的笑。

　　我對這個男人感覺惡心，我只能忽略他時時黏在我身上的目光，安靜的吃飯，偶爾聽他們的談話。
　　然后我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

　　王伊可坐在我旁邊，愉快的勾唇。

　　他們在討論我與那個矮胖男人的婚事。

　　我如墜冰窟，我要拒絕。我直接對王建平說：不可能，我不會結(jié)婚。

　　王建平怒斥我不懂事，這一次我沒有退讓，倔強的堅持。王建平見無法勸服我，只得惱怒冷哼，兩家不歡而散。

　　王建平要王伊可勸我。其他我可以忍讓，唯獨結(jié)婚這件事，誰也不能逼我。我告訴王伊可，我不會妥協(xié)。

　　她依然沒有將我說的話當回事。她漫不經(jīng)心的說，她手中有我那晚拍下的私密照，王建平就是看了這組照片，才決心要把我嫁出去，以免將來我得病濫交的事情敗露，給他丟臉。

　　我知她一定將這個陷阱做的滴水不漏。只要她作為我名義上的監(jiān)護人對我的擺布不放手，被判定了精神疾病的我很難擺脫這一切。

　　我心中絕望，卻依然不肯妥協(xié)。

　　王伊可似乎也生氣了，她告訴我，這場婚事，我不可能逃掉。

　　本來我已經(jīng)停掉的藥物，又被逼進食。這一次，吃了藥的我每日昏昏欲睡，愈發(fā)無法逃離她的控制。

　　婚期越來越近，到了三月，婚禮的前一天，王伊可眉飛色舞的將我送到酒店的套房，兩個護工隨影不離，將我看得死死地。

　　我難過的問王伊可，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她笑著說：你知道這個張文是什么人嗎？他啊，嫖/ 娼濫交嗜酒家暴無一不通，沒人敢和他相親。為了說服爸爸把你嫁給這樣的人，我可廢了不少心思。要折磨你一輩子，這不就是最好的方法么。

　　她每每說起報復(fù)我的計劃，笑容總是那么快意，天真，美麗。我喜歡看她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可我也因她這番話而心如死灰。

　　我甚至想要提前恭喜她，大仇即將得報。

　　我是她名義上的姐姐，婚禮前，她裝模作樣也要陪我一晚。王伊可似乎很累，在我隔壁的房間睡著了。我悄悄將護工喂我的藥丸吐在了衣服兜里，熬過睡意，直到半夜，睜大眼睛，翻身下床。

　　我沒有手機，王伊可甚至控制了我的通訊工具。好在高端酒店大多抽屜里有紙筆，我就著昏暗的床頭燈光，寫下了我最后的遺書。

　　其實也并沒有什么好寫的。我銀行卡有王建平打來后沒用完的七十六萬元，有一冊我平日里手繪植物的冊子，有一個媽媽留給我的玉鐲。

　　我將他們都留給了王伊可。銀行卡密碼依然是她的生日，這些年我用習(xí)慣這六個數(shù)字，竟然沒有再更改過。

　　寫完后，我將空調(diào)溫度調(diào)高到三十七度。從那套婚禮的禮服中，摸出了一只小小的水果刀。這是我這一個月來不哭不鬧換來監(jiān)視放松后，悄悄藏好的工具。

　　其實我并不消極，也并不想早早放棄生命�？墒俏抑雷约簺]有辦法反抗他們的安排，我失去了健康，失去了自由，我不能失去最后的尊嚴。

　　我厭惡張文，有一晚他假惺惺來看我，甚至想要強/ 暴我，好在我體重強壯了不少，掙扎中將他踢到門邊哐當作響，護工跑進來幫了我。王伊可知道這一切，她樂見其成。

　　我知道她迫不及待想要我陷入絕望與崩潰中慢慢等死，這才是復(fù)仇的最高段位。

　　可我依然不恨她。
　　我也無法滿足她的心愿了。

　　可以選擇的話，對我來說，永遠沉睡，好過痛苦的活著。

　　刀尖刺入皮膚的時候其實并不太痛，甚至有點涼涼的感覺。直到血液爭先恐后朝外流，疼痛才慢慢刺激神經(jīng)。

　　做了這一切，我鉆進棉被中，慢慢的閉上眼睛，等待黑暗的徹底到來。那一刻，我終于放下了。五年前我傷害王伊可之后背負的枷鎖與罪惡，終于能夠放下了。

　　那天夜里凌晨一點，我離開了這個世界。
　　死因不是失血過多，而是窒息。

　　沒錯，為了雙重保險，我給自己扎了一個塑料袋。

　　我走的時候很痛苦，但我依然沒有發(fā)出大的動靜。我像一個真正的精神病患者，用殘忍的手段，謀殺了我自己。

　　王伊可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我尸體的人。
　　那時我的魂魄飄在第三人的視角，能夠看見她的所有情緒。

　　她好像并不是驚喜，她似乎也懵了，跌撞的跪坐在了我的床前，面色茫然，還有我看不懂的痛苦。我的那封遺書，她沒有注意到。她瘋了一樣大喊醫(yī)生。大廳的護工跑進來，看到我的慘況，也啊的一聲跌坐了下去。

　　醫(yī)生很快來了，他們很快又走了�；槎Y也取消了。
　　王建平在我床前竟然也在抹淚。

　　只有王伊可，她不相信我真的走了。她憤恨的喊我名字，拍打我的臉頰。

　　我替我的遺體心疼。又沒有辦法勸她，只好無聲嘆氣。

　　警察來了，他們發(fā)現(xiàn)了我的遺書，確認無誤后，判定我并非他殺，提醒王建平盡快安排下葬。

　　只有王伊可依然堅持的說我在騙她，她要帶我去醫(yī)院。

　　王建平和警察都勸她理智，她眼睛緋紅的說：“那她呢，死在我面前想要折磨我，我會如她愿嗎？！”

　　我絕對無意讓她不安。
　　可我已經(jīng)無法辯解。

　　警察把情緒激動的王伊可強制送回家。而我，被送進了冰冷的冰柜。

　　三天后，我又見到了王伊可。那是我的葬禮。
　　王建平抱著我的骨灰盒，親友在墓地旁悼念。

　　王伊可站在王建平的身邊，她好像血色不足，臉色白到脆弱，交握的雙手，能夠看見青色的血管。她至始至終沒有任何表情。

　　所有人都離開后，她還站在我的墓碑前。王建平也沒有勸說，慢慢的離開，他從來挺直的背，也開始彎了。

　　我看看王伊可摸出了我的遺書，手中有一個小小的抽繩口袋。她的手在輕微的顫抖，薄薄的紙張，隨時可能會被扯破。

　　“王娟，這些垃圾你自己帶走，別想留給我�！彼龑⒋永锏你y行卡，手鐲，畫冊翻出來，一個個扔進了墓碑前的火盆，那一簇簇的火苗，瞬間吞噬了我留在世間的痕跡。

　　我竟不知她連我的東西也厭惡到要燒掉。

　　她還沒有完，繼續(xù)把那張遺書撕成了粉碎，灑在了我的墓地。

　　“王娟，我詛咒你永生永世不得好死！”她輕聲的，痛恨之極的詛咒我。

　　我的心碎成了一片片，散在了那些無處安放的風里。我再也不敢繼續(xù)看下去，我閉上了眼，斷了耳聽，強迫自己陷入混沌之中。

　　“王伊可，再見啦�！�

　　我輕輕的說，最后的靈識，也歸于消弭。

　　我，王娟，二十二歲這年，死于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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