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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你走,放過他!敝芫樏嫔喜o什么表情,握著劍的指節(jié)微微泛白,緩緩說道。
  一陣風(fēng)吹過,帶動了三人的衣角在風(fēng)中飄動。
  靠在門框邊的男人穿著青色衣衫把玩著周緲的頭發(fā),漫不經(jīng)心地笑著:“周長老,您靈力盡散,且不說能否讓我增進功力,您自己,又還能活多久呢”
  周緲啞口無言。
  “師父,是徒弟害了您。若不是我,您也不會……”站在一旁的周遷急得快要哭了,抓著周緲的手,忽然又說,“您不能替我去的!”
  他眼里充滿了懇求的神色,周緲卻不為所動。
  張悠又笑了:“我今日來不是看你們倆師徒情深的,周長老?您徒弟殺了我手下,不如您給個交代?”
  周緲拍開周遷的手,只偏頭遞過去一個眼神。周遷訕訕地閉了嘴。
  “這是決定好了?你可知道我?guī)闳ナ亲鍪裁吹??br>  “……”
  張悠放下了周緲的頭發(fā),墨色的發(fā)絲從他修長的指間滑落:“算了,周長老,請吧!
  周遷上前想抓住師傅的衣袖,那兩人卻化作一陣風(fēng),消失在了眼前。
  “今后您就住這了。主人說一會便會來看您,這房里的東西您可以隨意把玩。”一旁的侍女輕聲說,說完,她退出了房間。
  “有勞。”
  周緲開始打量起這間房。
  除了尋常臥房都有的床榻之外,門口的紫檀木架上擺著素色的瓷瓶,瓶中還有幾朵白花。床前有一屏風(fēng),繡了只鶴。
  倒真是有心了。周緲自嘲地笑了笑。
  屏風(fēng)隔開了兩架書,一張茶幾和床。
  “周長老怎么還站在這?莫不是對這房間不滿意!睆堄颇眠^周緲手中的劍,看了一眼,放在一旁,另一只手捏著周緲的下巴,周緲被迫抬頭看著他。
  “并無此意!敝芫樢荒樒届o。
  “長老可有覺得我這殿太大了,來這房間走的路頗長了些?”不等周緲回話,張悠搶先道:“也是,長老和那侍女一樣,不過區(qū)區(qū)凡人,走如此長路確實會累!
  “我雖靈力盡失但也不至于如此嬌弱,讓張公子失望了。”周緲笑了笑。
  “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原以為阿緲會不習(xí)慣呢。長老,公子,始終是生分了些,還是阿緲叫著習(xí)慣,不如你喚我阿悠?”張悠放開了周緲,對他笑了,與之前不同,像個單純的孩子。
  “周公子請自重,你我終不是一路人,不要僭越了!敝芫樏笫值氖滞。
  “我已和你來了這無渡殿,不會逃,也逃不掉!敝芫槄s依舊抬頭看著他,眼里滿是敵意,不緊不慢道:“公子不必親自來看著我。”
  “好,過幾日我許多要務(wù),顧不上你了,架上給你擺了許多書,三餐會有專人給你送來,若是覺得悶了,便看書,也可以出房間走走,既然你是我的恩人,我也不會強迫你做什么。把這地方當(dāng)你常留派便好。”
  “這兒不是常留,我亦不是你恩人,我不過來替徒弟贖罪罷了!
  “隨你吧。你素來喜清凈,我不擾你了。”
  房內(nèi)重歸于寂靜,針尖落地的聲音都聽得見。周緲的手微不可察地動了動,但還是在榻邊坐下了。
  劍!他想。
  站起身來,卻看見原以為被拿走了的劍正原原本本的躺在書架上。
  還是不該把他想的如此之惡。
  興許張悠是真的很忙,總之一個月都沒看見過他的人。
  周緲也適得其樂,整日看書修煉,做夢都想著哪日靈力回來了,他能回到以前的樣子。
  他的靈力怎么沒的?簡而言之,徒弟惹禍,師傅受過,便宜徒弟從不聽話,做錯了事還要師父救。
  那日周遷去山中玩樂,又恰逢山中祭山神,這山神是一兇獸,好巧不巧,周緲找到他的時候,那喚作蕪的兇獸已經(jīng)撲上來了,周緲舉劍向前劈去,憑一己之力把那小拖油瓶救下,卻被蕪在左手手腕上咬了一口,雖然兇獸最后是死了,但周緲也落得個靈力盡失的下場。
  靈力對一般人來說,能長生不老,對他們來說,更是尤為重要,靈修若是靈力低微,甚至?xí)粍e人嘲笑。
  同門都替他不值,但他卻說:“生死不過是一瞬的事,靈力沒了再修煉便好了,該有的,最后總是會回到自己手上的!
  于是半年以來,他就像孩童時初修靈一般,練著已經(jīng)快忘光亦或是從未學(xué)過的東西。其實一段時間前已經(jīng)有些靈力了,只可惜那個只會惹禍的徒弟又給他添麻煩。
  “一月不見,可有想我?”張悠忽然出現(xiàn)在屏風(fēng)后的床榻上,他總是像一陣風(fēng),來得快去的也快。
  正手握竹簡的周緲先是一頓,隨后說:“張公子果然是隨性,外出一月歸來后不是先照看殿中事務(wù),而是來看囚犯有沒有逃獄,倒真是負責(zé)啊!
  “哈哈,周長老也不必如此自降身份您是貴客,我是要多多關(guān)照的,況且這本就是我的屋子,自然是隨意出入!彼那樗坪醪诲e,能透過屏風(fēng)上的白鶴看見他手中把玩著什么。
  “送你個東西。”一個白色的東西從屏風(fēng)上飛來,周緲伸手接過,是個白色的劍穗。
  “啊,我還以為周長老不會接我的東西。”張悠站起身,走下床榻,“那天去你們那仙山,看見旁人都有個劍穗,就你沒有!
  “這龍珠哪來的?”劍穗上還有一顆白得發(fā)亮的珠子。
  “前兩日去北海看見那條老龍快死了,幫他兒子推了一把,送了我一顆這龍珠,便拿來給你做劍穗了!睆堄普f。
  “你把北海龍王殺了?”
  “活了五千年了,本就茍延殘喘,我不過是做了點事,氣著他了,竟就斷了氣了,這能算我殺的?”
  “……”周緲立馬把它放到張悠手上,“還你,我不要。”
  “不過是前幾日去西?戳藞鲇H事,撿了顆珠子罷了。你不收我也是扔掉!睆堄坡冻鰬┣蟮纳裆,“您是我恩人,我很想送您點東西當(dāng)報答的,您就收下吧!
  周緲還是伸手接過了。
  “西海的親事?”
  “是啊,連我都沒想到。那西海的老東西還能再娶一個。這個可比十年前那條小魚順眼多了,雖說也是個鯉魚精,那眉眼可真是風(fēng)情萬種啊!
  “周公子若只是來與我說這個的,不如找個趣味相投的人,在下一向無意于這種事!敝芫樐闷鹆朔旁谝慌缘臅。
  “看什么書呢?給我也看看!
  “你……”
  “嗯,原來阿緲也喜歡看話本子?早說啊,我就讓人多準備點了!
  “倒也不必。”
  “不必嗎?”他忽然湊近了,氣息打在周緲臉頰。
  “周公子這是做什么?”他向后仰去。
  “你說你這么正經(jīng)一個人,怎么就會喜歡看這東西,那日我第一次知道,都有些詫異。”更靠近了。
  “與你何干。”不斷向后。
  就在他差點要倒下去時,張悠扶住了周緲的腰。周緲瞪了他一眼。
  “好功夫啊晦楚。”晦楚,周緲的字,他從小無父無母,是師傅取的。
  “……”
  “怎么不理人了?”張悠靠在書架旁,把剛搶走的書遞給他。
  周緲專心致志地開始看書,張悠一臉無奈。
  周緲看了一個時辰的書,張悠玩著周緲的頭發(fā),看了一個時辰的周緲,張悠不說話,周緲也不管他。似一副要坐到?菔癄的樣子。
  還是得有人打破僵局的,所以是進門的侍女。
  “用膳了。”那侍女把吃食送進來后就馬上出了房間,仿佛沒來過一樣。
  案邊的兩個人也不動。
  “不如先吃點東西再看書?”張悠終于忍不住道。
  “公子大可以自行用膳!
  “……”那就算了吧。
  于是一炷香時間后,那個穿著黑衣的男人正在幾案邊哄著白衣人吃東西,他夾一筷子,那人先是緊閉著嘴不愿吃,又在男人的規(guī)勸下吃掉,就這樣一筷子一口吃了小半個時辰,終于把侍女送來的菜全吃完了。體會到哄孩子十分不易的無渡殿殿主開始繼續(xù)玩小孩頭發(fā)。
  “對了,忘了正事。你靈力回來了多少?”
  聽到靈力二字,周緲翻書的動作明顯遲鈍了,卻還是不答話。
  “你聽見了,我看到了!睆堄浦еX袋在一旁歪頭看著周緲。
  周緲:“……”
  “十之一二總有吧?”
  “……”
  “這也沒有?”張悠睜大了眼睛。
  周緲瞟了他一眼,沒說話。
  “你這讓我很難辦啊,別看書了,修靈!”張悠一把抽走周緲手中的書。
  “不過是廢人一個罷了,你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說完還是照做了。
  于是此后張悠每天都會來,催促周緲修煉,仿佛失盡靈力的是他。
  “又不是小孩子了,周長老怎么連這也練不好?”張悠用手中的劍的劍鞘把周緲的手臂往下壓。
  周緲看了他一眼,只能忍氣吞聲。
  基本功這東西,換作別的靈修,修煉個十幾二十年,到最后自然是不在話下,但周緲此人,對武功幾乎沒什么天賦,也從不努力,十歲時只因靈力純凈充沛被師傅撿回來。
  “徒弟靈力如此強大,不學(xué)武功也罷!彼(dāng)時是這么和他師傅說的。
  他師傅看著他,欲言又止。
  后來師傅卜卦,說在他二十五歲時有一劫數(shù),他沒聽。
  周緲今年二十有六,這么一算,還真是二十五歲沒的靈力。
  “想什么呢?周長老,你師傅可有教過你練功時要心無旁騖?”
  于是劍鞘輕輕打在小臂上。
  “知道了!
  “你這樣要如何有長進?”師傅的斥責(zé)縈繞在耳畔。
  如今倒是遂了師傅的意了。
  “你這樣要如何有進步?”張悠面色凝重。
  周緲回過神來,看著張悠,說不出話來。
  “原先根骨就差,如今失了靈力就該加倍用心才是”
  “嗯。”
  不知從哪一天起,張悠總會在周緲修煉時給他渡一點靈力。
  熟悉的感覺流遍四肢百骸,卻又立刻消失,他不禁皺了皺眉,卻也無可奈何。
  所以在幾個月后,他驚異地發(fā)現(xiàn)靈力不會在他體內(nèi)流散時,高興地像個孩子。
  “張悠!我能留住你的靈力了!”周緲笑著對張悠說,喜悅的情緒爬上了眼角。
  “哈,那可真是太好了!睆堄埔残α恕
  先前就認識且關(guān)系匪淺的兩人,再熟絡(luò)起來其實無需多久,興許是一年,或是短短幾個月。
  他們相識的事說起來是很簡單的,不過是一人重傷,被另一人救了,還與之生活了許久。與尋常話本中講述的不同的,也不過少了以身相許罷了。
  其實張悠并不是沒想過的,只是被周緲婉拒了。
  “啊,都說周長老不近女色,我倒以為您喜好男色,能接受我呢!睆堄茰惤,在他耳旁說。
  “張公子說笑了,若是沒事了,還是早些離開我這方寸之地!
  沒過幾日,張悠真的走了,于是一個回派中繼續(xù)當(dāng)長老,另一個自立門戶,再無緣相見。
  直到他徒弟失手把張悠的手下殺了。
  原先嘛,死個人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張悠也是這么認為的,只可惜他和周緲一樣,護短。
  于是開始百般刁難常留的人,他們居然真的大有寸步難行之意。
  換作別人,興許不會這么嚴重的,可這無渡殿許多門徒是凡人,毫無靈力,在凡間生活。
  他們進入無渡殿只為了有靠山,不至于在別人那吃虧,而張悠又總能在恰到好處的時候幫助他們。所以張悠一發(fā)號施令,便對他言聽計從。
  于是有了開頭那一段。
  “你這劍是倒是不錯,比我送你的那把看著多了金貴多咯!睆堄埔皇帜弥芫樀膭,用軟布擦拭著劍身。
  見他這幅樣子,周緲突然笑了:“這就是你送的,我看它樣子太過奇特,便熔了重鑄了!
  三尺長的劍,劍身是銀鑄的,渾身散發(fā)著銀光,拿起來比原先師傅賜的玄鐵劍不知輕了多少。
  換了劍,就要重新適應(yīng),至于為什么換么,別問,問就是師傅走的時候沒忘了把劍帶走。
  于是在師傅消失的同一天,他那把叫拾遺的劍也消失了。
  自從周緲有一點靈力開始,可謂是進步神速。
  “還真是有靈性啊。這才半個月便有我一成的功力了。”張悠一只手在書架上尋找著什么,另一只手攬著周緲的腰。
  周緲看著那只不安分的手,只是無奈。
  “可是你自己說要替你徒弟來受罪的,你知道我向來是如此輕浮的之人,后悔不得。”
  當(dāng)初為何要答應(yīng)這般荒唐的事。
  張悠突然露出滿意的笑容:“找到了!
  他拿出了一本書遞給周緲。
  周緲接過,翻開看了一眼,那居然是前幾日新的話本。
  于是他一整日沒有搭理張悠,直到看完了書。
  每日讀讀書,修修行的日子過得十分愜意舒心,靈力漸漸回來的同時,日子也在悄然過去。
  周緲來到那無渡殿時是仲夏,熱得讓人煩。但每晚他睡得得都不錯。不止是因為夜里涼的緣故,細細想來,許是張悠在夜里用靈力幫他納涼。
  “聽說常留要聯(lián)合眾教圍剿無渡殿了,我們還是找個機會溜出去為好。”周緲用靈力向外試探,冷不防聽見殿外灑掃的侍女說到這樣一句話。
  他頭一次感受到偷聽別人說話的羞臊,卻無法將那一縷靈流收回,甚至在余下幾天都以這種方式了解外頭的局勢。
  最開始,他是想從每日給他送飯菜的侍女嘴里問點東西的,但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張悠為了把他蒙在鼓里把所有能近他身的人除了自己都換成了靈偶,畢竟能飄著走路的凡人,世間并不是很多見。
  說起來這做靈偶的技藝還是周緲教他的,那時他們倆還住那片山林中蓋的小屋。張悠看見周緲掐了個手訣,三兩下就變出一個人幫他劈柴的技法很是好奇。
  于是在他的百般哀求下,周緲還是教了他,好在張悠資質(zhì)非凡,他稍稍點撥就學(xué)會了。
  前幾天下了幾場涼雨,翻滾的墨色鋪天蓋地,似要把人間吞了。昨夜終于放晴了。天上點點星光,中間是一輪弦月,張悠拉著周緲看。
  殿門外一黑一白兩個身影,黑色的似隱于夜色中,白色的格外顯眼。
  風(fēng)是涼的,吹在身上分外舒服,但周緲實在無心賞月,居然就靠著張悠睡著了。
  “怎么會成了這樣一個人呢,熟絡(luò)了便如此不設(shè)防備,我算是知道你為何會被被徒弟捅一刀了!睆堄瓶粗磉叺娜耍瑖@了口氣,“過兩日也該走了,本不應(yīng)留你這么久的!
  于是抱他回屋,將人輕輕放在榻上,為他掖好被角。
  吹滅幾案上的蠟燭前,看見了周緲擺著的看了一半的書。
  《天地隱仙錄》,似乎不是話本子。
  呼,火苗跳動了一下,被他吹滅,他帶走了那本書。
  出房間之前,他彎下腰,在周緲唇邊落下一個吻。
  關(guān)門聲之后,周緲睜開了眼睛。
  冬,就這么到來了。
  “咳咳,不吃了,沒胃口。”周緲放下筷子有氣無力。
  “怎么咳嗽了,不過昨夜拉你去看了場星星罷了。”張悠用手掌試探周緲的額頭。
  周緲渾身發(fā)熱,閉著眼睛,不發(fā)一語。
  張悠想把他抱到床榻上,誰知周緲卻劇烈地掙扎起來。
  “別動!
  “我腿沒斷,就這么兩步路,還是能自己走的!
  周緲盯著張悠的眼睛,張悠也看著他,于是兩人就這么大眼瞪小眼。過了許久,還是張悠先敗下陣來,把他放到了地上。于是周緲自己走了兩步,自覺地躺到了床上蓋上了被子。
  說是兩步就兩步,一步不多一步不少。
  張悠:“……”
  于是讓人把屏風(fēng)后飯桌上的飯菜收了,熬了藥來。
  周緲也有許久沒病過了,修靈之人輕易不會得病,風(fēng)寒之類自己用靈力調(diào)養(yǎng)很快便能好,若是死了,那便是自己不想活,或是靈力散盡但已活了幾百年了。
  所以他病了,張悠讓人給他熬藥,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忘記了他的靈力回來了,二是知道他還是凡人,給周緲渡靈力沒有用。
  張悠從不是忘性這么大的人,那便只有可能是第二種。
  靈力回來不過是哄周緲的,實際上他自失了靈力后,那些靈力再沒回來過。
  其實他早已料到,只是沒想過張悠暴露得會如此突然。讓對此存疑的他肯定了自己原先的推斷。他燒得頭疼,不再想這些事。
  半個時辰后,侍女終于送來了藥。
  “喝藥了。”張悠把周緲扶起來,舀起一勺棕黑色藥汁,湊到周緲唇邊。
  周緲艱難地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只說了一個字。
  “苦!彪S即又閉上了眼。
  沒過一會兒,便有一溫軟之物貼上了周緲的嘴唇,撬開他的牙冠,苦澀的藥液被渡進來。
  他忽然睜大了眼睛。
  “我陪你一起苦!睆堄茻o奈地笑著,“快喝吧,祖宗!
  周緲推開他,端著碗一飲而盡。溫?zé)岬囊后w滑過喉管,興許是有幾滴不大聽話,跑到了別處去。
  “咳咳咳!敝芫槃×业乜人云饋怼
  張悠趕忙拍著他的背,給他順氣:“你也不至于這樣,藥都是你的,我不和你搶!
  周緲瞪了他一眼,躺回去,翻了個身,背對著張悠,又開始睡了。
  因為發(fā)燒的緣故,他出了許多汗,也沒睡太安穩(wěn),雖說是一覺睡到了夜里。但也做了許多光怪陸離的夢。
  他夢見剛救張悠的那天,張悠渾身是血地叩開了他林中小屋的門,他剛一開門,張悠便倒在他面前。周緲把張悠安頓好之后,出門查看。殷紅血跡蜿蜒了一路,盡頭是一處山洞,洞中一片漆黑,里面似有濃重的靈流洞口也布了結(jié)界,那時他正在戴孝期間,不便用靈力。
  而后來張悠走了,周緲的守孝期也過,他打開了洞口的結(jié)界,卻毫無發(fā)現(xiàn)。
  那時他師傅剛走不久,活了六百歲的半仙,忽然就消失了,沒人知道是為什么,只在幾月后發(fā)現(xiàn)了他的尸首在山林里。他一生也沒留下一兒半女,徒弟倒是有幾個,只可惜死的死老的老,不成器的不成器,最后派中只有他一個還在了,于是他便像尋常死了爹的男子一般,為師傅守孝三年,甚至還搬出了派中。半為了守孝,半為了清凈。
  他剛接任師傅的靈尊長老之位,還被一眾師叔師伯硬塞了個徒弟,按常留派中規(guī)矩,該收個徒弟。
  那時他才二十歲,師傅教了他十幾年,也只教了他十幾年。他那一眾師兄師姐,好歹也有百余年,這么一比,實在是太短了。
  他一開始也怨過的,覺得師傅的死有蹊蹺,但派中的人都攔著他,在試了各種方法都沒用之后,一時有些沮喪。卻還是只能接受,尸身早埋了,爛都快爛完了。說是常留派,實際一點兒也不講究,死了的人,無論生前多尊貴,只會讓幾個人草草埋了,立個碑。
  便宜徒弟一點不孝敬師傅,還日日給他惹禍,派中又總是被被人排擠,于是他撒手不干了。打著為師傅守孝的幌子,堂而皇之地搬出來了。出來前,還安慰了那個假心假意的師叔幾句。
  面上看著不舍,事后想到那事周緲都能笑出聲來。
  “阿緲啊,山中兇險,你千萬要小心啊,可別出什么事!
  “潛云師叔,我自會小心,不過兩年半罷了,很快便能回來!
  于是還沒等他笑,那個姓張的大麻煩就來了。張悠醒來后,日日在他身邊插科打諢,雖說挺開心但他總覺得這樣對師傅有些不孝。
  “醒了?喝點兒粥吧,不能餓著!币娝蚜耍诖策吙粗膹堄屏ⅠR說。
  周緲也不好再裝睡,只好緩慢坐起來。斷斷續(xù)續(xù)睡了有半日了,一起來頭暈乎乎的。
  他看到送過來的一勺白粥,先是一愣,然后立馬推開了。
  “還想我親口喂?”
  周緲看著他,不動了。
  “不是吧?真燒傻了?周長老,周公子,阿緲?”
  待他真的含了口粥,要渡過去時,周緲卻先動了,他靠過來,吻住了張悠的嘴唇,舌尖從毫無防備的唇間探進來,卷走了張悠口中的粥,又自己拿過碗。
  “張嘴!敝芫樠畚
  張悠也沒料到他會有如此舉動,一時不知道周緲想干嘛,只好乖乖配合。
  一勺粥被喂到嘴里,又周緲以此方式奪走,最后一碗粥喝完,也不知是張悠喝得多還是周緲喝得多。
  “我讓他們再去取一碗來!睆堄贫酥耄蛩愠鋈。
  周緲卻抓著他的衣袖,聲音低。骸拔蚁胱吡。”
  “你還病著呢,說什么胡話!睆堄妻D(zhuǎn)過頭來,“再說你要如何走?”
  興許周緲是真病著,興許是不想藏:“我都知道,你別瞞我了,你不累,我看著挺累的!
  “你……知道什么了?”張悠放下了空碗,坐到了床邊。
  周緲頭疼,向他招了招手,示意張悠靠近一點。
  張悠依言靠近,誰知道周緲卻拽著他的衣領(lǐng)吻了上來。他一時手足無措,最后還是把手放在了周緲后背上。他不知道周緲今天為何如此反常,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歸結(jié)于是他燒得太厲害。
  不知等你清醒之后會怎樣后悔了。張悠在心里暗暗想到。
  只稍稍走神了一會兒,張悠已經(jīng)被周緲按在床上啃了。他也不管,任由周緲折騰,他看見周緲閉著眼睛,很認真地吻著他,逐漸,已經(jīng)不滿于唇齒的交纏了,開始解他的衣領(lǐng)。
  張悠發(fā)現(xiàn)這一點后推開了周緲:“你……”這回換他說不出話來了,這就是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嗎。
  “張悠,我給你一次機會。”
  “我要是抓住了,等你病好了怕是要記恨我?guī)装倌。我也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br>  周緲無神的眼睛盯著他,仿佛在問“你在說什么鬼話呢?”
  “我活不了那么久,恨不了你那么久,也沒那個能力左右流燼師叔帶人拆了你這殿,不過是不想給自己留遺憾罷了,你不要,我現(xiàn)在便走。”把話攤開了,擺在明面上說,就清楚很多。周緲從來不喜歡說話彎彎繞繞的,能好好說話誰不想呢。
  他低低地喘著氣,頭昏腦漲,鼻子還不通氣,鬼知道他剛才是怎么堅持下來的。
  “還真是都知道了。”張悠有些無奈。
  周緲見他沒有動作,便翻開被子,起身,走到了門口。
  “怎么那么固執(zhí)?”張悠走上前,想抓他的手腕,周緲卻躲開了。
  “你以為你走得了嗎?我若是想,收了你的靈力便是動動手指的事!
  周緲忽然笑了:“還真是這樣,張悠,我以前從未覺得你是個如此有耐心之人。能陪我演幾個月,也真是苦了你了吧?”
  “……”你不知道還在這裝什么啊。
  張悠剛想開口解釋,卻發(fā)現(xiàn)眼前這個人,他在哭。
  淚水從兩頰滑落在地,他未如此無力過。
  “你怎么就這么傻,不爭這口氣本是什么事都沒有的!
  “可他是我的人,他死了!
  “死了便死了,你現(xiàn)在自己都自身難保了。”周緲背靠著房門,坐在地上。
  “總有辦法的,你先別哭了好不好?”張悠拭去了周緲的眼淚。
  “不哭不哭,咱們不哭了,我沒事,總會有辦法的。”他平時那么嫻熟的花言巧語,此時卻一句都說不出來,只能用笨拙的語言來安慰周緲。
  張悠抱著周緲,肌膚接觸著他滾燙的體溫。許久,他用自己所剩無幾的靈力把周緲弄睡了,送他離開了。
  “他染了風(fēng)寒,要要讓人好生照顧才是。”張悠看著懷中睡著了還眉頭緊鎖的人,說不心疼,怕是無人會信。
  “這阿緲倒是真有那么大魔力,讓你們一個個都肯為之而死,若是我潛云也能有這么多人護著,怕是做夢都能笑醒。偏偏他啊,平生最不愛笑。”穿著白衣的道人接過周緲,轉(zhuǎn)身要走,“選了這條路,你便不能回頭了,他師傅,可是他親手殺的!
  “快點兒走吧,他睡得不熟,快醒了!
  “怎么會呢?”于是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周緲動了,“后會有期!”
  即使是冬天了,虛竹山上還是一片青綠,郁郁蔥蔥的竹葉在風(fēng)的催動下左搖右擺,最終歸于平靜。
  張悠獨自一人走在路上。
  “還真有些遺憾。”他對自己說,“這條命本就是偷來的,有什么遺憾不遺憾的!
  當(dāng)周緲發(fā)現(xiàn)他體內(nèi)的靈力真的變成自己的靈力之后,覺得疑惑的不止是他一個人。
  周遷活脫脫像見了鬼:“他的靈力回來了,那我身上這算怎么回事?”
  “你著什么急,白拿的靈力還不好么?”一旁的白渚一臉平靜。
  “白師兄,可這是那天我從我?guī)煾干砩媳I來的……”
  還沒等周遷說完,白渚就打斷了他:“靜觀其變就是了,別慌,好好練你的字!
  白渚看著桌案上他寫的狗爬一般的字直皺眉:“你師傅沒教你怎么寫字?”
  “教了!敝苓w不好意思地摸著自己的后腦勺。
  “那還寫成這樣,枉你師傅寫得一手好字!卑卒镜氖治丈现苓w的手,:“跟我寫。”
  “哦,好!
  周緲被潛云帶回去后,又睡了許久,醒了之后已經(jīng)退燒了,一切如常,仿佛在無渡殿的半年光景都不復(fù)存在。
  各大門派對無渡殿的圍剿在他醒來后半個月開始,持續(xù)了一個月。他們給的原因很簡單:罪大惡極。
  至于怎么個罪大惡極法,也不過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周緲是真沒心思管這些。
  只知道那時,連市井小兒都知道張悠此人,窮兇極惡,走路都得避著他。百姓間流傳著一個故事,說是他買了串糖葫蘆把一邊的小孩嚇哭了。
  流言,總比刀劍更為傷人。
  便是因為太丟人,才瞞我瞞得那么苦嗎?周緲哭笑不得。
  至于那群江湖正道殺他的理由,便是他張悠擄走了周緲。
  其實換成他那個徒弟或許借口更好,畢竟是掌門人的兒子。
  他們要找個借口很容易,只是為了糊弄那群愚昧百姓,才非得做得真一點兒罷了。周緲一直知道,那時用他換他徒弟,也是那掌門人出的主意,大概是個父親,都舍不得自己的寶貝兒子被人折磨吧。
  所以他們選了周緲這個師傅,合情合理啊!徒弟做了事,就該師傅來擔(dān)。
  真正的原因嘛,也就是張悠太過猖狂,好事做盡了,也沒什么把柄,光明磊落還護短,這種人就不該出現(xiàn)的。
  張悠的人會幫百姓做事,甚至連干農(nóng)活都行,他自己也沒架子,雖然面上是個教主,但還是笑嘻嘻沒個正形。
  總之,不僅百姓知道他,還沒有不夸的。
  這就很讓那些門派難堪了,你一個建成沒多久的,里面大多數(shù)人還是乞丐,無父無母的孤兒,連會法術(shù)的都沒幾個,憑什么受百姓愛戴。
  “殺別人很容易,只是那個張悠,太過狡猾,我們的人抓了他許久都沒抓到!
  “竟是如此嗎,一個靈力盡失的凡人都抓不住,你們出去了可別說是常留派的人,我怕丟了門派的顏面!”潛云呵斥道。
  “靈力,盡失?”前來稟報的小輩忽然愣住了。
  “是啊,別用探靈術(shù)找了,不如老老實實貼告示來的強!睗撛茻o奈道。
  “周緲,你怎么看?”潛云喝了口茶,搖著折扇問。
  周緲沒答話,只是起身道別,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他們把張悠弄回來了,我便將他讓你處置,你可別因為與他的私交而放過他啊,否則他便要交于門派長老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后果的!
  這話意思很明顯,我的人肯定能將他抓回來,你若是不殺他,那自有別人會替你動手,若是想給他留個全尸,你便自己動手吧。
  周緲從來獨來獨往,平日里看著也沒什么的,今日潛云看見他的背影,竟生出了幾分孤寂。
  “天寒了,記得多加衣!彼蚰莻消瘦的背影喊去。
  他看見那個背影愣了一下,停了一步,點了點頭,繼續(xù)向遠處走去了。
  多年前,也是這樣一個身影,向竹林的深處,再也沒有回來過。
  但是,周緲不是他師傅,如今也不是多年前。
  他第二天就回來了。
  “師傅,你去林中干嘛了?”
  “祭拜師傅。”
  “哦,那就好,我差點以為你回不來了呢!
  我又不是和徒弟一起去的。
  后山密林,從來很寧靜,周緲以為他已經(jīng)走得很輕了,還是驚動了樹上的鳥。
  他聽見了它們撲翅膀的聲音,飛走了,他握著劍的手緊了緊。
  山洞里什么都沒有,不出他所料。
  他師父為何收他為徒呢?因為救了他的命?不不不,是他師傅殺了他全家然后救了他的命。他師父一直良心過不去,他從別人口中知道后,也想著怎么弄死那個師父,于是在那一天。他師父居然拉著他到林子里去了,到了個沒人的地方,把劍往地上一丟。
  “你殺了我吧!敝茜R一拂袖,大大方方地說。
  周緲霎時覺得他這師父大概是派中最有良心的人了,轉(zhuǎn)念一想,師父十幾年靈力沒長進了,照道理說也該死了,難怪讓自己殺了他。
  這是老東西知道自己快死了變著法子給自己下輩子積德呢。
  想到這他便拔劍,扯出一道殷紅的弧線,面前的師傅人首分離,連眼睛都沒閉上,而周緲,眼睛都沒眨一下。
  他低頭,看了看手上還在往下滴血的劍。
  直接把劍丟到了林子中的山洞里。
  和師傅進林子之前,他就隱了身形,沒人能看得見他。
  目睹了那一切的張悠彼時正躺在山洞里瑟瑟發(fā)抖,他的主人剛拿他殺了前主人,他身上血跡未干便把他扔在了這片濕冷漆黑的地方。
  半年后他終于可以幻化成人形,走出山洞卻慘遭林中的野獸追殺,鬼知道他是如何逃脫的。
  后來他回憶起了主人學(xué)過的東西,試著練習(xí)了一下,倒真的做出了個結(jié)界,至少不怕被野獸追著跑了。
  再后來,便是他皮得可以惹怒了那群狼,搶了狼崽烤了吃,它們直接把他的老窩端了,他才出逃,叩開了林中一座木屋的門。
  周緲再見到張悠,是兩個月之后了,被派去尋他的弟子們舍棄了靈力法術(shù),用凡人的方法沒多久就找到了他。
  被送到他院子里的時候,張悠早已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胡子拉碴,頭發(fā)散亂,原本能把路邊姑娘弄得五迷三道的臉早已辨認不清了,也得虧他穿了身黑衣服,衣衫雖破破爛爛但看不大出來。
  周緲實在是看不下去,用了點靈力把他全身上下收拾干凈了。
  “殺了我吧!睆堄菩χ鴮λf,“我本就不是個人,挺不錯了,也算活了幾年吧,不枉我跟了你們師徒幾百年。”
  周緲握著瓷盞的手多用了幾分力。
  “你是劍,但和他一點兒都不一樣!敝芫樥f。
  “自然是不一樣的,他是個堂堂正正的人,我卻不是!睆堄葡朊芫樀哪,卻礙于手腳都戴著枷鎖,動作起來十分不便,收回了手,“你怎么瘦了!
  “與你無關(guān)。”周緲眼眶發(fā)紅。
  “別哭,你這輩子也沒哭幾次,正巧次次被我撞見,你師傅死是你都沒哭的。”張悠慌忙說道。
  你和他能一樣嗎,傻子。
  自從被師傅撿回來開始,就沒見過真的對他好的人,他那個便宜徒弟曾是一個,后來也不會說真話了,而張悠是唯一一個,從始至終都沒變的,最后卻還不是個人。
  “我是不是挺失敗的,明明已經(jīng)到了這個位置,想留的都留不住,每日還得待在一群心懷鬼胎的同門中間看別人臉色活著,有用了被推出去,沒用了就留在這養(yǎng)著,左右不差我這一口飯,一個人。”
  他放下了茶盞,走上前去,笑了。
  “我……”張悠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張悠跪在階下,而周緲站在他面前,俯身吻了他。
  所以當(dāng)那把劍刺入身體的時候,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
  其實真沒那么疼,果然人不能嚇自己。不對我好像就不是個人。
  在周緲發(fā)現(xiàn)那把劍刺不進自己身體的時候,微微地詫異了一下。
  “一旦滴了你的血,劍就認主了,就不會傷害主人。”腦海里回蕩著師傅的話。
  他呆呆地看著眼前緩緩倒下沒了呼吸的人,心中有說不出的悲涼。
  他只是一把劍,連人都不是,卻沒一個人容得下他。
  空蕩的房里只有兩個身影,一把劍,一個人。
  失了繡了鶴的屏風(fēng),失了擺了書的木架,失了那個人存在的痕跡,也許他根本就不曾存在。
  劍上掛著他送的劍穗,手中拿著他送的劍,身上是他給的靈力。
  他什么都沒留下,但是把他的所有都給了周緲。
  周緲發(fā)了瘋似的在殘垣斷壁中尋找著那本書,只因書中記載了生魂的歸處。
  “這兒的書都去哪了?”他問一旁還在打掃的缺了條胳膊的靈偶,不論主人生死,只要靈力還在,靈偶總是能在被“殺死”之后,再回去原來的地方做著原本的事情。
  她搖了搖頭。
  但周緲最后還是找到了。
  不在無渡殿的廢墟里,而在常留派的藏經(jīng)閣。
  《天地隱仙錄》記載:“北海有島,立于海中,島上有山,立于島中,山上有澤竹仙人,掌管生魂。凡身死,器滅,皆聚于此,一歲后,方可再入輪回!
  “這山上有整整一萬級階石,且不得用靈力術(shù)法上山,須得一步一步走上去,且不說您上不上的去,便是上去了,您也早把要尋的魂魄忘了,不如公子再考慮考慮?”一旁白須飄飄的地仙佝僂著身子,勸道。
  周緲卻顯然沒在聽,跨上了面前的臺階。
  他要尋一遺魂。
  上山時,每走一步都會忘記一點以前的事,但忘記之前,又總會讓他再回憶一遍,就好像,是最后的訣別。
  他記得那個人很愛靠著小屋的門框,手中捏著一朵花,看著他在院子里忙忙碌碌,連把手都不幫。
  他記得那個人曾經(jīng)在林子里亂竄,時常給自己帶來不少麻煩。
  他記得那個人后來把他關(guān)在房間里,每天對著的活物只有屏風(fēng)上的鶴。
  他記得那個人,和師傅一樣,被他殺了。
  然后全忘了。
  一萬步,一步不多,一步不少。我自己走過來了,不要你抱。
  他看見山頂上大殿的時候,是跪著的。并不是被什么大氣恢宏給震懾到了。只是因為走到一半時摔了一跤,懶得爬起來罷了。
  所以到最后,筋疲力盡,風(fēng)塵仆仆,膝蓋磨得都是血,手掌也不成樣子。
  可是周緲還記得。他記得那個人看著他時的笑,無論是哪種笑。
  他還記得小時候舉著快比自己還重的劍練武,還記得熔了他送的劍時,他劃開手掌滴進去的血。
  往往最容易忘記的,是人記得最深的。
  我還記得你,我沒有不要你,我不會再把你弄丟了。
  “這山上景致倒是別有一番韻味!敝芫樛送砗蟮穆。
  放眼,滿山都是青綠,時不時有幾只白鳥從浮云間飛出,隨即又融入進去。
  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站了起來。
  “哎呦,稀客啊。”坐在面前的神仙笑著揮了揮手,周緲身上的傷就全好了。
  周緲愣了一下:“師傅?”
  “你小子怎么會來這。俊睗芍駟。
  “我……”
  “你要找的那把劍在西邊的偏殿里,若是能尋到就讓你帶走!
  于是他來到西邊的偏殿時,傻眼了。
  偏殿長有十丈,寬八丈,高都有七丈,三面墻上掛了各式各樣的劍,一把疊一把,,中間還有九排架子,擺滿了整個大殿。
  還不能用探靈術(shù),他一用靈力,能感覺到每把劍都在叫他公子公子,除了妖嬈的女聲竟還有妖嬈的男聲。
  于是只好老老實實找。
  山上的時間似乎過得很慢,即使他把每把劍都看遍了,還未找到自己想要的那把時,天也還沒黑。
  “心疼了?”一旁隱了身形的澤竹問身邊的虛影。
  “他好歹也是你徒弟,你饒了他吧,趕緊把我真身拿出來!
  “我要是能拿早拿了。你那把劍是自己不要的,早和你說了變了人便回不去了,你連魂魄都是被我放在瓶子里的。”
  “那你讓他找劍?”
  “這不是再見自己小徒弟高興嘛!
  周緲一遍一遍地不知疲倦地找。
  “你到底在哪里。”他聲音低啞,近乎絕望地喃喃自語。
  “我就在這啊。在你身邊,你看看我!睆堄谱谒磉,無可奈何地說。
  周緲忽然起身,向外走去。
  “這就要走了?”
  “可我真的找不到他!彼曊{(diào)低沉。
  澤竹拍了拍他的后背:“也行吧,說明你們這輩子真沒什么緣分!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澤竹緩緩說道:“你該走了!
  “不是一年嗎?”
  “跟著他走啊!睗芍窨戳怂谎,“沒有人能找到自己想找的魂魄的,即便找到了也沒用,不是嗎?”
  “那我……”
  “愣著干嘛,快跟上啊。記得一年之后自己回來,別讓我去逮你!彼蛎媲暗奶撚皳]了揮手。
  張悠向他鞠了一躬:“多謝了。”
  “師傅?”
  “我今日不是來找你的。”面前的人品了口茶,“這茶比我那荒山野嶺的好喝多了。”
  “我是來找那把劍的,他該入輪回了!
  “他……一直在我身邊?”周緲問。
  “是啊,一年來,自你上山,一直在!
  他終于知道為何覺得張悠像他師傅了,這二人,耍他玩都有一套的。
  “一年里,吹過你的每一縷風(fēng)中都有他。”
  “走了,后會有期!”
  后來,周緲總覺得自己院子里少了什么。
  他師傅帶走了所有的茶葉!
  后來,周緲總覺得自己身邊少了點什么,是每天都會在身畔吹過的風(fēng)。
  “為何山上無風(fēng)了?”
  “師傅,山上氣候有專人調(diào)控,本就四季無風(fēng)!
  周緲微微睜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
  此后,風(fēng)里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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