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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夏
我喜歡的那個人死在了那個蟬鳴清風,聒噪不休的夏天,以一種決然靜美的方式默不作聲地離開了我的世界。
若若睡著了?
嗯。
我們離婚吧。
男人看著女人輕聲道。
女人坐在梳妝臺上涂涂抹抹,一頭烏黑的長發(fā)披在肩上,聽見了也只是頓了一下,輕聲地嗯了一聲。
男人穿著睡衣倚著門看著鏡子里的女人,用余光盯著她的一舉一動,不敢放過一個細微其乎的舉動,在她頓住的那一刻,他的心也跟顫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或許是期待女人歇斯底里的質(zhì)問。
可很快女人的平靜讓男人心里燃起的火熄滅。
他砰的一聲關(guān)上房門,來到女兒的房間,看著女兒微微張口恬靜的睡顏,心里有些后悔。
他就這樣待在女兒房間里看著落地窗外大上海的夜景徹夜未眠。
女人一如既往的起來做早餐,為女兒準備東西,送女兒上學(xué)。
男人盯著女人過于平靜的表情,內(nèi)心很疲憊。
女人笑瞇瞇地將女兒送出門,目送著保姆牽著女兒的手,沒動。
回過神,朝男人一笑,有些遲疑。
我們離婚后……我……還可以來看看若若嗎?
男人盯著女人良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女人抿了抿嘴。
若若從很小就是我看著,我怕一時她不習慣。
男人收回眼神,輕聲嗯的一聲。
女人繼續(xù)說。
那我……我收拾好東西就走,離婚協(xié)議書我已經(jīng)簽了,就在房里。
男人一直沒有動,坐在餐桌上,聽著女人整理東西的腳步聲。
心亂了,他不知道該想什么。
女人的動作很快,她推著箱子停在男人的面前。
那……我走了。
男人沒有抬頭,沒有回應(yīng)。
女人等了會兒見男人沒反應(yīng),就把鑰匙放在茶幾上,輕輕的關(guān)上門。
砰
男人猛地抬眼,看見女人放在茶幾的鑰匙。
一個跨步拿起鑰匙朝門扔去。
啪
來的時候沒帶什么,走的時候也沒帶走什么。
保姆送完孩子回來看見掉在門前的鑰匙,看了眼男人晦暗的臉色不敢說話。
離婚后女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對男人的女兒視若親生。
就和平常一樣,每天按時接她放學(xué),帶她去游樂園,每晚等到她睡著了才離開。
每次女人在的時候男人都會躲在書房坐到很晚,等女人離開就站在落地窗前凝視著女人離開的背影。
既然愛她為什么又要離婚?
在喧囂吵鬧的吧臺里,好友看著男人發(fā)瘋一樣不要命的一杯接一杯地喝突然問。
男人仰頭拿著玻璃杯透過它望著頭頂?shù)牧鹆簟?br>
大概……是因為不想再將就著。
當初為給你兩個月的女兒找個后媽才答應(yīng)去相親,反正你之前不都是將就著湊合著過嘛。
因為是她,所以才不想一輩子都那么將就著。
好友搖了搖頭,不置可否。
樓道里燈光昏暗。
女人呆呆地看著男人站在她家門口。
門口是一地的煙頭。
男人覺察到女人回來,想起女人曾經(jīng)說過不喜歡他抽煙,下意識地將手中半燃的煙頭熄掉。
他轉(zhuǎn)過頭凝視著女人一個跨步走上前緊緊環(huán)住她。
溫熱的鼻息呼在女人的脖頸間。
女人聞著男人身上的煙酒味久久沒能回過神。
為什么。
為什么你可以那么若無其事,就像是沒有心,怎么捂都捂不暖。
男人將頭埋在女人的頸間,像只困獸喃喃自語。
女人蒼白著臉隱隱約約地感到肩上溫熱的濕意蔓延。
第二天早上
男人頭痛欲裂地從床上坐起來,驚愕地看著眼前陌生的環(huán)境。
聽到動靜的女人默默推開房門,手里端著一杯溫水,放在靠近他的床頭柜上。
對不起,我……
男人揉了揉酸痛的太陽穴道歉。
喝點吧,你昨天酒喝太多了,以后……不要再喝那么多了。
女人眉間含著倦意搖搖頭打斷他的話。
這次之后,男人和女人很久沒有再見。
兩個人互相都在躲避著對方。
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男人無意間撞到女人一個人去心理診所。
而那家心理診所是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聯(lián)系的大學(xué)好友開的。
憑借著關(guān)系男人拿到了女人的診療報告,發(fā)現(xiàn)女人因為被原生家庭拋棄的關(guān)系一直有著嚴重的心理問題。
咖啡廳里
男人與女人相對而坐。
女人看著擺在桌子上的診療報告,眼神一下子黯淡下來,輕輕垂下眼眸,慌亂地用咖啡勺攪動拿在手中的咖啡。
男人有些悔恨自己之前與她朝夕相處的時候明明有那么多機會可以發(fā)現(xiàn)女人的異常,但他沒有發(fā)現(xiàn)。
好友扶了扶金絲框眼鏡,鏡片底下神色不明,找出女人的診斷報告遞給男人。
你太太的病本來已經(jīng)得到了控制,但是突然一下子變得很嚴重,并且她開始對診治產(chǎn)生了抗拒心理,甚至已經(jīng)有了自殘的行為。
女人鼓起勇氣打破死寂的平靜,嗓音輕輕柔柔,緩緩敘述著個故事。
我曾奔走在四望無人的暮夜月臺上,只為趕上最后的末班車,可是我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
等到最后站臺的門要關(guān)了,值班員走過來告訴我,我等的末班車已經(jīng)走了。
我才發(fā)現(xiàn)我的表已經(jīng)壞了很久很久了。
你沒必要自責。
我曾經(jīng)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很平靜很平靜的對別人說出壓在內(nèi)心很久很久的一個故事,與年少那個孤僻,偏執(zhí)的自己握手言和 。
女人說完又兀自搖搖頭,輕聲說。
但是現(xiàn)在不重要了。
表壞了可以拿去修,總能修好的,以后你也可以不用再追著末班車,不管有多遠我都會開著我的車去接你。
所以……你能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能陪著你一起走。
女人驀然抬頭看著男人堅定的眼神,有些驚愕,眼尾沾上點點紅。
在一番拋心置腹的談話中,男人與女人終于和解。
但是卻在復(fù)婚的那一天。
梅雨時節(jié)。
女人自殺了。
男人看著女人的遺書,痛苦不已。
我一生最慶幸的事情就是沒有錯過那場相親,可惜遇見你的時候就已經(jīng)很晚很晚了,我沒能趕上那場可以載我回家的末班車,我的表也已經(jīng)壞掉了很久很久啦,我找遍了所有的修表鋪都沒能修好它,我享受著被愛,害怕失去,也害怕被拋棄,從來沒有人教過我如何去愛,以至于我的愛意唯唯諾諾。
對不起,但是你會原諒我的對嘛。
女人死后無論家人怎么勸說,男人都沒有再婚而是選擇一個人將女兒拉扯長大。
他將女兒教導(dǎo)成了一個很溫暖的女孩子。
他常常會拿著女人的照片對女兒說。
她曾是你的母親,一個很溫柔很溫柔的人,她很愛你,但是她生了很嚴重的病,所以不得已離開了你。
在男人垂暮躺在病床上時看著守在一旁的女兒和女婿還有孫女,緩緩合上了自己的眼睛。
在那一瞬間他想到的居然是第一次相親見到女人的場景,女人隔著玻璃窗在對著他笑。
陽光灑在她的發(fā)梢,閃著金光。
純粹而干凈。
那時的他想。
就她了。
男人的眼角流出幾滴渾濁的淚水。
二十歲的時候絕對簡直難以想象自己四十歲的時候還會像個毛頭小子一樣那樣對一個人動心,但是就是那一霎的心動,告訴我,我的的確確是對她動了心。
之前看過一句話:遇見一個人,或早或晚,于億萬中之荒野里,與你相遇又是多么的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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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完之后說實話我看了好幾遍,有點壓抑 。
這篇獻給那些抑郁癥患者和那些害怕被再次拋棄,對著愛意唯唯諾諾,不相信自己能得到別人真摯的愛為了留住所愛一味遷就的人。
起初寫這篇小短文是因為在微博上看見了一篇緬懷張國榮哥哥的文章
上面寫著春天該很好,如若你還在。
頓時有點淚目(我淚點低不要嘲笑我)
我當時在想男主應(yīng)該也是這樣想,春天該很好,如若你還在,我們可以一起出去看著明媚的春光,可惜你死在了那個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