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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
三更天了,德勤殿內(nèi)依舊燈火通明。
我看著那伏在地上不斷顫抖著的單薄身子,放下了筆:“抬起頭來!
匍匐在地的身影猶豫了一下,緩緩抬起頭來。
淚眼迷離的杏眸,嬌艷欲滴的紅唇,還有因恐懼而染上緋色的臉龐。
清純中帶著無聲的魅惑。
我一言不發(fā),仔仔細(xì)細(xì)地打量著她。
似是不習(xí)慣我這般赤/裸的目光。
喜人的粉色逐漸爬上了她玉色的耳垂,她卻還是順從地垂下視線,任我打量。
飽滿的唇微微張開,露出了一絲令人憐愛的的月白,帶著些許嬌憨的苦惱神色,她思慮著話語,沒有開口。
我收回目光,冷淡地合上了折子:“順桂,送她出宮。”
“是,”順桂應(yīng)得利落,操著略帶尖銳的嗓音使喚道:“都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給送出去?還讓她呆在這,是想臟了陛下的眼么?”
“不不!陛下!奴婢知錯!奴婢知錯!求陛下原諒!求……”她慌張地求饒著,磕得青白的大理石砰砰作響。
不過一個宮女,知道的倒是不少。
我拿起另一本折子,回憶起她來時矯揉造作的慌張模樣,再對比一下她現(xiàn)在拼命磕頭的勁頭,心情奇妙的有點愉悅,這回是真的慌了。
我重新提起筆來,嘆息著,鈴兒的眼光還是不太行。
縱然這宮女容貌上確與她有那六、七分的相似,卻也被深藏欲望與野心的雙眼毀了個一干二凈。
真是沒有長進(jìn),薄怒徒然籠上心頭,我又放下了筆,不知是在氣誰。
“奴婢錯了,奴婢真的知錯了!”那宮女被侍衛(wèi)強行從地上拽起,朝殿外拖去,眼看就要被拖出殿外,卻還在不依不饒地叫喚,聲音甜膩婉轉(zhuǎn),飽含驚恐和委屈,讓人不由憐愛。
倒是個有心眼的,燥意更甚了,我抬起頭來本想讓順桂封了她的嘴。
視線卻無意間掃過落在白皙頸上的一點暗黃,我如遭雷劈,近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停下,”我聽見自己強裝鎮(zhèn)定的命令著,語調(diào)一如既往的沉穩(wěn),“將她松開。”
無人敢違抗素來賢明的帝王,哪怕這位帝王喜怒無常、舉止善變。
侍衛(wèi)們果斷地放開了被束縛的宮女。
一旁,之前還在得意使喚著人的順桂低下頭來,自然地將身體伏得更低了。
這些人,都怕朕。
“你上前來!蔽覍㈦p手垂下龍案,攥緊了衣袖。
單薄的身影無力地趴在冰涼的石面上,鵝黃色的紗巾散漫地鋪張開來,那女子輕盈得仿若一只盛放的迎春花。
盡管只有六、七分的相似,她無疑也是世間極美的美人,從見到她的第一眼,我便明白。
不過,那又如何?只是皮囊罷了。
我冷眼瞧著,沉下了語氣:“朕叫你上前來!
殿內(nèi)的隨從們紛紛驚恐地跪拜在地:“請陛下息怒!”
匍匐在地的身影渾身止不住地顫抖,略帶沙啞的啜泣聲夾雜著斷斷續(xù)續(xù)的求饒聲,就像是小奶貓的肉墊一下又一下地?fù)显谌说男念^:“求、求……陛下饒了奴婢這一回吧……”
鈴兒培養(yǎng)出這樣一個尤物,還真不知道要費多少心思,我這般想著,心底竟爬出了一絲莫名的興奮。
我想我是病了。
瞥過殿下那萬分可憐的身影,我輕松地想著,左右不過是想活一命罷了,既然鈴兒將那物給了她……我失了繼續(xù)思考下去的興趣:“壓下大牢。”
“是!笔绦l(wèi)長暗下長舒了一口氣,麻利的從地上爬起,和部下們利索地拖著那依舊不斷掙扎的瘦弱身子迅速出了殿門。
這回動作倒是挺快,還懂事地捂住了那宮女胡亂言語的嘴,讓我少遭了不少惡心,我滿意地點著頭,想著回頭可要重重地賞賜護(hù)衛(wèi)們一番。
腦海中突然又浮現(xiàn)出那可疑的一點暗黃,好心情剎那蒙上了濃重的陰影,我起身,大步走下臺階:“去壽康宮!
“擺駕壽康宮——!”順桂老練的拉長喉嚨吩咐著,自地上爬起,一把老骨頭了,由于跪在地上的時間過長了點,腿腳就略微有些不利索了,小跑了幾步才勉強跟上我的步子。
三更天后,皇上還要去見太后,這可是件開天辟地的稀罕事情。
我心里清楚得很,不出一刻,這反常的消息就會傳遍京城里的權(quán)貴,那群老/家伙今夜誰都別想睡個好覺,想到這里,我通身暢快。
德勤殿距離壽康宮的距離有些遠(yuǎn),我一路的不耐和窩火,等到了燈火通明的壽康宮前卻泄了個一干二凈。
鈴兒定也是被侍從由夢中叫醒,滿臉倦怠吧,她那樣懶散的人,被叫醒后還得端正姿態(tài)梳妝打扮,在殿上被迫擺出太后應(yīng)有的儀態(tài),現(xiàn)下,心里怕是氣極了吧?我猶豫了起來,要不,還是不進(jìn)去了,回德勤殿吧?
可能是我猶豫的時間過于長了點,順桂俯下身子,試探地抬了抬頭,見我并沒有睡著,小心翼翼地開口稟報著:“皇上,壽康宮到了。”
我從座上站起走下轎輦,緩緩步入壽康宮中,沒有回答他的話。
順桂早已習(xí)慣年輕帝王的古怪性格,神情溫和地跟隨在帝王的身后,舉止愈發(fā)的小心,他低著頭,悄悄地想著:今兒,皇上這格外陰沉的面色真真是頭一回見,奇怪得很,太后往陛下這塞人也不是這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怎沒見以前皇上這樣氣過?
壽康宮作為一國太后的寢宮,設(shè)備陳列一貫端得是大氣而內(nèi)斂,充滿古樸且祥和的氣息,而今在鈴兒的手下卻頗得了幾分世外桃源的真?zhèn),我微垂著眼眸,瞧著殿?nèi)大大小小,四處擺放的水果盆栽,橙黃的金桔、飽滿的石榴、嫩黃的脆梨……它們無一不在肆無忌憚的破壞著這莊嚴(yán)古老的寢宮。
我本該借此機會發(fā)難,用以懲罰太后不斷給朕送后宮的不識抬舉。
可是,我裝不出來,在那雙盛滿世間風(fēng)華的雙目之下,我的喜悅之情無處隱藏,這一刻,我的心情甚至可以稱得上是這幾個月以來最好的一次,我努力壓下唇角的笑意,面色有些古怪地屏退眾人:“都退下,朕有要事與太后相商!
沒有人會想到陰晴不定的帝王面前送死,眾人流水一般退出寢宮,恭敬地關(guān)上殿門,守在殿外。
我這才抬頭看向不遠(yuǎn)處的她,雖有點看不清她面上的確切神色,但瞧著她扶著額頭的姿勢,怕是被這半夜叫醒的舉動累到了身子。
我快步向她走近:“是我一時氣極,考慮不周了!
聞言,她似乎怔愣了一瞬,放下手來,她細(xì)細(xì)地凝視著我,目光中帶上了朦朧的猶疑。
此時,我與她,距離已不過三步,我再次向前邁出一大步。
她似是被這般近的距離嚇到了,像才從睡夢中驚醒一般,目光中有了清明,熟悉的排斥再次浮現(xiàn),就連語氣也帶上防備的惱怒,她清甜的聲音壓低了呵斥道:“皇上沒覺得此舉不妥嗎?”
一陣火冒上我的眉間,不知是怒是羞,我冷笑了一聲,腳步不停,伸手便撫上了她白嫩脆弱的下巴:“有什么妥不妥?”指尖帶來的細(xì)膩觸感帶給了我前所未有的滿足,我也不知今夜怎的,竟敢如此大膽,毫無畏懼的,什么都敢往外說,我彎下身來,湊近她的臉,貪婪地注視著這張幾個月未見的臉龐,心中空虛的思念安然落地,我壞心眼地笑了,“鈴兒不是早間知道了嗎?”
“良兒,心悅你!
澄凈的水眸映照出我招搖的笑臉,眼前人不知所措地瞪大了雙眼,可愛至極。
我深刻知曉自身容貌的俊美程度,哪怕是擺在這偌大的貌美皇族中攀比,也是無人能出其右。莫非如此,那些個百年世家的女子也犯不著見識了我殘酷的手段,還一個個地擠破腦袋想入后宮。
更別說,此刻我還在有意勾引,我笑得越發(fā)燦爛,微微偏頭湊近了鈴兒的耳朵,沙啞而熱情地告白著:“我心,悅你!
一心一意,猶如床第之間情人的呢喃。
手下的觸感顫抖起來,我甚至來不及看清她的神情,便被她一把揮開了手,我猝不及防地退開幾步。
她站起身來,顫抖著,一向純真的杏眸里充斥著厭惡,惡狠狠地抬頭看我:“陛下這樣自說自話,不覺得……”她頓了一頓,像是突然找不到什么合適的措辭,氣勢上卻是半點也不愿意輸。
我故作輕松,忽視掉她刺人的目光,無所謂地保持著勾人的微笑:“覺得什么?”我又走近她,“良兒自覺心中甚是歡喜!”
“你!”她不由得提高了嗓音,卻并不刺耳,看著我得意洋洋的模樣,默默氣紅了臉。
我按耐住不安分的雙手,強忍住撫上她臉頰的欲望,站住了身子,為她留了半步的余地。
“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嗎?”我語氣淡淡地陳述著事實,“早在三年前,我登基時,就已經(jīng)親口告訴過你了!
她低下頭來,將面色隱藏在層層發(fā)飾的暗影之中。
“那時我說‘這后位將一直為你保留’,你說我瘋了,但是你看,三年了,那群老/家伙沒有一個能把自家寶貝推上這位置的,”見鈴兒依舊一言不發(fā),我越說越順暢,“我說到做到,絕不食言,你早就該明了我的心意了。”
“不過,你生我氣,一時不肯答應(yīng)為后,也是應(yīng)該,畢竟我的動作還是慢了些,讓那老/不死的多活了幾年,白白讓你多受了幾年的委屈,是我對不住你,”我真摯地道著歉,瞧著她烏黑的發(fā)頂,心中的郁結(jié)消散開來,慶幸之情攀上心頭,讓我的語氣變得柔軟下來,“如果能夠早點讓你知道我的心意就好了,但十七歲那年匆匆回城想要為你慶生時,差點就被那老/東西安插的眼線刺死在路上了,沒有辦法,你知道他一直想除掉我,為了不被抓住把柄,我只能差人送去了一支寒酸的發(fā)簪,邊疆戰(zhàn)貧,我實在沒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物件,無奈之下,書信一封望你不要嫌棄,更是隱瞞下心意,沒能告訴你,那發(fā)簪是我親手雕刻。”
“寓意著,結(jié)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疑!蔽仪椴蛔越叵胍兆∷氖,卻再一次被毫不留情地一把揮開。
她抬起頭來,杏眸里充滿著諷意:“自作多情的丑事還要說出口來,我倒是不知,我養(yǎng)大的孩子怎會如此,”她停頓了一下,這一次,她很快的便找到了合適的詞匯,水潤的紅唇一張一合,她一字一字的往外刺著,“自甘下賤!”
周身感知似是在瞬間被抽離,我被那四字戳得鮮血淋漓,麻木的疼痛后便是不甘,我睜大了雙眼,愣是沒有退后半步,我想要看清楚她的神情。
見我這樣的受傷,她會不會、會不會有一點點的心疼?
她一向是最疼愛我的了,在我那人嫌狗棄的十二歲,只有她如日光一般,將我從他人避之不及的冷宮中帶了出來,明明自己也只是十八歲的柔弱年紀(jì),卻將外面的流言蜚語都承擔(dān)下來,供我吃飽穿暖,甚至送我去了國子監(jiān)學(xué)習(xí)六藝……
我神色恍惚起來,憶起從前。
那些下人總是在私下里嚼著舌根,說我這么大的年紀(jì)了,就是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就算今后出息了,也輪不到娘娘享福。
還有那些后宮嬪妃,時不時的就在她面前暗諷幾句,說任她機關(guān)算盡,也是枉費心機。
那些難以入耳的粗鄙之言,她聽得是一清二楚,卻從未將承擔(dān)流言的代價計算到我的頭上,待我親昵溫柔,卻不含一絲希望我回報的欲望。
十二歲的我,孤傲又自卑,在我向她立誓,到了國子監(jiān)一定會好好學(xué)習(xí),取得第一的優(yōu)異成績?yōu)樗龓順s耀時,她只是撲哧地笑出了聲,揉了揉我的腦袋,柔聲對我說:“學(xué)不好也沒事,腦子聰不聰明是注定的,沒必要爭!
她那時笑起來的模樣,我至今都記得一清二楚。
夏日的眼光再如何耀眼,也比不上她唇邊酒窩深深的弧度來得醉人。
眼前這張萬分鮮明的厭惡臉色離當(dāng)初那眉開眼笑的樣子極其遙遠(yuǎn),遠(yuǎn)到,我都不知道,這是不是同一個人了。
我的鈴兒不是我的鈴兒。
我頃刻間意識到了這個可怕的念頭,拼命的將它壓下,眼前卻模糊了起來,無措的張了張嘴,我像是又變回了那個令人厭棄的十二歲孩童,一無所有卻又萬分執(zhí)拗:“你如此厭惡我嗎?所以才將琥珀給了那宮女,讓她戴著來勾引我嗎?”
問出口了,我終是將這憋在心頭一晚上的問題,問出了口,就像是在質(zhì)問丈夫為何出軌的妒婦,我將我的自尊、驕傲、榮耀丟得一個不剩,讓她可以不必吹灰之力地捅我刀子。
我深深凝視著她,將所有的選擇都交予她。
只要她……只要她猶豫了,我便可以像以前一樣,裝作這一切都沒有發(fā)生。
“哼,”她的唇角輕微地掀起一個弧度,露出刺骨的嚴(yán)寒,“皇上不是都已經(jīng)猜到了意思嗎?有必要還來問嗎?你將那物件再送給我時就應(yīng)該想到,自然,我會在必要時再送給別人。”
她沒有半點猶豫。
寒意深入骨髓,我禁不住微微顫抖起來:“你怎會?你怎會將那樣重要的東西交給一個宮女?那可是……”
那可是我十五歲遠(yuǎn)征時,你親手為我凍住的平安花,陪伴了我四年征戰(zhàn)的日日夜夜,次次將我從生死一線中喚醒的平安花!
是懷著我滿腔的愛意,又重新送于你的定情之物!
我的話沒能說完。
“那又怎么樣?左右不過是個不值錢的小玩意兒!
我從不知道,日夜思念的聲音也能說出這樣不留情面的話。
她憤恨地注視著我:“你明知道!你明知道的!我根本就不想呆在這深宮!”
“本以為你登基后,會顧及我的養(yǎng)育之恩,放我自由!
“可是你做了什么?”
水靈的杏眸里直白的嫌惡一覽無遺:“你將我囚禁于此,在這深宮之內(nèi),我使了各種手段都難以逃出!”
“三年了!三年了!你賊心不死還在妄想著我成為你的皇后!”
“你就不會覺得累嗎?你不累,我覺得煩啊!”
“你怎會這般的不知禮儀廉恥,學(xué)的四書五經(jīng)怕是都讀到了狗/肚子里!”
“我真是后悔!后悔把你從那冷宮中帶出來,養(yǎng)出你這么個不知恩義的東西!”
“令人惡心!”
她那惹人遐想的紅唇開開合合,在我的心上絕不手軟地刺上了一刀又一刀。
我顫抖得幾乎站不住身子。
低下頭來,我第一次一敗涂地,淚水悄悄溜出眼眶,無聲砸落在明晃晃的地面上。
十歲時,母妃死后,眾叛親離,蕭索的宮墻內(nèi),我連活著都萬分艱難,本以為我此生再無淚可流,沒想到,我也有今天。
人如淚水般冰涼,我閉上了眼,沉默了好一會。
她也同樣沒有說話。
“這就是你想要的嗎?”我抹去臉上的淚痕,沒有抬頭,輕聲地問著。
“嗯。”她回答得干脆。
我轉(zhuǎn)過身來,緩步離去,不敢再看她的神情:“你會如愿的。”
氣氛似是沉靜了一瞬,隨后帶著強烈欣喜的聲音自身后傳來:“多謝陛下!”
倒也不必如此感激,我面露苦笑,緩緩地抬起頭來,重新擺出了帝王的姿態(tài),不敢回頭看上一眼。
我怕。
我怕再看上她那由衷喜悅的笑臉一眼,我便會忍不住翻臉,將她也拉下這十八層地獄,與我共赴沉淪。
她是多么干凈溫暖的人啊,哪怕是指著鼻子罵人的模樣,也美得我心顫。
是我,是我這么個不是人的/東西,讓她這三年來這般的痛苦不堪,是我做了那樣惡心的夢,還非逼著她給我圓,是我活該。
活該被她拋棄了。
我閉上了眼,抬手推開殿門:“回德勤殿!
一如既往,帝王應(yīng)有的勝券在握的儀態(tài)。
最是繁華的京城內(nèi)籠著一張鋪天蓋地的網(wǎng),將這里的所有人聯(lián)系在一起,更是一把網(wǎng)住了所有人的自由。
消息傳得比想象中還要快,大臣們忐忑了一夜不得入眠,深宮內(nèi)一絲消息都沒能傳出,沒有人知道,昨晚,手段驚人的賢明帝王到底與素來不和的太后說了些什么。
估摸著,可能是女人的事情吧?太后憂心后位空虛也不是什么秘密。
等到早朝時,眾大臣都頂著青黑的眼圈早早等候在殿內(nèi),瞧見那意氣勃發(fā),不帶一絲困倦的年輕帝王,眾臣行事愈發(fā)謹(jǐn)慎了。
雖不知具體談了些什么,觀皇上這神清氣爽的樣子,也定是皇上勝了。
果不其然,早朝還沒下,殿內(nèi)侍衛(wèi)就匆匆傳來了太后病發(fā)的消息。
眾臣惶恐不已。
對比之下,一個衣著單薄的小宮女與深秋之際凍死在牢獄之中的消息根本翻不起水花。
皇上神色淡淡,揮手吩咐了御醫(yī)便不在多問。
涼薄冷酷的模樣看得眾臣心驚肉跳,連帶著有些廢話的折子都不敢上交了。
太后都病了,他們這群臣子又有幾個腦袋可以掉?
偏偏家里的女兒還喜歡這鐵血的年輕君王喜歡的緊,也不想想這十五歲出征,十九歲便完成東征萬里、南平叛亂,二十一歲繼承皇位,不出三年將這天下治理得井井有條的人,哦不,這般豐功偉績,已經(jīng)可以稱得上是神仙了,這樣的神仙是她們這些世家貴女能輕易喜歡的嗎?
不少大臣偷偷瞟了眼高坐在王位上的帝王,這臉也長得跟神仙似的,對比之下,自家女兒確實是……哎,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
也怪自己這個當(dāng)?shù)哪抗舛虦\,竟沒想到,當(dāng)年,那妖妃慘死后還留下了這么個好苗,若是當(dāng)初,陛下在冷宮受苦的那兩年,自己能伸出援手……
算了算了,眾臣打了個寒顫,陛下都能夠不顧及太后的養(yǎng)育之恩了,這般殘酷無情的人,自家女兒根本消受不起!
什么后位?保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下朝就立刻回府告誡自家女兒想都不要再想后位一事。
一個早朝上得眾臣戰(zhàn)戰(zhàn)兢兢,在陛下?lián)]手示意退朝時,大臣們一個個忙不迭地就告退了。
年輕的帝王依然坐在王座上沒有動,晨曦透過天窗灑落在他如玉的臉龐上,卻好似只是在照耀著一塊終年不化的上好寒冰,沒有人敢直視他的臉,他的威嚴(yán)不容置疑、不容侵犯,就連距離他最近的順桂也深深的將頭埋下。
沒有人知道他微微彎下了直挺的脊梁,出神的透過沉重的殿門望向遠(yuǎn)方,仿佛那里不是冰冷玉石雕砌的五爪金龍,而是他深深思念的人和地方。
“走吧。”帝王利落地站起身來,大步離開,新的一天才剛剛開始,他還有許多的事情要去做。
綠水青山,是她最愛的地方,卻也是最易出現(xiàn)叛亂的地方,我必要使這江山再無一絲意外,百姓安居樂業(yè),官員各司其職。
讓她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夠有一個安穩(wěn)的家。
宮外。
神色疲倦的杏眼女子,腫著眼睛,深深地呼吸著久違的自由的味道,這是她自十八歲入宮以后便在隱隱懷念的味道,如今她終于得償所愿,心里卻不覺得歡喜。
她回過身來,費力地仰起頭看著這無比威嚴(yán)的朱紅宮墻,心下一片荒蕪。
不自覺的,她摸了摸脖頸間垂落的那粒小巧的暗黃,覺得滿足了一點,她又伸手觸了觸頭頂圓滑的玉簪,感到更加安定了些。
她轉(zhuǎn)身走向鬧市,不小心與叫賣的小販撞了個滿懷。
那小販本欲抬頭責(zé)備于她,卻被她那涕淚橫流的慘樣嚇壞了。
“日子也沒這么難過吧?當(dāng)今陛下賢明得很,律法律例條條明晰,你不要想害我!蹦切∝溌湎略捄蟊懔锏脴O快,避她如蛇蝎。
聞言,她卻傻憨憨地站在了街頭,停止了哭泣,扯著嘴角露出了一個與有榮焉的笑容來。
鼻涕、眼淚、核桃眼,這一切的一切哪怕有了笑容的掩蓋也顯得慘不忍睹,這樣的她哪還有半分俏麗佳人的樣子。
良兒,你看,你就是這般帝王,連那市井小販也深深仰慕著你,千古一帝,這個世人傳頌的名號,你當(dāng)之無愧。
這樣的你絕不能因為我的存在而有了污點。
女子的淚水又嘩啦啦的流下來,勉強咧嘴傻笑的樣子讓人慎得頭皮發(fā)麻,眾人紛紛繞道而行,心下暗道,這好好的姑娘家,莫不是瘋了吧?
議論聲傳入耳里,與記憶中的非議漸漸重合,燦爛的朝陽里,女子仿佛又看見了那一身破爛的小小少年,立在那破敗的庭院間,冷漠而倨傲的神色,分明是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tài)度表達(dá)了個十成一百,卻依舊俊俏得讓她一個女子都紅眼。
過往的一切在她眼前閃過,全都是他的模樣。
小時候他那樣可憐、聰明、乖巧,長大后他那般驕傲、神武、深情。
多少美麗的字眼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好,他卻不知道,是她不配。
吾皇,鈴兒今生唯愿你福壽安康,坐擁這無邊江山好風(fēng)光,萬歲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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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月亮一文,我正在努力修稿,努力想將故事寫得更好一點,但是也閑不住,為了顯示我的存在,我悄悄寫了個短文,練練筆,希望你們喜歡!