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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花
我依舊愛著塞北的風和洛陽城的花。
芬菲四月,攜了三尺青鋒策馬來到洛陽城,正是牡丹盛放時期,那一場場趕不完的花會,聚了才子佳人,品了純酒佳釀。
洛陽城的牡丹不如杭州城的桂花香,少了分嬌弱,多了幾雍容,終究是京城,沾了幾分帝王氣息。
青石板沿著城門一路鋪到牡丹閣。
四月的雨飄渺婆娑沾了花香,纏纏綿綿格外的甜膩。
我聽到有歡聲笑語!肮哟蚰膬簛?快些進來避避雨!
是個濃妝艷抹的女子,卻并不讓人討厭,我含笑點頭隨她進去,有小二上前牽了馬。
這里是洛陽城最大的青樓,聚了無數(shù)胭脂淚。
幾個女子大大方方的上前打量我,隨之私語,爾后一起圍上來鶯鶯嫣嫣好不熱鬧。
我使終在笑,先前的女子端出酒,淺淺斟了一杯,執(zhí)了杯剛要開口敬我,我聽到身后有異動,接著女子手中的杯被取走,我抬頭,不其然看到那雙斂眉下有些意外的眼神。
她坐下,“換上玉牡丹。”
有人捧了壇酒上來,未開封已然香滿全場。
牡丹閣的玉牡丹乃閣主親釀,此酒取夜間初綻放的牡丹花瓣釀制而成,故而釀此酒只能在這段時期,錯過了時節(jié)便再難釀制,千金難求的玉牡丹,沒想到來洛陽第一天就能喝到,不枉我千里而來。
都是見場面識大體的,一個個悄無聲息退了去,轉(zhuǎn)而去招呼其它恩客。
她拍開酒封,撤了小杯,拿過大碗,斟滿。
我忍不住,連喝三碗,她使終在看我,我用余光看到她眼神中的探究。
我以為她會問我什么,卻終是沒開口。
牡丹閣漸漸熱鬧起來,她坐在我面前,不聞,不問。
遠遠的聽到鑼鼓喧天,外面的街道似乎安靜下來,閣里仍舊嫣聲笑語,我穿過重重人影,想要看向外面。
人太多,遮了我的視線,我起身,向外走去,想要看清朦朧細雨中是誰在肅然。
那是兩排人馬敲鑼打鼓護送著中間的幾頂轎子,我想看看轎中的人,可是每頂轎子幾乎相同,厚厚的遮簾擋了光線,看不到。
我想是我的功力不夠深厚,不足以讓我穿簾而過看清每一個人。
手中驀然一松,原是酒碗被人接過去,扔在地上,發(fā)出驚碎的聲響,打破四月的雨。
我回過神,轎子已然走遠。
她笑的依然嫵媚,“如今升任大理寺卿,早不是當年的小小侍郎了!
三年不見,已是一品大員了,到底沒讓我小瞧他。
雨,似乎有些大了,隔了煙雨越發(fā)看不清遠遠行去轎子。
我看向她,說出進閣后的第一句話,“你沒變,我原以為他會娶了你!
她笑,說不出是冷是嘲,“我以為你再不會回來!
我看進她眼里,“我也以為不會,可是,還是回來了!
她瞳孔縮,不期然露出絲絲酸楚,閉上眼再睜開,已經(jīng)恢復先前模樣。
“你要殺他?”
我搖頭,“我早己不是殺手”
是的,我不是殺手,我只是養(yǎng)了許多殺手而己,可是,沒關(guān)系,誰會知道呢?
她看著我,有些不相信又有些發(fā)狠,“你早晚會死!
我笑,“當然。”
我總有天會死,她或許認為做殺手的人一旦想要拋棄這個職業(yè)必定會死,是的,她想的沒錯,可是她卻忘了,不做殺手的人可以去做殺手的老板,豈不比殺手還要好玩?
她不再多說,轉(zhuǎn)身進了閣樓。
我躺在牡丹閣最差勁的房間,無聲苦笑。
一桌一椅一床一燭光,除卻這些什么也沒有,果然很差勁,差勁到連我都沒想到輝煌的牡丹閣竟會有如此落寞的房間。
不過,我不在意,比這更差的地方我都住過,我只是有些意外,意外她竟變得比以前小氣了。
當我問她這個問題時,她極其輕蔑的看我一眼,“你難道不知道,生意做得越大就會越小氣,而且...”
她上上下下再把我打量一番,“你又不是恩客,一個吃白食的老娘憑什么好酒好菜招待你?”
她說這話的時候活色生香,像極了當年恨著我的人。
我忍不住笑了,她瞪我一眼,轉(zhuǎn)身出了房間。
2
我一點也不意外會再次遇到他,只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場合,它會讓人恍惚。
牡丹花會的最后一天,凋落的己經(jīng)凋落,尚未落的撐著殘枝無奈招搖,晚期的牡丹露出花骨朵,襯著殘枝斷紅格外嬌柔,像未成熟的姑娘。
他一身大紅官袍,走在眾人中間。
園中的青石小路并不寬闊,他衣角不知何時沾了殘瓣,我奇怪自己竟然會注意到他的衣擺。大紅的官袍一點也不合身,有些寬綽有些難看,衣擺處卻隨著他的走動迤儷搖曳,嫵媚的像花園未凋落的幾株牡丹。
我們隔著大叢牡丹,他在路這邊,我在路那邊,他側(cè)身,對上我的眸,極快的一眼,淡然,毫無意外。
然后措開,和他的同僚一路輕談著離開。我不會認為他沒認出我。
我想起前些日子聽她提起過,牡丹花會的最后一天,官員們會來品評,評出今年的牡丹花王。
我看著遠遠行去的紅袍子,嘆了口氣,有他在,誰敢稱花王?
摸摸鼻子,有點俗,仍然覺得適合他。
我接了張單,江南沈家。
派出了樓里的一名三流殺手。沈家不是什么武林世家亦不是什么官宦之家,只是一方富甲,說富也并不算富,無非有些家底有幾家鋪子,這樣的富豪江南遍地都是,沈家只是其中稍微有些出名的富豪而己。
這張單子接的我很愉快,主顧給的銀兩夠多,殺的人物夠小。
我知道他高估了樓里的收費,可是我不會提醒他,有銀子不賺是笨蛋。
你看,我的樓越發(fā)出名了,只憑名氣就能白白收到許多銀子。
不要說殺一個小人物會讓別人不屑,這是錯誤的,樓里的幾乎沒有什么規(guī)矩,不會只殺那些大人物,上到皇宮內(nèi)院下到乞丐叫花,沒有樓里不殺的人,只要給的銀子夠,三教九流隨您挑。
往年里同行中有幾家很是鄙視我們的行為,可是我不會在乎,有錢就是爺,殺的人多了出了名了他們自然不會再鄙視,就像如今,我可以悠閑的在洛陽城賞花,他們的老大卻只能擔心如果再沒有接到單是否就要“金盆洗手”了。
我坐在牡丹閣大堂,看臺上的婀娜女子款腰輕擺,聽臺上的絲竹琴弦。
一壇玉牡丹喝下去大半,人流有些許涌動,我瞇著眼,臺上的女子踩著鼓點舞的越發(fā)曼妙。
他坐到我身邊,同樣看著隨身舞動露出的細腰。
二樓欄桿上她大方的向這邊觀望。
“美嗎?”他沒有看我,只是問出這兩個字。
“似乎軟了些,夠柔卻不夠緊實!
“何時來的?”他繼續(xù)問,臺上己然換了一曲。
“半個月前!
“要走了?”
“明天!
他仍沒有看我,只是搶了那壇酒,給自己斟了一碗。
欄桿旁的她側(cè)了側(cè)身,打個眼色,不一會兒有姑娘捧了壇酒送上來。
何必拿新酒,只這半壇他就喝不完的,看來她的生意還是沒做細,這酒,不該浪費。
他喝下去兩碗就不在喝了,他酒量并不好。
他盯著汝瓷大碗問,“不殺我了?”
我搖頭。
他自言自語般,“我的官越做越大,你想殺我也難了!
他斟了杯酒,喝了一口放下碗,“我以為你在亡命天涯,沒想到你在溫柔鄉(xiāng)飲酒。”
我也這么想,而實事上我確實有過這樣的生活,千里追殺,亡命天涯,和眼前的景象半點搭不上邊兒。
有女子身穿透明紡紗鏤空粉裙赤足踏歌,我看得入神。
他在我身邊,捧著酒碗,專注的望著臺上,低低的說,“今晚我留下!
臺上的女子淺笑撥弦,三兩聲自成曲調(diào),周圍響起陣陣歡呼叫好聲,我在陣陣聲浪中無言的笑了。
3
他攀著我的肩低淺喘息,他的肌膚平滑細膩,結(jié)實緊密,每個深入淺出都能引發(fā)陣陣戰(zhàn)栗。
我酒量極好,從未醉過,卻在嘗到他口中殘留的玉牡丹時醉了,調(diào)動著血脈膨脹的薰醉,染了牡丹的紅摻雜著乳白暈了滿床。。。
他側(cè)身,頭埋在我肩窩處,呼吸間的熱氣搔的我直犯癢癢,我干脆側(cè)首堵住那唇瓣間的喘息。
他糾纏著,任我吮吸。
他指尖在我背上徘徊,身上的傷疤層層疊疊,他在親吻中啞聲問,“傷得很深?”
我放開他的唇,直視他沾了水氣的眸,“很深!
他不再作聲,摟著我的腰埋首在一身傷疤的懷中。
我醒來的時候他睡得正香。
窗外依舊朦朦朧朧飄著雨絲,纏綿悱惻猶如煙雨江南的夢。
他睡得極熟,鎖著眉頭有絲柔弱,我從眉間淺淺親吻,看他眉目如畫俊逸非凡。
他并不美,可在我眼中比牡丹還要芳菲。
不其然她出現(xiàn)在門外,有些憔悴卻無倦意。
“要走了?”
“是!
她側(cè)身,想要看清房間里的凌亂,我關(guān)上門,與她擦肩。
胭脂淚,落在擦肩的時光中。
“你要我的時候,我要他,你要他的時候我只能看著嗎?”
我沒有回頭,長廊拐角處有女子初醒,揉著醒松的雙眸披著散亂的發(fā),打著哈欠探出半個頭,對著不知名的某處大罵,“都死那里去出,本姑娘要洗澡!”
我想扯出絲笑意,終是沒成功,“是看,是拿,全憑你自己。”
她在身后哽咽。
我走到大堂時,聽到上面?zhèn)鱽硭缓鸬穆曇,“都給老娘出來,把里面的人扔出去!”
勾唇,淺笑,她舍不得扔他出去。
4
塞北的風呼嘯來去,碧草枯竭,黃沙漫天。
聽風樓就建在漫天黃沙的桑拉古城中。
桑拉守著塞北關(guān)口,通往北國的荒漠和南國的富饒皆在此匯聚。
我聽著塞北的風,看著胡姬舞,喝著馬奶酒,摟著小滿笑的歡快。
消息就是在這時傳來的。
一并送來的是大紅的喜帖和一張慘白的喪帖。
胡姬退下,馬奶酒涼了。
小滿拿過兩張?zhí)幼屑毧催^,皺了眉頭。
他終究是要娶了她,也好,也好......
小滿拿著喪帖抬起頭看我,“公子,唐老爺子怎么回死?”
“是人都會死,何況他年壽己高!
我如此答道,心中的疑問卻越來越重。
當年亡命天涯,若非老爺子救我,或許這條命,早死在蜀中或是更早的時候己然死在苗疆。
若非要說我欠誰的情,那便是唐門老爺子唐遷。
很俗套很簡單的情節(jié),逃命時中了苗疆蠱毒,一路從湘西到蜀中,沒指望他能救我,卻抱著希望。
他無條件的救助,也讓我欠了他的人情。
或許,是還賬的時候到了?
小滿依在我懷中,抿著唇,一言不發(fā)。
我低頭吻住他,順手扯下他的腰帶,他喘息急促,最終變成無力的呻吟。
樓里的弟兄越發(fā)放肆,攔了我去入關(guān)的路,我冷冷看他們,該吩咐的已經(jīng)吩咐下去,還有什么可猶豫的?
我打馬前行,他們緊隨其后,無奈,停下來。
小滿飛快跑上來,攥緊韁繩,發(fā)狠的盯著我,凝了一汪潭水。
“松開。”
他不動,有幾個弟兄打馬上前,我看著他們,只得作罷,“你們四個,跟我一道走,其它人,留守!
小滿倔強的看著我,“我跟你一塊去!
我無言多說,冷冷道,“帶他回去!”
有人猶豫著上前,仍是將他帶下去。
白馬嘶鳴徘徊,我回頭望向桑拉古城,凄厲的風呼嘯來去,刮起千堆黃沙,遮了秋日里的古城。
小滿在身后大聲嘶吼,“公子!公子!夏焰!我等你回來!”
5
那張喜帖我貼身帶著,在即將踏入中原時,我調(diào)轉(zhuǎn)馬頭,去了蜀中。
送去的賀禮他們應該收到了,這場婚禮,我終究無法參加。
鋪天的白不知道是不是和洛陽城的紅一樣壯觀。
我在老爺子靈前燃香祭拜,上香時不小心碰到棺木,發(fā)出的聲響空靈輕巧。
身后四人同時收縮瞳孔,臉上仍無半分表情。
唐門的女人孩子一個都沒見到,倒是靈堂上,站滿了唐門新生代的翹首和前來拜祭的各門各派。
我對著老爺子的牌位冷笑,用不著這么大排場,他們未免太看得起我。
三拜過后,有人上前接過香。
香火翻飛,掉落在地,是偷襲。
毫無征兆,亦在意料之中。樹大招風,沒有人不懂。
靈堂的白幔隨打斗風聲飄舞翻飛,三丈白綾浸血染紅,來的越多死的越多,難道他們不知道這個道理嗎?
沒有一個人說話,披麻戴孝的唐門中人使終冷眼旁觀。
近兩個時辰的攻擊,體力急速下降。
帶來的四個人,剩下兩個。
且戰(zhàn)且退己然到了前院,我看到他們囂張的笑,志在必得。
我向其它二人打個眼色,在他們以為我要拼死一搏時,展開輕功,逃之夭夭。
他們顯然沒想到堂堂聽風樓的當家人會在這種情況下逃命,愣了片刻后才回過神,可是此時,我們己在十丈之外。
唐門的人使終沒有動,我在逃命中回首,看到白發(fā)蒼蒼的老爺子。
欠你的還了,你若死了,這香也算是上過了。
逃出蜀中時,只剩下我和另外一人。
傷口的血沒有停止過,我們倒在一片小溪的岸邊,他大口喘息,斷斷續(xù)續(xù)的說:“我怕是不行了,公子先走吧!
我同樣喘著氣,卻在笑,“我也不行了,你是想死在這里還是死在聽風樓?”
他怔住,然后哈哈大笑,邊笑邊咳,咳出一灘灘血漬,“死在這里沒人知道,當然要死在聽風樓,好歹有人送終!
我們笑著爬到小溪邊,捧了口水解渴,再洗去滿臉的血污。
這些所謂名門正派的鏟除,又怎比得了當年的追殺。
縱是你天羅地網(wǎng),我仍能一飛沖天。
不是我瞧不起他們,而是,他們太高估自己。
我和他帶著滿身的傷,并不算太容易的逃離了蜀中。
一路向北,卻在陜西道上遇到一個人。
其實并不能說是一個人,而是數(shù)量不算多的隊伍。
他褪去大紅官袍,不,是大紅喜袍,著一襲素雅青衫,騎在馬上,風度翩翩活像紈绔的公子哥。
他長時間用審視的眼光望著我,然后跳下馬,眼角有絲顫抖,抓著我的手緊了又緊,而后發(fā)出冷若冰霜的聲音對身后一行隊伍說,“帶他走!”
6
意料之中還是意料之外?
從收到那兩張?zhí)娱_始,就是個漩渦,容不得你逃脫。
他是大理寺卿,掌管天下案件,江湖再遠廟堂再高終會有絲牽連。
他設下婚禮的局讓我遠離桑拉,再設下喪禮的局讓我跳,為的是什么?無非是毀了這個讓官府和江湖正派都頭疼甚至畏懼的聽風樓!
除了他,沒有人能讓我輕易動搖,繼而亂了分寸。
沒想到的是,我住的竟然不是大理寺的牢獄,而是他家。
紅磚白瓦的院子,不大,在深秋中透著愜意。
我傷的太重,還沒到洛陽時己然昏迷不醒。
再醒來時,身上的傷口好了許多,有幾處輕傷的地方己經(jīng)結(jié)疤。
他端著藥碗恰好推門進來,看到我時明顯有些有相信,睜大了眼睛快步走到床邊,伸手探探額頭,像是松了口氣,扶我起來,然后一勺勺湯藥喂到口中。
他什么也沒說,我什么也沒問。
塞北的風依舊呼嘯來去,漫天的黃沙被大雪覆蓋,殘紅的雪,如上等的波斯葡萄酒。
聽風樓三百八十一名殺手,我只見到死去的二百七十三人。
小滿的尸首沒找到,我想,他是活著的。
我把死去的人葬置在聽風樓,然后一把火燒了。
桑拉古城在寒風中瑟瑟,聽風樓在大火中毀滅。
這里將成為死地。桑拉城中的人們將會記著它或許忘記它。
我再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即使他在天寒地凍的風雪中陪著我站了兩天兩夜之后直到他病重高燒。
我安排了馬車在他暈睡中送他回洛陽。
那里有人等他,等我的人,卻己然不在。
7
我以為我會離開,可是我發(fā)現(xiàn)自己無處可去。
我留在了桑拉古城,開了家不大不小的酒樓。偶爾會起個早,去看看大漠的長河落日,或者醉個酒,去賞賞渺渺的孤煙直。
留下這首詩的人我見過兩次。
他在我酒樓喝過酒,后來在荒無人煙的大漠遇到醉酒中的我,一起看了出日升日落。
他離去時我想起了遠在洛陽的人。
不知道那里的花是否開了又謝,抑或謝了又開?
不知道牡丹閣的玉牡丹是否早己不再釀制?
我想這些的時候,聽到呼嘯的風聲中遠遠行來一人,迎著三千黃沙背著大漠落日。
他在黃沙中站定,染了風霜的臉,像即將殘落的牡丹。
我忽然明白他的自私,更加明白我的自私。
我曾想過,若非是他,是不是我早己死在聽風樓?
當年的漩渦根本不是漩渦,而是一場我錯過的救贖。
他算錯一步,我走錯一步,便是相差千里。
風沙送來陣陣幽香,我看到他提著的兩壇酒。
他問,“當年的喜宴你不來,換來的卻是幾百條人命是否后悔?”
我點頭,老老實實回答:“后悔!
他望向黃沙天際,“你可恨我。”
我笑,“不恨!
怎么會恨呢,他給我一條通往生的法門,我趕赴的是場死亡的地道。
他猛然抬頭,眼中閃動著耀眼的波光。
我接過酒壇,拍開酒封,“可愿同我一醉?”
他仔仔細細的看我,像是從來沒見過我一樣。
我聽到他低低的聲音響變大漠,“我沒和她成親,我上個月辭了官,以后天天陪你醉酒,如何?”
當然好,非常好!
我擁他入懷,他淚流滿面,玉牡丹染了黃沙,我想這壇酒是否對得起她辛辛苦苦的一場。
番外篇
那年他因一個案子,仇人出了高價請了個殺手要他的命。
他以為他會死,意外的,卻在殺手劍下活了條命。
他曾問過他,為什么當初沒有殺他?
那人道,你不該殺,天下污濁,你似清流。
那人并不如傳說中的冷峻,甚至在要他的時候熱情的能把自己點燃。
而后,那人因他犯了規(guī)矩,被所在的組織千里追殺。
他卻因那個案子,被仇人另請殺手,滅了滿門,一場火燒得尸骨無存。
他回到家時,對著的就是滿目灰燼,若非未過門的妻當天生病,他又如何能逃得脫這場災難。
官場黑暗,如履薄冰,他用五年時間,做到大理寺卿。
她卻因父親貪贓枉法抄了滿門,他在她落難時下了聘禮重金娶她過門,她拒之門外,只問他一句:你心里是否真的有我?
他無言以對,她隔著道門冷笑,那個人我早己見過,如今,又何必如此?
她輾轉(zhuǎn)幾年后回到洛陽開了家青樓,沒事釀釀酒,種種花,偶爾他會去坐坐。
于是京里的官員都知道,大理寺卿是牡丹閣的常客,是她的相好,也就再無人敢去惹事。
那年牡丹花會,他一眼認出了他,八年時光,都在這一眼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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