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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微淡遠
陰沉沉欲雨的天氣。風聲猶如嗚咽,在陰森寂靜的狹窄小巷中聽來讓人汗毛直豎。
方紫琪小心翼翼得走在青石板路上,時刻提防暗處會否有人突然闖出。她的手中拿著寫有地址的紙條,不時看門上的門牌號。
一直走到小巷盡頭,她尋找的目標終于出現(xiàn)。古樸的木門向兩邊開,紫琪的視線穿過珠簾好奇往里窺探。朋友給了她地址,聲稱這家雜貨店里古董應有盡有。
為了林楓,為了他們的未來,花多少錢都沒關(guān)系。紫琪握拳給自己打氣,然后掀開珠簾走進去。
名為雜貨店,店內(nèi)布置卻干凈清爽,藤椅木桌處處鄣顯店主懷舊的氣息。若非事先了解這里所賣何物,紫琪真的會以為走入哪一間茶館。
“歡迎光臨,美女!蓖蝗缙鋪淼穆曇魢樍俗乡饕惶,循聲望去只見一身短打的火辣美人正倚著柜臺沖自己笑。紫琪看看身邊,確信美人口中的“美女”是自己,受寵若驚得堆起笑臉回了一聲。
“想買什么古董?”辣妹走前兩步,將皮靴擱上木桌,拍了拍灰。她斜睨紫琪,漂亮的眼睛似乎能看穿對手,她的眼神很不友善,總有某種挑釁在內(nèi)。
我不是很懂。方紫琪不好意思得說道。她對古董一竅不通,也沒想過研究。男友林楓是一個狂熱的古董收藏迷,他有一間工作室專門用來收藏保存各種古物。紫琪對那些年代久遠的器物所知僅限于值多少錢。若不是前幾日林楓提出分手,她也不會想到買一樣古董來挽救彼此的感情。
“我來帶你參觀吧!睖厝岬穆曇繇懫,穿旗袍的美女從內(nèi)室走了出來。她的臉雖和辣妹一模一樣,氣質(zhì)卻是截然相反的溫婉沉靜。
紫琪輪番看著她倆,差好多哦,她們是孿生姐妹嗎?
火辣美人瞪起眼:“干嗎?我和白月有什么奇怪?”咆哮的聲音讓紫琪不由顫抖一下,好怕怕,這個美人脾氣真辣。
名叫白月的古典美人優(yōu)雅微笑,“紅云,你嚇壞我們的貴賓了。”她向紫琪伸出手,“請跟我來,由我?guī)銋⒂^本店收藏的古董!
雜貨店內(nèi)室擺滿了古董,一股屬于遙遠年代的味道在推開門的瞬間撲面而來。方紫琪跟在白月身后,在這些見證了歲月流逝的物品前駐足。
“這把古扇桃花如血,正是紀錄李香君冒辟襄愛情故事的桃花扇,距今已有三百六十年的歷史!卑自抡归_一把紙扇給紫琪看,紙張略黃,唯有那桃花嬌艷。
那一對男女都出家了吧?紫琪一想是個悲劇結(jié)尾,趕緊搖頭。不行,我要和林楓天長地久下去。
白月微微一笑放下古扇帶她繼續(xù)往前走,她在一尊古色古香的紫陶香爐前停步!叭鹉X消金獸,相傳這是女詞人李易安用過的香爐。當然這可能是后人附會,但這尊香爐距今確已有八百多年的時間了!
方紫琪接過細看,捧在手里有沉甸甸的感覺。她讀理工科,但好歹知道李清照的這闕詞最末三句“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编,就買這個,讓林楓知道為了他自己有多辛苦。紫琪剛想說買,轉(zhuǎn)而一想自己有點嬰兒肥,和黃花沒辦法相提并論,只能讓林楓嘲笑而已。
“我想再看看,行嗎?”她怕白月不耐煩,忐忑問道。
“沒有問題。其實買古董就像茫茫人海尋找知心人一樣,靠的是緣分!卑自乱宦曒p嘆,在這個幽靜的空間產(chǎn)生了回音,仿佛無數(shù)聲嘆息同時響起。
紫琪驚惶四顧,發(fā)現(xiàn)了角落里擺放得古琴!拔乙茨菑埱。”不知什么原因,她脫口而出。
白月看著她,淡淡的眼神中掠過一絲詫異!罢埜襾!彼龑⒆乡鲙У焦徘偾啊
那是一張頗為古舊的七弦琴,琴尾有淡淡的焦痕。白月抬手按上琴弦輕輕撥動,清音悅耳如鼓晨鐘。
“這是什么琴?”紫琪于音樂完全是門外漢。
白月星眸微揚,表情略顯神秘。“相傳鐘子期死后,俞伯牙摔琴絕弦終身不復彈琴,以示知音難覓!
“這是俞伯牙彈過的琴?”方紫琪興奮得問。
白月不置可否,只是問想不想親自動手試試音色。她退開一側(cè),讓紫琪上前。
紫琪不懂音律,但美女如此盛情相邀她也不好意思拒絕,于是上前半步將右手放到弦上撥動。琴音響起的剎那仿佛時空轉(zhuǎn)換,眼前有一抹白色人影一閃而過。紫琪以為眼花,眨了眨眼。室內(nèi)只有她和白月,再無他人。
剛放下心,她的耳中忽然傳入悠長綿遠的嘆氣聲,真實到就在她觸手可及。紫琪慌了神,手指不聽使喚得滑出去,被琴弦割傷了。
“這么不小心。”紅云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她們身后,紫琪更慌亂,捏著手指想止血。血從她按壓住的傷口沁出,滴在弦上。
“對不起對不起,我就買這張琴了!毖劭搓J了禍,方紫琪馬上表示會負責。白月見她止不住血,吩咐紅云包裝好古琴拿到前臺,自己先出去替紫琪清理傷口。
十分鐘后,紅云捧著一個長方形盒子走出來,交給紫琪。
“謝謝!弊乡鲗⑿庞每ㄟf給白月結(jié)賬。
“歡迎你下次再來!眱山忝谜驹陂T口,目送方紫琪走出小巷。
“你說了什么,讓她決定買琴?”紅云轉(zhuǎn)頭看著姐姐。
白月神秘得笑笑!拔抑惶崃擞岵浪で俳^弦,別的什么都沒說!
紅云也笑,笑容詭異!拔医忾_了封印,從今晚起,他有七天的時間!
方紫琪帶走的古琴藏著什么秘密?這家店里賣得究竟是什么?
在兩姐妹清亮如琴音的笑聲里,古董雜貨店隱沒于濃霧之中。
方紫琪抱著琴回到家,林楓不在。將琴盒擺放到客廳的茶幾上,她揭開盒蓋取出古琴放到進門最醒目的位置。
等他回來,第一眼就能看到了。紫琪傻傻得笑,耳邊又有一聲嘆氣,極像是病重的人粗重得喘息。
“誰啊?”她的聲音抖抖索索。
回答她的是一室沉寂。
看來是神經(jīng)過敏。紫琪撓撓頭,去廚房做飯。
林楓沒有回來,打他的手機也不通。紫琪生氣了,草草洗漱完畢即上床睡覺了。
她睡得很不安穩(wěn),夢里不斷聽到流水淙淙的聲音。她覺得厭煩想離開,但周圍迷霧一片,她看不清路。
“知音已歿,更復何用?”一個凄楚絕望的男性聲音在她耳邊嘶吼。紫琪嚇壞了,掙扎著要逃出去。
“救命,救命!”她大叫,冷汗涔涔得醒來。
風從敞開的窗戶涌入房間,將輕薄的窗紗高高揚起,外面雷電交加。紫琪跳下床,趕緊關(guān)上窗子。她剛關(guān)好,一場大雨傾盆而下。
幸好幸好!紫琪暗自慶幸及時醒來,卻猛地僵直了身體。她睡覺前明明關(guān)上了所有的窗子。
氣象預報說今晚半夜開始下雨,她害怕睡得太死聽不到雨聲,所以特意關(guān)窗以免雨水橫掃進臥房。
客廳里有不同尋常的動靜,而且越來越大聲。方紫琪高聲喊道:“林楓,是你回來了嗎?”
沒有人回答她。
她離開窗口,悄無聲息向臥室門口走去。她害怕,不知道外面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墒沁@個聲音太特別,既不像林楓回家也不像小偷入室盜竊,她無法壓制內(nèi)心想去看一看的念頭。
手按上門把,紫琪將耳朵貼在門板上聆聽客廳中的異常。那聲音像嗚咽,如泣如訴。
她打開了門,走道上耀眼的白光讓她措手不及花了眼。揉了揉眼睛,她發(fā)現(xiàn)自己已站在臥室門外。白光的盡頭是什么?難道是UFO?
紫琪下意識向旁邊伸出手,“林……”,她的手筆直垂落才想起林楓不在家。
去看看吧。方紫琪雙手護在胸前,一步步走向客廳。
白光是從她下午剛買的古琴上發(fā)出,在漆黑一片的房中分外刺眼。紫琪毛骨悚然,她想到了一樣和UFO同樣不可思議卻更可怕的東西——鬼!
白光轉(zhuǎn)成詭異的暗紅色澤,像濃稠的血液。紫琪想轉(zhuǎn)身逃回房間,但一股神秘的力量讓她動彈不得。她一動不動得站著,整個身體灌了鉛一般沉重,連用手蒙住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
暗紅的光暈中,一只手慢慢從琴頭部分伸出來。是手,真正的人的手!紫琪摒住呼吸,看著這詭異的一幕。先是手,然后是腳、身體,最后是頭,一個白衣男子就在她眼前活生生拼裝完成了。
他向她作了一個揖,然后抬頭微笑!白悠,我終于見到你了!
方紫琪面如土色。是做夢,一定是做夢!她催眠自己。
兩根冰冷的手指搭上了她的手,她機械得低頭看。天,他居然是用飄的!
“子期,為兄找你找得好苦!彼麘K白的臉上,露出一個欣慰的表情。
天啊,這個鬼果然是來找她的!是不是暈倒比較快?紫琪心中默數(shù)一二三,然后“砰”一聲倒地不省人事。
方紫琪被叮叮咚咚的聲音吵醒。好吵!樓下在裝修嗎?她睡眼惺忪,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客廳的地板上。怎么會睡在這里?難道是夢游?
她突然回想起昏迷前看到的景象,一個白衣男人拉著自己的手叫“紫琪”,天啊,她惹鬼上身了!
紫琪一蹦而起,卻猛地撞到了人!皩Σ黄稹!彼匀坏梅磻,下一秒猛然醒悟。林楓回家不可能讓自己睡在地板上,那么她剛才撞到得是什么?她一點一點慢慢抬起了頭。
“子期,你還好吧?”白衣男子見她搖搖晃晃,關(guān)心得想伸手攙扶。
媽呀喂,這個鬼怎么還在家里啊?紫琪忙不迭往后跳開,嘴里胡亂嚷著“別過來,別靠近我,再過來我就報警了!”
“子期,你莫害怕,為兄不會傷害你!彼h著向她靠近。
“你當我是super woman。 狈阶乡魍说讲妥琅,眼尖得看到插在刀具架上的餐刀。她飛撲過去,拔出餐刀對著他!白唛_,趕快滾出去,否則我對你不客氣!”她虛張聲勢得大喊大叫,同時擺了個李小龍的招牌動作。
他滿臉痛苦之色,眼底的絕望讓紫琪忽然心頭一痛。不行,他是鬼,不可以同情他!
“子期,你真的忘了我?”他緩慢得問道。
“拜托,誰要記得一個鬼。”她哇哇叫,舉著刀子亂舞。
“我是伯牙,俞伯牙!卑滓履凶恿脸隽松矸荨
“我管你什么牙!”對他的話,她壓根沒往心里去。當然在面對傳說中的“鬼”時,能冷靜的人本身也屬于異類了。
他失望了,等待千年的結(jié)果竟然是被遺忘。俞伯牙上前一步,紫琪的刀子刺穿了他的身體。
“我,我不是故意的!彼吘剐能,慌張得拔出刀子。
不見血,也未留下傷口,他的確是不同于三態(tài)的另一種生物。他是鬼,被封印了千年的鬼。
“鐘子期,我為了找你在人間游蕩,后被封印于焦尾琴中?墒悄,居然不記得我是誰!庇岵绹@息道。
鐘子期?不是啊,我叫方紫琪。想到鬼找錯人了,她高興起來!伴w下,你找錯人了。我是叫紫琪,不過姓方不姓鐘……鐘子期,”她反應過來剛才他自我介紹的名字了,“天啊,你是俞伯牙!”
伯牙以為紫琪終于想起了自己,剛咧開嘴想笑卻聽到她說:“你不會以為我就是你的知音鐘子期轉(zhuǎn)世吧?哈哈哈,不可能啦,我連五線譜都不認識。”
五線譜,那是何物?俞伯牙問道。
“我也說不清楚!币娺@個鬼是名人,紫琪倒也不怕。許是俞伯牙鐘子期“高山流水,知音難覓”的典故太深入人心,反正她相信伯牙不會傷害到自己。
心情一放松,她大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并拍拍旁邊的靠椅示意他坐下!坝岵老壬娮悠谑莻男生,我是女生,這點就不同。你怎么會認為我就是他?”難道自己長的很像男人?紫琪郁悶得想,不過很快釋懷。說不定是那位鐘先生男生女相呢。
“白月封印我之時曾說,要想解除封印,需要借助的媒介必須來自于我所尋找的人!辈蓝⒅乡鞯难劬,“是你的血配合紅云的咒語,解開了封印!
她哭笑不得正想申辯那純粹是意外,耳朵里聽到鑰匙開鎖的聲音。是林楓回來了,紫琪扔下俞伯牙沖到門口迎接他!澳慊貋砹苏婧!
進來一個高大英俊的男子,對紫琪熱情的笑臉視若無睹得走過去!拔一貋碚頄|西,立刻就走!
“這件事以后再講,我買了你最……”她跟著林楓走進客廳,突然被他伸出的手臂擋住前進的步子。“怎么了,林?”好端端干嗎伸出手擋住她。
林楓緊盯著餐桌旁的白衣男子,伸手把紫琪護到身后!澳闶钦l?”對方虛浮于半空,絕非常人能做到。他雖然害怕,但一想到不能讓對方傷害紫琪,勇氣倍增。
“在下俞伯牙!卑滓履凶幼饕镜!靶峙_如何稱呼?”
“俞伯牙?”鬼彬彬有禮的態(tài)度即使不能讓人親近,至少消除了恐懼心理。林楓回過頭皺著眉問紫琪,“是那個俞伯牙?”
“嗯!彼c頭應道,因為林楓對自己的愛護而興高采烈,“他還一口咬定我是鐘子期!
“你?鐘子期?”林楓邊笑邊回頭,“俞伯牙先生,她絕對不會是鐘子期。我從沒見過比她更五音不全的人了。”
伯牙不信,他等待了千年的知音,今生怎可能是個音盲?
焦尾琴,就是方紫琪從古董雜貨店淘來的寶貝,也順帶淘來了一個鬼。
“俞伯牙,這不是你用的琴?”紫琪一聽林楓說完焦尾琴乃東漢蔡邕所制,立刻大呼上當要告雜貨店兩姐妹商業(yè)欺詐。
“你自己笨。”林楓敲她的腦門,“琴尾的焦痕看到?jīng)]有,這么明顯的證據(jù)。”
伯牙迷惑得看林楓教訓紫琪,這就是“打情罵俏”?方才他誤以為對方要對子期不利,狠狠出手將林楓摔倒,結(jié)果讓紫琪大罵他多管閑事。千年滄海桑田,他在琴中熟悉了各個時期的語言,可唯獨尚不了解男女之情。
“俞先生,請坐!睂@位古代名人,林楓異常尊敬。
伯牙盤腿坐于茶幾后,這是他習慣的撫琴姿勢。昔日漢陽遇雨,他撫琴自娛,卻弦斷遇知音。而后匆匆一別,竟與知音天人永隔。從此之后他摔琴絕弦,這一別竟是千年。
他的手指從琴額開始,留戀得撫過岳山、承露,按上琴弦。文武七弦琴,只求一知音。手按宮商,俞伯牙鼓琴一曲,仿佛千年的時間不曾流逝?墒沁@一次,他沒有等到鐘子期的回應,那個本應回答“巍巍乎,若高山”的人在聽到中途就忍不住睡意打起了瞌睡。反而是林楓還聽得津津有味。
俞伯牙失望得斂手,望著方紫琪。林楓覺察到他的視線,推醒呼呼大睡的她。
“哦,不好意思我睡著了!弊乡鞑蛔栽诘眯π,對方再和善畢竟仍是鬼的身份。萬一他不高興發(fā)怒,自己和林楓一定小命玩完。
“我等待千年,只是為了再讓子期聆聽一曲。可恨啊可恨!庇岵姥鎏扉L嘆。
“俞伯牙,你不要這么難過!弊乡鞫ǘㄉ,看看林楓!拔液土謺䦷湍,一定替你找到鐘子期為止!
伯牙目光凄厲,“我只有七天時間,七日之后我就要回轉(zhuǎn)陰間轉(zhuǎn)世為人。天下之大,短短七日如何能夠?”
“只有七天啊,好可憐。”想到如果七天內(nèi)不能找到鐘子期,俞伯牙將帶著未了的遺憾永遠和他擦肩而過了,紫琪難過得想哭。
伯牙飄上前,冰冷的手摸著紫琪的臉!坝心氵@份心,就夠了。我累了,想休息一下!彼纳眢w漸漸變成透明,化作一縷白煙潛入琴中。
“你,你愿意幫他吧?”剛才她承諾過快,又忘了征求他的意見。林楓就是不堪忍受她隨意許諾最后依舊要他收拾爛攤子的個性才提出分手。
他摸摸她的頭發(fā),“算了,我大概注定一輩子替你收拾殘局了!彼⑿,在挺身護住她的那一刻明白自己仍然愛她。
“Bingo!”她撲進林楓懷抱。沉浸于幸福之中的方紫琪衷心祝愿俞伯牙能得償所愿。
“俞伯牙,俞伯牙!”第二天一早,方紫琪拍著琴尾召喚藏身琴中的他。
他輕煙般飄出,是完整的形體。紫琪驚訝,疑惑他怎么不像上一次那樣拼裝身體。
“我現(xiàn)在已解開了封印。”伯牙好脾氣得笑著,他仍相信眼前的女孩是子期轉(zhuǎn)世,至少她應該和子期有關(guān)系,否則她的血不可能成為解開封印的媒介。
拋開恐懼心理看俞伯牙,竟然是個玉面書生模樣的清秀男子。一襲白衣更襯得他玉樹臨風,卓爾不群。可惜他是鬼,慘白的臉色總給人陰側(cè)側(cè)之感。
“我和林昨晚上網(wǎng)查資料,我們找到了中國最有名的古琴鑒賞家!彼〔赖氖,拖他到書房。林楓坐在電腦前等他們,一臉睡眠不足的樣子。
“我看了一晚的論文,這幾位專家對《高山》、《流水》有很深的研究。鐘子期前世有很高的音樂鑒賞力,雖然轉(zhuǎn)世了,但應該不會差很多!绷謼鞔蛄艘粋哈欠,拿起電腦臺上一疊資料遞給伯牙。
伯牙看著兩個年輕人真誠熱心的臉龐,枯寂千年的心靈涌出一股暖流!坝岵蓝嘀x兩位仗義援手。”他一揖到地。
“太客氣,你太客氣了!弊乡骰琶瞎囟Y,“是我把你帶回家的,偏偏我對音樂真的不懂,應該我過意不去才對!
見她賠禮道歉,伯牙再次作揖!胺焦媚锇言谙聫姆庥∠陆饩瘸鰜,大恩不敢言謝!
古人怎么這么講禮貌?紫琪剛挺直身體,連忙又彎腰!芭e手之勞,湊巧而已!彼鋈幌氲绞裁矗d奮得一蹦而起!拔以趺赐耍羌译s貨店,那兩姐妹一定能提供線索!”
兩人帶上俞伯牙立刻前往古董雜貨店。下車的時候,計程車司機從觀后鏡瞥到那個穿著滑稽的戲服,東張西望好像第一次坐汽車的俊秀男子,居然發(fā)現(xiàn)他是飄著走路。
“。 彼緳C一聲慘叫,慌不擇路奪命狂奔。
“他出了什么事?”伯牙看著那輛橫沖直撞的現(xiàn)代交通工具,茫然詢問。
“也許發(fā)現(xiàn)了你的身份。大多數(shù)人都怕鬼。”林楓不以為然聳聳肩,和紫琪惡作劇得笑。紫琪想到自己最初的反應,和那個司機相差無幾。人類對未知懷有莫名的恐懼,就連孔夫子都說“子不語怪力亂神”。
“兩位難道不怕在下?”伯牙疑惑,他們難道不是人?
“好了,別管這些!弊乡骼∷囊滦,“你就當我們不正常好了,尤其是他!
那個他,是站在他們身邊高大的林楓吧。伯牙微笑,由紫琪拖著自己往前走?磥恚軔鬯。
冷清清的小巷籠罩在薄霧之中,帶著淡淡的詭異。紫琪領(lǐng)著兩人一路走到底,卻找不到那家雜貨店了。
“不可能啊,明明就是在這里!彪s貨店所在的巷尾是一片雜草叢生的空地,荒涼無比。紫琪不死心,當下往草叢中走去。
“不可!
“停下!
伯牙和林楓同時出聲阻止她的冒失舉動。伯牙抬眼看林楓,從對方睿智的眼神中揣度他大致明白了這是何地。
幽冥鬼界,黃泉路上多怨魂。那些夙愿未了遲遲不愿投胎的鬼在世間徘徊,直到白月將他們封印在古董中帶到此處?傆幸惶欤凶⒍ǖ挠芯壢藭忾_他們的封印,讓這些不得安息的靈魂真正解脫。俞伯牙知道,最后他會回到這里,踏上奈何橋,喝下孟婆湯,千年的思念只剩六天的時間。
“我不相信一個晚上就變成這樣!弊乡髅蛽u頭,為斷了一條線索郁悶不已。
林楓把她抱入懷中安慰!白乡,不要傷心。你忘了我們手頭還有其他資料?”
“嗯!彼归_一個帶淚的笑顏,“俞伯牙,你不要絕望。我們一定能找到鐘子期!
我所找的子期就是你!伯牙悲傷得想,看到她的眼淚,他牽扯出一個讓她安心的微笑。
漢水清清,大雨如注,來往客船一律停靠在岸邊等雨停。江上響起琴聲悠悠,在雨打江面驚濤聲聲中有如天上仙樂。
白衣男子端坐船艙,手撫七弦琴。他是晉國上大夫俞伯牙,正行進在回國途中。旅途寂寥,借撫琴自娛。移指換音,琴弦突然斷裂。伯牙心中一驚,世人皆謂“知音在,琴弦斷”,莫非世上真的有人能聽懂自己的琴音?
伯牙走出船艙。岸邊,瓢潑大雨中站著一個身披蓑衣的年輕樵夫。他抬起了頭,斗笠下是一張溫柔善良的臉。
接下來的故事流傳千古。他叫鐘子期,在他死后俞伯牙從此與琴絕緣。
方紫琪自夢中醒來,她躺在沙發(fā)上,伯牙背對她盤腿坐在地上對著古琴發(fā)呆。她茫然,想著夢中所見。萬古高山,千秋流水,夢里的山水她未曾踏足感覺卻如此真實。嘆著氣坐起來,伯牙聽到響聲輕飄飄回身。
“你醒了!彼p輕問候,眉宇間的憂愁揮之不去。
“我做了一個似曾相識的夢,好像小時候被嚇到過!彼叵雺糁心悄ò子,悵然若失。會不會那是一個很重要的人?可惜每次她想看清他的樣子,就會立刻醒來。
“什么樣的夢?”
紫琪沒聽到伯牙的問題,左右張望不見男友的身影,便向伯牙探問林楓的去處。
“他去聯(lián)系演出事宜!绷謼饔媱澽k一場古琴演奏會,以這個為借口邀請各位專家。他想出的廣告夠眩目,用“不世出的天才”形容俞伯牙。他深諳炒作之道,越是狂傲不羈越能吸引眼球,也越會引起專家的興趣。
“有件事情我想不明白!弊乡髟谇俚膶γ孀,他轉(zhuǎn)回來面對她,“鐘子期是你的知音沒錯,可天下之大不一定就他一個人聽得懂你的琴。你太死心眼了。”
伯牙撥弦,清音如吟。“人生得一知己足以慰平生。”他含笑,溫柔如春風。
她微怔,俞伯牙是個很溫柔的人,雖然鬼的身份有些怕人。像他這樣的人,所交的朋友一定也是溫和無害的!扮娮悠谑莻怎樣的人?”她好奇。
伯牙的表情益發(fā)柔和,紫琪甚至有種錯覺他思念的人并非故友,而是情人。呸呸呸,她趕緊打消自己的胡思亂想。
“他熱心、善良,知足常樂!彼萑牖貞洠瑑汕Ф嗄昵澳莻健談風趣的年輕人,在自己的漫漫長路上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他在子期墓前撕心裂肺得彈了一曲,可嘆聽者如云究竟再無一人能分辨曲中深意。
“希望我們能夠早一天找到他。他一定能欣賞你的琴藝!弊乡餍邼恍Α碾s貨店回家后,伯牙提出撫琴一曲酬謝他們幫忙,結(jié)果她又睡著了。對牛彈琴,估計就是這個意思了。
人一生往往只能遇到一位有緣人,鬼也如此。方紫琪的血解開了封印,不管她究竟是否鐘子期轉(zhuǎn)世,今生的她是他的有緣人。
“我執(zhí)著得尋找他,是為了讓他聽一次我在他墓前彈得曲子!彼瓜卵劬粗傧,慘白的臉色更暗淡。若黑夜中乍見,肯定能把人嚇暈過去!安惶嵋擦T,我活動一下!辈榔鹕,在房中飄蕩。他看到很多相架,里面是紫琪與林楓的合影。
“你和他怎會在這里面?”這個時代的一切對俞伯牙而言都是新奇事物!陡呱健、《流水》不變,人事已全非。
“這是照片。對了,我給你拍張照留念。”紫琪扔下泡了一半的杯面,從房間內(nèi)取來數(shù)碼相機。
“我是鬼,沒有實體!彼麚(jù)實相告。
紫琪失望得放下相機!拔彝四愫臀覀儾灰粯!狈讲盘嶙h拍照的時刻,她真的忘記他是個曾讓自己害怕的鬼。
他兀自瞧著照片中相親相愛的男女,悠然問道:“你對他是非君不嫁?”
她笑起來,講他說話文縐縐。從伯牙手上拿過相架,她甜蜜得回想每一個幸福的瞬間!班牛覑鬯,好愛好愛。我想我大概能明白你的感受了,如果林楓不在世上,我也不會開心!彼昧ε牟赖募绨,“所以,我一定會支持你!”
林楓動用自己在媒體的所有關(guān)系搞定演奏會事宜,四天后將在劇院舉行。萬事俱備,他們突然想起一個棘手問題。俞伯牙是鬼,就算演奏會現(xiàn)場能瞞天過海,又怎么能躲開攝像鏡頭?若到時鏡頭里沒有演奏者的身影,豈不要天下大亂?
“林,你再想想辦法嘛。”紫琪搖著他的手,“取消媒體轉(zhuǎn)播,行不行?”
“行的話我用得著這么煩嗎?我答應媒體全程直播,否則能那么快搞定?”林楓眉頭緊皺,心煩氣燥拿起餐桌上的啤酒。
“都到了這個地步,我們不能放棄!弊乡骰鸫蟮脫屜铝謼鞯钠【啤!澳阆胂耄岵罌]剩多少時間了。”
“我當然知道!”他大聲吼回去!胺阶乡,拜托你以后不要再讓我來收拾爛攤子!我忍你很久了!”舊事重提,他們都想起為什么鬧到分手的地步。
她變了臉色,“原來這才是你的真心話。林楓,你給我聽好,俞伯牙的事我自己想辦法。”狠狠撂下氣話,她沖出書房。經(jīng)過茶幾邊,紫琪抱起古琴氣沖沖揚長而去。
她不知上哪里去才好;杌璩脸林校l(fā)現(xiàn)計程車帶她來到古董雜貨店所在的小巷口。前一次他們來過,結(jié)果無功而返。
她下了車,抱著古琴走到巷尾。迎接她的仍然是一片荒草地。她挫敗得在地上坐下,放下古琴。
想到林楓悲從中來,紫琪抱著膝蓋放聲大哭。
“紫琪,別這么傷心!辈缽那僦酗h出,看她哭得傷心下意識將她摟入懷中。她像遇到親人一樣緊緊抱住了他,斷斷續(xù)續(xù)把兩人的爭執(zhí)說給他聽。
“許是天意如此。”伯牙喟然長嘆。他認為的子期轉(zhuǎn)世對音律一竅不通,而她費心安排的計劃也不能實現(xiàn),想來上天注定不讓他和子期再度聚首。他遲遲不愿走過奈何橋,就是不想忘了鐘子期,可是如今他不得不認命。
他們只有萍水相逢之緣,沒有長相廝守之命。
“俞伯牙,你等了這么多年,現(xiàn)在還沒有到絕望的地步!狈阶乡鞅凰麩o奈的語氣刺激,暫時拋開和林楓的齟齬轉(zhuǎn)而給他打氣。
“你這么想讓演奏會成功?”他被她的執(zhí)著打動了。
“嗯。不止為了尋找鐘子期,”紫琪擦干臉上的淚痕,“我雖然不懂音樂,但是我知道你是一個很偉大的音樂家。如果你的演奏能讓所有熱愛音樂的人聽到,那是不是更有意義?”
伯牙啞然,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鐘子期固然是他生平唯一知音,但除了子期之外尚有很多人愛樂聽樂。當年他摔琴絕弦之后,不知有多少人扼腕嘆息;仡^看千年之前,或許是他自私。
“還有一個辦法。”伯牙猶豫再三,方提出建議!白屛腋缴碛谀橙,借他的形完成演奏!
鬼上身?方紫琪愣了,這種事有誰會同意?
林楓聽到開門鎖的聲音以為是紫琪回來了,結(jié)果走進來是她的母親鐘愛靈。為了俞伯牙的事情忙碌,他們都忘了每周二鐘愛靈都會來幫忙整理房間。
愛靈沒看到紫琪,倒是意外本該出門工作的林楓居然在家,林楓含糊過去。發(fā)現(xiàn)茶幾上擺放古琴的琴盒,愛靈奇怪得問是誰在學琴。
“是紫琪,她說在家太悶。”他不敢說紫琪買了一張鬧鬼的琴,怕嚇壞老人家。
愛靈將琴盒放好,笑著說起紫琪以前學過一陣琴,沒想到隔了這么多年居然會重新再學。
“怎么可能?她現(xiàn)在的樂感這么差!绷謼鞔蟪砸惑@。
“紫琪沒說嗎?難怪,她那時候太小,老說做夢看到一個白乎乎的人在彈琴,嚇得再不敢學琴唱歌了。”鐘愛靈惋惜得說道,“我和他爸爸就把琴賣了!
林楓陷入沉思,莫非方紫琪真是俞伯牙尋找的人?
林楓同意讓伯牙附身,幫忙完成演奏會。關(guān)鍵時刻,他終究不忍讓紫琪一人承擔,同時他也想確認紫琪的身份。
“就當我是傻瓜好了。”他只對她說了這一句。在沒有確鑿的證據(jù)之前,他不想將自己的懷疑告訴他們。
方紫琪為自己的無理取鬧慚愧不已。她發(fā)誓再也不沖動,不給他惹麻煩。
“林,謝謝你一直在我身邊!彼芍缘乐x。林楓沒說什么,只是把她擁入懷中。
俞伯牙看著這一幕,滿懷欣慰。他突然覺得能不能讓子期聽到最后一曲并不重要了,兩人若心意相通,冥冥中子期定已明白他。
演奏會那一夜,俞伯牙跟著林楓飄進臥室。林楓望著他,心里沒底。
“如果,我是說萬一你離不開我的軀殼,你好好照顧紫琪!敝宦犝f鬼上身很可怕,被附身的人免不了灑狗血之類腌臜的事。他苦笑,為了方紫琪真是做到無怨無悔了。
“我一定會把你完整得交還給紫琪。”伯牙靠近林楓,占據(jù)了他的身體。
他開門出去,等候在門口的紫琪迎上前緊張得問:“俞伯牙?”
他點頭,“你放心,我不會讓林楓受到傷害!
演出公司的汽車停在樓下等他們。方紫琪抱起古琴,“走吧,伯牙,我們?nèi)ふ溢娮悠!?br> 他笑著搖搖頭,“不單單是為了找他,也是為了所有熱愛音樂的人!彼麖褪鏊脑。
演奏會相當成功,人琴合一的境界是不分你我。他坐在古琴后,從他指尖流瀉出各種各樣大自然的聲音,栩栩如生。那些苛刻的評論家最初帶著挑刺的神情,此刻不由自主凝神屏氣。
完美的技巧,果然無愧天才二字。
最后的高潮是《高山》、《流水》之曲。他撥弦起調(diào),曲中所含的感情并非漢水初遇,而是他在鐘子期墓前最后一次彈奏的《高山》、《流水》。
他們能聽出的僅僅是悲傷,只有子期一人能聽出藏在曲調(diào)中的希望。鐘子期不在這些評論家之中。
“你別難過!钡玫椒穸ù鸢傅姆阶乡鞅炔栏趩。她不知道還有什么辦法可想,俞伯牙沒有時間了。
“演奏會成功了,不是嗎?”伯牙反而看開,笑笑安慰紫琪。“你好好照顧林楓。”離開林楓的身體后,他就陷入沉睡。俞伯牙向紫琪解釋這是正,F(xiàn)象,讓她稍稍放心。
“剛才我一直提心吊膽,害怕萬一出現(xiàn)意外。”她用毛巾擦去林楓臉上的薄汗,俯身在他額頭親了一下。
俞伯牙飄出房間回到客廳。墻上掛著房中那一對情侶放大的照片,他長長嘆氣。
手指從琴上滑過,他想,離開的時間到了。
俞伯牙在陽間的最后一夜,方紫琪與林楓同他依依惜別。
“在我離開之前,我有一個請求!辈劳鑾咨系慕刮睬伲_口說道。
“是什么?”紫琪學乖了,先問一聲再回答。
“我想再附身一次,單獨為你彈奏一曲!辈老蜃乡髡f道,眼睛卻看著林楓。演奏會上紫琪破天荒沒有中途睡著,他想是因為林楓的緣故。
林楓看看伯牙,他還是認為紫琪才是鐘子期的真正轉(zhuǎn)世?演奏會上紫琪雖然沒打瞌睡,但對伯牙的琴聲毫無反應,打消了他的疑慮!耙欢ㄒ@樣?”被附身是件極耗體力的事情。
“僅僅是報答方姑娘為我所做的一切,我不希望她再睡著!庇岵罒o奈而笑。
這倒是大問題。林楓點了點頭,“我答應你!
方紫琪一驚,想開口阻止。但是林楓的眼神讓她把話咽下。
窗外又刮起了風,黑壓壓的云遮住了月亮也蓋住了星星。紫琪在沙發(fā)上坐下,專心聽對面的林楓,不,是俞伯牙為自己撫琴。
曲調(diào)十分耳熟。第一次聽時風雨大作,琴音寂寥,含著無法排遣的孤獨。紫琪無法控制腦海中不斷涌現(xiàn)的畫面,仿佛千年的時光倒轉(zhuǎn),她看到了白衣男子詫異得站在自己面前。在她很小很小的時候,她曾見過他。
他的琴聲讓她想到太山,于是自己說“善哉乎鼓琴,巍巍乎若太山!保凰止那僖磺屗氲教咸蠞h水,于是自己說:“善哉乎鼓琴,湯湯乎若流水!
他放下琴徑直走到她面前一揖到地,“子期,當世只有你是我俞伯牙的知音。”
方紫琪掩住嘴,天啊,原來自己真的就是他一直在找的人。琴音未止,她繼續(xù)看下去。千年前的子期身染重疾,哀求父親在自己身死后到約定地點等待伯牙。他死了,但掛念伯牙知音之情久久不忍離去。他終于等來了伯牙,聽到了他的琴聲。
“當世知音,唯君一人;為君之故,斷弦絕響;來生有緣,不離不棄!狈阶乡,不,千年前鐘子期的靈魂在自己墓前呢喃著俞伯牙藏在琴音中的心聲。
清音漸止,若水聲漸不可聞。方紫琪淚流滿面得望著俞伯牙。她想清楚前世今生,可是已沒有了時間。
“我把林楓還給你,他答應我會一輩子照顧你!辈佬Φ迷频L輕,他的心愿已了。
“對不起,兄長!彼谒珙^痛哭,“對不起,我直到今天才明白!
“我不怪你,子期!庇岵缹⑺氖趾突杷械牧謼魑赵谝黄!八悄悴浑x不棄的那個人。”
“那么你呢?”她悲傷得看這個等了自己千年的男子。
風已停,云開霧散,淡淡的月光照耀大地。
“今晚適合去散步!彼Φ溃植寥ニ难蹨I!拔以撟吡。方紫琪,能和你今生相逢,我很高興!迸R別之前,他終于釋然。
她努力笑著。下一次,下一世他們一定不會再錯過。
俞伯牙飄飄蕩蕩來到小巷盡頭。和前兩次來不同,雜貨店又出現(xiàn)了。
一身性感短打的紅云靠著門,似笑非笑看著伯牙!澳愕男脑竿瓿闪耍俊
他點頭,神清氣爽。
白月裊娜得走了出來,依然穿著風情萬種的旗袍!澳敲,你可以上路了吧?”
他點了點頭,一身輕松。
白月紅云分兩邊站開念動咒語,一扇黑色的大門緩緩打開。
奈何橋,黃泉路,人世萬種隨風去。這扇門之后便是幽冥鬼界。
俞伯牙整整衣衫,踏入大門。他沒有回頭。
門在他進去后慢慢合攏,消失不見了。
古董雜貨店依然在那條小巷,默默等待下一個有緣人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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