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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
【邪瓶】 秘密
我愛上了一個AI。
準確地說,是一個機器人。
皮相是黑發(fā)黑眼的沉靜青年,高挑,黃皮膚,但很白皙。
機器人有很多,能完美仿生的機器人也不少,好不好用是價格問題,畢竟zf不讓做的,去黑市大概率能搞到。
不過我愛的這個更特殊一些。
據(jù)說很多年前某位圈內(nèi)大神違規(guī)魔改了他搭載的麒麟芯片,他從此走上了自我進化之路。
自我進化,人工智能界的禁忌。人類的進化在這個禁忌面前仿佛靜止不動的小傻逼。
后來魔改大佬駕鶴西歸,沒透露也沒留下一星半點資料,他的這個偉大作品自動成為社會財產(chǎn)。
好在,是全社會財產(chǎn),人人發(fā)揚主人翁精神,也就人人都不敢多染指,上一個膽敢越雷池的是死在了□□還是警/察手里,我已經(jīng)忘了。
作為一臺超智機器人,除了社會服務性能頂呱呱,在某些情況下,他會表現(xiàn)出跟尋常算法很不對路的行為和狀態(tài)。想研究還不能直接上手,也不能copy,要是芯片自毀程序啟動,先不說機體本身的未知后果,也不說牢底蹲穿,就科研領域的損失而言,足以使各國頂尖團隊全員自殺好幾次。
簡而言之,是極品,也是絕品。
現(xiàn)在他就在我面前,安靜地等我把他額頭的電片揭下來。
今天的數(shù)據(jù)采集完成了,接下來讓計算機自己跑解析程序就行,小哥可以回家了。
哦,他有名字,當年的大佬給起的,叫張起靈。
不過研究院的都管他叫小哥。
胖子說連名帶姓那是黑市邪|教崇拜者的叫法,咱們走正道的就得叫的親熱些。
我不置可否,但單方面親熱點我挺樂意。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愛他哪里。
理論上不應該是顏值。
因為皮相于人重要而于機器人來講就很一般,只要你花錢,做成什么樣都可以。比如我爺爺就鐘愛狗,他走后留下一只黑背一直沒有關機,輩分比我大,回家了我得管它叫叔,關鍵它還會點頭表示自己聽見了,就問你氣不氣。
但小哥的顏值確實能打,不論是放在歪瓜裂棗的人群里,還是星光璀璨的人造人群里,你都很難不注意到他。
胖子說這就是真絕色,不愧是張家出品。
說起來他們老張家機體就是因為一心走耐看耐操的高定路線才被快時尚擠垮,尼瑪一臺家用機傳家七八代,這家人都絕后了機體還好好的,最后只好收歸國家,人干事。
小哥的出廠日期我見過,在左眼的虹膜里,好家伙,比我爺爺大。
那如果說是愛他的性格,我也是不承認的。
小哥很悶,我的人生經(jīng)歷中,好像只有飯桌上的我爸可以與之媲美。對那種沉默我生理性厭惡,哪怕在情竇初開的年紀,我也萬萬沒想幻過將來與一個沉默的姑娘生活的場景。
遇到他之前,我覺得自己應該會喜歡俏皮小黃蓉或者皮褲安吉麗娜朱莉,遇到他之后,他坐著待機我都很滿意。
所以說也不是性格。
我決定換個思路。
比如說,是從什么時候我心里有了異樣的情愫?
好像是從我在三叔那拿到他會自主格盤的報告開始的。
很多監(jiān)控類的機器人內(nèi)存都有自動覆蓋程序,但即使自動覆蓋,數(shù)據(jù)也是連續(xù)的。小哥不一樣,他會整段數(shù)據(jù)格式化,放到人類身上約等于失憶。
我問過他為什么會這樣,格式化程序啟動的機制是什么。
當時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金光從研究室的大窗外涌進來,在我們做記錄的小茶幾邊灑了一地。小哥的有機質(zhì)皮膚像要透明了一樣透射出溫柔的暖色,我看到了他眼底的出廠日期。
他回答說沖突,內(nèi)置程序錯誤。
他的合成音跟他整個造型一樣,冷冷清清,很是和諧。
我又問,是什么程序。
內(nèi)置程序和加寫程序。他答道,然后就沒聲了。
我還記得我那時候的無語,還有些緊張,生怕這兩個程序不能同時提。
加寫是大佬魔改,內(nèi)置是機體出廠自帶,我心說單獨問內(nèi)置應該沒問題,于是給他聯(lián)了網(wǎng),他調(diào)出一串代碼,我一看,果然只是一個國際服從協(xié)議,確實是機器人都有的內(nèi)置程序。
大佬加寫一個跟內(nèi)置沖突的程序求啥?
跟服從沖突,那大概率就是逆行服從,抗拒指令的意思,然而張起靈的社會服務性能如此好頂贊……等會兒,難道他做那些事不是服從和算法支持,而是他“想做”?
我趕緊仔細翻三叔那拿來的報告,在類情感,未證實那幾段下面畫上著重號。
程序會不會“學會”情感產(chǎn)生自主意識,好多年來一直在實驗論證階段。如果大佬的神秘魔改已經(jīng)出神入化到直接跳過論證……那我就來看看這個事是不是已經(jīng)被實裝。
接下來兩年的研究方向有了,我心中一陣激動。
大概是觀測到我的變化,張起靈撤回目光看向窗外,研究院的銀杏樹開始黃了。他的目光沉靜又清澈,像秋日的古井,他中斷了聯(lián)網(wǎng),應該是大佬的加寫程序跑起來自動加密了。他閉上眼,似乎開始待機。
我大概盯著他看了很久,等回過神來,陽光的角度都變了。
格式化會有碎片吧,我喝茶潤了潤嗓子才開口問他。
他點頭。
你整理過嗎?我問。
他頓了頓,才又點點頭。
有什么發(fā)現(xiàn)?我一邊做筆記一邊思考下一句征求意見的“能讓我看看碎片嗎”該不該此刻就問出口。
結果他很久沒有反應,要不是中途看了我一眼,我都以為他是不是切低耗模式了。
他那一眼有點怪,起碼我感覺有點怪,然后他垂下眼瞼,說沒有。
對了,可能我愛的就是他看我那一眼。
我像著了魔一樣愛看他的眼睛。
偶爾,他的視線會掃過我,停留一秒或直接掠過。他眼里的景色我想去看。
隨著研究的深入,張起靈get了新綽號悶油瓶,我私底下起的,胖子稱贊雅俗共賞。我和胖子的小組也開始經(jīng)常貼身跟隨雅俗共賞的悶油瓶做記錄,以便了解和推測他的魔改算法,到了節(jié)假日我也會請他們到我家待一待。
我四叔,就是我爺爺遺囑不讓關機的黑背,看上去跟悶油瓶十分兼容,每次見到他尾巴都會搖動起來。這是機器狗聯(lián)網(wǎng)的標志。
我真是憤慨,心說我和胖子在研究所用超級計算機聯(lián)小哥的網(wǎng),半天down不出個屁,他倒是跟狗子挺親熱,這么看著難保我哪天惡向膽邊生當回逆子,把我四叔防火墻拆了看看到底這兩貨交流了些什么數(shù)據(jù)。
有一次在胖子家,他已經(jīng)喝到桌子底下,我耍手段少喝了兩杯,沒有徹底醉倒,悶油瓶將他拖出來扛到床上攤平,又折回來一副等我倒了就把我扛去沙發(fā)的架勢坐到對面。
我正對面,他在那坐了一晚上。
他是真的很好看。
重影就是雙倍的好看。
我突然跟他說,我好喜歡你。
他沒有反應。
我努力把重影歸攏到一個又說了一次。
我說我好喜歡你。
我說你不用理我,我只是好喜歡你。
我盯著酒瓶口看了會兒,才終于把視線掰回去。他的目光似乎在那一瞬間扇動了一下,然后看回來,看向我。
他嘴動了動,好像在說他會害死我。
我沒明白什么意思,啊了一聲表示疑惑。
他目光向下,我追著他目光看,發(fā)現(xiàn)我捉著他的手,有那么一秒我條件反射想縮手,可我忍住了。
我會害死你。他很輕很緩地重復了一遍。
酒精在我腦子里鬼打墻,想了半天,也只能想到大概是以他為精神信仰的那幫邪/教狂徒會套我麻袋。
我想說點什么,想說我不怕,或者無所謂,可從握住他手的部位傳來一陣過電的酸麻,我感覺自己坐上了云霄飛車。
電光石火間,我看到周圍空間扭曲了,出現(xiàn)了幾個那種裝生物標本的大玻璃罐,罐子里裝著人頭,全是我,一數(shù)竟然有7個。
好家伙。我酒醒了一半。
什么情況!我驚恐地問悶油瓶。
是你。悶油瓶沉默依舊。
我沒懂他的意思,驚懼交加,脖子后面一酸便斷了片。
等我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胖子的沙發(fā)上,他家沙發(fā)是復古店淘來的老款式,用料講究,舒服得緊,但與肢體舒適相對的是頭部劇痛?刺焐歉籼齑笤纾肿雍咧柙趶N房里轉(zhuǎn)悠,悶油瓶已經(jīng)不在這了。
我一宿噩夢。7顆我自己的頭圍著我咕嚕嚕轉(zhuǎn),像在玩超級大□□。
7顆頭。他會害死我。
狗日的,幾個意思。
再次在研究院見到悶油瓶,果然是我單方面尷尬。我想問他那晚的事,但礙于實驗室不間斷的監(jiān)控,沒問出口。好幾天之后,才找到方便獨處的機會。
他從研究院回家,我把胖子支走,纏著他問了一路,他幾乎不搭理我。
我心里搓火,恨不能找面墻撞。一路上都有便衣和他的崇拜者,到了他家,我仗著研究員的身份跟了進去。
他家我不陌生,和胖子來過好幾次,一個機器人的家,魔改大佬留給他的歇腳地兒,生前海量藏書藏品都捐給國家,只保留了極少幾件生活物品。當時胖子還跟我吐槽大佬脾氣真怪,給機器人留毛毯干什么,還真當是人了?
后來他真香了,給添了鍋和油鹽醬醋,說什么我倆來了起碼能做飯,不用叫外賣。
我送了他幾個花瓶,有點年代的那種,有時候會捎上花一起帶過來。我那時不知道為什么要送,大概只是想讓這間屋子更有人間的味道。
他看我跟進來并沒有阻攔,所以他的系統(tǒng)目前沒有把我歸類到入侵者,否則這么近的距離,以張家非量產(chǎn)機的武力值,能瞬間物理超度了我。
他把我當空氣,自顧自啟動了屋內(nèi)除塵,我寒毛被靜電茲得難受,好像我才是他房間里最大的垃圾。我站在玄關手足無措,最后不得不脫了鞋,去廚房給自己下了碗面,郁悶地打了兩個蛋。
倒上老醋端出來,看到悶油瓶已經(jīng)坐在了窗邊的老位置,魔改之后他根本不需要座充,他只是習慣坐在那,任由陽光普照。別家的機體都不建議長時間暴露在紫外線中,只有張家的黑科技有機質(zhì)皮膚支持多曬太陽,不但不會老化,還能延年益壽,青春永駐。
我應該又看了他很久,直到整個房間都彌漫開陳醋香味,我才把要坨在一起的面條夾散吃了一口。
“害死我在你的保密里,ok,不用告訴我,反正我不信!蔽页缘盟魅粺o味,“頭是我總沒錯吧,你分開了講?蓜e告訴我是電擊致幻,我也不信。”
我心說狗日的要電擊你就來個猛的,你這樣我只會越電越上癮。
陽光里的悶油瓶剔透得不似凡間物,他微微睜開眼似乎看了眼我的面。
他沒有看我,我比不上一碗面。
真的很搓火。
我把筷子架在碗上,挑了紙巾擦嘴。
“如果是秘密就不要開頭啊大哥,好奇心真的會害死我的!
我看著他,他看著地,然后他用跟他一樣沉靜的聲線說,好。
簡直像是在反饋我的指令。
那一刻他身遭反射的陽光格外刺眼和凜冽,冰錐一樣刻進我的視網(wǎng)膜。
我心中罵了句臥槽,唰地起身在旁邊踱了幾個來回,想要摁滅騰起來的邪火,但那火很快就燎原了。
陽光把我雙手叉腰的姿勢印在地上,顯得越發(fā)傻逼。我想質(zhì)問他我就這么不能說事兒?可當我轉(zhuǎn)身撞上他視線的時候,頓時就泄了氣。
他的睫毛又輕微地扇動了一下,低垂了下去。
我突然重新意識到,我愛上的是一個AI。還是一個我沒搞懂算法的AI。
我過去盤腿坐在他身邊,捉他的手抵住我額頭。
“我去加入那個什么教皈依你吧。”
說完自己也覺得有些好笑,我坐得比較矮,可以不要臉地硬把自己懟到他眼跟前。
“這樣我的區(qū)區(qū)血肉之軀說不定就能得到洗禮和升華,與張起靈同在!
我?guī)缀醵家Τ雎暳,可就在某一瞬,一晃即逝的幾毫秒,我發(fā)現(xiàn)他永遠沉靜的面龐上露出一點陌生的,幾近凄涼的神色。
我估摸著我就吃了口面,也沒喝酒哇?
悶油瓶說,“你就要死了!
我黑人問號,但立馬接了句:“你要是肯親我一下,現(xiàn)在死都行!
悶油瓶沒有動,他當然不會動啦。
他只是面無表情安靜地望著我。
這一刻我有種錯覺,仿佛他真是某位神祗,在憐憫他忠誠的信徒。
我真的很愛他看著我。
“小哥,你到底能不能接收到情感。俊蔽椅罩氖,小聲問他。他沒回答。
“你這樣宣布我的死刑,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吧,我還是會有點慌的。”我說。
“我時常想,如果我也是AI就好了。那我一定是個高級AI。”我蹭了蹭他手心,老張家的黑科技不知跟陽光發(fā)生了什么反應,總覺得觸感更柔軟了,“我就給自己加條病毒代碼,這樣就能命令我一直陪著你!
報錯:非法語句!
報錯:非法語句!
報錯:非法語句!
報錯……
“臥槽槽槽槽……”
滿屋子顯示屏都在閃紅報錯,那場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火警。
我正端杯喝水,胖子手快,趕緊一溜碼敲下去中止了報錯的程序。
胖子劃拉了幾下報錯之前的碼,一邊掏手機看外賣小哥到哪了,一邊哦豁你看你這個,又自動給自己加代碼了,不發(fā)個sci很難收場。
我一聽就累感不愛,心說艸不會吧,這都第八次了,我只想求證下白瑪大佬有沒有魔改出情感學習類的程序,結果我自己給鼓搗出來一個嗎?論文要怎么寫,難道寫大佬們快來看,我編了個程不但能學習情感還能出柜,真他媽贊爆?
“滾幾把蛋,哪有這么容易,肯定哪里邏輯錯了。你快去拿飯,咱們吃完還有時間再檢查檢查!
順利把胖子打發(fā)出去拿外賣,我回身到主機邊,看著一串報錯,毛都呲了起來。
“媽的,到底哪里有問題,我真的不能信??白瑪大神圣光普照,求您大發(fā)慈悲給弟子托個夢指點迷津吧!”
我一邊碎碎念,一邊敲開了編輯板,順著胖子的碼又寫了幾句。
唉格了格了,再跑一次,大神保佑。
我心里念叨,想去摁回車,但手停住了。
主機邊沉睡的人形仿生機器人蘇醒了,迷茫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坐直身體,默默開始揭貼了滿額頭滿身的電片。
我趕緊過去幫他揭,邊揭邊問有哪里不舒服么小哥?啊真不好意思讓你在陰冷的地方躺了這么久。
小哥只是搖搖頭,有點沒睡醒的樣子。
我忍不住盯著他看,回過神來又在心里給了自己一拳。心說吳邪啊吳邪,你可憋再腦補了,這是機器人啊,還是白瑪大神親手魔改的高端機器人,哪能睡不醒呢?
你不能把他當人。
對誰都好。
終于揭完電片,我扶他起身到窗邊,小哥的有機質(zhì)皮膚像要透明了一樣透射出溫柔的暖色,我看到了他眼底的出廠日期。
他的目光沉靜又清澈,像秋日的古井,我又忍不住看他,而他似乎在看窗外漸黃的銀杏葉。大概是察覺到我在看,他看向我,但目光在接觸的剎那扇動了一下,然后垂下眼瞼。
這么多團隊都在探索白瑪大佬的魔改,你配合做研究,很辛苦吧。我沒話找話。
小哥搖頭。
他總是這么安靜,我有些心疼。
“能抱抱你嗎?”我半開玩笑地詢問。
過了好一會兒,余光能看見胖子拎著外賣路過樓下的銀杏小徑。
“算了!
“好!
我一愣,笑出了聲,接著很克制地擁抱了他一下。
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
我對他傻笑。
“聽隔壁組的師兄說,帶你用演繹推理玩猜心游戲正確率高達99.89%?”
他點頭。
“那你能算出來嗎?”我捉住他的手。
他問:“什么?”
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
我說沒什么。
胖子拎著兩人份的午飯闖了進來。
我愛上了一個AI。
準確地說,是一個機器人。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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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好久要不要挖出這個月球表面一樣的黑歷史專欄。
然而不挖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