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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郝缺德是我的初中物理老師,自然這不是他的真名,他的真名叫郝健德。郝缺德完全是我們這幫學生給他取的綽號。
郝健德五短的身材,瘦瘦小小,常年累月穿一件土藍色的工裝。
他的小鼻梁上架一副高度近視的黑框眼鏡,由于長年的近視,眼睛有點變形,眼珠特別外凸。他的胡子總是剃不干凈,我們坐在講臺下面也能隱隱戳戳的能看到黑色的小胡渣。他的頭發(fā)也并不整齊,但也不至于凌亂的哪里去,因為他并不是如愛因斯坦那般牛X,這個評價當然也都是我們這幫學生們的后話。
照理說,這么個其貌不揚的中學老師,丟在那么多任課老師里并不會給學生留下多深的印象,但是時隔這么多年,我們記得最清楚的反而是他。
記得那是第一節(jié)物理課,就在他抬起胳膊寫粉筆字的那一瞬,我們看到了他腋下那個洞。
大家竊竊私語,掩口輕笑,他一回身,一個粉筆頭丟到下面,“不許講話!”
粉筆頭不偏不倚砸在了笑的最肆無忌憚的那個學生的腦門上,那個學生吃痛的哎呦一聲。
這是我們第一次被他的威力震懾到。
之后,欣賞那個衣服上的洞成了大家物理課上的樂趣,特別是在郝健德走下講臺,穿行于過道的時候。
他一邊眉飛色舞的講課,一邊時不時抬起胳膊掄兩下,這時候靠近他的學生可以清晰的看到洞口的線頭耷拉下來,折邊外翻,一片破敗景象。
我是個好學生,各科成績都不賴,對于任何老師,我都是乖學生,誰也不會輕易找我事,除了郝健德。
這事要從我家情況說起。我有個妹妹,比我小一歲,當時我初三,她初二,我們兩個班的物理老師都是郝健德。
我妹妹學習也不錯,郝健德兩個班都教,自從知道他教的兩個班里有兩個成績好的學生還是親姐妹后,就“關照”上我們了。
在我妹妹班級上課提問題的時候,他會叫錯成我的名字,在我這個班上課提問的時候,又會錯把我妹的名字扣到我頭上,這時候就會引起全班一陣哄笑。
無端端成為眾人取笑的焦點讓我羞愧難當,對郝健德自然也喜歡不起來。
有一回,下午上課之前,我去教師辦公室問數(shù)學成績。數(shù)學老師是個頭發(fā)花白的老頭,對學生和顏悅色,打成一片,經(jīng)常有學生往數(shù)學老師那個辦公室跑,什么事情都有,甚至因為某門課成績太差不敢給家長簽字,也會跑來找數(shù)學老師幫忙簽個字應付。數(shù)學老師都欣然幫忙。
那次我急于知道成績,反正中午沒事就跑去問了。
結(jié)果路過郝健德在的那個辦公室時,剛好被他看見,他叫住了從他辦公室門口閃過去的我:“光問數(shù)學,不問物理?”
那次測驗我知道我物理答的不錯,樂觀估計就是滿分,于是我勾起嘴角說:“應該沒有錯題吧!
“過來!
于是,我只能乖乖走近前,從他桌腳上一堆卷子里翻找,我找到了我的卷子,97分。
我抽出來,郝健德倪了一眼,“還說沒有錯題?”
“好像沒人考滿分吧。”我剛翻卷子的時候已經(jīng)大略都看過了,97分是最好的成績,而且我仔細看了一眼那道題,只是犯了一點小錯誤而已,當時沒做對,現(xiàn)在一看就明白了。
“所以你覺得你很厲害?97分就知足了?”
但畢竟不是滿分,我無力反駁。郝健德黑著臉,表情硬邦邦的,像干透的水泥。他讓我當場把錯的題目重做一遍再走。
我只好拉了把椅子,乖乖重新做題。
這時陸續(xù)有學生來學校了,我們學校是走讀的,大部分學生都住學校附近,所以中午都會回家吃飯午休,下午再來學校上課。
郝健德辦公室的窗口就在校門口側(cè)邊,這時候樓下已經(jīng)格外的吵了,學生嬉笑打鬧的聲音沒有一絲遮擋的傳進來,還有教導主任大聲訓斥學生的聲音。
我做好題,把卷子交給郝健德,他瞄了一眼,手一抬,示意我可以走了,我把椅子搬回去的功夫,看見郝健德從筆筒里抽起一把剪刀,然后盯著我。
“還不走?”郝健德問。
我愣愣的哦了一聲,尾隨郝健德走出辦公樓。
那把剪刀握在郝健德手里,在下午一點多的大太陽底下閃著刺眼的白光,我鬼使神差的一路跟著郝健德走到了校門口。
“還有事嗎?”郝健德問。
“沒,沒有。老師,你拿剪刀出來干什么?”我問。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我就真的跟在郝健德身后,等待著揭曉剪刀的用途。
學校隔一段時間總會抓一下學生的儀容儀表,女生散發(fā),男生頭發(fā)過耳就是其中一項。一些調(diào)皮的學生,會想方設法,甚至忍辱負重挨老師幾天訓,挨過了又能太平半個月一個月的。
從前一天開始教導主任就站在校門口,雙手叉腰、鐵青個臉,他對男生留頭發(fā)過長這個事情極為光火。
“你這幾嘬毛都掉眼睛里了,還能看清路嘛!苯虒е魅瘟R罵咧咧。
“看不清路”的男生很誠懇的說下午放學一定回家剪干凈,教導主任罵罵咧咧的放了男生進校。
郝健德舉起剪刀走到教導主任跟前,說:“你這樣不行,我來!
郝健德叫住了剛剛那個“看不清路”的男生,男生肩膀哆嗦了一下,很不情愿的轉(zhuǎn)回身,在看見一把剪刀戳到眼前時,整個身體都僵住了。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隨著咔嚓一聲,一縷頭發(fā)應聲落地,他前額茂密的黑發(fā)中間出現(xiàn)一個巨大的口子。本來還是很滿意自己的發(fā)型的,現(xiàn)在完全沒了型。男生明白過來發(fā)生什么后,一聲慘叫。
大家都驚呆了,一些剛邁進校門的男生紛紛拔腿奔向教學樓,而還沒來得及進入校門的學生,已經(jīng)有幾個陸續(xù)后撤找退路去了。去理發(fā)店理個板寸,即使遲到也總比這么挨一剪子,頂著殘缺不全的發(fā)型撐一下午要好過的多。
獨獨有那么一個男生,他大步走到郝健德跟前,因為個子高,他還特意彎曲膝蓋,半蹲著身體,對郝健德說:“老師,剪好看點!
越過郝健德的肩膀,我看見這個男生正看著我,我抿抿嘴唇,只能投以同情的目光表示安慰。
“你個兔崽子!焙陆〉乱患糇酉氯,又多了一個頭頂大口子的男生。
“你這次物理考得那叫什么?我都替你害臊。”郝健德恨恨的說。
郝缺德這個綽號確實是名副其實。
他的“兇殘”不僅體現(xiàn)在剪頭發(fā)這件事情上,而是不管對成績好的學生還是差的學生,他抓的都非常癲狂。
且不說我考了97分那件事,全班同學都被他折磨的不行,節(jié)節(jié)物理課都會拖堂,一有測試或者重要的課程,他還會占用大家晚自習時間,那些學不明白的學生,還得留校繼續(xù)被盯著。
折磨是折磨人,不過中考成績出來,只要是郝健德教的班級,物理平均成績都遙遙領先其他各學科,也包括其他物理老師帶出來的班級。
“我當時每次留完;丶遥舛急晃野窒麥缤炅,天天吃蔬菜我瘦了好幾斤,好在身高沒受牽連!崩瞎珦е业难,在我臉上親了一口。
“你當年為什么那么從容的把頭伸過去?”我問。
“我就想近距離看你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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