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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搬進這個租房,一個長發(fā)的女孩已經(jīng)在里面了。
她臉色蒼白,襯得略微發(fā)黃的長發(fā)也能顯得烏黑發(fā)亮。唇色很淡,臉上毫無瑕疵,皮膚很細膩,在這干燥多沙塵暴的地方,真是難得。
我看了半天,竟然沒看清楚她的五官模樣。
我對各種人的長相,是有輕微的記憶障礙的,記人總是只能找他們的特點,嘴唇大點的,眼神銳利的,微微禿頂?shù),喜歡含著胸的,甚至是愛穿很高的高跟鞋卻走路往前直傾的,說話帶尾音的。所以我經(jīng)常不能第一時間認出別人。
那么,這個女孩的特點是……
她沖我點了一下頭,轉(zhuǎn)過身繼續(xù)疊衣服。
想到今后要這個不到四十平米的租房與她一起住一年,雖然她渾身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冷氣,我還是擠出了一個笑臉,用最溫和的語氣說:“你好!”
一聲幾乎聽不見的“恩”。
整理行李到很晚,她已經(jīng)睡下了,躺在涼席上,手里捏著把團扇,隔一會兒扇一下。
我用輕松的語調(diào),小心翼翼地開口,打破三個小時來的沉默:“咱們開空調(diào)吧,今天一點風也沒有,熱死了!
誰知冷冷的聲音傳來“別開吧,這種天氣也要開空調(diào),浪費電!
……我只好去沖涼。
沖完躺在床上,大大地舒了一口氣,可累死我了。
她的聲音又傳來:“你小聲一點,很晚了,我要睡了。明天還要上班呢!
現(xiàn)在覺得她的聲音像貓爪撓玻璃一樣刺耳。
剛剛搬進新環(huán)境,我第一晚總是睡不踏實。雖然累得很,可是5點多就醒來了。渾身粘膩膩的,起床沖涼。
沖完后,又搓洗了內(nèi)衣褲晾上。
這時她也起來了,微低著頭,凌亂柔軟的頭發(fā)也沒遮住她皺著的眉頭,她沖進廁所,哐當一聲甩上門。
我有點不高興,還從沒人跟我甩過門呢。
她再沒說一句話,洗完迅速穿好衣服,拿起包走到外面又狠狠地甩了一次門。
靠!又不是進監(jiān)獄,還要立下馬威嗎?
我立刻打開了空調(diào)。
幾天下來,和她說的話不超過十句。其中有五句是她拒絕開空調(diào)。
在這種倒霉的,悶熱的天氣。
終于有天晚上下大雨,還伴有雷聲隆隆,我聽得好不愜意!嘿嘿,今晚睡覺可涼快啦。
半夜,被吵醒了,我聽見她縮在毛毯里面抽噎,還小聲說著電話:“……可是我害怕,一直都在打雷。你過來好不好。”
一個多小時候,手機響起,她摁掉,直接去開門,我聽見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我來了……”
靠!我還穿著睡衣,啥都沒蓋呢。
趕緊坐了起來,裝作迷迷糊糊地揉眼:“是誰呀?”
你敢進來就拍死你。
沒人理我。
我想了想,下了床,翻出行李箱,找出一條大毛毯。重新躺下。
啪一聲門關上,她出去了。
她第二天凌晨就回來了。還是穿著睡衣,臉色卻更蒼白。她直接趴到床上,睡了過去。
嗯嗯,看這樣子折騰了一夜呢,去酒店了么?
可是之后再沒見過她徹夜不歸。也沒聽她說過類似的曖昧電話。我笑自己有窺私癖,怎么老觀察她這么個討厭的家伙呢。
這里雨不多。再一次發(fā)生這樣的雷電大雨,已經(jīng)是兩個月后。我隱隱覺得她晚上又要出門,特地穿上了最保守的睡衣睡褲。
果然,半夜我又聽見她去開門。
我聽到那男的的聲音:“不用換衣服了。走吧!”
我想這兩人真浪漫,總是穿著睡衣在雷雨夜見面。
早上她回來,在床上趴了很久,直到我去上班了還沒動,累到不行的樣子。
雨第二天也連綿不斷,晚上又開始電閃雷鳴起來。我想,這回連著兩天雷雨,今晚會怎么樣呢?
我雖然八卦,卻沒太上心,天氣這么涼爽,我很早就睡著了。
半夜一聲響動,我猛地醒來?吹綄γ娲采系乃匀皇敲何孀∠掳霃埬,頭發(fā)掩住上半張臉的睡姿。我暗暗詫異,怎么不怕打雷了?
那么剛剛,是什么響動?
大概睡得太早了,我一下睡不著了,就覺得有必要下床查看一下。
我是個膽子大的,最怕的就是小偷,其他都不怕。我連鞋都不穿,拿出枕頭底下的折疊水果刀,再撈起手機,走到廁所去查看,沒發(fā)現(xiàn)異樣。
再走去廚房查看。
這時客廳里傳來聲音。
“……還是在打雷下雨呢,555~我害怕。”
她又在打電話了。
什么呀,剛剛還睡得那么香,現(xiàn)在又撒嬌。
為啥不干脆白天就過去得了,一定要拖到半夜三更的。
我怎么出去呢,真愁啊,這個樣子太詭異了吧,半夜拿著刀走來走去還不穿鞋。
這時她那歡快的手機鈴響了起來。
怎么這么快?這廝是在樓下等電話的吧。
我下意識躲到了廚房門后。
客廳大門與廚房門呈九十度。她踢著拖鞋快步走來,解開門的鏈鎖,再暗鎖,最后扭開,光線照了進來……
我的八卦之心跳動,忍不住探出半邊臉偷看。
門張開的大口,正對著廚房,路燈不是很亮,沒把我刺得瞇眼。
可是,一霎那我心臟狂跳!門外沒人!
我猜測他是不是藏在一邊要跳出來喊“surprise!”
可是她也沒左右尋找,就直對著空氣,欣喜地說:“你來啦!”然后微低頭,羞澀地:“今天打雷閃電好可怕哦!
我瞪圓了眼睛。
只見她抬起頭來,深情地:“別怕,有我在呢,我們走吧。”——明明是很渾厚有磁性的男聲,卻從她淡淡唇色一開一合的嘴里說了出來。
我頭皮發(fā)炸!
只見她輕盈嬌巧地跳出門,再把門關上。
我頭腦嗡嗡地,直到聽著她的拖鞋聲慢慢遠去。
我跳了起來,趴到窗口去看,沒看到附近哪一輛車亮著燈。
我不死心地等著。
她以前早上回來都是渾身干爽。不可能的夢游出去了啊。
難道說,她就在樓道里游蕩?
雞皮疙瘩冒了出來。
我打開所有的燈,把門反鎖上,繼續(xù)守在窗前,可惜開了燈,外面看去就一片漆黑了,我只好又關掉,只開廚房廁所的,和一盞臺燈。再重新守在窗前。
久了,搬來一把椅子。
后來,又在椅子上加了一個坐墊。
我是被手機鬧鐘吵醒的。
歪在椅子上睡覺讓我脖子劇痛。
我下意識看了看她的床——沒回來。
不知道有沒有敲過門,我反鎖了兩道,她即使像以前那樣帶了鑰匙也打不開門了。
外面天已經(jīng)大亮。我出門上班,帶上了我的重要物品。今天要去找房子,絕對不回來睡了。找不到就住兩天酒店。
開門時我還小心翼翼地在貓眼洞看了好久,確定門口沒人,才飛速地離開。
我住了兩天酒店,又去一個同事家里湊合了兩晚,終于找到了房子,今晚我打算叫人陪我回那里收拾東西。
下午正趴在辦公桌趕工。突然手機響。是沒見過的號碼,我摁掉。又響,再摁掉。再響,我接了,剛要爆粗。
“請問是張愛蓮嗎?這里是***街道派出所!
我說:“?恩,我是!
“張小姐,與同租一個公寓的是一位叫***的小姐吧?”
“……是啊!蔽易绷松眢w。
“請問你最后和她在一起是什么時候?”
“四天前了吧……請問,她怎么了?”
“今天接到報案,在樓道電閘房里發(fā)現(xiàn)她的尸體……”
腦袋里轟隆一聲響。
死了?怎么會死了?
幾天后聽說法醫(yī)結(jié)論,她是極度疲倦而死。
發(fā)現(xiàn)她時,她身上穿的是睡衣。
我想,如果我那天給她留門了,她會不會還像以前一樣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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