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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晉江的格局,是和別處不同的:都是當前一個綠色的頁面,里面預備著文章,可以隨時閱讀。評論的,下午傍晚上了晉江,每每花幾分鐘,登陸個ID,——這是幾年前的事,現(xiàn)在登陸只要幾秒鐘,——電腦前坐著,慢慢的看;倘肯多花時間,便可以發(fā)發(fā)同人文,或者去評論區(qū),發(fā)帖子了,如果發(fā)很多好帖,那就能被作者加精,但這些看客,多是潛水幫,大抵沒有這樣喜好。只有有耐心的,才慢慢寫文,或者發(fā)帖,慢慢地自娛自樂。
我從十幾歲起,便在晉江當作者,編輯說,寫的太差,怕入不了VIP,就改到同人區(qū)去寫同人了。外面看文的,雖然容易說話,但唧唧歪歪的也很不少。他們往往要親眼看著你每天一更,看過是不是精彩,又親看字數(shù)夠不夠,然後放心:在這嚴重監(jiān)督下,偷懶也很為難。所以寫了不久,便早早的出了結局,從此改為專管門看別人寫文的讀者了。
我從此便整天的泡在晉江里,只是看別人寫文。雖然不用在去費力更新了,但總覺得有些單調,有些無聊。讀者是一副兇臉孔,作者也沒有好聲氣,教人活潑不得;只有鼠乙己登陸,才可以笑幾聲,所以至今還記得。
鼠乙己是文筆好而坑品差的人。文章的雖然是精品,可是又水又少,似乎十多年沒更新,也沒有重寫。他對人說話,總是呵呵,教人半懂不懂的。因為他叫碩鼠,別人便從《文章作者》上的“碩鼠猛于虎乙己”這半懂不懂的話里,替他取下一個綽號,叫作鼠乙己。鼠乙己一上線,所有看文的人便都看著他笑,有的叫道,“鼠乙己,你挖坑又不填了!”他不回答,對編輯說,“我更新了,碼了幾千字。”便排出9頁稿紙。他們又故意的高聲嚷道,“你一定又是挖萬人坑!”鼠乙己睜大眼睛說,“你怎麼這樣憑空污人清白……”“什麼清白?我前天親眼見你棄坑了,被讀者吊著打!笔笠壹罕銤q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沒更新不能算棄坑……棄坑!……同人女的事,能算棄坑麼?”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麼“我沒時間”,什么“考試,忙”之類,引得眾人都哄笑起來:網(wǎng)站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聽人家背地里談論,鼠乙己原來也發(fā)過很長的文,但終於沒有寫完,又不會撒謊;於是愈寫愈沒人氣,弄到將要換馬甲了。幸而寫練得一手文筆,便改去寫同人,換一碗飯吃?上址噶艘粯訅牧晳T,就是挖坑不填;雖然間或有時間,暫時在帖子里預告一下,但不出一月,定然如石沉大海。如是幾次,連他寫的同人都沒什么人氣了。鼠乙己沒有法,便偶然能更新一下的事。但他在寫復活時,品行卻比別人都好,就是經(jīng)常會更新;雖然偶爾也會落下一兩天,暫時在沒辦法更新,但不出幾日,定然重新上線把落下的補上。
鼠乙己打了一回字,漲紅的臉色漸漸復了原,旁人便又問道,“鼠乙己,你當真能把坑填了嗎?”鼠乙己看著問他的人,顯出不屑置辯的神氣。他們便接著說道,“你怎的連半個坑也填不完呢?”鼠乙己立刻顯出頹唐不安模樣,臉上籠上了一層灰色,嘴里說些話;這回可是全是之乎者也之類,一點不懂了。在這時候,眾人也都哄笑起來:網(wǎng)站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在這些時候,大家都附和著笑,編輯是決不責備的。而且編輯見了鼠乙己,也每每這樣問他,引人發(fā)笑。鼠乙己自己知道不能和他們談天,便只好向孩子說話。有一回對我說道,“你發(fā)過文嗎?”我略略點一點頭。他說,“發(fā)過文,……我便考你一考。同人文,怎樣寫的?”我想,棒槌一樣的人,也配考我麼?”便回過臉去,不再理會。鼠乙己等了許久,很懇切的說道,“不能說罷?……我教給你,記著!這些字應該記著。將來做作家的時候,寫作要用。”我暗想我和作家的等級還很遠呢,而且作家也從不出版同人文;又好笑,又不耐煩,懶懶的答他道,“誰要你教,不是根據(jù)自己的想象塑造人物描寫情節(jié)嗎?”鼠乙己顯出極高興的樣子,將兩個指頭的長指甲敲著鍵盤,點頭說,“對呀對呀!……同人文寫法,你知道麼?”我愈不耐煩了,努著嘴走遠。鼠乙己剛想在帖子里上寫字,見我毫不熱心,便又嘆一口氣,顯出極惋惜的樣子。
有幾回,經(jīng)常在線的讀者聽得鼠乙己上線了,就趕熱鬧,圍住了鼠乙己逼他更新。他便多更了一章。讀者看完了,仍然不散,眼睛都望著頁尾。鼠乙己著了慌,急忙發(fā)出貼子回復道,“不多了,存稿已經(jīng)不多了。”之后又看了看存稿箱,自己搖頭說,“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庇谑沁@一群讀者都在笑聲里散了。
鼠乙己是這樣的使人快活,可是沒有他,別人也便這么過。
有一天,大約是中秋前的兩三天,編輯正在慢慢的批文,打開白日居的界面,忽然說,“鼠乙己長久沒有來了。還有下文沒更呢呢!”我才也覺得他的確長久沒有來了。一個看文的人說道,“他怎么會來?……他進了宮呢!本庉嬚f,“哦!”“他總仍舊是挖坑不填。這一回,是自己發(fā)昏,竟跑去碼獵人同人去了,好像是叫什么心之彼岸的。獵人的同人,寫得的嗎?”“后來怎么樣?”“怎么樣?先停更,后來是鎖文”“后來呢?”“后來棄坑了!薄皸壙恿嗽鯓幽兀俊薄霸鯓?……誰曉得?許是太監(jiān)了。”編輯也不再問,仍然慢慢的批他的文。
中秋之后,秋風是一天涼比一天,看看將近初冬;我整天的靠在電腦前,打著自已想看的文章。在晉江混了多年,大多數(shù)好文都已經(jīng)看過了,我在鬧著書荒。忽然間看到一個提示,“有更新了!边@提示雖然不起眼,但一下了激起了我的興趣.打開界面一看,那鼠乙己登陸在線上了,見了我,又說道,“再更新一章。”編輯也發(fā)了信息,問道,“鼠乙己么?你還欠了好多章沒有更新呢!”鼠乙己很頹唐的發(fā)貼答道,“這……下回補上罷。這一回是今天的!本庉嬋匀煌匠R粯,笑著對問他,“鼠乙己,你又挖坑不填了!”但他這回卻不十分分辯,單回復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不棄坑,怎么會當了太監(jiān)?”鼠乙己再次回復道,“沒,沒時間,忙.”他的神情,很像懇求編輯,不要再提。此時已經(jīng)聚集的幾個讀者,便和編輯都笑了。他又排出了幾篇稿子,發(fā)表在了文章里,不一會,他更新完了,便又在旁人的說笑聲中,下線了。
自此以后,又長久沒有看見鼠乙己。到了年關,編輯打開了白日居的界面說,“鼠乙己還欠好多章沒更新呢!”到第二年的端午,又說“鼠乙己還欠了好多章沒更新呢!”到中秋可是沒有說,再到年關也沒有看見他。
我到現(xiàn)在終于沒有見——大約鼠乙己的確太監(jiān)了。
PS:之前發(fā)了兩篇古文評論,結果弄的人家碩鼠喊自卑.沒關系,咱向來都是個體貼滴淫.這回改個現(xiàn)代文當評論.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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