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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伴奏
樂嘉第一次遇見關(guān)晟陽是在兩校的聯(lián)誼晚會上。
關(guān)晟陽穿著極為正式的黑色西裝,坐在黑色亮漆的鋼琴前。雪亮的追燈從舞臺頂上射下來,整個禮堂漆黑一片,只有透明的光柱直直地籠罩著鋼琴和關(guān)晟陽。
樂嘉作為兩校聯(lián)誼的策劃者之一,在后臺輕輕撩起那高垂的簾幕一側(cè),舞臺上高雅俊美的王子全神貫注地融入曲子,身隨音動,她能清楚地看見他的手指在琴鍵上靈活起伏。
這一刻,樂嘉覺得像是夢幻中的場景,追燈的光芒像是從關(guān)晟陽身上散發(fā)出來的,灼灼逼人眼球。
她早就聽聞K大的關(guān)晟陽在鋼琴上有著非凡的造詣,她雖不懂,可是她能感受得到他周身的氣場,任她這個對鋼琴一竅不通的人都能從中嗅出音樂的魅力。
樂嘉經(jīng)常覺得遺憾,小時候怎么就沒好好練一門手藝呢?或者鋼琴,或者古箏,又或者小提琴,不至于現(xiàn)在五音不全。
關(guān)晟陽結(jié)束了他的曲子,臺下頓時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甚至有女生在后排尖叫。他只是微笑著,動作優(yōu)雅地朝著臺下鞠了鞠躬,然后轉(zhuǎn)身走回后臺。
經(jīng)過樂嘉身邊時,他并沒有注意到她,樂嘉卻是莫名的緊張。她看著他走近,卻在他與她幾乎擦肩而過時低下了頭,她不敢看他,只隱約用余光瞥見他的側(cè)臉,輪廓極深,整個人衣冠楚楚,宛若神祈。
晚會結(jié)束后有人提議去唱K,本還有女生猶豫,可是在聽到“鋼琴王子”關(guān)晟陽也會去后竟紛紛答應(yīng)了。
樂嘉剛好也是其中一員,她幾乎敢肯定自己對這個優(yōu)秀的男生一見鐘情了。
可是他們的距離太遙遠(yuǎn),他有他的光芒四射,她卻只有平凡如水。
樂嘉守著自己的心花,她從不認(rèn)為它會盛放,但至少不要如此快的凋謝。
最近樂嘉喜歡上了一首鋼琴曲,于是她讓一個鋼琴過十級的朋友教她,只要這一首,不需要有深厚的鋼琴基礎(chǔ),甚至連譜子都可以不用看,只需要強(qiáng)記琴鍵的位置就可以。
于是每天傍晚時分,樂嘉總是準(zhǔn)時地出現(xiàn)在學(xué)生活動中心,那里有琴房。
這天,她朋友有事,她就獨自練習(xí)。
她一直都是一個努力上進(jìn)的好學(xué)生,做事向來專注,包括彈鋼琴,就算沒有朋友從旁指導(dǎo),她也能樂在其中。
當(dāng)她忘我的敲擊琴鍵時,忽然一個溫和的男聲從她身后傳來:
“第二段的fa不對,應(yīng)該重升,升一個全音而不是半個音!
樂嘉覺得那人聲音有些熟,于是將手指從琴鍵上挪下來,回過頭。
夕陽余暉從明亮的窗戶里射入,那亮漆的黑色鋼琴泛起點點光亮,樂嘉半邊臉也瞬時發(fā)燙起來。
說話的竟是關(guān)晟陽!
比起那日晚會的衣冠楚楚,今天的他一身休閑裝,陽光卻不失優(yōu)雅。
樂嘉一時不知所措,只是本能地站起身,羞赧道:“我并不知道譜子!
關(guān)晟陽走到她跟前,微笑道:“你是初學(xué)者?”
她“嗯”了一聲,又覺得不妥,低著頭說:“其實連初學(xué)者都不算。我只是喜歡這首歌,所以讓我朋友教我,沒有譜子。”
“原來如此。那你挺有天賦的。”
“不,我彈得并不好!
“我記得你。”
樂嘉的心因為這句話而驀地加快了跳動的速度,微微抬了抬頭,正好可以看見他明亮的眼睛。
“那天只有你沒唱歌!
原來他真的記得。
“我唱歌不好聽。所以......”
“你朋友不來嗎?”
“她......今天有事!
“那我來教你吧!
樂嘉懷疑自己聽錯了,睜著眼呆呆地望著他。
關(guān)晟陽笑著走到椅子旁,朝她點了點頭。
樂嘉忽然聽見自己心花盛放的聲音。
從那以后,關(guān)晟陽總是到樂嘉的學(xué)校,在那個靜謐的琴房耐心地教她。
他們并排坐在鋼琴前,陽光透過窗戶,暖暖的,讓人的心都變得綿遠(yuǎn)悠長。
樂嘉想起多年前看的一部韓劇,男女主角也是這樣安靜祥和地并坐在鋼琴前,一切都是那么和諧,只有悠揚的琴聲在周圍蔓延。
她那時就對會彈鋼琴的男子有一種憧憬,憧憬著某一天也可以有人這樣手把手地教她。累了就相視一笑,無比的溫情。
現(xiàn)在,她終于如愿以償了。
她可以看著他,從眼角眉梢都蔓著笑意。
有時,她喜歡捧著他的臉,一遍一遍地看。調(diào)皮的時候,還會輕輕地捏他。
他也總是笑,任她蹂躪。
或者抓著她的手,她故意想抽開,卻總是被他抓得緊緊的。然后他專注地盯著她,吻像是羽毛一般溫柔地落下,落在她的額頭,臉頰,嘴唇。
樂嘉覺得李煜那句“夢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說得真是精辟。
因為關(guān)晟陽走了,攜著他的前程,奔赴維也納。
他讓她等他。他說他一定會回來的。
于是她安靜地等待。
她總是喜歡黃昏的時候一個人坐在琴房的鋼琴前忘我的彈琴。
她總是喜歡彈那個fa的時候升半個音,她故意彈錯,因為她一直期望著某一天,能有人用溫和的話語告訴她,她彈錯了,應(yīng)該是重升,升全音。
她一直在等,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
她從來不知道自已可以等這么長時間,本應(yīng)該綻放的青蔥歲月她都用來等一個人,執(zhí)著而安靜。
畢業(yè)之后,樂嘉留在那個城市,那個離家千里的城市。
她至始至終都在等待,從不曾懷疑和退縮過。
校慶的時候,她回了學(xué)校,不過幾年的時間,學(xué)校卻又是另外一番模樣。
幸好活動中心還在,只是那架鋼琴已經(jīng)換成白色的三角鋼琴,更加優(yōu)雅。
樂嘉問了管理員才知道舊鋼琴被擺到了另一個偏僻的房間。
她尋了過去,鋼琴上薄薄的灰塵讓她覺得它和她一樣一直在等待。
她拿起紙巾擦去了上面的灰塵,輕輕地掀起琴蓋,黑白相間的琴鍵讓她覺得格外親切。
思緒仿佛回到那個黃昏,她羞澀地低著頭告訴他她并不知道譜子。
那個時候一切都如春花般鮮亮,她的心像是溺在蜜罐子里,幸福的仿佛要化開。
她坐在鋼琴前,閉上眼睛,雙手輕輕地?fù)崦冁I,如同多年不見的好友親密的擁抱。
她按下首鍵,流暢的音符傾瀉而出。
她閉著眼睛都可以把那首歌彈下來。一遍又一遍。
“第二段的fa錯了,應(yīng)該重升!
樂嘉以為自己又產(chǎn)生了幻覺,并沒有睜眼,只是微揚嘴角,每當(dāng)這個時候她總是覺得幸福。
“你打算不理我了嗎?”溫柔的聲音還在繼續(xù)。
樂嘉終于停下手指,睜開眼,回頭。
時光仿佛一下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黃昏,關(guān)晟陽輕靠著門,微笑著。
樂嘉的眼淚嘩的一下就流了出來,順著光潔的下巴低落。
原來是真的,他真的回來了。她就知道他會回來的,一定會的。
可是她又有些膽怯,所以只是站在那里不動,任由眼淚下滑。
關(guān)晟陽幾步跨過去,一把擁她入懷。
“對不起,讓你等了這么久。從今以后,我會用一生一世來償還你的等待!
她淚意更盛,卻揚起璀璨的笑容,
“那不是等待,那是幸福的伴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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