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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老話說得好:上有梁溪,下有永堰。
這梁溪指的是姜國的王都,永堰指的是江南一帶最富庶的地方,永堰城。
永堰之富饒不僅冠絕江南,即使是在整個姜國,也是名列第一的,說起原因,那就得扯上王朝更迭的事了。
那時前朝被推翻,梁溪經(jīng)歷了好一番戰(zhàn)亂,原本最繁華的王都元氣大傷,南邊遠(yuǎn)離戰(zhàn)火的地方卻沒受到什么影響,還順勢脫離了前朝統(tǒng)治的壓制,迅速發(fā)展起來了。
等新朝徹底安定,江南豐饒的名聲早已傳遍天下,都城梁溪拍馬也追趕不及,其中尤以永堰城為富裕之首。
永堰的熱鬧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不過有個地方不得不提,那就是渡安河。
渡安河是永堰最長的河,自西向東,源頭在哪兒不知道,只知道再往東,河水會一直流到大海里。
這靠水的地方總是不缺人,不少人在河兩邊做起了生意,渡安河漸漸地就發(fā)展成了永堰城吃喝玩樂的去處,夜里比白天更熱鬧。
尤其是那富家子弟,最愛流連河邊的秦樓楚館,就連永堰城首富葉老爺家的大公子,也愛往那里頭鉆呢。
“王媽媽呢?還不把你家精壯貌美的相公都叫出來,今兒你鳴爺?shù)你y子帶夠了!
這把清朗的聲音一響起,滿春院的老鴇王媽媽臉上就笑開了花,她名下有兩個專門做皮肉生意的樓院,可她就愛在南風(fēng)館這邊候著。
原因無他,實在是這葉家的公子出手太大方,每次來相公堂子都用財神手|下雨似的撒銀錢,就連端茶倒水的龜公都能得賞,叫王媽媽怎么舍得把這便宜推給其他人,干脆每回都親自接待這位財神爺。
“哎喲,我說今早怎么有喜鵲叫喳喳,原來是貴客要臨門了!多日不見,葉公子越發(fā)豐神俊朗了,別愣著了,還不快上最好的茶水和點心!”
王媽媽歡天喜地將葉時鳴迎進(jìn)屋,嘴里一連串好話拼命朝外涌。
“我來這兒可不是喝茶吃點心的,少跟我來這套,沒聽見爺?shù)姆愿绬?”葉時鳴穿過尋歡作樂的嫖客和小倌,輕車熟路往樓上走。
“哎喲,瞧您說的,葉公子,我哪兒敢怠慢您吶,茶水點心都是媽媽我送的小心意,不值得您動氣!
王媽媽一口氣將人送到樓上,滿臉堆笑:“您先喝口茶歇一會兒,我這就去把得空的相公們都叫出來任您挑選!
“不用了,還是老規(guī)矩!比~時鳴一掀衣袍坐下了,龜公適時送進(jìn)來的茶水點心看都不看一眼。
“哎!是!”王媽媽一甩帕子,快步退出去辦事了。
不多時,門再次被敲響。
“進(jìn)來!
七八個相公走了進(jìn)來,前面五六個手里各拿著一樣樂器,或是琴瑟、或是簫笙、或是琵琶。
最后兩個目標(biāo)明確,直接沖著葉時鳴來了,一左一右傍上去:“鳴爺,奴伺候您!
葉時鳴左擁右抱將倆人雙雙攬。骸暗酱采先バ!
一邊往床榻去,一邊高聲指派:“把這碟子點心端下去,再叫王媽媽送兩盤新鮮果子來!”
門外候著的龜公立馬應(yīng)聲去了。
“鳴爺上次來還說我們滿春院的點心好吃,今天怎么不吃了?”左邊的相公笑道。
葉時鳴帶著人倚靠在柔軟的錦被上,背后的觸感讓他舒服地喟嘆一聲,頓了下才道:“上次是上次,現(xiàn)在這天氣吃什么點心,又干又噎人!
兩個相公笑笑,沒再多嘴惹他不快。
拿著樂器在一旁候著的幾個相公早就見怪不怪了,葉時鳴常來,也常點他們,靠近床邊的那個問:“鳴爺,可要奏樂?”
“嗯!
裊裊的絲竹聲緩緩響起,問話的相公走到中間開嗓,婉轉(zhuǎn)清悠,唱的正是葉時鳴愛聽的曲兒,他滿意地點點頭。
這時敲門聲又起,是王媽媽親自帶著龜公送果盤來了。葉時鳴不愛聽這老鴇子啰嗦,甩了塊銀錠就把人打發(fā)走了。
伺候在側(cè)的人極有眼色:“奴伺候您吃果子!
一個拿紅葡萄,一個拿桃子,都是剛成熟的新鮮水果,色澤喜人,果香誘人,口感也不遜色,還不用自己臟手,葉時鳴被喂得眉眼舒展,愜意極了。
“再來顆葡萄。”
.
此時,城外林中。
百名頭戴圓帽、腳踏皂靴的東廠番役跪了一地,跟前站著一位身著蟒服的宦官。
他背手而立:“都安排妥當(dāng)了?”
跪在最前方的役長往前膝行兩步:“是,廠公,我們的人手已經(jīng)安插|進(jìn)去了,隨時都能接應(yīng)。”
魏充微微抬眸,望了眼天上皎白的月光:“盡快動手,以免夜長夢多!
手下人齊齊低聲應(yīng)是。
“罷了,我親自走一趟!
魏充忽然改變主意,這件事|事關(guān)重大,馬虎不得。
手下番役們不敢置喙,只是將腦袋又往下低了低。
“都起來吧,準(zhǔn)備馬車,動作快點。”
“是,廠公。”
.
滿春院里,葉時鳴已經(jīng)吃了一輪果子,肚子都飽了,倚著被子又聽了會兒曲,忽然覺得哪兒哪兒都不舒服起來。
“這床怎么這么硬?再給我拿兩張被子來墊著!”
門外的龜公又忙不迭沖進(jìn)來,從房間的櫥柜里抱出兩床新被子,殷勤地給葉時鳴墊上。
葉時鳴被他逗樂了,隨手掏出一塊銀錠子拋過去:“喏,賞你的!就在角落里候著吧,不用出去了。”
龜公手忙腳亂地接住銀錠,喜得連聲謝他:“謝葉公子賞!謝葉公子賞!”
葉時鳴臉上的笑容淡了些,轉(zhuǎn)過臉去,將眼神又放回奏樂的幾名相公身上。龜公見狀,識趣地悄聲縮到角落里。
葉時鳴攬著兩名相公半癱在床上,因為床榻上多鋪了兩床錦緞套的被子,床面都變得滑溜起來,坐不了半炷香,人就往下滑躺著了,哪怕背后有一床折疊起的被子靠著也無濟(jì)于事。
葉時鳴索性把靠被挪到腦袋下面半躺著,再摟著人聽曲。
左邊的相公道:“這樣奴就不好喂您吃果子了!
葉時鳴不在意道:“那就不吃了!
右邊的相公笑道:“鳴爺好闊氣,這價值不菲的葡萄說不吃就不吃了!
葉時鳴也笑了:“王媽媽又克扣你們的吃食了?”
右邊的相公不好意思地瞟了眼左邊的相公:“那倒沒有!
“哦?那我聽著這話怎么有股酸味兒?”
右邊的相公露出兩分不自在的忸怩:“是奴自己嘴饞了,求鳴爺別怪罪!
葉時鳴哈哈一笑:“我就知道是你自己想吃了,想吃就去吃,想吃多少吃多少,吃不夠再叫人多加幾盤,今兒鳴爺包了你,還能叫你虧嘴不成?”
右邊的相公驚喜不已:“鳴爺說的當(dāng)真?”
“真,比真金還真。”
“那就多謝鳴爺了!
“別謝了,吃去吧!
左邊的相公十分羨慕:“鳴爺對子云可真好!
葉時鳴一直摟著他們的腰,先前還沒怎么,現(xiàn)在是半躺著,胳膊都快被他們壓麻了,索性抽出來擱在兩個人的脖子上。
“這有什么,你想吃就和他一起去吃,別拿怪話酸你鳴爺!
左邊的相公高興道:“那玉田也把鳴爺這話當(dāng)真了!
葉時鳴懶懶哼了聲,不過是幾盤果子而已,他還不放在心上。
過了幾息功夫見倆人還沒動彈,他納悶:“你們怎么還不去吃果子?”
左邊的玉田跟右邊的子云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笑道:“等伺候完鳴爺再吃。”“先伺候鳴爺要緊!
葉時鳴一聽,心里也舒坦了,覺得自己的果子沒白送,嘴角的笑意壓都壓不。骸昂,算你們有心!
他們雖然躺在床上,但是交談的聲音整個廂房都能聽見。
即便龜公才得了一錠新鮮熱乎的銀子,這會兒也忍不住嘴饞,更別提另外幾個相公了,只恨今天輪到自己奏樂唱曲,而不是貼身伺候鳴爺。
于是更加賣力,絲竹聲愈發(fā)纏綿,唱曲聲愈發(fā)婉轉(zhuǎn),直把葉時鳴聽得心神松弛,將將游走在夢鄉(xiāng)的邊緣。
眼看著馬上就要睡著了,房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砰”的一聲把葉時鳴驟然驚醒。
他嗖的一下坐起,左右手還勾在子云和玉田的脖子上,順帶把他們也一并帶起來了。
魏充踏進(jìn)房門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那紈绔子一身繡金紅衣,領(lǐng)口松松散散大敞著坐在床上,左擁右抱地朝他看來,床前一堆伺候的分站兩邊,只差沒明著把“浪蕩”二字刻在腦門上了。
葉時鳴一眼就看見打頭的那人,驚訝了一瞬,緊接著又亮著一雙瑞鳳眼吊兒郎當(dāng)?shù)匦α耍骸班,這位客——”
他上下掃視著魏充,因離得遠(yuǎn),燭火也不夠亮堂,看不清那人身上的紋樣,只約摸看得出是身官服。
又見魏充帶著統(tǒng)一著裝的手下,便猜測是哪個來捉奸的大官,畢竟這樣的戲碼在滿春院也不少見。
不過此人實在長得好,葉時鳴一時起了色膽,松開原本摟著的子云和玉田,接著剛才的話,輕浮調(diào)笑道:“這位官爺,你是來加入我們的?”
魏充輕笑一聲,朝他走來:“是啊!
葉時鳴一喜,還沒來得及再說話,就見魏充身后一名屬下突兀抬手,一支袖里箭迎面飛來,飛過魏充身側(cè),直直射|入他的左肩。
葉時鳴嗖的一下又躺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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