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鬢絲禪榻
此間天地,你在之處,便是我的浩渺紅塵。
江州的靜弘寺里有一個(gè)和尚,法名靜怡。生的格外俊俏,可惜卻參了閉口禪,生來便是個(gè)啞巴。年方十八就成了廟里的住持,原因無他,乃是天生佛祖心,來日修正果。為何?啞,生而得道,必口不能言,方可不泄天機(jī)。而說起這啞,靜弘寺的建寺僧人弘一法師,也是個(gè)啞巴,是弘一法師自己割破了聲帶而至,至于為何,沒有任何史料記載,只是江湖上,有一則傳聞。
故事,當(dāng)從132年前說起。
那時(shí)的弘一法師還是鄉(xiāng)野中穿著開襠褲和隔壁牛二打成一團(tuán)的小熊孩,而故事的另一位主角——靜虛道長,也還是在學(xué)堂里跟著先生念“大學(xué)之道”的大班小朋友。
兩人本不會(huì)遇見,可是那天,靜虛道長被先生留下背大學(xué),好不容易被放回了家,又在半路看見了被牛二打的爬不起來的弘一法師,出于一時(shí)好心,他幫了弘一法師,此后弘一法師便跟在靜虛道長身后,靜虛道長去學(xué)堂,他就在學(xué)堂邊的樹上趴著,日子久了,也會(huì)跟著念幾句“子曰云云”。
教書的老先生是個(gè)返塵僧人(皈依佛門十六載,因始終未能放下一人而返塵。)見弘一法師機(jī)靈的很,便把他也拉進(jìn)了學(xué)堂,免費(fèi)給他上課。
老先生教完了四書和五經(jīng),弘一法師已十歲有余,靜虛道長早已不在此地聽書。
這一次,變成了弘一法師在屋里聽,靜虛道長在屋外等。
那棵大樹已不知去向,唯留一墩樹樁,憨厚的長在那里,靜虛道長在樹樁上坐。
又過了幾年,弘一法師也不在此地聽書,但兩人仍然常常拜訪老先生。老先生閑來無事便給他們講講《佛經(jīng)》,見弘一法師一點(diǎn)就通,當(dāng)下心里十分喜愛,想讓他去廟里修行,可老先生也知道,這小子,心里住了一個(gè)人,看不透紅塵,當(dāng)下心里十分糾結(jié)。
考慮良久,便決定交給弘一法師自己定奪,誰知?jiǎng)傉f出口,便被拒絕了。
老先生也不惱,笑著問為何,確是不得答案。
轉(zhuǎn)眼兩人已弱冠,也已結(jié)伴游歷多年。
靜虛道長半路入了道觀,得名靜虛。弘一法師便一人回鄉(xiāng),探望老先生。
別時(shí)只鬢角生灰,再見卻銀絲滿頭。
先生老了。
弘一法師便留在了先生身邊,每日聽先生講《佛經(jīng)》,還有等靜虛道長的信。
日子慢慢過去,先生要離開塵世.....去找他的心上人了。
離開之前,他又問弘一法師是否愿入佛門。
他拉著先生的手沉默了很久,說:“先生,我心里有人了。就,不去了吧。”
“可知為誰?”
弘一法師湊到先生耳邊,說了靜虛道長的名字。
先生愣了許久,說:“孩子,路很窄,慢慢走啊。”
說罷,便駕鶴西去了。
當(dāng)晚,弘一法師在先生的榻前大哭。自己父母走得早,家里又有個(gè)大哥,卻不怎么喜歡弘一法師。這也是他能來聽先生講課的原因。如果說靜虛道長是弘一法師的光,那先生,便是弘一法師的啟明燈?涩F(xiàn)在,光在千里之外,燈亡魂已散,他,還是一個(gè)人。
給先生辦了場葬禮,人不多,全是朋友(先生沒有親人)。只是,靜虛道長不在。為先生守了七日的靈,拾了靜虛道長的書信,弘一法師便自己一人上了路,他要去找靜虛道長。這一走,便是十八年春秋。
沒有人知道這十八年弘一法師遇到了什么,他再次回鄉(xiāng)時(shí),便已成了啞巴,自稱弘一法師。弘一法師在先生的墓邊立了另一個(gè)墓,在里邊買上了一頂沾血的烏紗帽和一疊書信,立了石碑,卻沒有刻字。
弘一法師在那墩樹樁旁栽了棵小樹苗,在先生之前教書的地方建了個(gè)寺廟,提名為靜弘寺。弘一法師,在祠堂里講經(jīng)。
過了三年,弘一法師讓玄儀做了寺里的長老,自己去江湖上游歷。此后八十余年,他只在離世前給玄儀留了封信,交代自己的處境與死后埋葬的位置,在先生的墓邊,靜虛的墳旁。
三座小土包,并排立著,靜靜地,靜靜地。
兩人生前不得團(tuán)圓,死后魂魄,終得相守。
這是江州流傳甚廣的一則傳聞,引得無數(shù)對(duì)愛情滿懷希望的未嫁少女和書生落淚。
然而對(duì)此,靜怡和尚卻沒有任何表示,聽完之后什么也沒說。只是第二天,他向寺里的長老提出了出山游歷。
長老沒有答應(yīng),說:“再等幾年,等那人來了,你們一起走!
靜怡和尚沒有問那人是誰,但他們,似乎都心知肚明。
他沒有動(dòng),沉默地看著長老。
“唉,你跟我來!
長老把靜怡和尚帶到了弘一法師生前所住之地,對(duì)門掛著一幅弘一法師的畫像,與靜怡和尚有九分相似。
“這是他的信,托我在十八年后交予你!彼蜷_了畫像下的木箱,拿出里面的書信,遞給靜怡。
靜怡和尚打開信紙。
“算來今天已一百一十五歲有余,大限之日將至,特寫此篇。過去八十余年,我一直在尋找轉(zhuǎn)世后留住前世記憶的方法,發(fā)現(xiàn)了縛魂術(shù)。此為民間八大禁術(shù)之一,可困縛人的魂魄十八年,十八年過,若債已還清,便可恢復(fù)記憶。等我死后,還煩請(qǐng)你找到當(dāng)天出生,天生不能言的男嬰帶回寺中,賜名靜怡。并妥善保管此信,于十八年后拿給他看。那時(shí),一切便可知分曉……我佛度眾生,眾生莫懷我!
“眾生莫懷我”是靜怡暈倒之前,看到的最后五個(gè)字。
接連五日的高燒,暈迷時(shí),前世的很多記憶在他腦中浮現(xiàn)。他看到自己和靜虛道長的初遇,看到了自己在先生榻前淚流不止,看到了自己在靜虛道長的尸體旁一遍一遍喊著他的名字,聲音漸漸嘶啞。再后來,他看到了自己拿起一把刀,本是要割破大動(dòng)脈,卻不知被什么東西沖撞,手一歪,割破了聲帶。然后,突然想瘋了一樣,用已發(fā)不出聲音的聲帶,吼著別人聽不懂的名字……
接著,他看到了弘一法師的魂魄。披著紅色袈裟,微笑看著他。
他對(duì)弘一法師行了禮,弘一法師對(duì)他說:“若是你見了他,可否替我傳句話,你就說‘百年未見,可有想我’,多謝!
靜怡用手勢道:“不必!
“那,這般,便保重。今后,你我怕是再不會(huì)相見了!焙胍环◣熣f完,身影便隨風(fēng)消散了。
靜怡也醒了過來。還未適應(yīng)強(qiáng)光的刺激,便看見身旁坐的人,眉彎含笑,酒窩淺淺,哪怕是逆著光,也足以讓人淪陷。
剎那間,靜怡,不,應(yīng)該叫弘一法師,感覺自己回到了一百三十二年前,同樣的身影,同樣的笑意盈盈。
他用手勢比道:“百年未見,可有想我?”
“分別的一百一十六年,無一天不想!
半月余,弘一法師返塵,帶著他的道侶,奔他的渺渺紅塵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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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寫這樣的小短文啊,文筆不好,希望大家多多諒解
只有一章,這就是全部了
另,文中的弘一法師和靜虛道長無原型(希望大家不要ky李叔同老師),望周知Thanks?(?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