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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一章
斯內普剛打開窗,那只小貓頭鷹便嗖地躥到屋子里,兩只爪子一踢,準確地把信筒投進了他的午餐。然后它在空中翻了個跟頭調轉方向,猛撲斯內普的臉,斯內普接連往它腿上的皮袋子里放了三個納特,它才高傲地飛走了。
這小雜種真該慶幸西弗勒斯斯內普正在學著當好人。
他瞪了自己剛吃兩口的菜豆燴飯幾秒鐘,用叉子把那個小圓柱體扒拉出來。是木制的,密封性不錯,里邊的東西應該還能看清,沒有跡象表明上邊有什么惡咒。筒身上草草刻著他的名字,所以的確是給他的。
奇怪,誰會給他寫信?
斯內普皺起眉頭,食死徒都用自己的貓頭鷹送信,那些貓頭鷹他都認得出來;鄧不利多從來不用貓頭鷹聯(lián)系他,要是斯內普在馬爾福莊園吃早飯的時候鄧不利多的下一步任務掉進他的南瓜汁里,那老頭兒就可以跟自己的新間諜說再見了。沒準是艾琳突然想起自己還有個兒子,哈,他可不覺得自己這會兒需要的是什么家庭溫情。
考慮片刻,斯內普還是念了個咒語把信筒清理干凈,抽出里邊的羊皮紙。它沒爆炸,信件紙質也沒什么特別的地方,只是封信。他帶著疑惑和隱約的期待將信卷展平,看清字跡時僵住了。
【西弗勒斯:
希望你喜歡我挑的貓頭鷹,郵局說它是個馴不熟的小畜生,要不是接到這個任務,就要被剪斷翅膀扔出去了。但愿我沒有不幸活得比它還長,這世界爛透了。
當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死了,所以不管你喜不喜歡接下來的內容,記得它們都不意味著進一步的傷害。第一次聽說貓頭鷹郵局提供這種服務的時候我就想試試,信筒上的咒語與我的魔力相連,一旦我死亡,貓頭鷹就會自動將它送給我指定的收件人!
斯內普倒抽一口冷氣,他后退一步,四下張望,好像指望布萊克從哪個角落跳出來,對著他臉上的蠢表情開懷大笑。但顯然沒有人跳出來,貓頭鷹飛進飛出的那扇窗仍敞開著,送入初夏清涼的夜風。他把信揣進兜里,快步過去關上窗,拉好窗簾,告訴自己他正大喘粗氣是因為布萊克這封唐突的信可能會害死他,食死徒們將以為他一直跟鳳凰社有聯(lián)絡。
布萊克……布萊克死了?他不相信,這一定是個惡作劇。
斯內普丟掉了信。
他應該要丟掉信的。
【我愛你。
哇,寫下這句話的感覺真奇妙,你猜怎么著,殺了我我也不可能看著你的臉張嘴告訴你:我愛你。我甚至都不知道為什么,你有什么好的?陰沉油膩的小怪胎,喜歡黑魔法,還長得一點兒也不好看。這可能是我這輩子干過最令人尷尬的事了,愛上你,想著你犯相思病。詹姆的相思病比我更厲害,但至少莉莉很棒啊!
斯內普都沒意識到自己笑了,媽的,真是布萊克寫的玩意兒,一邊貶低、挖苦他,一邊聲稱自己……
他的目光又滑過上一段,布萊克說他已經死了。如果他相信這一段的內容,如果他想要相信,那么他就是在聆聽一個已死之人留在世間的回響。且不說信的真假,單就內容而言,斯內普的確相信布萊克只有到死的時候才會承認自己愛他,因為——至少在這點上,他們大概是相同的。
【我把自己埋在小山一樣的否認下邊,在霍格沃茨的時候還挺管用的,但死亡?它就像最鋒利的匕首、最沉重的錘子、最碩大無朋的鐵鏟,隨便你怎么叫,總之我被挖出來了,曝尸荒野。最終我承認,你不會因為憎恨或者看不順眼而在臨死前希望自己能見到某人!
斯內普無意識地捏緊了信紙,他現(xiàn)在已經體會到了什么叫如芒在背,自他同意鄧不利多的條件,不定期將有關黑魔王的情報交給校長,就時時感到死亡如影隨形。所以他明白布萊克在說什么,當那陰影勢不可擋地籠罩下來,你會發(fā)現(xiàn)某些執(zhí)念是多么無謂。
【所以,就這樣了,這就是你怎么成了唯一在我死后還能收到我來信的人。對其他人,許多話我不說他們也明白,我也沒興趣騙那些在乎我的人的眼淚。不過我有把握,在我死后,你是一滴眼淚也不會流的。這個想法有時候還挺讓我欣慰,我不太喜歡詹姆會在我葬禮上痛哭流涕的念頭。你是我的敵人,假如我死了,至少我愛的人里有一個會高興,不算太差!
“去你媽的。”斯內普低聲咆哮,去他媽的混賬布萊克和他膨脹的頭腦。他咽下火氣,打算等讀完再發(fā),盡管他真的已經不想再讀下去了。
【但承認這件事迫使我想得更多,所以接下來是我想說的第二點:我很抱歉。
驚訝嗎?我也很驚訝,我真的對你感到抱歉,任何人問我我都不會承認的。我們之間有很多不愉快的回憶,其中有一些我得說是你咎由自取,我不會為所有事道歉的。但我想為那些我僅僅為了取樂或打發(fā)無聊導致你平白遭受的痛苦道歉,當你是個小黑巫師的時候,很容易為我們的所作所為找到借口,但我知道那實際上并不是我那樣做的理由。我戲弄你只是因為我縱容了自己惡的一面,我在以別人的痛苦為樂,我并不想成為這種人。
需要單獨說的是,1976年3月……】
斯內普摸索到椅背,他坐了下來,花了一會兒閉上眼睛,平息顫抖。如果布萊克當面道歉,斯內普會啐他的臉。布萊克戲弄他,羞辱他,幾乎殺了他,然后以為一句輕飄飄的道歉就能改變一切?波特把他從地道里拖出來之后,在鄧不利多的要求下,布萊克曾經不情不愿、居高臨下地給過他一個道歉,那簡直是斯內普經歷過最令人作嘔的事。
但布萊克已經死了,每讀一段,這件事就變得更真實。他永遠不可能讓布萊克為自己做過的事遭受懲罰了。
【……我引誘你到尖叫棚屋發(fā)現(xiàn)萊姆斯。我發(fā)誓我沒有想要害死你,在啐我之前記得我已經死了,我沒有撒謊的必要。我做這件事的時候沒有思考,否則哪怕是為了萊姆斯,我也不會這樣做。
也許你覺得我的抱歉只是因為我差點害了我的朋友,但我已經向他們道過歉了,這份是給你的。我真的很慶幸你沒出事,這與那個狼人是萊姆斯無關,抱歉我差點害你被咬死或者變成狼人,無論如何那都不是你應得的!
幻想之所以迷人,正是因為它遙不可及,但似乎沒準哪一天就會發(fā)生。手臂被烙下黑魔標記時斯內普就斷了念想,然而在與鄧不利多的會面后,漸漸地,它們又開始在他心底竊竊私語。
莉莉已經是莉莉波特,而且正處在由他帶來的生命危險之中,他們之間再無可能了,斯內普根本無顏面對她。但如果他冒險換來的保護能救下波特一家的性命,他就能從壓在他肩上的責任中解脫,就此真正放下。
成為食死徒那刻,斯內普感受到了無上的榮光,就像一條華貴的毯子,裹住一個遍體鱗傷的臟小孩。但一年多的所見所知之后,在得知莉莉的兒子出生于七月底之后,他緩慢艱難地意識到自己在泥潭中陷得多深,那條毯子漸漸成了蟲蛀的爛布,他留著它只是因為無可蔽體。
【你知道么,我覺得我們有可能成為朋友。如果我不是那么傲慢、愚蠢,花過時間去了解你,想想你的感受而不是我自己的,這也許是有可能的。即使我無法改變你,我們也可能有些好日子,當我想起你的時候,就能想起你的笑容,而不僅僅是你的憎恨和難堪。在我們分道揚鑣的時候這樣大概更令人難過,但至少我們之間有過些什么,好過什么也沒有。我們搞砸了,確切地說是我搞砸了,因為只有對我來說這才叫“搞砸”。我要在你恨著我的情況下死去了,不過若非如此,你也不會收到這封信!
在那些無法呼吸的時刻,斯內普覺得自己要支撐不住了,無論如何也無法做到了,他會想到布萊克。他不再是他們的敵人了,如果有一天布萊克知道真相,他會明白西弗勒斯斯內普比自己以為的要強得多,他錯看了那個斯萊特林。沒準有一天他也能救下布萊克或波特的命,以此狠狠打他們的臉,想象布萊克那時的表情能給予斯內普一種報復性的快樂,幫助他對抗錐心的恐懼。
【想到你會收到它,我就覺得輕松了許多,我還沒錯過所有說出實話的機會,而你可以跟你的同伴一塊兒大肆嘲笑我袒露的心。還挺雙贏的,不是么?反正我已經死了,我傷害不到你,你也傷害不到我。
這就到了要說那句俗套無比、肉麻至極的話的環(huán)節(jié):別了,吾愛。
西里斯布萊克】
他失去他的可能性了。
斯內普又從頭看了一遍信,手腳冰涼,他認得布萊克的筆跡,盡管當時他沒有任何理由要記住它。布萊克死了,自以為是地留給他這些話,斷言他不在乎。那混賬的確從來沒花過時間了解西弗勒斯斯內普——就像斯內普也沒了解過他一樣,F(xiàn)在,他們完了,再也不會有任何改變發(fā)生了。
斯內普捂住眼睛,手指插進頭發(fā)里。他不想哭,或尖叫,或大發(fā)雷霆;他需要的是一個計劃,他要弄明白布萊克是怎么死的,是誰殺了他。
“我好像有心跳了!蔽骼锼拐f著,抬起手摸自己的頸動脈,“手還是沒知覺,你能摸摸看我的心跳是否恢復嗎?”
“你明知我狀況跟你一樣,大腳板。”萊姆斯回答,“最先恢復的是心臟,然后是肺——”
他倆同時咳嗽起來,吐掉嘴里的泥水。萬幸他們的嗅覺和味覺還沒恢復,不需要知道一片時常被幾十個死人踩來踩去的泥沼嘗起來是什么樣。
“——最好在……胳膊恢復知覺前……漱口!比R姆斯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他和西里斯都在使勁兒喘氣,很大程度上只是為了喘氣的感覺,“否則等舌頭恢復知覺,會發(fā)現(xiàn)一切嘗起來都很不妙!
“我還想嘗嘗很不妙的滋味呢,感覺肯定更像活人!蔽骼锼拐f,不過還是抓起了旁邊的漱口水,從標簽來看是覆盆子味兒的。
為查明最近一起陰尸襲擊的源頭,西里斯和萊姆斯被施了暫時停止絕大部分生命活動的咒語,混入陰尸隊伍中查探。經過兩個小時的摸爬滾打,他們成功定位到了陰尸群平時藏匿的地點,任務圓滿完成。麥格起先便警告過,如果他們沒被砍成碎塊,那么最可怕的部分恐怕會是恢復生命體征的過程。她把它形容成某種生命體驗。
兩人輪流漱口和快速沖澡,幾分鐘內他們的皮膚都刺痛起來,這是觸覺恢復的征兆。開始恢復體溫意味著重新感到寒冷,他們很快就都抖得像風中落葉,不約而同地把能找到的布料一股腦往自己身上裹,爭搶著最后一條毯子。
“下次滿月夜是什么時候?”萊姆斯問,西里斯一怔的功夫,他就把毯子搶到了手里。于是失敗者抱緊自己,狂翻白眼。
“你活著的每一天!彼例X打戰(zhàn)的聲音差不多跟說話一樣大聲。
“別這么不高興!崩侨擞靡环N悠閑的動作把戰(zhàn)利品裹在最外層,瑟瑟發(fā)抖的胳膊給他的氣人程度打了折扣,“今天可是我倆共同的死期,忌辰快樂!
“只是心跳停了一陣而已,”西里斯反駁,不知怎的顯得有點緊張,“能動、能看、能說話,這算什么死?”
“心臟停跳,呼吸停止,血液不再流動,體溫消失……”萊姆斯皺著眉頭彎曲手腕,它發(fā)出咔吧咔吧的聲響,“都達到足以騙過陰尸的程度,毫無疑問我們剛經歷了一次魔法意義上的死亡。假設我們在魔法部公證過遺囑,現(xiàn)在大概已經有人在查找我們的繼承人了——西里斯?”
他的朋友神色驚恐,臉突然變得比死人還白。
。ㄈ耐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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