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手術協(xié)議需要家屬來簽字，你們誰是病人宋書航的家屬？”
　　“我來�！睆谋渥紊险酒饋�，走到醫(yī)生面前，握住筆。
　　“這位先生，請問你和病人是什么關系？”
　　“……我是他的，朋友�！睙o力地放下筆，頹然地坐回座椅上。
　　……
　　宋書航死了，死因是割腕。等白發(fā)現(xiàn)倒在充滿淡粉色液體的浴缸中的宋書航后送到醫(yī)院時，宋書航就已經(jīng)因為失血過多搶救無效而死亡。
　　他本來是能夠活下來的，如果有人簽了那份手術協(xié)議的話。但是沒有人。宋書航，在和白公開戀情的那一天，就和他的父母斷絕了關系。白對著那張薄薄的手術協(xié)議，第一次感覺到那支筆有多么沉重。
　　那份手術協(xié)議只有家屬才能簽，而白，在面對醫(yī)生的問題時，只能艱難地從齒縫中擠出一句話——“我和他是朋友”。
　　宋書航的葬禮，簡陋至極，只有白，和宋書航曾經(jīng)的幾個鐵哥們兒。這幾人，哪怕是宋書航公布了性取向之后，也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疏遠宋書航。白感激他們，因為宋書航罹患了抑郁癥以后，一直是這幾個人在勸慰開導宋書航。
　　墓園里，白捧著宋書航的骨灰盒子，看著墓碑上那個笑容燦爛的青年，發(fā)起了呆。
　　白想起，他和宋書航的初見，是在大學開學時，自己作為新生引導，牽著臉上尚未褪去青澀與稚嫩、眼里跳躍著憧憬與喜悅的宋書航，將偌大的校園逛了個遍。
　　那時的宋書航，眼里有光，臉上時刻洋溢著親切溫暖的笑容，白現(xiàn)在想起來，依然會覺得心痛。
　　如果不是白用一瓶烈酒引誘宋書航與自己發(fā)生關系，這個單純又熱情的后輩也不會不計后果地與自己在一起，后來也就不會因為被流言蜚語中傷最后得了抑郁癥。
　　但是現(xiàn)在后悔這些又有什么用呢？宋書航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安靜地躺在這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里，將在地底長眠。死人是沒有辦法說話的，宋書航再也不會對白睜著沒有焦距的眼眸，面無表情地低聲說著“疼”了。
　　白離開墓園之前，再一次深深看了一眼宋書航的墓碑。那塊墓碑上只刻了宋書航的出生日期，還有享年。
　　……
　　墓園里那塊墓主人叫做宋書航的墓的旁邊那塊閑置了很多年的空地也終于迎來了它的主人。
　　和宋書航的墓碑一樣，這塊墓碑上只刻了主人的出生日期，還有享年。
　　聽說，這塊墓地的主人，去世前拜托了刻碑文的師傅為自己加上“宋書航之友”這幾個字，但是師傅搖搖頭拒絕了，說沒有這樣的先例。
　　墓主人用了大半生，還是沒能在宋書航的一生中留下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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