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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恍惚之中,仿佛接受了那玉塤的呼喚,隨意識驅(qū)策著,她將玉塤置于嫣紅的唇瓣下,一曲陌上桑在她的巧手下緩瀉而出,凄婉動人的旋律似在低訴心中無限的情意,古韻裊裊,余音繞梁。
內(nèi)容標(biāo)簽: 布衣生活 正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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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點(diǎn)擊數(shù): 5766   總書評數(shù):13 當(dāng)前被收藏數(shù):15 文章積分:296,153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言情-古色古香-愛情
  • 作品視角: 女主
  • 所屬系列: 夜譚隨錄
  • 文章進(jìn)度:完結(jié)
  • 全文字?jǐn)?shù):11951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中國大陸出版最新簽約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yù):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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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生愿-古董雜貨店系列(已簽)

作者:泫月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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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生愿


      相思似海深,舊事如天遠(yuǎn)。
      淚滴千千萬萬行,更使人愁腸斷。
      要見無因見,拚了終難拚。
      若是前生未有緣,待重結(jié),來生愿。
      ——樂婉《卜算子》

      今生·宋朝
      臨安城內(nèi)不知何時開了一家古董雜貨店。
      那一日的黃昏,晚霞輝煌。似開后破落的罌粟花,落紅委地,艷麗地堆在天空。又似誰腮上的一滴鮮紅血淚,半是哀婉,半是詭秘。
      有人輕輕推開門。
      是個二八妙齡的絕色少女。女孩輕輕抬頭,柳眉淡淡,杏眸婉婉,如石生泉里的白玉黑晶,清波流艷。
      她這樣的年紀(jì),又是這樣的神氣。猜猜也知,定是按不下心中的好奇,來尋些新鮮的玩意。
      白月笑笑,迎上那少女,在搖曳的燭光下細(xì)細(xì)打量。
      “你……”采薇一向自認(rèn)生相不惡,今日見了這白衣女子,竟也幾乎呆了一呆。只見她云髻高挽,烏黑柔亮,雅致得像是從古畫中走出來的仕女。
      “我是這家店的店主,姑娘可以叫我白月!卑自聹\淺的一笑,明眸流轉(zhuǎn)靈動之極。
      “啊,白月姑娘,你好。”采薇含羞帶笑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兒,由她引著自己看這些陳年的玩物。
      物都是死的,但多年離人近了,染了氣息。明滅的燭火下,似無數(shù)雙眼睛,欲睜非睜,竊竊笑著看這世間浮華。
      采薇忽然“訝”了一聲,視線被一只物件吸引住了,那是一枚水綠青玉雕琢成的塤。她自小便跟隨師傅學(xué)古樂器,尤其精習(xí)古塤,光瞧外形與流轉(zhuǎn)的光芒便知此非凡物,晶瑩潤亮,光滑澤潤。
      她小心翼翼的執(zhí)起玉塤,珍愛的撫摩著它,像輕撫著一個新生的嬰兒。通體水綠的玉塤像是擁有生命似的,光輝在其中流轉(zhuǎn)。采薇暗暗吃了一驚,她曾在何時、何處見過這只玉塤?如此熟悉觸感,溫潤的暖意透進(jìn)指尖,是一種錯覺吧?玉塤的光彩顯得更明亮了,似乎在慶賀著彼此的相遇。是相遇?還是重逢?她心中有一個細(xì)微的聲音,悄悄的問著。
      白月在旁斜睨了采薇一眼,唇角邊似笑非笑:“這是一件難得的俏貨,我和妹妹紅云機(jī)緣巧會得到此物,經(jīng)過對質(zhì)地和加工工藝的判斷,這只玉塤為秦代玉器。姑娘可是喜歡?”
      “秦?!”采薇瞪視著手中的玉塤,方寸跳得好促,不知為何,她聽了‘秦’字只覺得莫名想哭泣。
      “是呀,你瞧,這兒還有銘文!毖粤T,白月把玉塤翻了個個兒。采薇發(fā)現(xiàn)玉塤的底部刻有字跡,一行篆書。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蓖跫夷耸窃姇髴,女子更是講究才德兼?zhèn),認(rèn)出幾個篆體字還是難不倒她的。
      “此四句出自《詩經(jīng)·小雅·采薇》,被謝安謂道有雅人深致!卑自纶呥M(jìn)一步,唇畔那抹笑意漸深。
      多巧呀,采薇聽言心中一動,抬頭沖著白月歡喜一笑:“我的閨名叫采薇,這玉塤上的篆書倒應(yīng)了我的名字了!”
      恍惚之中,仿佛接受了那玉塤的呼喚,隨意識驅(qū)策著,她將玉塤置于嫣紅的唇瓣下,一曲陌上桑在她的巧手下緩瀉而出,凄婉動人的旋律似在低訴心中無限的情意,古韻裊裊,余音繞梁。
      “白月姑娘見笑了!辈赊卑延駢_握在手中,忽然間心潮澎湃,生出一份強(qiáng)烈的占有欲來!安恢@枚玉塤需多少銀兩?我想跟你買下!”
      白月深深的看了采薇一眼!皬臎]有人能將這玉塤吹響,而今天竟被你演繹出樂曲。錢,不用了,天地萬物,本就是有緣則聚,無緣則散!這玉塤,今天是自己找主人了,就給了你吧!”說罷,不等采薇反應(yīng),笑吟吟地挑起一盞刻花流蘇琉璃燈徑自而去。
      ***
      “采薇……采薇……”
      一片靜寂中,忽然,幽幽的,有一聲沉緩低沉的嘆息。
      誰?是誰?
      “采薇……采薇……”聲音回旋,不忍遁去。
      這呼喚的聲音很遙遠(yuǎn),幾乎要穿過了歲月,采薇愣了愣,總覺得那種語氣似曾相識。她下意識地掉過頭來,目光所及之處,一抹身影不虛不實(shí)、捉摸難定,處在蒼涼詭譎的天地間。
      “誰?誰在哪里?!”
      “千秋萬世,不棄不離。采薇,你可還記得?你……還記得我嗎?”一男子立在似近似遠(yuǎn)處,朦朧月色將他高大的影子拉得斜長,臉隱在昏暗中,怎么也瞧不透徹,只有他的眼似曾相識,還有他的嘆息,這么綿長,這么憂郁,隨著虛無傳來。
      “你!等等……”這夢境離魂而詭異,采薇覺得渾身輕飄飄、軟錦綿,沒有一點(diǎn)力氣;谢秀便敝,只瞥見他手中握有一橢圓形器物,在暗夜中熠熠生輝,令人目眩。咦,那不是白日里在古董雜貨店得到的那枚玉塤嗎?!其上的光影流轉(zhuǎn)著,乍看之下竟像活物。
      “我等你等了很久很久,神魂和思念都固守在玉塤中。但,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你與我就真的毫無機(jī)會了,你將永遠(yuǎn)不再想起我,連神魂都把我忘得一干二凈。采薇……”
      說話的男人向她伸出手。明明知道不該握住的,但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的行動,采薇整個心魂像被奪走一半,慢慢地伸出手握住他的。
      然后她整個人被他一攬,在眼前一黑前,瞥到了那男人溫柔的微笑與深情。
      “小薇!睡得迷糊了嗎?怎的不關(guān)窗戶,小心醒來后要咳了!蹦赣H低柔的嗓音穿透她未醒的夢寐。
      猛地一震,采薇睜開眼睛,繡床的邊緣,坐著她溫柔慈愛的母親。
      “娘……”她呆怔了半晌,方從那片迷離的夢境中醒來。
      好奇怪的夢啊!一個高大的男人踏著月色而來,語調(diào)中盡是深情,溫柔的眼神、溫柔的撫觸,采薇總覺得自己曾見過他,只是一時間想不起來……
      “乖女兒,再過十日你便要出嫁了,可千萬要注意自己的身子!蹦赣H從屏風(fēng)上拿起一件帔帛披在她的肩上,語氣里有濃濃的關(guān)切。
      上個月初,爹和娘替她許了一門親事,對方是名聲顯赫的侯門之子。
      她就要出嫁了……
      雙眼無意中觸及妝臺上的那枚玉塤,忽地,場景陡換,那個怪誕的夢在毫無預(yù)防下襲來,那個難辨輪廓的男子,再次對她說著相同的話。
      我等你等了很久很久……
      神魂和思念都固守在玉塤中。
      采薇,難道你忘記了嗎?
      那個時候,那些事情?
      一陣昏眩襲向采薇,疼痛在剎那間擊中心扉。這玉塤是真的、切切實(shí)實(shí)的存在于這世間,不是夢境啊……
      “乖女兒,沒不舒服吧?怎么臉色這么差?”母親看著采薇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很是擔(dān)心。
      “娘,我沒事,許是方才睡時著了涼,待會差丫鬟泡杯熱茶,暖暖身子就行了!辈赊毖鲱^,唇邊抿著一個笑,環(huán)手抱住母親的腰。“娘,女兒不想嫁人,只想一輩子陪著您!
      “唉,娘心頭雖舍不得,可女兒養(yǎng)大是人家的,你爹又總想要你早些出閣!蹦赣H溫暖的雙手揉撫著采薇的秀發(fā),一臉愛憐橫溢的神情。
      采薇長聲嘆息,緊緊摟住母親的腰。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方才心中那陣突如其來的痛楚,像是沒有愈合的傷口被深埋在靈魂深處,以為早已遺忘,卻在承受到碰觸后,才感覺到那錐心刺骨的疼。剛才有一段時間她仿佛不是采薇,而是一個心痛的古代靈魂。
      那個出現(xiàn)在夢中的男子,他到底是誰?
      ***
      長長的流蘇,羅幕輕寒,纖云飛渡樓臺欄桿,一個女子宛約清麗的身影,隱隱遮現(xiàn)。竹簾疏處,清露澹澹,杏花疏影里,她倚著欄桿低低的吹著——
      吹著人生虛幻的夢影,吹遍春花秋月不同的風(fēng)景。悠悠的楚塤,吹徹梁山宮的淡天遠(yuǎn)山。秀雅的身姿,拂著清風(fēng)。她,是秦宮美女,被嬴政冊封為華陽夫人。
      雁過無聲,風(fēng)過無言。
      她隔著鏤花的窗子不斷向遠(yuǎn)處眺望,花開得很淡,成一抹憂郁的輕藍(lán),人笑得很淡,有冰雪寂寞的容顏。
      夜深人不寐,只為等待遲遲不來的心上人。
      他,是始皇嬴政的重臣,名振天下的大將軍,秦帆。
      世上最無奈的事情,豈非就是這種緣?
      他與她自幼訂下婚約,他是她高大英武的未婚夫婿,她是他掬在手心中的秀雅嬌娥,本注定了自由自在的相伴終老。卻未料上蒼捉弄,大秦統(tǒng)一六國以后,盡收六國美女充實(shí)后宮,嬴政——這個權(quán)傾天下的男人,只是在頜首間,便已輕輕將她折下。
      而后,他投身從戎,屢獲奇功,成為名聲顯赫的當(dāng)國重臣,終于可以和幽居深宮中的她相見。雖然光陰流轉(zhuǎn),但烙在神魂里的鐘情,豈能遺忘。他們重敘離別后的種種,再也不愿分離。
      是孽,是劫?相愛和分離同樣刻骨銘心,一切的歡喜,一切的悲傷齊齊涌上心頭,一眨眼,她的眼淚落下來,記起如水從指間緩緩流去的平靜歲月。
      彼時,楚國尚存。
      明朗的天空是淡淡的盈藍(lán),溫暖的陽光是淺淺的金色,翠綠的湖水如水磨的銅鏡,倒映出天上的云彩、飛鳥,兩岸連綿不絕的山巒。山很綠,綠的像西湖的水。桃花林從湖邊延伸至山林里。粉色的桃花開得滿樹、滿山,將世界染成一片粉紅。
      “哇!好漂亮啊……”朝陽下,她的笑顏莫名耀眼。風(fēng)一吹,粉色花瓣在空中片片翻飛,她扯住輕薄的披帛,輕輕蒙在臉上,臨水輕輕起舞,漫天的桃花在她身畔紛飛。
      “秦帆秦帆,你快看、快看……”她纖纖玉指向上一挑,笑吟吟的叫著:“山上好多桃花啊!”
      看她如此高興,男子嘴角不覺也牽起一絲淺笑,伸手將她頭上的花瓣拿開,他叮嚀道:“小心腳下樹根,莫要絆倒!
      “我知道!”她沖著他笑,柔軟的身段依偎在男子的胸懷,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枚玉塤,今日她及笄,這是他送她的禮物。
      玉塤吹徹云渚。曠古之晨,曠古之今。
      男子閉上眼,靜靜聆聽。千回百轉(zhuǎn)的古音,輕柔地、緩緩地飛揚(yáng)著,山也動容,云也含情。一曲即止,她發(fā)出銀鈴般的笑聲,小手圍在嘴邊對著桃花林大聲喊道:“我喜歡桃花喔!” 她話才喊完,山中就傳來回音。
      我喜歡桃花桃花桃花——
      她笑了起來,愉快的情緒傳染給他,男子深吸口氣,也學(xué)著她將手圍在嘴邊,笑著大喊出她的名字:“我喜歡采——薇——”
      我喜歡采薇采薇采薇——
      她和著飛舞的花瓣笑著,眸光柔和得要滴出水來。他氣一窒,心急劇跳動起來,跟著許下了生生世世的盟誓!扒锶f世,不棄不離!
      千秋萬世,不棄不離。千秋萬世,不棄不離……
      夢到這里就中斷了,之后的一切變得模糊,記憶又變得遙遠(yuǎn),她無力再去探索了。睜開眼睛,采薇愣愣的看著被淚水浸濕的繡枕,伸手抹干臉上的淚痕。心揪得好疼,那種被迫分離的痛楚還存在,一陣陣的刺激著她的神經(jīng)。
      秦帆,秦帆……她在何處聽過這個名字?像是從記憶的最深處,那個不屬于今生的呼喚,一聲又一聲的回蕩在她的夢中,好似輪回心事里唯一的秘密。
      執(zhí)起放在白綢上的玉塤,手指甚至有點(diǎn)顫抖。采薇發(fā)覺手中的玉塤隱隱散發(fā)微溫,像在吸引她的注意。她方寸陡震,趕緊把它湊近眼前,細(xì)細(xì)打量。渾然的水綠色,柔和古樸,卻在斜側(cè)面,有一縷暗紅的細(xì)紋,看起來有些生硬,和玉塤的整體搭配很不和諧。
      注視了稍許,采薇感覺這暗紅色的細(xì)紋在逐漸變化,從暗紅色漸漸變成鮮艷的大紅,從鮮艷的大紅又變成森森的殷紅,更奇怪的是,這縷殷紅仿佛在擴(kuò)大,在流淌,要充斥玉塤的整個表面,在陽光的照射下無比詭異。采薇感覺有點(diǎn)暈眩了,她閉上眼睛,再睜開,只看到一縷暗紅的細(xì)紋。
      “天哪,莫非這玉塤是血玉?” 內(nèi)心不由巨震。
      傳言說,‘血見于玉,濺為斑,流為痕,浸則滲入成絲。’血是可以浸于玉的,而玉會給血以經(jīng)久不衰的生命力,使血凝結(jié)在玉中經(jīng)久不散。
      采薇從未見過血玉,只是從父親那里聽說過一些關(guān)于血玉的傳說。唐《世說通考》和晉淮安王劉用召集墨客編纂的《玉略》都曾提及血玉 ,只可惜,書中題言:血玉,兇。歷代皆忌,無人以言詳。傳說血玉會有自己的心愿,待完成其心愿后通常血跡就會消退,這也是世間極少有真正血玉的一個原因。
      “你與我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糾葛?”望著手中的玉塤,她輕嘆一口氣,心中有著理不清的亂。
      我喜歡采薇,千秋萬世,不棄不離。
      男子沉穩(wěn)的聲音清清楚楚響起,如呢喃在耳。如此堅定,如此深情。采薇直覺的想回應(yīng)那呼喚。
      忽而靈光一閃,仿佛有什么往事就要被想起,采薇迷惘了。是否,她的前生會是那個受到他鐘愛的女子?
      ***
      又是黃昏。天空似明非明,欲晴不晴,呈現(xiàn)一種驚心動魄的紫色。
      采薇又一次踏進(jìn)這家古董雜貨店,她微微喘息,白蓮清秀的面頰上暈染著一層桃花的顏色,神色間明顯帶點(diǎn)急匆匆。
      紅云心里一動,抬眼看她。
      “白月姑娘,我……”采薇正要開口,突然一怔。白月今天一改古雅女子的裝束,一身流蘇紅絹,頭挽斜髻,一支珠釵瑩瑩閃動,顯得嬌媚異常,像一朵花開到了最盛時的艷極之美。
      采薇想了想,輕輕問道:“你可是紅云姑娘?”
      “正是,姑娘有事?”極少有人能一眼將她們雙生姊妹辨認(rèn)出。紅云歪著頭很是有趣地看著采薇,艷若桃花的一個人,更因唇畔的一絲淺笑,盛極而妍。
      采薇輕輕咬住了下唇,猶豫地打開一直緊抱在懷里的東西,是一襲雪白的綢,打開來,里面包裹了一枚水綠色的玉塤。她定定地看著紅云,軟軟地嘆息:“自從白月姑娘將這枚玉塤贈予我后,我竟常能夢見一個男子,我沒見過這個男人啊,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為什么那種相識的感覺愈來愈強(qiáng)烈,深深的思念好似凌遲,要把我的靈魂一寸寸的劃開來,為什么會這樣?”
      “為了一樁未了的心愿,為了一句以血許下的誓言,玉塤成為血玉,尋覓千年!奔t云盯著采薇,一字一頓的說道,像是要把這幾句話烙進(jìn)她的靈魂。
      “什么心愿?”
      紅云笑了起來,眉目妍媚:“怎的問起旁人,采薇,你該問的是自己的心呀!
      ***
      明日,她就要出嫁了。
      娘一再的囑咐她,嫁過去之后,要孝敬公婆,要賢淑明理,要忍氣吞聲,要委曲求全。不可嗔,不可怒,不可怨,更不可妒。她一一答應(yīng),這樣,娘才放她一室清凈。
      精致的繡床上平鋪著尹府送來的火焰般熾紅的嫁衣。裙、裳、帔,樣樣都是上好的絲緞。清光流動,不必試穿就可以看得出它們的熨帖。明日,她將被這樣的絲緞層層包裹著,送入豪奢的侯門,成為一個男子的新婦,從此錦衣玉食,一呼百應(yīng),她應(yīng)該知足的,應(yīng)該感激的,而她,偏偏不知好歹,在出嫁的前夕,不知道那個共度一生男人的容貌,卻一直妄想著另一個男人溫柔的微笑與深情。
      昨夜,一樣的夢境,夢中,他說著相同的話——
      我等你等了很久很久,千秋萬世,不棄不離。
      黑暗中,身體浮浮沉沉的,感覺像是漂在水中。她看向前方,前方是一片暗沉的黑,她回首張望,身后也是一片暗沉的黑。她想見他、想將他的模樣仔細(xì)鏤刻在心里,張狂的夜風(fēng)不再阻撓她,反而順?biāo)焖脑竿,卷起她的身軀,將她帶到他的面前。
      她見到了他,在這好長好長的夢里,她終于又見到這個男子,他有一雙全世間最閃耀的眼瞳,凌厲沉冷,好深邃、好野性,她感受得到他雙臂之間的溫暖堅定,牢牢橫抱住自己,如同護(hù)衛(wèi)著易碎的珍寶,還有那拂過耳畔的沉啞低語:“采薇,我來了,不再拋下你……你跟不跟我去?”
      跟不跟他去?她盼望呵……可是,要怎樣跟?跟去哪里?
      采薇由幽思中轉(zhuǎn)回,右手緊握住玉塤,左手觸了觸眼眶,發(fā)覺眼中無緣無故涌出淚水,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會突然感到一陣無法抵擋的心痛。
      他的一切都顯得如此令人依戀,她仍然記得他的懷抱,熱烈而溫暖。想偎在他懷中,幾生幾世逝去都不在乎,只要能和他在一起。
      晶瑩的淚珠滴落在玉塤上,滑過那縷暗紅色的細(xì)紋,驀然,手中的玉塤變得極燙手,采薇忍不住驚呼,低頭觀察著玉塤,只見那縷暗紅色細(xì)紋逐漸褪去,而指間隱隱有霧凝結(jié),眨眼間,一滴微微沁紅的血便停在她指間。
      暗夜恍惚中,幻化僅在瞬間,她的床前竟立了一個身穿黑色長襦的男子,他眼波熟悉而流轉(zhuǎn)。她訝然:“是夢嗎……” 如果是夢,就讓她永遠(yuǎn)別醒來呵……
      男子胸懷中有熟悉的氣味,采薇方寸猛跳,身子輕輕顫抖,感覺他將自己摟得更緊一些了。
      “這次不是。我從夢里走來。是真實(shí)的。”男子的聲音,低低的、沉沉的、啞啞的,在月夜下逸出。夢中的人由虛轉(zhuǎn)實(shí),穿過縹緲之地,來到她的面前,接續(xù)未了的情緣。
      采薇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不敢眨眼,怕這一合上,再睜開時,那身影已煙消云散。她抬起手撫著他的眼眉,他的唇鼻,還有他下顎短短的胡須,小手下是冰涼涼的,她感受不到任何暖意,心中卻有說不出的狂喜。
      他的唇傾近她秀氣的的小耳垂,低低啞啞的啟口,在現(xiàn)實(shí)中響起:“采薇,我來了,不再拋下你……你跟不跟我去?”
      “去哪里?”采薇唇抿了抿,眸光在他臉上穿梭端詳。
      “幽冥忘川。”他的目光沉而柔,聲音亦是,一字一字緩緩響起。大掌柔撫她的頰,一下下,帶著難以言喻的感情。
      一股溫柔的情緒捉緊了她,淚珠由眼角悄俏跌落。幽幽地嘆了口氣,采薇合上雙眸又悄悄地睜開,那個朝思暮想的面孔映入眼瞼。她瞧著他,許久許久,終于輕聲允諾:“好!

      前世
      秦·咸陽
      幾聲燕雀的呢喃使采薇從夢中醒來,乍一睜眼,發(fā)覺身邊空空的,她幽幽一嘆,人倚在榻邊怔怔發(fā)呆。
      昨夜,是個月明如畫的夜晚,云讓風(fēng)吹淡了,月光清澈見亮的,把地面涂成一片瀲艷的銀白。她合手包住玉塤,對著夜空、對著月娘、對著滿天星斗,垂著眼眉默默許愿,希望可以見到他。才一回首,便瞧見他坐在塌邊,正微微地笑凝著自己。她心中不怕,知道他武藝超群,來去無聲,可以安然出得她的寢宮。
      執(zhí)手相望,她歡喜不已,知道每一次相聚都分外不易。這個卓爾不群的男子,若不是偏執(zhí)于她,何以至今孑然一身。每次對視,她都能從他那漆黑的眸子里讀出化不開的疼惜,為她,也為他們之間這段注定沒有結(jié)果的情。
      她曉得他為何對她似有千言萬語卻又欲語還休。他想帶她走,走的遠(yuǎn)遠(yuǎn)的,永遠(yuǎn)離開這些紛繁蕪雜的世間爭斗,可是,梁山宮守衛(wèi)森嚴(yán),縱使他武藝精湛,也只怕無法護(hù)她周全。
      她不奢求了,他給她的已經(jīng)足夠,十年來的相知,讓他和她的感情深厚堅固,已經(jīng)沒有任何人可以將他們分開。雖然不能長相廝守,雖然有些許的遺憾,但她從不曾后悔,她心中有他的情,不管多久才見一面,只要能知道他平安無事,那就很好……很好了……
      只是,當(dāng)她睜開雙目,瞧見他在玉塤上一手刻下的字跡,心臟如中巨錘,痛的似要裂開!拔粑彝樱瑮盍酪。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
      早膳后,贏政傳旨詔采薇陪同一起出游。一干人浩浩蕩蕩出發(fā),往朝陽宮去了。臨近渭橋,一個戴高山冠的侍郎擋在贏政坐的車前。他面色慌亂的高喊:“陛下,禍?zhǔn)!禍(zhǔn)!南海尉要把子哀公子……?br>  贏政喝道:“別急,慢慢說!”
      事情是這樣的:前不久南方傳來驚訊。越人發(fā)動夜襲,在秦軍疏于防備之下,征南將軍屠睢遭到擊殺,統(tǒng)帥一死,軍心渙散,越人趁機(jī)反攻,秦軍又退至五嶺之線,所派地方官吏全遭殺害。此次百越暴亂,公子子哀自請隨南海尉任囂去安撫平定,約好今日卯時在咸陽的章臺檢閱軍馬,辰時出發(fā)?墒亲影г谀稿抢锒毫籼,又依次到諸位兄弟那兒去辭行,結(jié)果耽誤了許多時間,卯時三刻才匆匆趕到。任囂將他痛責(zé),并宣布免去他的先鋒之職。子哀不服,用定秦劍砍傷了任囂。任囂大怒,命人把他捆起來。按照軍法,任囂將他判以黥面,就要動刑。
      采薇暗暗吃驚。心想:子哀公子不就是秦帆說在行軍布陣上有將才之氣的公子嗎?!
      侍郎把事情經(jīng)過敘述了一遍,勸贏政速頒一道赦書,救下子哀。
      贏政一動不動地坐著,冷冷地問:“是南海尉派你來的?”
      “不,是微臣自己來的!
      “可曾告訴南海尉?”
      “不曾!
      “好大的膽子,朕派你隨南海尉剿撫百越,責(zé)任重大!大軍臨近出征,你卻擅離職守!南海尉乃朕親命,對于所屬部下,自有生殺之權(quán),豈有容你置喙的余地?”贏政的聲音威嚴(yán)極了,“朕對你素來看重,不料你竟是這等小人,留你何用?來人,賜死!
      無論是采薇、侍郎還是跟隨贏政一同出游的大臣們,都沒有料到贏政會說出這番話來。這時候,任囂派了一個都尉把定秦劍送來了。
      贏政手持定秦劍,眼睛低垂著。周圍的空氣緊張而肅穆,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盯著他的一舉一動!案嬖V南海尉,定秦劍朕收回了,至于怎樣發(fā)落子哀,全憑他一人做主。朕并無二話!鳖D了頓又道:“南海尉深明大義,執(zhí)法如山,有古大臣之風(fēng),實(shí)乃大秦之幸,朕甚為喜慰。”
      采薇不禁大吃一驚。大臣們也隨即紛紛跪倒,替公子子哀求情。贏政臉色陰沉,緊咬嘴唇,不發(fā)一言,僅對車夫揮了揮手,車向前行去。大臣們又跑到驂馬旁跪了下來,繼續(xù)為子哀求情。贏政突然被激怒了。他拂了一下袖子,怒叱:“別再羅嗦了!今日出游中,誰膽敢再提子哀的事,誅無赦!”大臣們嚇的不敢再說下去,連連磕頭。
      這時候,贏政的金根車已經(jīng)離開采薇有幾十步遠(yuǎn)了。車聲轔轔,她沒有聽到贏政最后的這句話。
      ***
      朝陽宮位于渭南上林苑中,地勢較高,易于觀遠(yuǎn)賞景。秦帆被喚來在此候駕。嬴政一干人到了朝陽宮,酒筵早就布置好了。嬴政面朝南坐著,采薇在他身邊,大臣們按照官職的大小順序坐在東西兩側(cè)。采薇的眼光不由自主和秦帆相觸,但很快分開了。
      酒過三巡,嬴政卻不知為什么顯得意味索然,采薇察覺出嬴政的心情。她向嬴政挨近一點(diǎn),低聲問:“陛下可愿聽臣妾唱歌?”嬴政面無表情地點(diǎn)點(diǎn)頭。
      采薇走到嬴政對面重新跪下來,向樂工們要來一張箜篌,自撥自唱。這是在大秦流傳特別廣的一首著名歌曲:《無衣》。她知道嬴政格外喜歡這首歌,想借此使嬴政高興起來。
      她有一幅好嗓子,歌聲婉轉(zhuǎn)動聽: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
      撥彈吟唱間,她烏黑晶亮的眸子又不由自主地飄向秦帆,秦帆也一瞬不瞬地回望著她,縱有千言萬語,奈何相隔千溝萬壑,只能默默的、癡癡的被她的琴音引領(lǐng)進(jìn)入她細(xì)致纖柔的情感世界中,而深深陶醉著。
      當(dāng)?shù)谝欢纬甑臅r候,嬴政舉起銅觴,對大臣們說:“好歌!再來一闋!”但口氣那么平淡。心情似乎并無轉(zhuǎn)機(jī)。
      唱完歌后她回到贏政身邊,這時,贏政的臉上陰沉沉布滿烏云,一雙略帶悒郁的眼睛望著遠(yuǎn)方,采薇尋其目光望去,只見黛色的、蜿蜒千里的終南山像巨蟒一樣橫臥在天際。晴空中飄著幾縷淡淡的浮云。她發(fā)現(xiàn)贏政的右手緊握著定秦劍,手指在劍鞘上輕輕撫摸著。他在想什么?采薇心里暗忖,再次把目光投向定秦劍。忽然,一個念頭閃過她心中。“啊,他可是在想公子子哀?”
      采薇跪在苫席前倒了滿滿一觴酒,恭恭敬敬,舉過頭頂,獻(xiàn)給贏政,道:“陛下請!
      贏政接過銅觴,沒有說話。采薇微微低下頭輕語:“陛下可是還在想公子子哀的事?”贏政突然把臉轉(zhuǎn)了過來。采薇低著頭,未發(fā)現(xiàn)贏政的舉動,繼續(xù)說:“臣妾認(rèn)為公子子哀不就是晚到一會兒嗎?為何施以這般重刑。況且他年紀(jì)尚輕,不知輕重。依臣妾之見,陛下還是速頒一道赦書,將公子救下!彼睦镉浀,秦帆曾說子哀公子在行軍布陣上有將才之氣,他非常喜愛那個孩子。
      半晌,采薇沒有聽到贏政發(fā)話,她抬起頭來,猛然一怔:只見贏政正用異乎尋常的陰沉抑郁目光瞪視著她。這樣的眼光,她從未見過。她感到有一股涼氣從心底涌上,禁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贏政緩緩把銅觴放在幾案上,臉頰微微抽動了一下。采薇有些茫然。突然,贏政抬起頭:“把華陽夫人推出去,賜死。”事情太突然了,她呆住了,眼中盡是驚疑閃爍。
      秦帆驚愕到極點(diǎn),不能置信。“陛下,您在同華陽夫人說笑吧?”他試探著問。嬴政沒吱聲,也沒望他。
      在這瞬間,時間停頓,秦帆全身上下急速冒出一陣寒。
      兩個武士大步向采薇走來,把她從苫席上拎了起來。望著武士冷漠的面孔,秦帆心里的恐慌幾要使他崩潰。剛才一切都是好好的,怎么轉(zhuǎn)瞬之間卻突起狂瀾?她究竟在什么地方觸犯了陛下,竟招致殺身之禍?
      一切發(fā)生的那么突然,以致采薇竟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能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贏政。贏政心里動了一下,但馬上把目光移開,揮手示意武士們快把采薇推出去。
      “陛下,為何誅殺無辜?”采薇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兩片唇瓣顫顫地抖著,珍珠淚兒在眼眶中滾來滾去。
      贏政臉色平靜的說:“朕剛才已經(jīng)講過,今日出游中,誰若再提子哀的事,誅不赦。你為什麼不聽話呢?”
      “什么!臣妾并沒聽見陛下這樣說過!并沒聽見啊……”她心里頭覺得委屈,硬咽著,許多許多眼淚紛紛墜落。
      “不用多說了,朕歷來金口不開,開口不改。這你是知道的!彼瘓(zhí)法廷尉瞟了一眼。兩個武士喝了一聲,拖著采薇走下宴席。
      迅雷不及掩耳的,秦帆一躍而起,震開了兩個武士的手,他豁出去了。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灼灼的目光中,他把心一橫,咬牙下跪:“臣愿替過行刑,請陛下饒恕華陽夫人!彼性趫龅娜寺牭竭@話,全部瞠目結(jié)舌。
      “秦帆,朕因愛才,對你悉心栽培,恩寵有加。你卻為區(qū)區(qū)一妾,膽敢在朕跟前放此厥詞!”贏政用沉沉地目光望著秦帆,怒叱。
      “她不是妾,而是臣的妻!”秦帆正色道,回首望向采薇,對于他,敢于為她做任何事,保護(hù)她,呵護(hù)她,愛護(hù)她,這就是他全部的信仰。
      采薇因他的話停止了哭泣,方寸如此震撼,她仰起臉,眸中有喜有悲,唇邊閃動美麗的笑。兩人的視線相觸后,不由得癡了。
      眾人發(fā)出驚愕的低呼,誰都沒料到這驚人的變故。
      嬴政從未如此暴怒過,盛怒中,面目猙獰:“朕——要你們死!”
      話音剛落,秦帆已不顧一切,倏然起身,飛身抱起采薇躍出殿外。嬴政輕輕頜了下首,殿內(nèi)所有的武士們刀劍并舉,大叫:“莫走了叛賊!”
      秦帆見四下并無隱蔽之處,言道:“采薇,天可憐見,咱們夫妻被迫分離十載,今日一戰(zhàn),難逃一死,但若能生死相依,也是心滿意足了!辈赊眲t摟住了秦帆的脖子,牢牢不放手。
      秦帆眼見追兵已近,一個掃堂腿,兩名刀斧手飛跌出去。接著左肘后挺,撞正在另一名刀斧手胸口,咯的一聲,對方肋骨全斷。諸武士大呼,猱身齊上,秦帆見其中并無高手,心下稍定。他抱著采薇向前急闖,向朝陽宮闋門方向奔去。眼見東南西北都是朝他涌來的侍衛(wèi),他縱然神勇,但孤身一人,如何能抵擋的?他心中暗忖:現(xiàn)在離闋門尚遠(yuǎn),若是有馬匹,憑著腳力或能遠(yuǎn)遁,現(xiàn)下抱著采薇步行,那是萬難脫險了。
      他邁步疾奔,心里祈禱只要能到闋門,與自己的親信碰面,憑數(shù)人之力或可能暫且抵擋一陣,那時再尋脫身之計。此時他衣上身上已全是斑斑血跡。正奔之間,忽然前面喊聲大震,大隊人馬一層一層的圍上,情勢危機(jī)已極。
      采薇駭然,手臂不由得攬緊他。秦帆安撫著,朝她笑了笑,當(dāng)下左手抱住她,右手持劍,正面迎敵。眼見武士們逼近,煙氣中嗖嗖聲響。突然一箭射來,秦帆左右避閃不及,采薇想也不想,挺身一擋,正中背心。這一箭勁道極猛,噗的一聲,當(dāng)胸穿透。艷紅的血飛濺,襯在藍(lán)天之下,滾滾的血珠像是圓潤的紅玉。接著又是一箭射向秦帆的前胸,他拋開劍,伸手接住,將箭頭折去;厥直ё阎械牟赊。
      “采薇!”他急得叫出來,臉上表情狂亂得嚇人。血已迅速染紅了她的前襟,狀如花朵。他整個人心慌意亂,覺得全身冰冷,發(fā)自內(nèi)心深處的冷意。凍結(jié)了體內(nèi)所有的血液。人生至此,他從不曾這般害怕和絕望過。
      不,她不能死!他是屬于她的,她主宰著他的生命。所以,她不能死。她死了,他也不能活。
      死死地瞪著她的雅致容顏,他的聲音艱澀暗啞,強(qiáng)忍著極大的苦:“采薇,你疼不疼?別怕,我在這里!”
      按著她的背心,他急以真力輸入她身體。天呀,求你救救采薇吧!不要再折磨她了,她已受了太多苦,未能保護(hù)她,是他的錯,就算要罰也應(yīng)是由他來承受。
      撐著最后的氣力,采薇抬手輕撫秦帆的臉,這張她深深愛了一生一世的臉:“帆,你如此待我,我,我已經(jīng)很歡喜,來世——你要找到我,咱們再做夫妻……”
      “不,采薇,你會沒事的,我抱著你,我們到一個沒誰找得到的地方,你再好好養(yǎng)傷,就會沒事的,什么事都沒有了!鼻胤蠼,終于,哭了出來。“你若死了,我也不要活了,我不能沒有你啊!”
      “那麼,我就等你!辈赊绷髀吨踩坏纳裆,取出隨身攜帶的玉塤,遞入他的手中:“我們會再重聚,你,要記得啊——千秋萬世,不棄不離。”
      縱然背后一直源源不絕傳來熱流,卻抵不過她由心而起的寒意,采薇明白自己的生命已走到盡頭了,她凝視著他的臉龐,與他的一切一切在腦中回旋,在她留在人世的最后一刻,她傾其所有的心力,為他展現(xiàn)了一朵美麗無端的笑花,直到累了、倦了,眼眸輕輕合上。
      四周的武士將秦帆團(tuán)團(tuán)圍住,他沒有移離半步,只是用目光鎖住她遺留在唇畔的那抹微笑,對她,他滿心的憐惜和歉疚。此生,讓她受盡前熬,來世,只求不再辜負(fù)了她純情心意。
      “采薇——”他念著她的名字,然后他知道,他生生世世也放不下她。繼而,他的臉上有輕輕的笑容,緩緩伸手,淡定而冷靜地握住箭身。他的語調(diào),很堅定,很溫柔:“我會找到你,在茫茫人海中。此情此愛,千秋萬世,不棄不離!闭f完,他攥緊箭身,用力朝自己一插!強(qiáng)弩貫通兩人身體,將他們緊緊連在一起。他的血在空中飛灑,順著箭鏃流下,在玉塤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冥界
      一把細(xì)若游絲的聲音不知從哪里鉆出來,針一樣,鉆進(jìn)她的身體里,她的血液里。她忽然想起了,那一樁未了的心愿,那一句以血許下的誓言。那是很久遠(yuǎn)的事情了,可不知道為什么,她一直沒有能夠淡忘。它似乎一直葬在她的潛意識里,陪她生生世世,輾轉(zhuǎn)不息。
      “采薇,我尋覓千年,直到現(xiàn)在才找到你。但人鬼殊途,此生無望結(jié)為夫婦。只愿共赴幽冥忘川,來生再續(xù)前緣!彼蛦局拿,將她扯人胸懷,激烈的擁抱如同想將她揉入體內(nèi)。
      “帆,你……好傻,竟固守在玉塤中等我千年!”她像小孩似地放聲痛哭,突地?fù)溥M(jìn)他懷里,雙臂圈住他的腰際,頭埋在他寬闊的胸膛,狠狠地汲取著他的氣息味道。
      是他堅定的執(zhí)念,終于傳達(dá)進(jìn)她的心,穿透了千年的歲月,喚醒了她沉睡的記憶。原來,他的魂魄一直執(zhí)著于此,心心念念,專注的等著她的出現(xiàn)。
      “這是我的誓言,我會找到你,在茫茫人海中!痹S過的諾言一定要實(shí)踐。所以等了千年,只為了能再見到她。端詳著她秀瑩的面容,他的雙眸承載情感,深邃如淵,蕩著不了情。接著手臂一緊,將她狠狠抱在胸前,不再放開。
      ***
      百川聚集于九泉之下,在地底深處的黃泉口涌出。那條河,幽冥府邸稱之為忘川,千魂萬魄總從那兒來到地府。忘川之畔,奈何橋邊,他握住銅樽,仰起頭將忘川水飲盡,接著哺入她的口中,忘川的水細(xì)細(xì)潺潺流過她的四肢百骸。
      他捧起她的面容,望進(jìn)她美麗生輝的眼里:“采薇,我和你在一塊兒了!”交替的臂彎不會再放松來,臂彎之內(nèi)的每一秒鐘,抓住了便不再放開。
      采薇含笑點(diǎn)頭,任由他牽著她的手,跨上奈何橋。一步又一步,奈何橋只有三尺之寬,他們都等待了千年之久,才一起走過這盈盈的短橋。
      忘掉了分離的痛楚,忘掉了不能愛的痛楚,忘掉了長久等待的痛楚。從這一刻開始,懷抱之內(nèi),就只有幸福。
      兩人的身影逐漸在橋的彼端模糊,千年前執(zhí)手的諾言,正靜靜等待著溫柔的實(shí)踐。他將擁著她,重溫千年前的真摯溫柔,實(shí)踐曾給予她的許諾。
      ***
      隔日,迎親的人們在內(nèi)房中找到已經(jīng)氣絕的采薇,眾人惶惶請來仵作,那白須仵作細(xì)細(xì)查看半天,發(fā)現(xiàn)尸體完好,竟查不出死因。身著紅色嫁衣的采薇靜靜地躺在繡床上,蒼白的臉上凝固著燦爛嬌媚的笑容,她的手中依舊緊緊握著一枚玉塤,只是玉塤表面那縷暗紅色的細(xì)紋已經(jīng)完全消失,又恢復(fù)成為一枚色澤柔和而渾然無暇的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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