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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即結(jié)束
初秋的傍晚已經(jīng)掀起陣陣涼風(fēng),然而正是這該開啟最喧嘩的夜生活的時候,宛城的街道上竟是已經(jīng)不剩下多少行人。
街角的一處攤子生起裊裊的白煙,零星幾個穿著麻布衣衫的人坐在木質(zhì)的桌子旁,一人捧了一個碗。
角落的一處桌子旁,眼前蒙了一層白布條的少女隱在其中同樣捧著一個碗。
一身青色的衣衫,明明氣質(zhì)清冷該是引人注目的絕代風(fēng)華,偏偏似乎是瞎了眼,眼前蒙了一層白布條。
人影走動,盲人少女沒有絲毫察覺一樣,僅僅是默默的捧著手里的碗。
直到所有的客人盡皆離去,直到手中碗上的溫?zé)嶙兊帽鶝觥?br> “師父...”
盲人少女嘴唇蠕動著,低低的呢喃道。
“師父,我好想你...”
盲人少女抬起頭,‘看’向了自己的對面。
桌子的另一面,一名明明渾身上下都透漏著英氣的女子正眼神慈愛的看向這里。
“墨兒,你吃的慢些。”
一行淚順著盲人少女的臉頰滑下,啪的一聲,淚珠滾落到了碗中。
那里,是早就已經(jīng)涼透了的餛飩。
那曾經(jīng)是盲人少女最愛的,平生吃到的第一口美食。
“閨女,你還吃不?這混沌可都涼了,要不老婆子再給你熱一下?”
帶著濃重的口音,老者的話語讓盲人少女回過了神來。
“啊,不用了,謝謝!
帶了幾分未散盡的哭腔,少女的話語中帶了濃濃的鼻音。
匆匆的擦了擦臉頰上的淚水,盲人少女快速的扒完了碗中的餛飩,然后留下銀兩拿起了木桌上放置的長劍起身離開。
日頭終于落到了看不見的地方,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走在路上的盲人少女依舊沒有停下腳步找個住處的打算。不僅如此,少女行走的方向還越來越偏了起來,然后終于在城邊的一處破廟停下了腳步。
“出來吧!”
空曠的寺廟中破敗極了,滿地的雜草,斷裂的墻垣。盲人少女手持著長劍,就這樣站在中央淡淡的呼喚。
“清墨的功夫真是一如既往的高呢,便是沒了一雙眼睛似乎也沒有造成多大的影響!
這么說著,身穿著玄色衣衫的男子從一扇墻后轉(zhuǎn)了出來。
“肖亦宸,你怎么還好意思自稱是我的師兄!”
蒼啷一聲,清墨手中的長劍出鞘。
“從你害了師父的那天起,你就不是我的師兄了。我們之間,只有生死之仇!”
“清墨,師兄也是沒辦法,那可是奈何之毒!”
絲毫不管清墨的話語,肖亦宸滿臉痛苦的辯解著。
“奈何之毒,若無解藥,定然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讓人只能嘆息徒之奈何。清墨你這些天也感受到的吧,奈何之毒究竟是多么痛苦!”
“的確很痛苦...可是,再痛苦也痛苦不過親眼看著自己的師兄在師父對敵的時候捅了那么一刀!
肖亦宸,那是我們的師父。○B(yǎng)育我們長大,教授我們知識和武藝...你怎么可以那么自私,為了自己就殺了師父!”
腦海中閃過師父渾身浴血將自己護在身后的場景,倉皇茫然的少女面對著一夕之間的巨變不知所措。直到跌落懸崖的那一刻聽到了來自師父最后的囑咐。
墨兒,不要為為師報仇,好好活下去。
那是一個師父對自己徒兒最好的祝福,即便她知道自己的徒兒已經(jīng)身中奇毒奈何命不久矣,也不愿這個徒兒在剩下的時間里除了要面對痛苦還要背負(fù)仇恨。
清墨懂的,師父之所以這么囑咐還有另一個原因。
她并不愿意自己帶大的兩個孩子最終走向你死我活的地步。
哪怕她是被這其中一個孩子害死的。
她的師父就是這樣一個人啊。明明是名震武林的武林盟主,卻依舊保留著屬于女性的柔軟。
“清墨,我知道你下不去手,所以我動了手。我想師父如果知道一定也是愿意的,用她的性命來換我們的性命...
師父她平時那么重視我們,她一定也是甘愿的。
肖亦宸卻不知道清墨的想法,依舊焦急的給自己的所作所為尋找著合適的理由。
“肖亦宸!你無恥。
清墨一口牙險些沒咬碎,再不肯聽肖亦宸狡辯的話,腳下一踏就沖肖亦宸刺了過去。
嘡的一聲金屬交擊的聲音,是肖亦宸及時的抬起了手中握著的劍架住了清墨的攻擊。
“清墨...”肖亦宸低低的笑,只眼中充滿了不甘,“清墨,師兄做的明明都是為了你好啊,你就這般恨我,恨到想要殺了我嗎?
你明明,明明過去那般喜歡師兄的...”
“人都說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師父就如同我的父母一般。肖亦宸,你殺了我的父母,還指望我向從前那般對你嗎!”
眉宇豎立,清墨聽聲辯位,手中的劍一翻又向著肖亦宸劃了過去。
“呵,這樣啊...”一個側(cè)翻過了過去,肖亦宸手中的劍也出了鞘。
“那就讓我看看吧。從前你的功夫也就比我高了那么一點,現(xiàn)在沒了雙眼的你,到底還能不能打得過我!”
看向清墨,肖亦宸眼中的神色終于變得決絕。
劍影翻飛,閃轉(zhuǎn)騰挪。
曾經(jīng)櫻樹下練習(xí)時的一招一式終于帶上了殺氣,攻向了一起長大的另一方。
雙雙一劍刺出,肖亦宸招式用老露出了致命的破綻,如果是正常狀態(tài)下的清墨這一招定然能如愿取走肖亦宸的性命。奈何...
清墨畢竟是沒了一雙眼,失去視覺的情況下比武會有很大的劣勢。尤其是高手之間過招,失之毫厘,就是性命之憂。
這一劍,如果清墨刺偏了,只會是一死一傷的結(jié)局。
清墨,一定會死。
但幸運的是,肖亦宸似乎并沒有看出來這一點。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自己用老的那一招上,似乎是急于變招,下盤的步子亂了那么一瞬。
清墨的毫厘之差就這么湊巧的被補上了。
噗嗤一聲。
長劍刺入身體的動靜。
砰的一聲,重物砸落在地的聲音。
清墨的一劍直接插入肖亦宸的胸口,而肖亦宸的一劍僅僅是劃傷了清墨的左臂。
清墨的手抖了抖,大腦一瞬的空白。
她真的,親手殺了師兄。
說歸說,真的到了這一步的時候,清墨還是發(fā)現(xiàn)心空了。
說是只剩下了仇恨,可那么多年的陪伴,怎么可能沒有感情。
不過是,愛之深責(zé)之切罷了。
肖亦宸的眼眸也終于軟了下來,癡癡地看著清墨,艱難的從自己腰間掏出一個小瓶塞到了清墨的手中,斷斷續(xù)續(xù)的說道。
“你...你恨到想要殺了我...我便將命給你。只...只師父的話...你定要記住。好好的...好好活下去...”
其實,捅了師父一刀以后肖亦宸未嘗沒有后悔。
縱然再多的理由,弒師依舊是難以饒恕的罪過吧。
但時光不可逆,發(fā)生的事情已經(jīng)無法再改變,他能做的,就只有把握好現(xiàn)在。
拿到奈何的解藥,找到跌落懸崖的師妹清墨,他今天來就只是想要送出奈何解藥的。
既然一起活下去已是不可能,至少要讓他的清墨好好的活下去。
唯一沒想到的是,他的清墨居然那么恨他。
他也只是想要和她一起活下去啊!
但,算了吧,這樣也好,這樣他便能放心的走了。
如果能夠見到師父,一定要好好的賠罪才行...
肖亦宸終于閉上了眼。
“嘖嘖,干的真是漂亮啊。真不愧是慕笙的得意弟子,竟然哄騙的亦宸那個傻小子就這樣將奈何的解藥給了你!
慕笙,正是清墨和肖亦宸師父的名諱。
“是你!”清墨冷著臉轉(zhuǎn)過了頭。
即便是看不見了,這人的聲音她這輩子也都忘不掉。
那是她的噩夢,逼著她飲下了奈何,害得她家破人亡。
“自然是我。”
冷意從脖間傳來,清墨僵在了原地。
身為劍客的敏銳讓清墨知道,自己被一把劍架在了脖子上。
只是一瞬的皺眉,清墨硬氣的一挺腰板。
“要殺就殺,我是絕對不會向肖亦宸那家伙一樣向你求饒的!”
“是啊,你不會,你怎么會像我那個傻侄子一樣呢!
來人冷笑了下。
“世人都在疑惑,為何慕笙選擇了你成為慕家的少主而不是亦宸。只有我知道啊...慕笙選擇你,單單是因為你是最像她的一個弟子。
不僅僅是習(xí)武的天資,還有那分虛偽到了極致的正直!”
“肖亦宸,是你侄子?”
沒有去爭辯什么,清墨只是對肖亦宸的身份提起了疑問。
“你在疑惑我為什么會對亦宸下毒?”
一眼就看出清墨的想法,來人笑了起來。
“告訴你也無妨。
這一切,都是為了復(fù)仇!
我肖氏一門上百條的性命,肖亦宸不過是區(qū)區(qū)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總歸,我不會讓我肖家絕了后就是。
誰想到,那個傻小子和我一樣。我遇到了慕笙,而他遇到了你。
虛偽的正直,和慕笙簡直一模一樣。我們叔侄居然先后栽到了你們師徒兩人身上!”
“你是...肖承冉?”清墨瞪大了眼,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
原來,當(dāng)初的師父并非沒有一戰(zhàn)之力,而是故意放棄了生的機會。
回想起小時候總是能在某處衣冠冢找到眉眼間充滿難過的師父,想起師父曾經(jīng)提起過的肖亦宸的身世。
抬起頭,清墨定定的‘看’向了肖承冉。
“不是虛偽的正直,師父早就已經(jīng)知道了一切!
于是肖承冉聽到了和自己的猜測完全不同的故事發(fā)展。
當(dāng)年的肖氏一門慘案,還是少女的慕笙并非是推波助瀾的劊子手。恰恰相反,對于自己喜歡的人所在的那個家族,尚且年少的慕笙并沒有那么多的正邪之分。
或許曾經(jīng)的肖家的確是魔教教主的家族。但經(jīng)過了幾十年,現(xiàn)在的肖家不過是一個退隱江湖的普通人家罷了。
對于這件事,慕笙心里分的很清楚。
所以,對于清剿肖家這件事,慕笙是反對的。甚至,在勸阻無效后還想要偷偷的給肖承冉報信,讓對方趕緊帶著肖家跑。
可惜的是,這封信根本沒有被傳出去,慕笙也被上一任的慕家家主給狠狠地一頓家法后關(guān)了起來。
潔白的雪花夾雜在風(fēng)中飄飄而落的時候,清墨回到了自己生長的地方。
畢竟是武林盟主,慕笙的人品和功夫都是得到各大派認(rèn)可的,自己也有幾個要好的朋友。
慕家出事以后,也就是清墨執(zhí)意要報仇,一直沒有個人影。現(xiàn)下清墨回歸,有了主事之人,得到了消息的眾人自然也是立刻趕了過來。
幫著清墨替慕笙立好了墓碑,幫著清墨重整了慕家。
“一切都結(jié)束了呢...”
送走了各位前輩,清墨來到了墓地。
靠在了慕笙的墓碑上,清墨單手拎著小小的酒壺向下傾灑。
“師父,你放心,我會好好活下去的。慕家也是,我會替你繼續(xù)守護和傳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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