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淺淺。

　　窗外無風(fēng)，可云愣愣地看著枝繁葉茂的大樹，渾然不知心緒去了哪重天外。
　　蕭襄臣已換上居家服，走過來挽了下可云的頭發(fā)，“云，做那么多菜，累了吧？”
　　可云恍然抬頭：“啊，菜都快涼了！”
　　蕭襄臣寵溺地笑笑：“你一定累了，下回不要做那么多東西啦，反正就我們兩人吃飯�！�
　　可云低頭，輕抿著嘴：“可今天是你的生日�！�

　　是啊，雖然窗外酷熱無風(fēng)，可屋內(nèi)，早經(jīng)空調(diào)設(shè)定好的體貼溫度下，純美的百合正優(yōu)雅地舒展著枝葉，而眼前的飯桌上，美極對蝦、玫瑰花雕雞、芝麻牛柳條、羅漢上素、豆腐雜菜丸子，精致的五色小菜色香味俱全。這些，都是可云悉心準(zhǔn)備的，因?yàn)�，親愛的他，今天過生日。
　　可云溫柔地看著蕭襄臣，舉杯：“感謝這個(gè)日子，你誕生。”
　　紅瑪瑙般的葡萄酒輝映在她白皙的手上，仿似最嬌艷奪目的飾物。
　　千言萬語，蘊(yùn)藏在她善睞的明眸中。
　　蕭襄臣覺得心開始蕩漾起來，捏著水晶杯，他勾過可云的手，形成交杯酒的姿勢，輕輕啜飲芳醇的酒液時(shí)，兩人的額頭親昵地互抵，眼光癡纏……

　　“蕭，你會(huì)一直愛我嗎？”
　　“永遠(yuǎn)。”
　　“你是不是只愛我一個(gè)？”
　　“唯一�！�
　　“那，你會(huì)娶我嗎？”
　　“當(dāng)然�！�

　　“蕭�！毕嗟值念~頭稍稍退開了些許，可云定定看他，輕語呢喃，“不要怪我。”
　　蕭襄臣詫異地?fù)P眉：“云————”
　　一語未竟，忽感喉間一甜，有粘稠的液體競相涌了上來。
　　蕭襄臣起身，全然支撐不住身子，踉蹌后退，“呯！”潔白的百合墜落，映著一地水晶玻璃，絕望，而美麗。
　　止不住的血，妖艷地染上了百合，可云卻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徑低著頭。

　　“云……你、你！為什么——”
　　狂涌而出的猩紅掩去了后面的話語。
　　可云終于抬頭，同樣止不住奔涌的殷紅：“彩袖殷勤捧玉鐘，當(dāng)年拼卻醉顏紅。醉－顏－紅……我不想重復(fù)那樣的宿命啊，可是，為什么你要騙我？”
　　是的，她知道了，斯文的英俊的瀟灑的體貼的癡情的蕭，早已有了妻子。

　　今天，是蕭襄臣的生日，這樣的日子里，他用怎樣的理由推搪妻子，來這里和她共進(jìn)晚餐呢？他的妻，獨(dú)自在家，是否憂慮是否傷心？
　　她發(fā)現(xiàn)蛛絲馬跡，繼而偷偷跟去窺視那個(gè)被蒙在鼓里的女人。他的發(fā)妻，并不年老色衰，并不庸俗市儈，她優(yōu)雅大方而又隨性灑脫。蕭和她一起時(shí)，也是那么的輕憐蜜愛溫柔體貼，那樣的蕭，熟悉而又陌生。
　　很多次，可云以為她已經(jīng)看見自己的偷窺了，她若有所思地凝眸，向著可云的方向，可云只覺身上每一寸肌膚都叫囂繃緊，等她回轉(zhuǎn)頭去，可云的指尖已經(jīng)泛著微紫的色澤，那是徹骨的寒意。就這樣常常去看他的妻，一天天感受那尖銳的寒意向胸口鉆去，愈鉆愈深……

　　就是這樣的寒意讓她想起遙遠(yuǎn)的歲月里支離的記憶吧，即使名貫千古的詞人為她寫過纏綿悱惻的詞，也綴飾不了她以身事人的傷痕，曾經(jīng)以為，那樣的痛苦和寒冷，轉(zhuǎn)身以后，就不再屬于自己。然而，為什么逃脫不了這蔓延千年的傷……

　　紅，滿地。
　　當(dāng)年拼卻醉顏紅。
　　這紅，見血封喉，世稱“鶴頂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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