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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終年
呂布軍內的頭號大將今天是捂著鼻子進的門。
“痛痛痛痛痛”呂布下手太狠,他覺得自己的鼻梁骨都快碎了,不敢在軍營里多呆,自己摸回來的結果是鼻血滴滴答答淋了一路,弄得他脊背一陣發(fā)涼,嚇壞了剛剛送到府上的鶯鶯燕燕。
“將軍,小人這就去請大夫!
李伯匆匆忙忙的跑了,新來的妾室立在房里笨手笨腳的打算幫他揉肩,
“滾!都給我滾出去!”他吼了一聲
一屋子人麻利的滾了個一干二凈,胸前一攤子血跡,有一塊已經(jīng)結了痂,硬硬的,像一幅晦澀的畫。
他干脆仰起來頭,任由那些腥腥甜甜的東西一股腦的往喉嚨里灌,帶點鐵銹的味道,沾滿了口腔一點不陌生的那種氣味,清醒而真實。
張遼今天心里有些憋悶的慌,他知道呂布的脾氣,比他果斷,比他決絕,做大事的人。
今天那樣放走關羽,他一定生氣,當著全兵營的人面前給他那一下子——他一定是氣極了。
一定是……
見他媽的鬼吧,我才不在乎他想什么呢!
張遼對自己說,他經(jīng)常為了那人一句話就留在溫侯府過夜
可他連那人是不是真的喜歡他都不在乎。
只要那個人是呂布。
這不是他第一次打他。
那一年夏天,張遼十五歲,還在丁原的手下做事。
長得漂亮卻像一頭小獅子,這樣的人呆在軍閥是不可能不招惹人的。
府上的小廝慌慌張張跑進來的時候他還在和人打架,
一分鐘前,馬隊里的一個家伙摸了他的臉,說了一句“好白嫩的娘們”,他就撲上去了,才剛剛撂倒五個人,周圍看熱鬧的準備動手的圍了一大圈,
“丁原大人的義子來了”
張遼一擦袖子,啐出一口血來,說
“義子?什么東西”
“我叫呂布”
背光處有一個影子,靠在門欄上,
“呂大人”
有幾個人慌忙的行禮,圍觀的一圈人就迅速的散開了。
張遼有些窘,把手上還沾著的血跡在褲子上胡亂的擦了擦,笨手笨腳的彎下腰去,誰知呂布走了過來,一雙手抓住了他的臂膀,那雙手是那么建偉有力,他仰著頭發(fā)現(xiàn)自己完完全全的站在了那人的影子里,那么熱的太陽,他甚至看不見他的表情。他本能的想要掙脫,卻忘了他踩著的地面在哪里,面前好似一座山,就快要朝他壓了下去。
“身手不錯”
山在說話
“陪我練練”
然后呂布當胸給了他一拳張遼飛出去很遠,痛,那力道那么大那么突然,他的傷口還在流血,火辣辣的疼,灼燒著他的肺堵塞了空氣的來源,一陣暈眩。
他掙扎著爬起來,看到的是那家伙似笑非笑的臉,血氣就那么一下子涌上來了,他撲上去像一頭野獸那樣踹中他的腰再箍上他的脖子,呂布的肩膀是那么寬他不得不夾住他的后背來防止自己掉下去,然而他卻還是輕而易舉的把自己扯了下來摔到地上,后背重重的砸在青石板上,他聽到有東西裂開了,不知道是骨頭還是石板路,然后他又撲了上去,像個被搶了玩具給逼急了的歇斯底里的孩子,呂布被突如其來的猛烈力道搞得皺了眉毛,這小子讓他有點興奮,于是他笑了,在一陣撕扯中一手掐住了張遼的脖子,張遼便在他手上狠狠的咬了一口,那之后有一次,呂布喝完酒,看著手上淡淡的痕跡對他說“那一天真的疼啊,我還在想感情這小子是吃人肉的”,張遼看著他笑,不置可否。
那一天,他趁呂布分神一拳直直的打在他的右眼窩上,接著立馬被重重的甩到了墻根,筋疲力盡。
然后他看著呂布向他走來,他聽到那些青石板在他腳下一步步碎裂的聲音,他又一次完完全全的落在了那人的影子里
“我若是有把刀,你已經(jīng)死了”張遼喘著氣瞇著一只眼睛,另一只已經(jīng)被留下來的血跡淹沒,陽光那么刺眼,他覺得自己剩下來的一只眼睛馬上也要看不見了。就在這時,他聽到呂布問他
“你叫什么名字”
“文…遠…”
“是嗎?”籠罩在自己身上的影子離開了,然后是人群爆發(fā)的嘈雜,有人試圖把他扶起來有人慌忙通報主公,張遼在搖搖晃晃中漸漸失去了意識。
那一天,他聽到的最后一句話,越過周圍的人聲鼎沸像是一串回音打在他的胸腔上,久久都散不開去。
“好小子,我記住你了。”
那之后的五年,他沒有再見過呂布,只是那些戰(zhàn)神的傳說一日日的增多,他聽人說呂布單槍匹馬進入方圓五里的軍營中心接著趁月黑風高將追兵帶到友營借刀殺人,他聽人說呂布戰(zhàn)無不勝智勇雙全一連手刃了十幾個獨眼將軍,他聽人說這些的時候都是在酒樓,張遼灌下一壺想著那個叫呂布的也許還記得我也許把我給忘了,他不清楚,也不在乎。
他仰望虛空想象著那人的影子過活,他長大了然而那個影子還是仿佛無邊無際的籠罩著他,然而他卻不再像小時候一樣想走出這個影子了,為什么?他不清楚,也不在乎。
那之后第五年,他在洛陽看到了剛剛和燎原火交過手的呂布,那個人的身上還有未干的血跡,而他已經(jīng)很強,卻還是像十五歲和呂布拉扯在一起打架的時候一樣熱了臉頰,他看到他走過來,卻立在路邊不知該如何是好,他不確定呂布有沒有看他,盡管那道視線真實的像把刀子,所以直到呂布的影子都把他蓋住了的時候他還是很挫的低著頭,周圍那么多的將士,他聽到呂布開口。
“文遠,你跟我來”
然后他就遭遇了狂喜,他是記得他的,他記得他叫文遠,那一句話,好像他十六歲時得到的第一個女人,燒到了骨髓里讓他自己生吞了那顆快要蹦出來的心。
張遼跟了上去,此后他就一直跟著他,每當呂布的影子落到他腳邊時他的心就瘋狂的跳,他想他不在乎,什么都不在乎,只要跟著他,然后像得到天下君王的寵愛一般昂起頭顱。
他是張遼,無人不識
他披荊斬棘戰(zhàn)無不勝,他待兵士如同手足人心所向,他是戰(zhàn)神的心腹,他為萬人景仰,他站在風口浪尖上睥睨了人世浮沉卻在遇到那人的一瞬將自己慢慢的放小,直到一顆心都縮到塵埃里去了,然而,他卻仍覺得歡喜,只因為那一個人
天下人都不知他的驕傲與謙卑。
他如此的驕傲與如此的謙卑。
我什么都不在乎,
他對自己說,
然后放開了手,
鼻血終于止住了,屋里沒有點燈,他在既白的晨光中笑得有點傻,門開了
“你府上空空蕩蕩的”
那個人走了進來,趁他沒有反應大喇喇的做到了榻上
“你還忘了喂馬”
他帶著陣陣熱氣的鼻息噴在臉上,張遼立刻又仰起了鼻子
“還疼嗎?”那人的手輕輕的覆上他的鼻尖,聲音里有難得的溫柔,他沒來得及回答
“我今天很生氣”
張遼的眼神暗了一下,看上去像是一條做錯了事情耷拉著耳朵的狗,他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呂布的手覆在臉上仰起的頭不知道往那邊歪斜,然后他聽到呂布說“但也只是生氣”
什么意思,他沒反應過來,然后覺得肩膀上一緊那個人偉岸的身子已經(jīng)壓了上來
“這次算了,戰(zhàn)場上我的后背還是要交給你的”
然后一股暖流就沖進眼眶他被裹在那人的臂彎里就差一點想著幸好沒哭。
是的,他什么都不在乎,除了呂布背后那個可憐兮兮的位置,
他一廂情愿的想要一直霸占著的位置。
張遼睡在榻上兀自感動卻漏掉了那個人最擅長的算計表情,
“文遠”他叫他
“戰(zhàn)場下,我要你”
“干干干,干什么?”
“你說呢,我昨天可是和關羽張飛他們折騰了一夜啊,幫我放松放松吧”
然后呂布就霸道的咬住了他的嘴唇,感覺衣裳被大力的扯了下來,暴露在空氣中有微微的風,他突然動了動,剛剛流過血的鼻子,好癢。
呂布看他皺皺鼻子,把未完的吻從面前的嘴唇上撤了下來,他以為他是在別扭,于是他笑了,調笑說文遠你怎么還是這么害羞,然后張遼的鼻子又動了動
“文遠?”
“啊啊啊啊嚏!”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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