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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他只不過是名為Glorfindel的首生兒女一員,生于Valinor的盛世,死于Beleriand的末紀(jì)。


【性質(zhì)】《精靈寶鉆》及《魔戒》同人。

【聲明】一切屬于J.R.R. Tolkien。屬于我的只有文中的錯誤。
內(nèi)容標(biāo)簽: 西方名著 正劇
 
主角 視角
Glorfindel
配角
Elrond
Gil-galad
Elemmakil

其它:精靈寶鉆,同人,托爾金

一句話簡介:曾經(jīng)為它而戰(zhàn),曾經(jīng)為它而死。

立意:

  總點(diǎn)擊數(shù): 2811   總書評數(shù):5 當(dāng)前被收藏數(shù):15 文章積分:754,154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衍生-無CP-架空歷史-西方衍生
  • 作品視角: 女主
  • 所屬系列: 剪影·Silhouettes of Doom
    之 Glorfindel
  • 文章進(jìn)度:完結(jié)
  • 全文字?jǐn)?shù):7728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yù):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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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pping into the Same River

作者:Ecthel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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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tepping into the Same River


      耳邊風(fēng)聲掠過,感覺像在飛翔……空氣挾著舒適的涼意撲上臉頰,那原本縈繞鼻端、揮之不去的氣息,血與火的氣息,終于一絲絲抽離散去……墜落。仿佛永無止境的墜落。層層疊疊的山巖峭壁在朦朧夜色中化作了連綿不斷的黑影,恍惚間正如慢慢合攏的巨口,要將他吞噬。眼中只有那一線愈來愈窄的墨色夜空,黎明前的無盡黑暗中群星對大地上發(fā)生的種種全無所察,一徑不知疲倦地閃爍……
      ……我最好醒過來。
      哪怕明知有人墊底,摔下去的感覺也還是不那么有吸引力。
      睜開雙眼,Glorfindel發(fā)現(xiàn)自己仰面躺在席地鋪就的簡單床榻上,久不離身的熟皮護(hù)甲外裹著厚實(shí)的羊毛斗篷,身下卻猶能感到巖石冷硬的棱角。夜色正濃,白日鏖戰(zhàn)卷起的煙塵仍未徹底平息,懸浮在半空中如同霧靄;回想起方才的夢境,他不由得抬眼望向天空,然而意外的是,他居然依稀辨出了綴在天幕上的繁星。
      莫非是因?yàn)樾枪,我才會做那種夢?Mordor果然不愧是陰影蟄伏之地,連星光也能引發(fā)怪異的聯(lián)想。
      禁不住一笑,他漫不經(jīng)心地抓了抓沾滿灰土卻還在頑強(qiáng)發(fā)著微光的金發(fā),順手拿起入睡前有意放在近旁的佩劍,起身向不遠(yuǎn)處尚未燃盡的篝火走去。四下里一片寂靜,甚至不聞風(fēng)聲。斗篷細(xì)密的織物隨著步伐起伏輕輕拍打在身側(cè),隱隱透出硫磺與灰燼的氣息——在這里停留得久了,總免不了會染上這種味道。末日火山就在眼前拔地而起,翻涌的巖漿從山口一路而下蜿蜒成烈火的河流,暗紅與橙黃將黢黑割得四分五裂,仿佛濃云中孕育著炸雷的血色閃電。
      放眼望去,貧瘠光禿、寸草不生的大地上,聯(lián)軍的篝火閃爍明滅、星羅棋布,與天上朦朧的群星遙相呼應(yīng),猶如一只光明之手,正欲牢牢扼住中心那深重黑暗的咽喉——與Orodruin相望的Barad-dûr,猙獰險惡的邪黑塔。
      終于近了。
      對地底深處時時傳來的震顫置之不理,他收回目光無聲一笑,五指在劍柄上交替輕叩,腳下卻是一派從容。
      聯(lián)軍兵臨城下已有七年,即使狡猾隱忍如Sauron,是否也到了沉不住氣的時刻?
      其實(shí)若是單論耐性與計謀,這位新任黑暗魔君較之Morgoth實(shí)在是不遑多讓的。力量之戒問世,至尊魔戒鑄成,Eregion陷落,Númenor沉沒。從迷惑眾多睿智頭腦的Annatar到撕去偽裝重新現(xiàn)世的Sauron,從干戈不動陷落恩賜之地到大張旗鼓崛起陰影之國,從葬身無底深淵到重鑄恐怖之身,從第一紀(jì)的助紂為虐到第二紀(jì)的獨(dú)當(dāng)一面——Eldar與Edain與之周旋多年,戰(zhàn)役無數(shù)犧牲無數(shù),迄今世界都已再次改變,邪黑塔卻仍頑固屹立。
      與邪惡的對弈,似乎是愈發(fā)不易了啊。
      如此感慨著,他搖了搖頭,在篝火邊停下了腳步。這里不出所料是擁擠的,溫暖和光明是難得的奢侈,容不得一點(diǎn)浪費(fèi)。憑著鍥而不舍——或者是厚顏無恥更加恰當(dāng)——的努力,他好不容易才成功制造了一處足可容身的空隙,重新躺了下來。左右都是與他一樣甲胄在身劍在側(cè)的戰(zhàn)士,半明半暗的火光映得一張張闔目熟睡的臉孔益發(fā)分明,若非耳中聞得均勻的鼻息,幾乎要懷疑這是一尊尊精心琢出的大理石像。
      心中微微一動,他重新抬眼望向夜空,目光的焦點(diǎn)卻不由自主隨思緒一起游離開去。
      ……是何時,他在另一個沙塵四起、灰燼遍野的戰(zhàn)場上和衣而眠?
      ——Nirnaeth,Anfauglith。
      久違的音節(jié),清晰一如昨日。載錄歷史的書卷可以發(fā)黃蒙塵,記憶過去的頭腦卻永不生銹遲鈍。
      也許“遺忘”才是此生最艱難的使命啊。
      微垂眼簾,他無聲一哂。
      這道理看似簡單,可他花了多久才真正領(lǐng)悟?
      其實(shí),選擇那時離開Valinor前往Númenor島國,再從那里搭乘船只回到中洲大地,事后回想起來其明智程度十分值得懷疑,很可能就是Olórin有意同他開的一個大玩笑。那位Maia是怎樣說的?“如此一來你會在Lindon氣候最為宜人的季節(jié)到達(dá)”——若第二紀(jì)1600年冬季那陰雨連綿、久不放晴的天氣算得上“最為宜人”,他實(shí)在應(yīng)當(dāng)認(rèn)真考慮搬去Eregion,哪怕他在那個地方只會更加引人注目。
      然而他只是留在了海港。
      這一留,便是冬去春來,春逝夏至。
      他并不是忘記了自己的使命。他知道他本該更積極更活躍。若是Olórin在此,多半會不以為然,因?yàn)樨?fù)責(zé)任的做法至少也是即刻去投奔Noldor的至高王,言明自己的身份——畢竟他此番重返中洲,不是為了什么單純的故地重游,而是為了協(xié)助中洲的所有善良種族,對抗那股業(yè)已崛起的黑暗力量!皶r不我待,”O(jiān)lórin曾經(jīng)斷言,當(dāng)他與那位Maia在Eldamar道別之際,“不久你我也許會再次相逢。”
      “你該不是在說我很快要再死一次吧!彼浀米约寒(dāng)時如此笑答。而Olórin的眼中,哭笑不得之余卻有深重的憂慮一閃即逝。
      是許多年后,他才徹底理解了這些話中的玄機(jī)。然而當(dāng)時他只覺得它與那些族人中常見的交談并無區(qū)別——模棱兩可、莫測高深,也正因此預(yù)言讖言一類說法自古以來就層出不窮。何況隨后那漂洋過海的漫長旅程占去了他的全副心神,熱情的Númenor水手特地為他繞道北方海域,為的只是給他看看上一個紀(jì)元的桑田滄海。
      百聞亦不如一見,真正是百聞亦不如一見。視野所及只有茫茫波濤,昔日的美麗大地就此在Ulmo的幽深洋流之下歸于沉寂。Tol Morwen,Tol Fuin,Tol Himling——屈指可數(shù)的寂寥島嶼,便是舊日輝煌僅存的殘余;甚至Gondolin,他們的Gondolin,Ondolindë,水樂之巖,與大海彼岸的Tirion遙遙相對,第一紀(jì)Eldar在紅塵凡世中鼎盛輝煌的象徵——縱使血與火曾為瞭望山頂編織出絕世凄艷的冠冕,縱使那傾城一役的慘烈依舊眾口相傳,如今也不過是隨Beleriand一起沒入無底深淵,恍若一夢,風(fēng)過無痕。
      時間的長河中,究竟有沒有真正的不朽,足以經(jīng)得住這樣殘酷的洗禮?
      他突然感到累了。那是糾纏入骨的疲憊,不容抵擋地襲來,幾乎化去了所有重生的欣喜。已經(jīng)發(fā)生了那么多啊。多到他再也無法輕言他的使命。多到他再也無法侈承當(dāng)年的身份。
      ……拯救世界?
      他何德何能,敢如此妄言?
      他只不過是名為Glorfindel的首生兒女一員,生于Valinor的盛世,死于Beleriand的末紀(jì)。
      他在Mithlond留了下來。能夠駛出凡世極限的船只就在那里揚(yáng)帆西去,Círdan的碼頭永遠(yuǎn)忙碌,從不拒絕援手。在灰港,他是一個名為Glorfindel的平常工匠,與旁人一同終日辛勤勞作。在大海的恢宏濤聲與鷗鳥的悠長鳴叫中,壓抑的雨季仿佛只是彈指間便已過去,接踵而來的是陽光明媚的夏日。
      那一天,起初似乎一切如常。他在結(jié)束上午的工作后坐在碼頭上出神,眼前是海天相接的浩淼煙波,耳邊是浪濤起伏的潮聲陣陣。頭頂驕陽似火,熾烈的光熱令海風(fēng)也不得不屈服,于是刮來的不是涼意,而是暑熱。向北望去,Lindon山脈赫然在目;他聽說Gil-galad就在那里——Fingon惟一的兒子,如今中洲大地流亡Noldor的至高王。
      “Glorfindel。”
      就在這時,他聽到身后有人喚他的名字。那不是他近日來聽?wèi)T的嗓音之一,因此在回頭之前,他已經(jīng)擺好了自己那招牌式的微笑——燦爛無辜的微笑,真誠坦率,貌似全無戒備機(jī)心。面對這樣的微笑,絕大多數(shù)的發(fā)問者——不管是出于好奇還是懷疑——都會不由自主打消追根究底的興趣。有什么好問的呢?這必定只是巧合罷了。眼前的精靈雖然有著Glorfindel的名字,有著一頭閃亮的金發(fā),乃至有著顯然見過彼岸光明的雙眼,然而那樣的神情舉止卻實(shí)在不能與力戰(zhàn)炎魔后同歸于盡的英勇事跡相提并論,更不必提眾所周知,那位Gondolin的金花領(lǐng)主早已魂歸亡者之殿,此刻就算有幸歸來,也必定是留在了長春之地的光輝里。
      然而這一次,他迄今為止所向披靡的笑容卻在下一句話飄入耳中的剎那歸于凝滯:
      “Glorfindel大人!
      那樣篤定平靜的語調(diào),明明是胸有成竹的陳述,而非信心不足的試探。該來的,看來總是躲不過啊。保持著那個微笑,他轉(zhuǎn)過身,這樣想著的同時心中卻不無好奇。是誰?過去曾經(jīng)見過我的人,還有誰在滄海桑田之后選擇停留,拒絕渡海離去?
      “Glorfindel大人!
      回憶與現(xiàn)實(shí)重疊了。同一個嗓音在近前響起,清晰異常,絕非夢境幻覺。睜開不知何時合上的雙眼,他看到了Elemmakil略顯憔悴的臉龐,映在跳動的火光中愈發(fā)棱角分明:
      “王希望見你。”

      當(dāng)他隨著Elemmakil來到Gil-galad營帳外的時候,正看到Elrond掀簾而出。出于某種默契,雙方同時微一頷首。即便此刻Elrond不是Noldor之王的傳令官,他對Eärendil的兒子也全不陌生——他們的初見,就是Elemmakil在灰港的碼頭認(rèn)出他的同一天。身為當(dāng)年Gondolin淪陷的幸存者之一,Elemmakil在抵達(dá)Sirion河口后沒有隨眾留在海港,而是繼續(xù)前往Balar島投奔了Gil-galad,Turgon之后Noldor的至高王。此后無論世界如何變遷,這位昔日Gondolin的外門守衛(wèi)長官都追隨在Gil-galad左右,這一次來到Mithlond,也正是應(yīng)Gil-galad本人之命護(hù)送Elrond來此與Círdan會晤。長談之后,Elemmakil同意為他保守秘密,卻有一個條件:他要回去Noldor的國度。
      “Glorfindel。”當(dāng)時半精靈在聽過Elemmakil有所保留的介紹后仔細(xì)打量著一身水手裝束的他,若有所思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名副其實(shí)!
      從那一天起,他便正式成了Elrond的屬下。追隨著Eärendil之子,他經(jīng)歷過波瀾不驚的和平歲月,亦經(jīng)歷過戰(zhàn)役無數(shù)的動蕩年代——包括星夜馳援Eregion,見證Fëanor家族在中洲大地最后一線血脈的斷絕。此間他始終謹(jǐn)言慎行,著意掩飾,以至于若是撇開那一頭金發(fā)不談,他的存在便鮮少引人注目之處。
      他想,他再不是過去的Glorfindel。那一個自己,早已隨那很久以前的城市一起沉沒安息。
      然而盡管如此,他仍然發(fā)覺Elrond的目光不時會落在他的身上,寧定、沉穩(wěn),仿佛在耐心等待一個答案,又像是在努力讀解一個謎題。
      “王正在等你。”見禮過后,Elrond對他說,語氣平靜如常,目光卻在他臉上有意無意地一停。夜色中那看不出年齡的眉宇間有細(xì)紋隱現(xiàn),奇妙融合了滄桑與不朽的灰色眼眸微微發(fā)亮,恍若籠上了氤氳的水汽。
      這時Elemmakil也已在門前止步,為他打起了門簾。在他們無聲的注視下,他不由得再次抓了抓好久不曾打理的長長金發(fā),這才邁開腳步走了進(jìn)去。
      從破曉前的微光中步入燈火通明的帳內(nèi),他在原地停了一刻才讓眼睛適應(yīng)光照的變化。抬起頭,他看到Noldor的王穿著一身并不起眼的淺灰常服坐在案前,幾乎是與此同時,Gil-galad也向這邊望來。他們的視線穿過透著火山硫磺氣息的空氣,無聲相接了。
      Fingolfin家族的灰眸。
      剎那間他幾乎迷惑了,懷疑時光是否已經(jīng)倒流。那樣熟悉的輪廓……Fingolfin,F(xiàn)ingon,Turgon,Aredhel,Idril……然而眼前的人不僅僅是他們的鏡像。Ereinion Gil-galad生于這個凡世,長于這個凡世,已是第四位出身于Fingolfin家族的Noldor之王。遠(yuǎn)古時代諸王的血統(tǒng)在中洲大地綿延了四千年的歲月,Círdan撫養(yǎng)長大的Gil-galad擁有的不只是與父輩如出一轍的明亮灰眸,亦有不同于父輩的氣質(zhì)胸懷——情愿包容他那從不真正聽命于他的同族兼堂兄Celebrimbor,甘心屈尊向Númenor的人類先祖之王致信尋求援助。第一次,Noldor的王不再恥于承認(rèn)己方的局限,而或許正是因此,這規(guī)模空前的最后聯(lián)盟才得以成功建立。
      “我一直欠你一個正式的歡迎,Glorfindel。”
      專注凝視他一刻之后,Gil-galad突然說。
      “特別是你還在我的叔父麾下效力過那么多年——幸會,Glorfindel,當(dāng)年Gondolin十二家族中金花家族的領(lǐng)主。”
      “吾王,該說幸會的是我。”
      沒有哪怕一瞬的錯愕,他坦然迎上Gil-galad的注視,直認(rèn)不諱。他無意追問對方是如何得知,因?yàn)樗鎸Φ脑缫巡皇钱?dāng)年被甫接重?fù)?dān)的父親送去海港避難的少年,而是一位于無數(shù)磨礪考驗(yàn)中脫穎而出的真正王者。
      ——哪怕算上前生,我也是要甘拜下風(fēng)的。
      大約是讀出了他的想法,Noldor的王忍俊不禁,不得不推案起身,踱出幾步,才能恢復(fù)嚴(yán)肅。
      “既然你是這樣的身份,有些事自然不必再向你隱瞞。你隨Elrond長駐Imladris,理當(dāng)知道:他正是Vilya的保管者!
      對此他微微一怔,隨即便心中了然。Vilya,精靈三戒中的氣之戒,Celebrimbor最出色的作品之一……不知這是不是Fëanor家族的宿命?殫精竭慮、心血耗盡的至美造物,卻總是光與影、善與惡爭斗的源頭。
      只是,這樣重大的責(zé)任,為何不是Gil-galad本人承擔(dān)?
      “世界在變化。”仿佛是在回答他的疑問,Gil-galad說,語氣坦蕩而懇切,“他是比我更合適的人選。而你與他相識這么多年,必定早已了解他的能力!
      真的很像……這樣想著,他向面前的君王鄭重行了一禮:“很抱歉我沒有更早來為您效力!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由!盙il-galad揮了揮手,表示不必在意,“相信嗎?哪怕是我,過去也任性過。那時父親要我前去海港,我并不情愿,于是自以為理直氣壯地質(zhì)問他,Noldor的王子怎能寄人籬下,F(xiàn)在想來,若是……”
      王的聲音漸漸低落下去,帳中只聞燭火偶爾爆出的噼啪輕響。然而短暫的沉默后,黑發(fā)灰眼的君王仿佛下定了決心,驀然抬起了頭:
      “Glorfindel,你在亡者之殿——”
      “吾王!彼林鴧s堅(jiān)決地打斷了對方,“我知道您心中所想。然而您應(yīng)當(dāng)明白,死者的事務(wù),不存在于生者之中!
      笑意仍在唇邊,目光卻已冷卻。穿越生死的滄桑就在這一刻化作無形的凜然,清冽藍(lán)眸與深邃灰眼無聲對視,一刻的相峙之后,最終是Noldor的王選擇了妥協(xié)。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Gil-galad不無自嘲地一笑:“我明白。只是,盡管明白,有時仍然忍不住。”
      他們再次相視一笑,這次卻多了幾分心照不宣的惺惺相惜。
      從至高王帳中出來,撲面的微涼令他不由得深吸了口氣。不經(jīng)意間抬眼,他赫然看到天際有流星劃過,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稍縱即逝。

      決戰(zhàn)在末日火山腳下展開。
      腳下一錯,他避開了迎面一擊,手中的劍順勢一帶,干凈利落地切開了身側(cè)一個敵人的咽喉。噴涌的黑血尚未濺落塵埃,他已抽身離去,轉(zhuǎn)眼便加入了另一場短兵相接。
      被殺。殺戮。舉目四望,統(tǒng)治視野的便是這樣單調(diào)的殘酷。最后聯(lián)盟終于逼近了末日火山,這場曠日持久的戰(zhàn)爭似乎已到見分曉的關(guān)鍵時刻。那么他們?nèi)〉昧藘?yōu)勢嗎?抑或,此時對方的潰敗只是假象,是旨在誘惑他們魯莽行事的誘餌?
      疑問隨Sauron本人的出戰(zhàn)煙消云散。恐怖強(qiáng)大的黑暗魔君,幾可令天地變色的駭人聲勢。聯(lián)軍的攻勢即刻減緩,直到Gil-galad與Elendil雙雙趕往最前一線與Sauron周旋,才稍稍遏制了敵人如潮的反撲之勢。
      他看不到銀藍(lán)王旗下的戰(zhàn)況。他知道Círdan、Elrond在那里,Elendil之子Isildur亦然。而若是過去,那必定也會是他的所在吧?——金花家族的領(lǐng)主,Gondolin之王的左膀右臂。
      可他不再是那一個Glorfindel。如今在旁人眼中,他只是Elrond麾下的普通一員,那區(qū)區(qū)百步的距離,此刻遠(yuǎn)如天際。
      “Glorfindel!”
      他一定是走神了,因?yàn)榛鞈?zhàn)中Elemmakil的嗓音突然響起,居然近在咫尺。偏過頭,他看到當(dāng)年Gondolin的外門守衛(wèi)長官剛剛揮劍替他擋下來自身后的一擊,自己也被迫退了一步稍事喘息。
      “這樣的時刻……”
      話音未落,又一個敵人便沖上前來,截斷了Elemmakil的話語。望著不得不轉(zhuǎn)身匆匆接戰(zhàn)的舊日同伴,電光石火之間他以為自己領(lǐng)會了對方的未盡之意。
      ——若是Ecthelion還在……
      手下不由得一頓,他要深吸一口氣,才能從瀕死的敵人身上從容拔出長劍。
      Ecthelion,你這執(zhí)迷不悟的家伙聽到了么?還有人記得你啊。即使在亡者之殿停留到時間盡頭,你存在過的痕跡也不能抹去。
      恰在此時,Elemmakil的聲音蓋過四面的喊殺喧囂傳來,所言卻與他先前所料大相徑庭,字字句句尖刻如刀直抵心底,竟令他險些停了呼吸:
      “……為什么你還在猶豫?”
      天色突然暗了。他茫然回頭,時間也像被粘稠的血色拖得遲緩下來。Aeglos矛尖的耀眼銀芒不在了,恍如星辰墜落;Narsil劍鋒的炫目華光消失了,宛若日月蝕缺。所有希望凋敝零落,一切光明黯淡失色。
      他這是所在何時,身處何地?為何周圍的全部,看在眼中都似曾相識?似曾相識的戰(zhàn)場,似曾相識的敵我,那么將要到來的,是否也注定是個似曾相識的結(jié)局?
      有辨不出是哀慟還是絕望的嘶喊在遠(yuǎn)方響起,驟然把他拉回了現(xiàn)實(shí)。不,只是似曾相識而已。終究是變了啊,變得他無法坦然相對,變得他不敢輕言熟悉。
      要知道,一個人甚至不能涉入同一條河流,何況是返回同一個世界?
      一聲尖嘯破空而來,他本能抬頭,剛剛來得及捕捉到半截劍鋒劃出的殘余弧線。剎那間,整個世界坍縮成了戰(zhàn)場中心那一方天地,半空中有一點(diǎn)魅惑人心的金色緩緩躍起,在萬眾矚目中旁若無人地上升、上升,直至極限。就在那里,它明明白白地一頓——叫人幾乎以為時間會在此停滯。
      然而那只是錯覺。令人窒息的寂靜中,它終于動了,不甘、無奈,卻又確定無疑地墜落下去。那樣慢,慢得公然違背了一切常識認(rèn)知,慢得……好似又是一生一世。
      胸中有什么猛然一墜,繼而卻是一輕。那堵自從重新踏上這片凡世土地以來他便在苦苦維持的堤壩終于不堪重負(fù),一潰千里。久違的激情洶涌澎湃,如海嘯般咆哮卷過,瞬間濕潤了眼眶,淹沒了理智。
      我才是最執(zhí)迷不悟的那一個吧?努力想要就此默默無聞銷聲匿跡,到頭來卻只發(fā)現(xiàn),我要逃避面對的,正是我的心之所系。
      曾經(jīng)為它而戰(zhàn),曾經(jīng)為它而死。
      曾經(jīng)執(zhí)意歸來,然而即使有過迷惑彷徨,終究也還是不曾狠心再度離去。
      其實(shí)只是放不下啊。
      因?yàn)橛袗,所以離去只是暫時,歸來卻是永恒。哪怕這將是無窮無盡、周而復(fù)始的循環(huán)輪回,他亦渾不在意,甚至甘之如飴。
      暴風(fēng)呼嘯卷來,身邊的戰(zhàn)士紛紛遮住雙眼回身躲避,他卻挺直身軀,傲然而立,一任金發(fā)狂亂飛揚(yáng),一任熱淚奪眶而出,紛落如雨。
      有什么辦法呢?誰讓他這樣愛著這個瞬息萬變的世界,愿為它生,愿為它死?

      班師的當(dāng)天,他有了一個意料之中的訪客。
      “Isildur不肯毀掉魔戒。”揉了揉眉心,Elrond在他對面坐下,微微一嘆,“如此一來,哪怕Barad-dûr夷平,這勝利也終究是有了缺憾!
      該不是在感嘆不能一勞永逸吧?“帶他去末日火山口,然后揪住他用力搖晃,大吼‘毀了魔戒,否則我就把你同它一起丟下去’!彼ㄗh道,同時露出了那招牌式的無辜微笑。
      “……抱歉?”半精靈眨了眨眼。
      “我在開玩笑。”他把微笑換成了輕笑,“不過你得承認(rèn),隨心所欲總是更有吸引力。”
      出乎他的意料,Elrond以最嚴(yán)肅的方式點(diǎn)著頭,衷心表示贊同:“的確。Glorfindel,如今Gil-galad犧牲,族人紛紛西去,隨著時間流逝,Imladris的實(shí)力只會一步步削弱。軍事上我并不是出色的統(tǒng)帥,然而防務(wù)既然有你照應(yīng),想必會……”
      “等等,”他不得不打斷了Imladris的領(lǐng)主,“為什么是我?這么重大的責(zé)任交給我,不覺得很突兀嗎?”
      “你這樣認(rèn)為?”突然間,Elrond像是放松下來,往后靠去的同時饒有趣味地端詳著他,“比起從前,如今的責(zé)任在你眼中真算得上重大?”沉靜的灰眸閃著成竹在胸的篤定,甚至溢出了幾分笑意,“要知道,你是Glorfindel,來自失落的‘水樂之巖’,當(dāng)年Gondolin十二家族中金花家族的領(lǐng)主!
      “指控”成立,他在心中喃喃地說,臉上卻不能不慢慢綻開一個微笑。難怪人說Elrond是當(dāng)之無愧的智者……半精靈一直都是知道的吧?哪怕第一紀(jì)的Glorfindel與Eärendil的兒子從未有緣共存于一個時代,然而第二紀(jì)他們在Mithlond首次相遇,Elrond就猜出了他的真實(shí)身份。
      他是Glorfindel。生于Valinor的盛世,死于Beleriand的末紀(jì)。如今他終于迎來了重生,在中洲大地的末日火山腳下,在最后聯(lián)盟至關(guān)重要的一役。
      “那么,過去你是在猶豫自己究竟涉入了哪一條河流?”
      聞言,他不由得再次笑了出來。這樣的問題,大概也是智者的專利吧?同樣向后一靠,他交疊起長腿,舉動間又帶上了前生的優(yōu)雅——或者說,是披著優(yōu)雅外衣的懶散更確切。
      “好在我總算是想通了——我執(zhí)著的其實(shí)是‘河流’本身;至于是不是同一條,那并不重要。”

     。ㄍ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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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Stepping into the Same Ri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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