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殉情
1、
三倉理名蹲在街頭,看著街道中的人來人往。
迎面走過來的是一個老大爺,穿著白色背心和一條短褲,手指夾著一根煙,趿拉一雙拖鞋,走路一擺一擺的。只看了一眼,三倉理名就知道,她和這位大爺?shù)淖罱K相遇會是在橫濱海中。
于是她直勾勾看著會第二次見面的陌生人,惹得對方快步向前試圖擺脫她的視線。
下一個走進她眼簾的是一個陌生的女人,穿著一條紅色碎花連衣裙,用著牛血紅顏色涂的口紅讓她看起來格外老氣 ,更別說更顯老氣的爆炸卷發(fā)頭。渾然不知道三倉理名對她評價的對方低頭看著手機,嘴角不停上揚,一看就是剛受到愛情的女性。三倉理名仔細看了看,驚訝“咦”了一聲,因為這是一位她只能見一次的女性。
不常見但也不稀少,所以對方帶著笑意路過她旁邊,也并沒有惹得三倉理名回眸。
第三位是一位看起來十分可愛的女孩子,她一旁站著她高高瘦瘦的男朋友,兩人蹦蹦跳跳向她走來,洋溢著無限的青春活力,在走到她這里時,突然停下來?蓯鄣呐⒆涌纯此,嘴里嘀咕著“好可憐啊”,男孩子也自動從包中掏出500日元丟在了她面前。
一對有善心的小情侶,她笑了,說了聲謝謝。
向她擺擺手,似乎因為做了善事,兩人羞澀笑笑走了,不久后又聽見了她們嘻嘻哈哈的打鬧聲。
三倉理名收起了那500日元,眼中多了一絲笑意,是一對可愛的小情侶,按照腦中剛剛閃過的畫面,下一次見面他們還是嘻嘻哈哈從她身邊路過。
“三倉小姐好悠閑啊,和我一點兒也不像,我也好像變成三倉小姐這樣的人!倍呁蝗粋鱽硪粋輕佻男聲,她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對方不知道何時出現(xiàn)在了她的身旁。對方身上裹著繃帶,蓬松柔軟的頭發(fā)略微遮過他的眼睛,讓他看起來格外無害。
可三倉理名看見他后展示的畫面可不是這么說,在看見他的第一眼,無數(shù)片段從她腦海中飄過,高谷的山坡,陡峭的懸崖,冷峻的雪山,蔚藍的深海,甚至在那高到能碰見白云的直升機上,無數(shù)畫面重重疊疊出現(xiàn),偌大的空間中卻只有他們兩人......無數(shù)密密麻麻地聲音穿破時間的洪流逆流而至,最終只匯聚成了一句話。
“理名桑,和我殉情吧!
2、
三倉理名是一名異能力者,通常大部分異能力者都把異能力認為是上天賜予他們不可剝奪的禮物,被寵愛者完完全全接收到那份賜愛,從此與其糾纏不休。
而在她看來,異能力更像對她人生的劇透,一個自己控都控制不住,只要一見到他人就會看到對方和她未來的異能力,真的是禮物嗎?
一出生就能看出些許影子,隨著她不斷成長也跟著成長的異能力,三倉理名過著一份已經(jīng)知道結(jié)局的生活,電影結(jié)局都知道了,似乎中途的過程就有些索然無味。
三歲腦海中出現(xiàn)母親抱著她卻渾身是血的理名夜不能寐,輾轉(zhuǎn)反側(cè)半天才睡著后又被夢中她手中的血給驚醒。她抱著洋娃娃敲響了母親的房門,被對方溫柔帶進房間。
小小的她躺在熟悉的懷抱中小聲道:“媽媽,如果一個人渾身是血,她會死嗎?”
“這不一定,寶貝,”親了親懷中軟綿綿的一小團,媽媽回答道:“但是最終每個人都會死的。”
“你也會嗎?”她仰起頭,認真看著母親漂亮的側(cè)臉。
“我也會哦,不過我一定會拼命逃脫死神懷抱和你一起變老的!庇妙^拱了拱懷中小小的身軀,傳來了咯吱咯吱的笑聲,母女兩才互相擁抱著慢慢入眠。
六歲聽說幼兒園好友要搬家后,理名緊緊拉住對方,腦中她和對方的未來一片空白,雖然她并不知道這代表什么意思,但還是放聲大哭起來。
“你什么時候才回來嗚嗚嗚嗚嗚嗚嗚?”
對方和她一樣,哭的鼻涕泡都起來:“我也不知道,我不想走嗚嗚嗚嗚嗚”
即使再怎么悲傷,但稚嫩雙手彼此相握的友誼還是抵不過大人大聲的呵斥,看著好友上車背向她之后,理名似乎意識到,她們再也不會有未來。
等她進入十三歲時,抱著因為在離家只隔著一條街后被搶劫渾身是血的母親,忽然就明白了那副一直出現(xiàn)在她腦中的場景。
也忽然不懂為什么她會有這么一種異能力。
為什么是我呢?
三倉理名不明白,樓下的超市阿姨看起來和藹可親,學(xué)校的老師溫柔美麗,路過的行人看起來健康又自信,那為什么這份禮物非要給予給一個普通不過的小孩?
為什么非要讓她親眼看見母親的死去還不能改變結(jié)局呢?
她將自己的心緊閉,習(xí)慣性看著一個個人路過,能判斷彼此的未來卻不想行動。和她擦肩而過的路人可能這輩子碰不上第二次,學(xué)校的老師最終只停留在了畢業(yè)典禮的畫面,樓下的超市阿姨和她最后一次見面也只是點頭微笑。
周圍人并不在乎未來固定的結(jié)局,他們只在乎眼前的片刻歡愉。
而三倉理名卻因為能看清彼此之間的結(jié)局而格外想擺脫命運,或許換了個環(huán)境就會對已定的結(jié)局做出修改。
她收拾好了行李,去往了最亂的橫濱。
3、
由三方大勢力和N方小勢力控制的橫濱格外混亂,剛來到的理名每天都對她的異能力格外厭煩,而咖啡店的店員姐姐卻羨慕極了。
“如果能把異能力換給我就好了,我可羨慕你了!睂Ψ教嫠松峡Х戎筮@么說道,綁成側(cè)辮的頭發(fā)靈巧動了動:“如果我有了這份能力就可以找到我的未來男朋友了!
說起這個,她的臉上多了幾分笑意,她是一個孤兒,格外想找一個人和她相伴,但又擔心和自己相處的都只是饞自己的身子。
理名不想談這些,她只是郁郁寡歡喝著不加糖的黑咖啡,只有這個時候她才能寧靜片刻。
“晚上我們回家了再聊!
店員姐姐給她比了一個Wink,背影格外搖曳生姿,而同居人看著她走回去,然后嘆了一口氣。
她不想聊起任何有關(guān)異能力的話題。
沒想到的是,下午才說著晚上回家聊的店員姐姐,晚上就因為被搶/劫而死,這讓知道對方和她的最后一次畫面是喝咖啡的理名意識到。
原來自己的異能力也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強大,只憑一副畫面和聲音似乎無法預(yù)測最終的未來。
嘴中說著不想要異能力的理名開始慌了,她承認,她就是一個只會將事情推給其他人的懦弱者。如果當初好好訓(xùn)練,是不是就知道了母親什么時候出事,如果仔細觀察彼此的衣物,是不是就能挽救一條生命?
可惜沒有如果。
自己害死了一條人命,意識到這點后理名臉白了。與她和店員姐姐的最終畫面只停留在喝咖啡那一幕不同,這一次她選擇最后去看了一眼冰冷蒼白的遺體,腦海中顯示出了空白的未來。
4、
在橫濱的第四年,似乎找不到自己生活存在的意義。自從上一份工作掙夠足夠的錢辭職后,理名就沒有繼續(xù)工作,而是每天換一套衣服來觀察人間。
現(xiàn)在穿著乞丐裝的她看著這個讓自己大腦陷入無數(shù)畫面的黑發(fā)男人,眼中露出警惕:“你是誰?”
對方露出了一幅純良無比的笑容:“我叫太宰治,幸會幸會!
名為太宰治的男人格外會忽悠,在聊了那么多句之后理名才弄清楚對方的目的:他想讓理名加入他所在的公司。
早已混成老油條的理名眼神立馬尖銳起來:“你們公司有什么優(yōu)勢嗎?”
“工資很高!”即使偷別人卡刷的太宰治沒有這個資格說,但港口Mafia的工資確實很高,與其對應(yīng)的是同樣的高傷亡率。
“穩(wěn)定嗎?有965嗎?節(jié)假日可以休息嗎?”一連串的疑問打過去,讓對方一時眼睛暈圈。
“應(yīng)該算穩(wěn)定的話,”后勤人員相對于前方人員來說,不過:“965是什么?休息是什么?”
“......你們公司叫什么?”
“港口黑/手/黨!
“......”看著對方那充滿天真的眼神,理名沉默片刻,收拾東西:“告辭。”
“別呀,”好不容易才打聽到的異能力者,不能讓給其他人了。太宰治一把抓住了對方的手:“再考慮一下嘛!
看起來毫無干部架子,但暗處的手下已經(jīng)做好了躍躍欲試的準備。
直覺告訴理名,太直接拒絕肯定不行,她似乎都能聽見對方暗處的扣木倉聲,于是又蹲下直視對方明明應(yīng)該溫柔但沒有一絲高光的鳶色瞳孔。
“你有沒有聽過三顧茅廬的故事?”
對方老實搖頭。
“去看了再來找我。”也許是那雙眼睛太動人心弦,理名第一次放緩了聲音,平添了幾分柔和。
“那我找到您三次之后,您就會加入港口Mafia是嗎?”對方抬頭看著理名,明明看起來格外乖巧說出的話卻討人厭。
掃視暗處的人影,理名牙癢癢,卻又不得不回答:“你先找到再說!”
轉(zhuǎn)身后的理名沒有注意到,對方那饒有趣味看同類的眼神。
5、
似乎在橫濱藏貓貓是個不太好的選擇,這片土地早已被港口Mafia給完全摸透。
坐在一個大石頭上偽裝成垂釣者的理名看著走遠了的黑西裝手下還沒有露出笑意時,突然有人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爬上來的太宰治沖她露出了一個微笑。
“三倉小姐,這已經(jīng)是第三次見面了,您考慮得怎么樣?”
“讓我在緩兩天?”理名沒有想到,在短短一個周,就遇見三次,妄想再拖延兩天。
港口Mafia干部可不是那么好說話的人:“三倉小姐是要出爾反爾嗎?”
被看出內(nèi)心想法的對方正打算點頭,就看見港口Mafia干部強勢走進她面前,臉上掛著笑但眼睛卻深沉一片:“你是打算欺騙我太宰治嗎?”
“倒也不是!崩砻粴鈩菟仆撕笠恍〔剑骸翱墒俏夷菚r候也沒有完全答應(yīng)下來啊!
“你是覺得我好欺負嗎?”太宰治再一次靠近,近到兩人幾乎貼在一起,理名甚至能聞到對方身上的味道。
濕潤的青草夾雜著被人碾碎的玫瑰香味,腐爛而又奢華,和這個人的外表一模一樣。
“說起來,我覺得三倉小姐和我一樣呢!彼坪跻庾R到自己逼迫得太緊,對方轉(zhuǎn)了一個話題:“三倉小姐是因為什么才選擇去觀察別人?”
為什么呢?
聽到這句話后,她微微有些失神,向后又退了一步。
“噗通”兩聲,先掉入水中的人拖著另外一位,石頭上空無一人,而重物入水后所濺起的水花與空隙也被慢慢撫平,如果不是那兩聲,幾乎看不出有人掉進了水中。但只有兩人才知道,蔚藍海洋中無孔不入的水流慢慢浸入兩人的衣物和臉頰,而女士被波浪導(dǎo)致的長發(fā)浮浮沉沉向同類靠近,隨著水波接近又遠離,在丁達爾效應(yīng)形成的光柱中昏暗而又曖昧。
立馬調(diào)整泳姿的理名向上游,頭露出水面不停咳嗽。而一直都沒有看見另一個身影浮出水面。
那個名為太宰治的男人,似乎不會游泳。
意識到這件事的她深吸一口氣下沉,努力在河中找到沉下去的身影,下一秒就看見了一動不動宛如死寂的黑衣繃帶男士。
光斑在他臉上映出痕跡,即使是被繃帶遮住了一半臉頰,都能看出對方出眾的容顏,放松閉上的雙眼讓他看起來就像是精致易碎的陶瓷娃娃,仿佛下一秒就會停止呼吸完全沉睡在自己的世界。
心中突發(fā)感嘆的理名一把抓住了對方的手腕,將他向上拉扯,卻感到手下掙扎的力度格外的大。
她疑惑向后看去,卻看見了那個名為太宰治的男人睜開了他的雙眼,空蕩蕩不帶一絲情緒,但手卻在不斷試圖掙脫。
‘有什么用呢?’對方似乎這么說道:‘你觀察那么久的人間不也是因為你想找到一份活下去的理由嗎?’
對方露出一個微笑,嘴巴比劃幾下,理名立馬就明白了,他們倆果然是一類人。
下意識放開手,看著對方安靜被這大海埋葬,她想,那自己呢?
要繼續(xù)在人間茍且嗎?
在水中呆太久導(dǎo)致了氧氣不足,理名慢慢和太宰治一樣閉上了眼睛,突然感到一陣寧靜,但“撲通撲通”的水聲讓她睜開了疲憊的雙眼,在意識模糊的時候,只看見了一片白色。
要被救了嗎?
她用盡了最后一絲力氣,扣住了太宰治的手腕。
6、
還是進入了港口Mafia的三倉理名正式成了后勤的一員,在工作中也認識了幾個朋友。
因為相處的時間夠多,偶爾下班也會和他們?nèi)ズ缺,平凡到不能在平凡的生活似乎看起來毫無波瀾。
唯一多了的是一個名為太宰治的麻煩精。
他不知道會何時何地突然蹦出來,歡快喊上一聲:“理名桑,我找到了一個好的地點,我們?nèi)パ城榘!?br>
這讓已經(jīng)放下從前享受普通生活的理名有些頭痛。
為什么會有人突然救了她們?
當初就該如了對方的愿,放他自己沉入深海中算了。當魚類的飼料也算是他死得其所,為生物圈做了一點貢獻。也不至于這樣,像是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好友,三番兩次來找她殉情。
可每當伸出手想暴打?qū)Ψ綍r,她都不由自主想到了那些重重疊疊充滿她腦袋的畫面。
也許哪一天,她們真的殉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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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g:其實救了理名桑和太宰治的,是第一段那個老大爺。
如果理名桑不去看店員小姐姐的遺體的話,或許她就真的會和太宰一起死在大海里,某方面來說算是改變了命運。
至于太宰治的能力是需要接觸才能發(fā)作嘛,第一段沒有接觸。
蠢作者:看都看完了,不給個留言嗎?【doge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